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勾……错了……宋诗雨内心小人已经尴尬到跪地、绝望到扭曲挠墙, 但面上她还得绷住,装出一副无所谓爱谁谁反正不该我事雨我无瓜的模样。
小狐狸扒了口饭,顺着碗边缝隙,偷眼不安地去瞟邱祥东。
用勾错人概括她的错误显然是不够准确的。
从邱祥东扭曲的表情来看, 她刚刚有失准度、又因为太紧张太果决的伸出去的那一jio……可能用踹形容更合适。
还好伸错方向了。
不然被误伤的就该是凌拾了。
宋诗雨想着, 下意识看向邱祥东身旁, 然后正对上一双冷淡似笑的眸眼。
[你踹的?]那人薄唇翕张。
宋诗雨无辜地挪开了视线。
被误会了。
她本意真不是踹邱祥东来着。
邱祥东此时也从痛苦里回过神, 他反应过来什么,幽怨地望向宋诗雨:诗雨妹妹, 我没有想到,你天使的外表下竟然是这样一副狠心又魔鬼的心肠,你怎么忍心——一块薄饼堵住了他嘴巴。
凌朝拾松了手垂下, 懒靠回椅里:我踩的,不小心,对不起。
……宋诗雨第一次听人道歉道出一副不想死就闭嘴听着的架势。
凌朝拾很少将自己不很愉悦的情绪展露, 而今晚显然是特例。
那人此刻就松散靠在椅里,半条胳膊搭在椅后。
下巴颏半抬不抬的,放任餐厅里冷质的光乘着凌厉又流畅的线条描过他喉结处性感的凸起。
清隽侧颜上,薄唇似勾似翘,黑压压睫毛下眸子却渗着凉。
不爽,也不藏。
这气场下,女记者从开始的频繁搭话逐渐沉默。
而被饼堵了嘴的邱祥东哀哀怨怨地看了凌朝拾一眼,也真不再逗宋诗雨,把话头转去工作上了。
宋诗雨抱着碗小口扒饭。
一副乖巧样听邱祥东讲带着眼泪的医院趣闻。
可惜消停了没多久, 小狐狸贼心又起。
凌朝拾察觉桌底下异动的时候, 邱祥东正慷慨激昂地讲到自己做实习医生那时候的血泪史。
……我那天是真困啊, 就想赶紧给大爷送回病房, 但那病床也是真沉,我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然后就感觉手里忽然一轻——你们猜怎么着?邱祥东双手比划:卸掉的床头在我手里,大爷和床在两米外原地。
乔俏被逗得不行——明显感到某位凌医生对自己没兴趣后,这位记者也懒得再装温柔体贴小淑女了,拍着她表哥胳膊直乐,红酒都下去了三大杯。
凌朝拾原本也靠着椅背边听边笑,然后就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他裤腿蹭了过去。
很轻,小心翼翼的一下。
像小动物的试探。
凌朝拾拿着苏打水罐缓慢摇晃的指节停住,他略微掀了眼帘,瞥向对面。
小狐狸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眼睛乌溜溜的黑,专注认真地盯着邱祥东的方向。
如果不是桌旁细弱的手指紧紧攥成了圆,如果不是在他若有若无的注视下,女孩纤白的颈子已经慢慢染上浅嫣。
那他可能就信了。
凌朝拾无声低嗤,敛下眸子。
长腿随意向后一折,就收到了对面小短腿够不着的位置。
于是。
几十秒后。
桌下苦苦试探的宋诗雨:?目标呢?她刚刚蹭了一下就因为有点硬还有点灼人而吓得她慌忙收回来的——目标呢!怎么再挪回来就不见了!?宋诗雨小心翼翼地趴近了桌沿,小短腿努力往外又够出去一点。
还是空的。
她不死心地加大范围,划拉了一圈。
……那天开始我在科室就获得了——嗷?被突然打断的邱祥东茫然停下,低了低头,又抬了抬头:你们刚刚谁又踹我了吗?……凌朝拾微狭长眸,拿着苏打水罐的指节轻轻一叩。
砰。
刚要低头去看的邱祥东坐直回来,迷茫看向被凌朝拾叩在桌面上的苏打水罐。
凌帅,你——抱歉。
凌朝拾半眯着眼,嗓音磁性懒慢地捻出那几个字音:今晚我这腿可能有点毛病,待会就修理一下。
