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雨没想到, 她会在简青阳预约午餐的餐厅外,恰好遇见凌朝拾。
更没想到的是陪在凌朝拾身边的女人。
人的记忆应该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有些人你从没见过,只是很多年前在旁人那儿看过一张模糊的照片,女生挽着男生的手臂, 笑得比枝头花都绚烂, 然后五六年一晃而过, 那个人再站到你面前, 你竟然还能认出来。
心里小人像精分了似的,一个疼到抽噎打滚, 一个幽幽静静坐在你耳边轻声说。
原来,她就是盛烟啊。
当然能认出来。
因为不管当年的照片还是现在的画面里,陪在她身边的、被她挽着臂弯亲昵贴近笑靥如花的, 都是凌朝拾。
你最想得到的凌朝拾——可是是她的,和你无关。
哥哥?噢,她是不是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 在家里像只小不点的妹妹?盛烟惊讶地打量,才几年,都长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了?嗯,是她。
凌朝拾匆匆应了。
他直身,朝宋诗雨过去,你来这儿干什么。
……盛烟忽然空了的手下意识抬起,没能拉住凌朝拾。
那人走得快,难得见他起什么情绪波澜,甚至叫人反应都来不及。
她转去望面前背影, 停了会儿才放下胳膊。
盛烟挎紧提包, 跟了过去。
晦暗长影从身前投下。
低着头的宋诗雨被掌心麻木的疼劲儿刺激到, 再听见近处凌朝拾微沉的嗓音, 她回过神。
我来……来干什么的。
好像是,吃饭吗?宋诗雨想了几秒才记起这个最简单的答案。
可出门前说好的是医疗讲座,那你为什么会和盛烟在这里。
她下意识仰脸看他。
凌朝拾停得很近,不知道是这一身笔挺西装,还是打理过的碎发下如松峰微凛的眉眼,总之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带着种和平常慵懒散漫大不相同的压迫感。
尤其那双漆黑的眸,低低的抑着什么,像山雨欲来。
宋诗雨想说话。
没来得及。
凌朝拾,你别这么凶,再吓着小孩儿。
盛烟跟到他身旁,捱得很近。
胳膊到他手臂不足寸余,语气也是亲昵的,没半点生疏,自然又妥帖。
离宋诗雨也近。
两人几乎要戳到她眼睛里去了,杵得她眼窝生涩地疼。
于是那句回答就卡住了。
可宋诗雨还是固执看着面前的两人。
看得很认真,很仔细。
西装革履和礼服裙,凌朝拾和盛烟,女人恰过男人肩头,他低头吻她都不必按着墙面。
丁程远没说错,是真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活生生一对神仙眷侣。
她看他们都最般配。
用不着落水,用不着看凌朝拾去救盛烟的义无反顾的背影。
无形的水已经没过宋诗雨口鼻,够将她活溺。
蒙蒙水波里搅着混沌天光,有人嗓声沉低,撕破她头顶幻觉似的重压——宋诗雨,我在问你话。
宋诗雨额头被那人不轻不重点了下。
她眼圈正红着,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
说不上是疼还是惊,眼泪在眼窝里打了个转,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啧。
