江瑜花费半个时辰才爬上半山腰, 传言中能起死回生的寺庙就在眼前。
那挂满许愿绳的槐树迎风缓缓晃动着,走近了才发现每根红绳下方坠着的不是木牌,而是一个个巴掌大的红灯笼, 它们在风中轻轻荡着。
江瑜注意到那棵槐树竟是一半生一半死,不禁讶然。
槐树底下有个巨型香炉,香炉旁边三三两两围着人, 他们手持檀香, 对着巨树拜了拜,而后将三根檀香插进里间的细沙中。
她闻见一缕奇怪的味道,很好闻,不是檀香味, 却又像是从那些檀香里散发出来的。
宝瓶四下看了看,发现周遭安静异常,这么多人竟都没弄出多大声响,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江瑜看见了‘生死庙’三个字,殿门口只有一名打扫的小童,小童见有人过来, 也只抬头看了一眼, 又继续扫地。
夫人,咱们还是回去罢,奴婢心里总感觉毛毛的。
宝瓶道。
江瑜犹豫了一瞬,宝瓶说的没错,保险起见还是离开的好, 两人欲走, 四周涌起一阵阵云雾, 很快就翻滚搅动起来, 好像是要下雨一般,宝瓶下意识给江瑜挡了挡风。
她又看向四周的游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宝瓶听说深山出灵怪,灵怪专门喜欢吃人心脏,难不成真让她们遇见了?她必须尽快拉江瑜走。
江瑜步子却突然停了下来,她瞧见生死庙内走出一人,是个青袍白须的和尚,他手里攥着串菩提佛珠,双手合十,微微一笑:老衲明虚,故人归兮,为何不进?江瑜听到‘故人归兮’四个字,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朝对方行了合十礼,问道:我与大师曾相识?明虚还是那样笑着,我见过施主,但施主没见过老衲。
什么时候的事情?江瑜听不懂他的话,想拉着宝瓶离开,却发现宝瓶闭上眼,似是睡着了。
她只是中了檀香里的迷药,不妨事,施主还是许个愿再走罢。
明虚建议道。
迷香?那为什么我没事?江瑜转过身去,发现四周那些游客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扫地童子也不在,整个寺庙里仿若只有他们三个人。
果然是邪地儿。
江瑜心中大骇。
明虚依旧是那句话:故人归。
江湖骗子。
江瑜嘀咕着,找个地儿将宝瓶安顿好,才小心翼翼踏进那间装神弄鬼的生死庙。
里面只有一尊金色的弥勒佛像,他一手轻捻佛珠,一手结印,微笑着俯视众生。
江瑜凝视着他,情绪复杂。
她跪在蒲团上,缓缓地,合起手掌,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浓密的睫毛随着大殿里的风轻颤着,庙内静谧无声。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江瑜忽然想起上一世的过往,想起赵朔欺骗她的那些时光,又想起言二郎的灵堂,想起言继海、言瑫那些丑恶的嘴脸,她有些痛苦地喘口气。
她记得,在那些灰暗的日子里,她也曾这样跪过,虔诚地许过无数次愿望,每一次都只是为了活着,江瑜希望有人来救救她,救救她吧,救救她呀,把她从深渊里救出去,后来赵朔真的来了,她差一点就信了,以为救她的人来了。
赵朔爱的,从来都不是她。
而是那把冷冰冰的龙椅。
江瑜根本就不信神佛。
这些冰冷的佛像比不过今生一个活生生的言二郎。
如果真有神佛,那也该是他才对。
如今让她对着一尊金石堆砌出的佛像许愿,竟不知该许什么。
施主,可许好了?明虚问。
江瑜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站起身,她于佛前静立片刻,转身离去。
云雾散尽。
她许了一个愿望。
如果这一世漫天神佛真的有用,她只希望言温松长命百岁。
他救她于地狱,她回赠以天堂。