?说这话时,那人桃花眼尾那点松散笑意早就抹干净了,眼神衬上声线语气格外凉生生的,叫人心底发憷。
宋诗雨适时地怂了。
她乖巧低头,同时往回缩身,要把造孽的小腿勾回来,然后——嗒。
女孩纤细的足踝被什么力度不留情面地勾了下,桌下的小腿毫无防备就被拉向前,两侧薄力一施。
稳准的、牢固的……她的小腿被夹在了两条修长的腿间。
隔着薄薄衣裤,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人清薄肌肉微微发力的紧绷,带着灼烫的老铁似的温度,像是能烫穿了长裤布料,一路烧到她心口和脸颊上来。
宋诗雨呆了两秒,按着桌边微微挣动。
一下,两下。
纹丝不动。
宋诗雨咬着唇看向对面,凌朝拾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邱祥东说着医院的事情,侧颜神情依旧懒懒散散,看不出与平常有半点异样区别。
而桌板之下。
她的小腿像被铁箍钳住了,不管怎么挣扎都完全挣不脱,甚至连挪动的空间都没有。
宋诗雨气得狐狸眼都睁圆了。
小狐狸脾气最倔,真到了气头上,她也不讨饶不服帖,反而是攥着桌沿边儿较劲,凌朝拾越不让她动她越偏要动,很快就把雪白的脸儿憋得通红。
邱祥东是最早察觉的。
视线一扫过去又挪回来,他多看了两下才迟疑问:嘶,诗雨妹妹,你这脸怎么这么红?热得吗?……宋诗雨微微咬牙,仰脸。
正巧对上凌朝拾懒靠在椅背里,松松散散望回来的眸子。
漆黑,冰凉,像入冬的寂冷长街里弥漫的夜雾。
最可恶。
最可恶还是那一成不变的云淡风轻!就好像轻松制伏了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他看尽了她费劲努力的样子,从容得像个看客,而她就是台上那个绞尽心思也达不到目的的小丑。
挣不脱的无力和钻牛角尖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
宋诗雨不说话地瞪着凌朝拾。
小狐狸眼的眼尾像轻描了一笔簪花小楷,尾端微微勾上去,从稚嫩里写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妖艳,仿佛还嫌不够,细白的眼皮又慢慢吞吞被情绪沁上艳丽的红。
衬上潮湿勾人的眼瞳,胶着泥/泞,看上谁一眼都要命。
凌朝拾眼底黑得污浊。
深藏的情绪像烧得半死不活的篝火里丢下了块干燥的炭,炙热的火舌跳起来,将那块诱饵一口吞下。
于是压下的火又滔滔连天,灼人滚烫。
快要一路烧到他心口,等着把仅存的那点理智吞没。
…宋诗雨。
凌朝拾松开对她的钳制,起了身,插兜往桌旁绕。
嗓音低低地浸着哑。
跟我回屋。
桌旁三人都无声。
邱祥东接收到在场唯一一个全然不知情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无辜表妹的迷惑求知的眼神,但他不敢说话。
事实上从刚刚感知到凌朝拾前所未有的低气压,他就已经噤声了。
不管闲事活得长。
他微微摇头暗示表妹。
而宋诗雨也没动静。
她固执地低着头,坐在桌前,小腿垂在椅子下,脚尖抵着地面。
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凌朝拾停在主卧门口。
他瞥了眼毫无反应的餐厅内,那双黑眸低压压地半盖下阴翳的情绪,声线也沉了几分。
宋诗雨。
……你还要我说几遍?……邱祥东已经在后悔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怎么就不知道相信院里小护士们说的,凌朝拾偶尔露真情——比如睡着突然被吵醒的时候——情绪状态会非常可怕呢?和医院里的生死不同,战场上对生命的剥夺原本就残忍得违灭人性。