凌朝拾还没出口的话就止成一句低而沉郁的语气词。
凌朝拾皱眉上前,褶着眼皮低头看她。
但小姑娘没半点收住泪的意思,他看了两秒就忍不住俯身,抬手揉着小姑娘后颈往身前按了按。
凌朝拾嗓音不自觉低轻了些,哭什么,先哭有理吗?语气明明像威胁。
力度却温柔近无底线地纵容。
宋诗雨没反抗。
因为太丢人了,她都不知道眼泪怎么会突然就掉下来——尤其还当着盛烟的面。
被凌朝拾扣到身前之前,她还在间隙里扫见盛烟微愕的反应。
情敌当面,耻辱翻倍。
宋诗雨自暴自弃,干脆把自己脑袋全塞进凌朝拾怀里:…我这明明是被你吓的!行,凌朝拾气笑了,全是我的错。
盛烟站在旁边,有点反应不过来:朝拾,她…你妹妹没事吧?没事。
凌朝拾微微直回身,长睫低撩。
目含审度,他漆黑眸子在僵站的简青阳身上一瞥而过,像冷冽的雪冻成的冰棱,又被眼底情绪打磨得锋锐地薄。
简青阳一凛。
脊骨似乎被冰凉的手术刀森森刮过,他一秒站直,试探地张口:额,您好,我是宋诗雨的高中同学,我叫简青阳。
凌朝拾冷淡敷衍地颔过首。
盛烟,他回眸,你们先进去吧。
刚转朝盛烟那儿,他腰腹处就被小狐狸憋着泪恶狠狠挠了一把。
……凌朝拾眼皮低了低,没动,只按着小姑娘颈后的指节缓慢搭紧。
他食指指腹的薄茧警告地轻蹭过她细腻的后颈。
…我还有话问她。
好吧,你别再凶你妹妹了啊。
盛烟说完绕过两人,她得体地和简青阳打了招呼,就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年轻男孩进门去了。
里面远了脚步。
门外的风好像也跟着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
凌朝拾低了低眼眸,望着身前的女孩,嗓音松散微哑:哭完了没。
宋诗雨没动:…你和盛烟复合了吗?凌朝拾眉峰轻耸,凉郁情绪漫下眼梢:我说了,我的私生活和你无关。
那你凭什么管我。
宋诗雨气恼仰脸。
我是你哥,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有义务监督你不被乱七八糟的人拐跑,凌朝拾微皱着眉,打量她哭得小花猫似的脸,他手从她颈后挪移上来,故意折磨似的擦蹭她脸颊,别哭了,丑。
宋诗雨:!宋诗雨气得不行,拍掉他手,就你女朋友好看!眼看小姑娘又快要气哭了的节奏,凌朝拾只能妥协:好,我错了。
没复合。
讲座后遇上的。
那,那她为什么挽着你胳膊。
凌朝拾轻叹:至少态度上,她只把我当老同学。
刚刚下车旁边安保看着,我推开会让她下不来台。
哦。
小狐狸眼泪一秒就收住了。
跟变魔术似的。
……凌朝拾很低地叹了声气,好笑又无奈:宋诗雨,你是想你哥单身一辈子吗?宋诗雨拿乌黑瞳仁安静觑他,不说话。
凌朝拾眼神微晃:…你不行。
别想了。
宋诗雨失落低回头。
视线勾下,看到最近处被她哭出一滩深色水痕的西装外套,她皱了皱鼻尖:难怪你今天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原来是准备去艳遇的,还骗我说是参加讲座,狗凌拾。
花枝招展?凌朝拾哑然,抬手想弹她额头,但见女孩哭完还沁红的眼圈,又没舍得落下。
他垂了手,忍着狠笑咬了下唇角:行。
我就多余管你。
那人手插回西装裤袋,长腿一折,就返身往里走。