宝瓶紧张地跑了进来,而后把人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才松口气道,奴婢刚才不知怎么睡着了,醒来就发现夫人不见了,还以为又被贼人掳了去,可吓死奴婢了,你没事吧?我没事,回去吧。
江瑜道。
宝瓶觑向旁边的明虚大师,笑了笑,拉着江瑜,快速走了。
嫂子,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山下,龚怀夕打着哈欠道,她指了指斜阳,马上太阳落山了,我要饿死了。
江瑜与宝瓶同时惊骇。
她们明明只去了一小会儿,怎么时间过的这样快。
江瑜回头望了一眼有凤山,又看见那棵半生半死的老槐树,红灯笼轻轻晃着。
她想起一句话,山中无岁月。
该是如此了。
施主,你也看到了,执念该放下了。
明虚道。
对面的男子沉默着,他将掌心的铁指环攥紧,缓缓转过身,孤不信。
也罢,你且去罢。
明虚摇了摇头。
.江瑜与宝瓶回府后,两人心照不宣将山里的事情给忘了。
没有人再提。
言温松今日本打算早朝结束,就去园林寻江瑜,却被五皇子一直缠到日薄西山,因而他比对方回来的还晚。
一进书房,发现画案上多了把凤尾琴,讶异。
江瑜高高昂起脑袋,眉眼弯起骄傲的弧度,得意道:这是太子妃所赐,奖励本夫人投壶赢了第一名。
言温松闻言,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一圈儿,忽然做出震惊的神情,哎呀,爷的夫人竟如此出彩,明日早朝,怕有一堆官员羡慕了。
他想着回头可以嘚瑟嘚瑟。
江瑜脸颊红红,她伸出双手轻轻按在言温松两颊上,而后用力合拢,将他尖尖的唇形挤压成奶乎乎的模样。
爷笑的那么假,不准笑了。
她还哼了一声。
言温松感觉到脸上那两只小手越收越紧,小夫人瞪着眼睛,试图做出凶巴巴的神情。
终于,他实在没忍住,憋笑憋得漏出点声音来。
还笑!江瑜立刻气呼呼去踩他的脚,言温松赶紧躲开,江瑜又去踩,言温松直接跑了出去。
宝瓶就看着小夫人怒气冲冲在后面追,二爷笑呵呵在前面跑,院子里两只兔子吓得躲进角落,冬子挑了只鸡进来,却被经过的江瑜抢走,她举着鸡往言温松的方向丢。
然而,鸡在空中扑腾两下翅膀,飞走了。
霎时间院子里嘎嘎乱叫。
好了,爷错了。
言温松捂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强做冷静道:夫人别追了,冬子他们都看着呢,难道夫人不怕明日京中传出言二郎娶了悍妻的流言。
江瑜抬起的脚轻轻落下,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猫瞳一边逡巡过四周丫鬟小厮惊愕的脸,一边轻轻咳嗽,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说罢去看言温松忍俊不禁的面色,抬起手,在他腰间轻轻拧了一下,你怎么还笑!爷不笑了不笑了,痒啊,夫人。
言温松一把攥过江瑜的手,把人紧紧反扣在身前,俯身凑近她的脸道:这么喜欢耍?榻上耍?江瑜霎时气得两腮鼓鼓,恶狠狠地,一脚踩在他朝靴上,言——二——郎——!!!啊……!!!一声惨叫冲破言府的上空。
翌日。
言温松上朝时一瘸一拐的,罗誉奇怪地在后面盯了一路,而后凑到他面前,言温松被突然冒出来的脸惊了一下。
罗兄,你在做甚?罗誉摸着后脑勺发出疑问:为什么言兄今日跛足还笑得春风满面?言温松立时收起笑意,正色道:罗兄,过两日寒食节,陛下祭祀用的祭文可撰写好了?罗誉表情一僵,背过身,视线往旁处瞟。
言温松缓缓迈过他,一瘸一拐踏入奉天殿。
赵朔早就到了,他似乎已经站了很长时间,闻见动静扭过头来。
言温松注意到他明显比往日都阴沉的目光,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跛脚,微微勾起嘴角。
