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6 章

2025-03-22 07:40:43

连棠呆住, 身心突然被一种无力感深深扼住。

上一世,也是经历过一场两月之久的大战后,他的身体彻底亏空,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从行宫赶来, 费尽心思的为他调理饮食,改善睡眠。

难道说,她做的一切都是徒然, 没有一点用?连棠心里的支撑突然塌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看见连棠哭,祁衍瞬间慌了,从袖中掏出明黄色的帕子, 一手拥着她, 一手帮她擦眼泪, 棠棠, 你不要哭, 朕没有怪你。

他的躯壳已经无救,不忍心辜负她的辛劳, 看她忙前忙后, 还为此扭伤了脚,他心里负疚, 只能告诉她真相。

或许如此,她可以轻松一些。

朕希望你明白,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而朕的食膳,不值得你冒那么大的险。

连棠摇头, 值得, 万一有用呢?她用帕子蒙着脸, 泪水很快洇湿了整张帕子,祁衍满眼心疼,他不知道自己的话竟能让她泪流不止,他坐在床沿,双手有力的握着她的肩膀,声音郑重:棠棠,你不要伤心,只是食不进补而已,朕不会死。

他记得,她笃定他会早死。

连棠掀起濡湿的眼睫,哽声,为何?祁衍点头,大仇没报,西戎未灭,朕会留着这条命等到那一日,还有...他顿声,拿眼睛觑她。

连棠一边轻拭眼角,一边顺着他的话问,还有什么?祁衍揽她进怀,唇角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还有,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朕陪你过一辈子?连棠耳垂瞬间变粉,低着头,嗫嚅:需要。

仿佛怕他没听见,又抬声重复了一遍,很需要。

祁衍释然一笑,顺着她的耳垂开始咬。

......这一夜,为了让连棠安心,祁衍闭目陪她在床上躺了一夜,连棠一睁开眼,就看到背对着她,半撑着身子翻书的男人。

她一翻身,调皮的扒到他的身上,探着头往他手上看,陛下读什么书呢?她轻的像猫,吊在他身上几乎没有存在感,完全对他造不成威胁。

嘶——祁衍却像身上压了一座山,闷哼了一声,半晌未动身子,似乎在极力忍受什么。

连棠忙从他身上下来,坐直身子看他,只见他抿唇,下颚线绷的挺直,半晌才缓缓转头,道:手麻了。

原来他维持一个姿势看书太久,连胳膊带手都麻了,连棠的身子再压上来,那滋味,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连棠连连道歉,拉着他的另一只胳膊坐起来,我帮你揉揉。

祁衍转过身,给她揉。

连棠边揉边嗔道:陛下想看书,怎么不去书案?祁衍口气淡淡,陪你多躺会。

连棠却觉得奇怪,大战在即,他恨不能把时间掰成两半花,哪里能躺得住,否则也不会看兵书看得身子僵掉都不知道。

她大致猜到他此举的原因,定是她昨日哭太凶,吓着他了,他才不敢离开,想让她安心。

心中一暖,她慢慢把头靠近他的胸膛。

等到祁衍手臂恢复了知觉,他先下床,又抱着连棠坐到床边,问:脚腕还疼么?连棠试探着踩地,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一股酸楚,走路应该没问题。

军医治疗跌打损伤经验丰富,又给连棠贴了最好的药膏,经过一夜的修养,已经好的差不多。

她套上便鞋正要下地走路,祁衍却拦腰将她抱起,嘱咐,彻底休息好了再走。

在军营,连棠不想那么娇贵,挣扎着想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祁衍却不由分说的把她抱到外间,放在软塌上,而后去端洗脸的铜盆。

军中没有女婢,内监倒是有几个,但祁衍不想让他们近身伺候连棠,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

连棠却觉得自己可以自力更生,陛下,你别围着我忙乎了,我可以自己来,我现在跟正常人几乎没有两样。

祁衍把她抱到食案后坐下,提眉,怎么,朕伺候,还委屈着你了?连棠语塞,只好顺着他。

用完早膳,内监正在撤食案,全盛进来,禀告,陛下,镇国大将军在前帐等您,说有要事相商。

祁衍看了一眼连棠,略一思忖,沉着嗓子道:让大将军来后帐议事。

全盛目光一顿,后帐是皇帝起居的地方,臣子一般不能进来,他默默看了一眼连棠。

连棠知道祁衍是担心她没人照顾,遂冲他摆手,陛下放心去吧,我能照顾自己。

说完还站起身,缓缓踱了两步给他看。

祁衍赶紧起身,扶着她,声音很沉,仿佛在刻意压嗓子,你还是少动为好。

连棠点头,笑嫣嫣的,是,陛下。

祁衍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连棠从墙上取下一只剑,当手杖拄着也往帐外走去,她刚向门外探出一只脚,眼神突然顿住。