凌拾。
宋诗雨一着急,出声喊他。
那人没回头。
狗凌拾!宋诗雨闷上鼻音。
背影懒散地放慢了长腿,但还是没理她。
……宋诗雨气得想跺脚,咬着唇停在原地看他背影。
他真就扔下她了。
那双长腿最后缓收在进门的黑色地毯前。
凌朝拾插着口袋,垂低了眸子。
身后没脚步声跟上来。
小姑娘固执得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不等她,她就会一直站在原地,好像天塌地陷都不肯挪一步。
凌朝拾心里低叹,向后微微侧脸。
他插兜的右手抽出来,无奈地横平一抬,走不走。
!宋诗雨踟蹰了下,就上前紧紧攥住了那人修长的手。
顺着他好看凌厉的指骨,她犹豫试探着,攀到他手腕。
凌朝拾没动。
宋诗雨眉心一松,立刻抱上去。
嗤。
头顶那人嗓声低哑地轻哂了声。
他任她缠着,把女孩牵向里面,你知道你最擅长什么吗,宋诗雨。
emm大人大量?凌朝拾:得寸进尺。
…那也是你惯的。
嗯,我惯的,凌朝拾叹气,我惯的,我就得惯到底。
?-好好的两桌双人餐,变成了一桌合围的四人聚餐。
除了宋诗雨与凌朝拾,桌上两两不相识,气氛冷场到往中间撒点水都能冻下冰碴子来。
偏偏兄妹两人也没暖场自觉。
宋诗雨到了盛烟面前,不自觉就进入戒备状态。
而凌朝拾日常情绪状态就懒散骀荡,尤其在大手术结束,或者医疗讲座这样的长时间工作模式后,他没懒洋洋瘫靠在椅子里一副随时睡过去的模样,已经算给面子了。
更大可能……宋诗雨怀疑他是在盛烟面前维持形象。
小姑娘偷偷撇嘴,低头下去。
瞥见桌上松散铺着的玫瑰花瓣,她拈起一片,咕哝:这家餐厅为什么要弄这种奇奇怪怪的布置?客人您好,路过的服务生恰巧听见这句,礼貌地鞠着躬带着笑给她答疑,这是按我们这桌客人的预订要求,提前布置的庆祝仪式。
??宋诗雨憋住,扭脸看向对面的凌朝拾。
女孩从难以置信的震惊,再到满脸写上看你每天性冷淡工作狂不问风月假正经原来背地里偷偷玩这么多花样你这个臭不要脸狗男人的控诉。
凌朝拾半耷着眼,虚靠在沙发椅里,手里电子菜单懒洋洋划了过去。
他也不解释。
旁边盛烟笑着提醒:诗雨,这桌是你们原定的桌位。
你如果不清楚,那应该是你同学给你准备的惊喜哦。
宋诗雨:?宋诗雨:……勾划菜单的修长指骨停下。
长眸徐抬,凌朝拾冷冷淡淡扫过女孩身边,那个叫简青阳的少年在被盛烟拆穿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了脸。
啧。
27岁的凌医生拿起桌上茶杯,长睫遮垂,他神色倦懒地抿了口大红袍,在心里想。
年轻真好。
还会脸红。
凌医生全然忘了自己的狗比脾性从一而终,18岁那会儿他也不会脸红。
方桌对面。
宋诗雨从短暂的局促里回神,慢吞吞放回花瓣:嗯,我就说嘛,凌拾怎么可能那么贴心。
凌朝拾拿杯的手一落,懒懒挑眉:?宋诗雨察觉他眼神:我有说错吗?她不服气地挺了挺胸,你当初第一次去接我放学,记错时间,我可是等了你三个小时!天都黑了,全校学生都走完了!凌朝拾一哑,回忆过后,他低哂着搁下茶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宋诗雨,你怎么这么记仇。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宋诗雨恼相,转过来摁着桌沿朝他轻呲了下小虎牙。