人就是不能太聪明,这不,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赵朔现在的表情,可真是让他觉得舒坦呢。
今日早朝,赵和又提了下寒食节之后春猎的事情。
贺朝将与龟兹、乌孙、楼兰等西域国举办围猎大赛,朝中一些武将自告奋勇参赛。
赵朔常年领兵在外,自然也在其列。
只不过,他自荐结束,忽然又道:儿臣听闻言侍读骑射冠绝,不如让其一同参赛,如此也可彰显我朝文武兼重。
言温松是首辅之子,言浴峰在时,他的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但凡风吹草动,不出两日,便能传遍京城,因而,为了他的安全,言浴峰一直让言二郎待在扬州。
赵和自然也清楚言温松的这事,他考虑的却比这些要多,赵和目光缓缓从赵朔脸上移至言温松处,问:言爱卿觉得宁王提议如何?如何?他这是在光明正大报复。
言温松朝左迈出一步,举起象牙笏板道:臣,无异议。
赵和顿时龙颜大悦,好,朕准了。
下朝后,罗誉四下望了望,跑过来小声问:言兄,你这是得罪了宁王?连罗誉都看出来了,估计满朝皆知了,赵朔这步棋等同与他公开宣战,如今最乐见其成的必然是太子赵焕,不用他拉拢自己,言温松若不想夹缝求生,明面上都得靠过去。
他淡淡道:为陛下效力罢了。
罗誉拍了拍他的肩,又瞟了眼他的右脚:言兄,你这脚到底怎么回事?他本不想说,瞧见赵朔走过来,笑着解释道:昨日夫人起夜不小心踩到了。
原来是这样。
罗誉惊叹于江瑜的力气,安慰道:回去好好养伤,寒食节要参加春猎。
罗兄勿要担忧,夫人如今一日三次给我上药,想必过两日就恢复了。
言温松说罢瞧见赵朔微顿的身形,心舒气畅,他目光从前方收回来,夸了句:今日风和日丽,好兆头。
罗誉举目环顾一圈天空,却发现乌云蔽日,山雨欲来,言兄莫不是眼睛也被尊夫人踩到了?.这两日王融隔三差五往言府送些点心蜜饯,名义上是给静娴打牙祭用。
可为何不让娴姐儿晨间一起带过来,偏要自己下朝后亲自送?还都是挑言温松不在府中的时间。
碍于他的身份,言府不能马虎了,江瑜不好与外男走近,便每每都让宝瓶去接。
江瑜又是个嗜甜的主,静娴吃的时候,她就也跟着一起吃。
香蕊看着看着,脑中窜出一个不好的猜测,心神不宁的,下午向言温松汇报江瑜日常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言温松目光凝在她身上的时间有点长,像是要把一个人从内到外地剖开了看。
香蕊后怕地闭紧嘴,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这差事回头看看能不能找冬子推了。
夫人此刻在做什么?言温松没有什么情绪地开口,他将狼毫搭在砚台上。
香蕊磕磕巴巴道:奴婢来时,看见夫人正在屋子里同娴姐儿逗鸟。
她才说完,就见言温松大步迈出书房,直往江瑜所在的正房。
鸟笼里是只体态小巧的金丝雀,因其头顶有片黑毛,像飘在身上,江瑜给它取名为‘乌云’。
乌云不怎么爱理人,被静娴逗烦了才会喳喳叫着往旁边地儿挪一挪。
江瑜摸了颗梅子往嘴里塞,她喜欢先将梅子表层的糖霜用舌尖化开,再慢慢嚼咽下去。
她吃着吃着,看见言温松从门口走进来,摆了摆手:所有人都下去。
宝瓶疑惑,看了一眼江瑜,便带着静娴与丫鬟们一通退出去了。
江瑜不知言温松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将手伸进蜜饯匣子里,掏了掏,掏出一颗梅子,放在掌心,伸过去,爷要不要一起吃?言温松缓缓走过去,伸出食指与中指,捏在指间看了一会儿,没有吃。
突然,他松开手,梅子就掉落到了地上。
江瑜愕然,心疼地蹲下身捡起来,放在掌心拍了拍,皱皱眉,难过地想着不能吃了。
她凶巴巴地伸手指向罪魁祸首,你这是做什么?她蹲着,他站着。
言温松居高临下地看她,此刻已是春末,天气炎热起来,江瑜整日在院子里不出去,外面只穿了件粉色的立领纱衫,轻薄透气,是京中小姐们最青睐的款式。