不远处,祁衍弯着腰,用明黄色的绢帕捂住嘴,在剧烈的咳嗽,全盛在一旁给他拍背。

连棠心里不是滋味,怪不得刚才总觉得他嗓子不对劲,原来他是在刻意压制咳嗽。

他之前偶有咳嗽,好像从昨日她哭过之后,就再也没听他咳嗽过,他憋住不咳,是不想让她担心。

她是不是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她总是不考虑他的感受,一点风吹草动就肆无忌惮释放自己的焦虑。

对于他身体的状况,她早就心知肚明,连续一个月高强度领兵打仗,他食不受补,失眠都是正常的现象,她不该在他面前做出那么强烈的反应。

再者,了然大师都说了,人的生命力是无限的,祁衍意志力又远超常人,只要让他对这个世界有留恋,他就能活。

就在连棠暗自懊悔间,突然听到旁边有人怯生生的叫她,连大人。

连棠转脸,这才看到李左和李右整整齐齐的跪在不远处,面色苍白,脖颈间还有血迹。

她唬了一跳,忙拄着剑走过去,诧异,你们这是怎么了?李左凛然道:连大人受伤,是末将渎职,当受军法处置,陛下圣恩,只罚了我们二十军鞭,并令我等在此等候连大人的责罚。

连棠忙让他们起来,陛下怎么能罚的这么重,是我自己走开的,又不是你们的错。

再者他们也是想多捕一些野味给将士吃,并非偷懒不管她。

李左道:不管什么原因,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连大人,连大人受伤,我们就该罚,这是军规。

军规是理,于理他们或许该罚,但于情连棠自然不会再责罚,好了,这件事就算过了,你们身上有伤,快回去养两天。

这算什么伤。

李右接话,只要能爬起来,战场上就没有养伤一说,我们继续保护连大人。

连棠望了望自己的脚踝,有点脸红。

今日军寨似乎来了许多人,连棠指着远处来来往往的戎装士兵问,这些人面生,好像不是军寨的人。

李左回答,连大人有所不知,今日京城的两万王师顺利突破江左军的防线,和我们会师了,这是在调兵遣将,重新布置作战方阵,明日就要发动最后的总攻,给江左军致命的一击。

李右面露喜色,到时候就可以回家了。

连棠心里一松,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夜里,祁衍回来的虽晚,却还是比平时早了一些,一进门见连棠已经收拾妥当,乖乖的躺在被窝里。

祁衍坐在床尾掏出她的脚踝看了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还有一点红,他抬起头,声音带着愧色,朕回来的晚了,你是不是自己走动多了?我柱着你的剑呢,没走多少路。

连棠心想李左李右挨了二十军鞭还要执行任务,她扭脚这点小伤算什么。

祁衍笑,你倒是会物用其致。

边说边把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轻轻的按摩。

才揉了两下,就被连棠催着去沐浴,我瞌睡了,陛下洗完澡我们就睡吧。

祁衍嗯了一声,放下她的脚走去浴房。

未几,连棠正闭着眼睛假寐,突然听到脚步声,祁衍回来了。

刚洗完澡的男人,清新、干净、淳淳的男性气息能瞬间令人色昏,连棠心里痒痒,想爬过去抱着啃一口。

祁衍躺下,正准备抱她,她却忽然翻转了身子,用后背对着他,不知为何,我今天特别困,应该会睡得又快又沉,到时候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她裹了裹身上的被衾,陛下,我先睡了。

祁衍神情一僵,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还远没到她平时睡觉的时间吧。

细一咂摸,就能猜到她的贴心,她是不想他陪她睁眼躺一夜。

祁衍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晚安,宝贝。

连棠嘴角偷偷上弯,像灌了蜜。

作者有话说:今天作者又是菜鸡的一天。

明天补个大肥章,写不满六千,就发红包。

明天会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