凌朝拾被逗笑了。
他太习惯于是很自然就抬手,上身略微一倾,隔着桌子揉了宋诗雨,收敛点,别跟只小狗似的。
旁边,盛烟愣了下,看了看他,又去望宋诗雨。
宋诗雨正被气得不行:我如果是小狗,第一个咬死你。
行,凌朝拾懒洋洋欠着笑睨她,过来,你咬。
宋诗雨:…………但凡没外人在!凌朝拾今天就别想囫囵个不带牙印地回去!宋诗雨扭过脸,却对上盛烟有点奇怪的表情,像是在看着她出神。
宋诗雨下意识摸了下脸:我脸上有什么吗?噢,没有,盛烟讪讪笑了,只是有点意外,原来凌朝拾当起哥哥来是这副模样。
宋诗雨立刻被吊足了胃口,乌黑眼瞳看向盛烟。
那他当男朋友,是什么样?盛烟一愣。
宋诗雨。
凌朝拾原本在和服务生点菜,听见这句,他长眸撩了撩:大人的事,少打听。
!宋诗雨气得想跳上去咬他。
朝拾,你别总把妹妹当小孩。
我听她朋友说,人家两个也已经十八了,是不是?盛烟笑着转回,你哥当男朋友比当哥哥差远了,又洁癖又强迫症,这不让碰那不让动,和他吃饭都要分餐分碗分筷,原则毛病忌讳一大堆——别人交往是谈恋爱,和他交往,跟劳改犯似的。
宋诗雨无意识捏了捏茶杯柄:那你们怎么还交往了两年。
盛烟停顿:啊?你知道这么具体吗?她扭头,嗔怪地看凌朝拾,小姑娘那会才多大,你连这个都跟她说?……凌朝拾没说话。
他一双漆墨似的眸子虚凝着,在菜单上停了两秒,徐缓抬起。
对面的女孩低着头,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使劲抠着骨瓷质地的茶杯,下巴收着,唇瓣抿得霜白。
她真想哭还努力藏着的时候就这样。
从小到大一点没变。
凌朝拾心不在焉地落了眼,划回去翻前几页的菜单,别聊这个了。
为什么不聊?盛烟玩笑眨眨眼,托腮,难道我都放下了,你还没放下?是。
所以别聊了,再聊我哭给你们看信么。
凌朝拾半耷垂着眼,利落地应。
盛烟意外停住。
坐在凌朝拾的对面,扒着桌沿的宋诗雨却像是被刺了下似的,她眼皮一颤,蓦地撩起:盛烟姐。
嗯?盛烟扭头。
你和我哥,小狐狸的语气调整没用几秒,弯下的眼角就天真灿烂起来,……你们是谁追谁的呀。
……凌朝拾冷淡淡瞥了宋诗雨一眼。
最后他还是没说什么,低回头去,和旁边服务生点餐了。
这还用问。
盛烟坐直,笑了,当然是我追的他。
那会儿你哥可太耀眼了,江城的理科状元,放着top院校镀金专业不去,竟然跑来了医学院,还没进学校就在高年级群和新生群里传遍了……宋诗雨下意识去看凌朝拾。
那人正和服务生确认餐单,抬眉垂眸间神态松懒,像盛烟讲的人完全与他无关,他对那些风光华盖、能听得外人与有荣焉的盛誉桂冕都漠不在怀。
还没今天中午喝松板汤还是莲花汤让他上心。
一直到大三,他那时候俨然就成了江城医大的神话了。
盛烟抿了口茶,笑,还是一典型性冷淡,各个院系的女生都跑去他们临床医学专业蹭课,就为见他一面,他一个都不搭理。
下课出趟教室,回来以后,他坐的桌都能让情书小礼物塞满了。
宋诗雨回神:那你怎么追到他的?这就是靠技巧了,盛烟玩笑,某天我趁他们去上解剖——那课没法蹭,跟着的人最少,我就把他拦下了——全程我就说了两句话。
宋诗雨:?第一句,我说追你烦你的人那么多,本科还三年呢,你就不想过个清静的大学生活?宋诗雨聪明,一句话就听明白了。
凌朝拾当年自然也听得明白。
他就拿着书,特懒散特不耐烦地抬头瞥了我一眼,问我,盛烟模仿着就笑起来,那为什么要是你。