言温松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单薄的纱衣上,还能瞧见底下的襦裳。
他的小夫人白日里就是穿成这样去见人的?这跟没穿有什么区别?他眉心轻轻拢起,显然是不高兴。
你还不高兴了?江瑜盯着手里已经不能吃的梅子,一把扔在他身上。
言温松没避开,他蹲下身,去看小夫人委屈又愤怒的脸,她如今脾气倒是愈发大了,敢踩他的脚,敢拿梅子往他身上丢,那下一步呢,会不会红杏出墙?江瑜察觉到他逐渐凝重的视线,升起的怒气竟悄悄散了大半,她挪动小脚往后退了退,与他拉开些距离。
她身后是罗汉床,江瑜无法再进一步,便只能将脊背僵硬地靠在边缘。
她哆哆嗦嗦伸出手,按在他额头,小声问:爷,你是不是生病了?言温松身体往前一点点,而后缓缓弯下一边膝盖,呈单膝跪地的姿势,他的膝盖刚好跪在小夫人的两腿间,以便打消她想要逃离的念头。
言温松拿下她的手,又将坚实的掌心落在江瑜只穿了轻纱的肩头,轻轻问了句:夫人穿成这样是想去见谁?江瑜愣了一下,低头去看自己的长衫,除了凉快些,并没有什么问题,投壶时,她看见那些小姐们都是这样穿的呀。
言温松在别扭什么呢?我没有要见谁。
江瑜伸手推了推她,念叨着热。
言温松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而是又靠近一点点,几乎要将身体全都压在她身上,他低头凑在江瑜耳畔恶狠狠道:是王融对不对?这关王师伯什么事?江瑜小腿坐麻了,她小幅度动了动,试图站起来,才一使劲,言温松的手又压着她继续跌坐回去,江瑜不舒服地揪起眉心,用手轻轻捶打酸麻的小腿,她软软地咬着唇,说腿疼。
言温松默了默,须臾,起身把人抱到罗汉床上,仔细替她捏,边捏边问还有哪里疼。
江瑜将手托在腮上,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忽然歪着脑袋问:爷不会是吃醋了吧?言温松指尖下的力道微微加重,霎时让江瑜疼得叫唤出来,她要把腿缩回去,言温松不咸不淡地从鼻腔里哼了声,老实点。
爷分明就是吃醋了。
江瑜将身子向前挪,稍微蜷起腿,然后将小臂环在他脖颈上,调皮地吻了吻言温松的唇瓣,又问:是不是呀?是不是呀?到底是不是呀?言温松拿开她的手,把人老老实实按回去。
爷只是不喜欢这件衣服,夫人若不想被爷按在榻上扒了它,自己换了。
我就是不想换,江瑜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胸前的白色系带上,故意弯着眉眼挑衅地说:爷能拿我怎么办?反正我一哭,爷就心疼了。
言温松瞧见她眼里露出的媚态,像勾子一样,又黏糊糊的,将他的魂儿都给勾紧了,深知这是小夫人的戏耍,竟也想就此陷进去。
夫人说错了,爷就喜欢看夫人哭。
江瑜愣了愣,见言温松真要来脱她的衣衫,立刻不玩闹了,讨饶道:夫君,我错了。
晚了。
言温松还没有在罗汉床上试过,眼下是白天,从月洞窗氤氲出来的白光将小夫人后悔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他想着一会儿她哭起来该是何等动人画面。
宝瓶听见屋子里传出江瑜的呼救声,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却听门口的春生来报:王大人又送了点蜜饯来。
言温松听这对话,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骤然发力,将江瑜一边肩膀的薄纱尽数撕摆烂扯下来。
江瑜惊恐地叫唤,言温松忙捂住她的嘴,慢悠悠道:宝瓶,冬子,静娴,他们此刻就在外面,哦对了,还有王融,他在前厅,夫人想让他也进来听听这里的动静?江瑜听他这样说,渐渐停下声音,泪眼汪汪地瞪他,骂他:白日宣。
