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人黑黢黢的眸子睨视下, 宋诗雨比扎了针的气球怂得还快。
对着他的眼神都软塌塌的了。
宋诗雨扭开脸，想从凌朝拾的掌控下脱身出来，同时试图找补：我只是想带回去研究下，你做的那个胸腔闭、闭式引流术, 是什么流程。
凌朝拾冷淡嗤她：需要紧急穿刺的手术, 你想拿谁研究？……宋诗雨被梗住。
她鼓了鼓腮, 回过脸偷偷睖他。
凌朝拾眼皮微动。
小姑娘说不过他又不敢发作时的憋气表情会特别招人, 像看见只小狐狸，气鼓鼓的, 还不敢靠近，就只隔空呲着雪白的小虎牙，朝他比划自己的小短爪。
她大概以为自己是示威警告。
但落进他眼里, 就只像是在讨……收拾。
凌朝拾低了眼帘，槽牙缓慢咬合了下，把不该有的念头摁回深不见底的阴影里。
然后清隽面孔重抬, 他轻捏捏宋诗雨后颈。
回家再和你算账。
那人直了身，朝赵悦溪一点头，就拎着蔫头蔫脑的小狐狸要走。
赵悦溪回了神。
等等，凌医生。
她追过去两步，对上拐角前那人懒散回身。
比夜色还清冽黝黑的眸里，像是有凉淡的不耐掠过。
赵悦溪抬到一半的手僵了下，拘谨收回：上次案例教学的事，爷爷一直让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呢。
不知道明天中午或者晚上，你有没有时间？凌朝拾眼神一淡, 刚想说什么。
身前, 宋诗雨像无意转身靠上他。
然后小狐狸的爪子在赵悦溪的视线盲区里抬起, 在他腰侧恼火地用力抓了一下。
凌朝拾差点让她挠笑了。
没得逞的宋诗雨更恼火地低头盯着某人的白衬衫, 琢磨起为什么凌朝拾这人看着清秀单薄，但碰哪哪都硬邦邦的这个究极问题。
看来还是要用咬的。
…再闹我就真收拾你了。
眸里抑着浅淡的笑，凌朝拾回身警告了下不老实的小姑娘，这才看向赵悦溪。
不用，我周末有约了。
赵悦溪蹙了蹙眉，眼神难过：那，下周末也不行吗？宋诗雨悄然探头。
神态声音看着听着都我见犹怜的，好像她查的《勾引三十六计》里，是说过这种最容易让异性心疼。
凌拾也吃这套吗？宋诗雨扒着凌朝拾的衬衫袖，仰起脑袋看他。
没看清。
就被凌朝拾很随手按回了身后去。
清挺身影背对着她，声音懒散松弛：后面虽然有空闲时间，但要留给我女朋友。
赵悦溪怔住：你，你有女朋友了？宋诗雨：？凌朝拾，还在追。
赵悦溪：！宋诗雨：？！宋诗雨迷糊了。
后面出七院急诊楼的全程，她脑海里都在进行是我不是我的天人交战。
直到急诊楼的自动门移开，夜风扑来，凉得宋诗雨一抖，醒神仰头。
楼外。
夜色如墨黑的幕，将整个天空罩住。
星点的路灯爬上重影的树枝，缀过长街，将夜色灼出暖融融的孔洞。
走入夜色前，宋诗雨犹豫着侧仰起眸：凌拾。
嗯。
那人半低着眼看手机，指节懒洋洋地点着屏幕，似乎在输入打车目的地，但还是习惯性地回应她或许无意义的称呼。
你刚刚说的，在…追的，女朋友，宋诗雨憋出这句话来时，脸颊都快红透了，是我吗？……凌朝拾单手敲键盘的指节一停。
一两秒后，他似笑非笑地侧落过眼神，眸子在夜色前分外幽黑：场面话和现实，你分得清么。
宋诗雨：？他的意思是…？似乎是被她反应逗到，凌朝拾又笑了声，转回去。
宋诗雨木了脸。
她确定了。
凌朝拾就是在嘲讽她！！这个狗！！宋诗雨气到磨牙。
那句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异父异母亲兄妹这辈子到死你都别牵我一下手！的狠话，在嘴巴里转了三圈，还是憋屈地咽了回去。
小狐狸蔫低下头。
她很确定，真这样说了，凌朝拾未必在意，但她一定是最早忍不住犯戒的那个——说不定都不用等过今晚12点。
你也太没出息了呜呜呜。
饱含着对自己的唾弃，宋诗雨拽着挎包带迈出急诊楼门。
凌朝拾叫了车来医院门口接，和宋诗雨并身，沿着医院大院里的梧桐树下往前走。
宋诗雨低着头，少有地不说话。
中间，她放在挎包的手机震动了下。
宋诗雨低头，拿出手机，点开了那条短信。
[xx银行][凌朝拾9月24日22时32分向您尾号0010的储蓄卡电子汇入存入人民币25519.00。
]宋诗雨：？宋诗雨回头：你给我转钱了？嗯，凌朝拾懒懒仰头，边走边揉着扶了一路引流管瓶而微微发酸的肩颈，报销。
宋诗雨低回头，重新数了一遍。
确定小数点前是五位数。
…哥哥，你是准备让我给你买一辈子避/孕/套吗？……凌朝拾缓缓停住了手，眸子睨下，？宋诗雨脸上已经热得要冒烟了。
但她知道这会走在树影下，凌朝拾不可能看得清楚，她只需要把声音绷出若无其事的平缓就好了。
于是小狐狸茶里茶气地再接再厉：我是没关系的，但我怕哥哥你未来女朋友会介意，再影响你们关系就不好——话没说完。
凌朝拾的手忽然伸过来。
宋诗雨话声蓦地咬断。
不等她思考要不要躲开的问题，那人刚冲过冷水的微凉指节已经半屈着贴上她脸颊。
很缓很慢的，他用手指轻蹭了她一下。
宋诗雨：——宋诗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僵住了的。
只知道那人的手指像冰块，又像最炙烈的火，触碰她的地方凉冰冰的，却好像要让她融化。
度秒如年。
直到凌朝拾哑声笑了，垂回手，怎么不继续了？我还想试试，你能不能把自己说自燃。
宋诗雨恼回了神。
我这是…吓得。
小姑娘嘴硬了句后，不服气地咕哝，不然你给我转这么多干嘛。
凌朝拾顿了顿，语气散漫如常：账户余额里去零存整，看着舒服。
变态强迫症，宋诗雨嘀咕，你怎么不全转给我，一串0更好看！全转给你？凌朝拾低了低眸，懒懒散散地睨着她笑，现在就想管哥哥工资卡了，宋诗雨，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宋诗雨懵了两秒，反应过来：谁、谁要管你工资卡了！凌拾你胡说！离着医院门外停等的车没多远，宋诗雨恼羞至极，干脆摔下凌拾先跑过去了。
落了几步，凌朝拾淡了笑，重抬起手机。
屏幕被他点亮，银行短信余额里乱七八糟的一串数——根本没他说的取整。
25519。
25，5，19。
Y，e，s。
——在追的女朋友是我吗？——是。
……凌朝拾竖抵着手机，磕了磕眉心，长叹。
凌朝拾，你八岁么。
——幼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