宋诗雨攥紧手心:为什么。
盛烟双手托腮,妩媚一笑:因为我是校花啊。
……可以让绝大多数知难而退的,校花。
然后他们就交往了。
两年,二十四个月。
而宋诗雨那时候就还只是个小屁孩,真正意义上的小屁孩,十三四岁,没有家长陪同她连车票都买不到。
很多个晚上她睡不着就抱着凌朝拾给她买的布偶熊,看着窗外想凌朝拾。
只能想,想到偷偷掉眼泪也看不见摸不着。
……摄于凌朝拾的兄长威严,一直没敢说话的简青阳终于忍不住插口了。
那你们那时候,能算是正式交往吗?名义上算吧,很快全校就知道某人名草有主了,至于实际上,我觉得叫学习互助小组都比男女朋友更合适,盛烟笑,说实话,她哥做男朋友最大的优点大概也只有可以拿来炫耀这一个了。
宋诗雨眉心一褶,本能就想开口反驳。
但她刚仰脸就对上对面,凌朝拾点餐结束后,疏懒撩回淡淡睨她的黑眸。
宋诗雨话噎回去。
却有简青阳接着:盛烟姐能和凌哥交往两年,总不会只为了炫耀的。
我那会是鬼迷心窍好吧?还以为就算他是块冰,只要真心也能给他焐化了。
简青阳谨慎观望两人神色:没能吗?然后就发现我错得太离谱了,凌朝拾哪能是冰块?远看着漂亮耀眼光彩夺目,近处也不凉手——盛烟扭头,看根本没听进她议论去的某人,她长长叹气。
金刚石一块,熔点温度三千五百五,地球人应该是焐不化了,等哪路神仙来收吧。
简青阳还想玩笑一句把话题带过去。
宋诗雨却突然侧了侧脸,轻声问:那你们那时候牵手了吗?桌上一静。
凌朝拾漆黑眸子从散漫游弋里定下,勾回。
盛烟哭笑不得:就算再名义,怎么也不至于手都没牵过……那,女孩细长眼睫轻颤着眨了下,但很快就勾上笑,像只是单纯的好奇,应该也接吻了吗——笃。
骨节叩击实木桌面的闷响,一下子止住宋诗雨的话。
她从空茫的思绪里回到眼前,就对上凌朝拾微微俯压的黑漆漆的眼。
很近,又很远。
宋诗雨慢慢支起个小狐狸的笑:哥哥,你和盛烟姐有没有做什么——宋、诗、雨。
那人声线寒冽。
宋诗雨一下子就被冻回了神。
掌心的刺痛感也跟着迟钝地传回脑海。
宋诗雨掐得更用力了点,月牙似的眼睛却更垂弯,无辜无害。
哥哥你别不好意思嘛。
凌拾,对不起。
我就是问问。
凌拾,可我好疼啊。
……凌朝拾眸色漆黑地沉,薄唇绷成凌厉锋锐的弦。
他极少有这样的怒意外显。
盛烟都吓着了,迟疑着伸手过来拉他袖子:朝拾你干吗啊,诗雨就是年纪小开个玩笑——凌朝拾左手一抬,避开了盛烟要扯上他衣袖的指尖。
盛烟愣了下。
一两秒后。
凌朝拾阖了阖眼,抑下情绪:手。
他声线平复,嗓音却还有点轻微的沉哑。
…松开。
?盛烟和简青阳不解地看他。
对面低着头的女孩眼睫轻抖了下。
藏在桌下,死死攥紧的手心松弛,然后僵硬打开。
掌心露出掐得血红的月牙来。
似乎是从女孩的神色间确认了什么,凌朝拾眸里最后一丝冷沉才松散下来。
他颌骨微抬,示意刚倒上的特色饮品。
吃饭了,说点别的吧。
那人声线慢慢回到倦懒散漫的常态。
……宋诗雨轻轻吸气,仰脸。
这一秒里她做了个决定。
胆大包天。
反正明天也要走,大不了今晚提前被他扫地出门。
凌朝拾,宋诗雨一字不落念他名字,你刚刚点酒了吗?——那人长睫掀起,眸色如海。
宋诗雨没躲没退,她迎着他刀似的凌冽眸子。
女孩声音清澈干净。
我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