淫。
明明是骂人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也觉得异常好听。
言温松阴恻恻地想着,又将她衣襟前的带子杰开,瞧见里面陷进去的软摆烂沟,他不由自主将指尖点了上去。
外面没了动静,想来宝瓶是出了院子。
王融在前厅等着,见她来了,熟练地将糕点塞过去,宝瓶收下就想走,却听他在后面低声道:里面的东西是给你的。
宝瓶试了试掌心的触感,在糕点匣子下方摸到一个手镯。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这些天王融总借送糕点的名义给她送金银首饰。
这些首饰的价值与言府随意一件花瓶摆件比起来,可能不够看。
但王府的情况她也见过,除了几颗用于陶冶情操的花树,朴素得紧。
她下意识就想还回去,王融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站起身,再次道:某是真心诚意,望姑娘考虑下。
下个月寒食节后,陛下将举办春猎,待某回来,姑娘再回复也不迟。
说完就走了。
宝瓶抱着糕点,心绪复杂。
傍晚,屋内的动静才停下来。
言温松让人准备热水,宝瓶愣了一瞬方明白发生了何事,讶异于言温松的胆大与荒唐,她红着脸,速速离开现场,去后厨安排人烧水。
.寒食节至,雨水绵绵,今年降水量格外充沛,一连下了十几天。
宫中却一刻没停着,准备春猎事宜。
往年春猎最少也要半个月,由于时间较长,官员可以带亲眷一同前往,这些人将会与官员一起被安排住在围场附近的皇家避暑山庄。
旌旗迎风猎猎作响,士兵跟在皇帝的车舆后缓缓前行。
苍岭围场,万灵萃集,物产丰饶,历来是贺朝田猎的首选之地。
此地距离皇宫五十里远,队伍在傍晚时才抵达附近的避暑山庄。
江瑜的住宿被安排在靠西的琼华苑,苑内有棵巨大的松柏,其下是个鲤鱼池,池边柳树成荫,没一会儿便有侍女抱着一盆盆海棠花、帝女花、君子兰进来,说是太子妃特意送来供女眷们赏玩。
江瑜一眼便瞧见了其中两盆紫色的帝女花,言温松也瞧见了,下一刻就见小夫人瞪了他一眼,快速走过去,一边一个将两盆花同时抱起来,不高兴地摆放在屋外的廊窗下。
哼!江瑜回来时,嘴巴撅得高高的。
她才不要看见言二郎用来追江南的东西。
言温松理解不了小夫人的心思,只道她是不喜欢帝女花。
说实在的,那味儿确实有点浓了。
他把人抱过来,抱在怀里,抱在腿上,细细哄了哄,忽听门口有侍女来敲门,太子妃请江瑜过去喝茶,龚二小姐也在。
江瑜下意识看了看言温松,心里想着这太子妃为了拉拢官员女眷,倒是尽职尽责。
见他点点头,她便跟着侍女去了。
次日,秋猎正式开始。
贺朝、龟兹、乌孙、楼兰,每国各出两队参加狩猎,贺朝的两队分别以太子及宁王为首,言温松被分派到太子的队伍,一队二十人。
赵朔一身黑金色骑装,跨在皇帝赏赐的汗血宝马上,威风凛凛。
太子赵焕在其身侧,旁边是其他西域小国的王子。
赵朔回头看了眼人群,从一堆人里寻到江瑜所在的位置,她立在龚怀夕身侧,两人说这话,江瑜说着说着,忍不住将手探进袖子里,摸出块糕点出来,她不但自己偷吃,还拉着龚怀夕一起,江瑜两腮鼓鼓的,让赵朔想起一些芙蓉苑的往事,眸中浮起丝笑意来,却在下一刻听见言温松侍弄马儿的口哨声。
言温松握着手里粗糙的缰绳,他一边笑着,一边凉幽幽道:宁王今日似乎不在状态,一会儿围场上箭矢无眼,可要小心了。
说罢驱了驱马,挡住赵朔的视线。
赵朔面无表情:言大人也是。
赵焕目光扫过二人,适时开口:马上开始了,大家进山后听孤号令!言温松与队伍里的其他十八人速速应声。
而后朝江瑜的方向看了眼,江瑜刚好将一块玫瑰酥塞进口中,感觉到他强烈的目光,擦擦嘴,快速望过去,朝他挥了挥手。
江南瞧见两人的互动,将手里的帕子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