经历过那样两年的战地医生,怎么可能完完全全是个正常人,也难怪院里仅有的几个知情人包括盖主任都把这件事情压得严严实实、不肯泄露。
真要是传出去……譬如此刻,明明不是第一压力承担者,他也已经脑补着无数血腥场面很想连滚带爬过去了。
而主要受害者。
邱祥东心情复杂又敬佩地瞄向斜对面的宋诗雨。
小姑娘依然一动不动地挺在椅子上,倔强得像个僵硬的小木桩子。
诗雨…邱祥东压低声劝,你哥喊你呢,你别惹他生气,赶紧过去说个软话就——我不过去。
宋诗雨像是被这句戳到了什么痛点按钮,她气得抖着眼睫湿着眸子,眼圈还红地扭头去瞪那个站在主卧门前的男人。
狗凌拾!我就不过去,你别想赶我走!!……?狗什么?桌旁真正的兄妹俩已经惊呆了。
邱祥东看宋诗雨的眼神像看个英雄,即将牺牲的那种。
然后下一秒。
英雄就被过来的低眉冷目的青年弯下腰从椅子上一抱,单手拎进怀里就往主卧走。
被拿麻袋似的拎走的宋诗雨懵了。
邱祥东也懵了。
凌…医生?你们聊,长腿一停未停,声线低凉,我回房间教育妹妹。
啊?邱祥东愣了下,回神后慌忙起身扑过去:冲动、冲动是魔鬼啊凌帅!来不及了。
主卧房门砰的一下甩在他鼻子前。
震颤的余音,让一丝冷汗从他额头渗出来。
几秒后。
同样回神的乔俏目瞪口呆地起身过来:这,怎么了这是?就这么拎进去了,里面不会出事吧?没事。
邱祥东擦汗,转回嘀咕:就算要出事,出的应该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事。
乔俏只听清了前面那句没事,稍稍放心,随口她不悦扭头,低声:表哥你还说这凌医生脾气好,好什么嘛,今天晚上一直冷场我,还发这么大火。
额,凌帅的脾气真的是我们七院出了名的,随性,不计较。
邱祥东一顿,看向门板。
在他妹妹面前除外。
?与此同时。
主卧门内。
宋诗雨被凌朝拾扔在了床尾。
青年垂眸冷睨,头顶的光冽然打下,给他眉眼拓上一层慑人的沉翳。
搬来前我怎么和你说的。
……宋诗雨攥紧了掌心下的床单,别开脸,红着眼圈不说话。
大约是刚刚搬和挣扎的过程,女孩的睡衣扣子松开了颗,锁骨下露出片滑腻的白,隐隐的起伏阴影藏在随胸脯微微隆翘起的弧线间。
凌朝拾眼底墨黑就更搅得泥/泞。
你今晚就留在房间里,别出来了。
那人回身要离开。
说好的教育轻描淡写。
但被教育的对象似乎完全不觉得值得庆幸。
于是,凌朝拾刚走出去两步,身后就响起宋诗雨绷得生硬的声音:凌拾,你还欠我一颗扣子呢。
……凌朝拾停身,阖了阖眼。
作为你违规的惩罚,没收了。
…你不能耍赖!宋诗雨想都没想就跳下床,赤着脚丫拦到他面前,她气鼓鼓地仰起头,起伏的胸脯在他眼皮子底下跃动着细腻得羊脂玉似的白。
你答应我了,就必须给我。
凌朝拾一动不动地看她。
眸子黑压压的。
宋诗雨没顾得看他,她抬起胳膊,朝他衬衫上系着的第二颗扣子伸手,握住了。
再有动作前,她犹豫了下,不是很放心地撩眼看了凌朝拾一眼。
就这一眼惹的祸事。
宋诗雨赤着足,努力踮着脚尖,站得离他极近。
这一眼长睫起落,细白透红的睑尾勾翘着湿漉漉的半哭不哭的眼睛,仿佛要吻到他下颌上。
凌朝拾眼底紧绷的最后一丝线,就被这眼划断了。
他修长的手裹住她的,然后用力一拽。
咔哒。
扣子从她吓得松开的手指间跌落。
宋诗雨不等去找,又被凌朝拾狠狠握紧了她的手指,拽拉回他身前。
她仓皇抬眼。
面前雪白衬衫半敞开,胸膛线条蓄力起伏。
而那人眸漆如夜。
凌朝拾单手按着宋诗雨头顶的墙面,低身,同时攥着她手握紧了,把人拎在身前。
他声音哑得厉害,宋诗雨,你还想要什么。
呼吸要将她吞没进眼底月色下漆黑的海。
来。
一起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