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到了宋诗雨手里, 其余人都松了口气皆大欢喜。
就除了凌朝拾。
他一双黑眸清沉,想管她两句,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又怕让小姑娘下不来台。
于是眼底情绪起伏,最后还是抑下了。
直等到宋诗雨碰了杯抱着缩回来, 凌朝拾耷着的长睫撩起, 嗓音低低绕进她耳朵里。
上回喝醉以后干了什么, 你记起来了?咕咚。
宋诗雨把那口酒咽下去, 迷茫回眸:我没有…直接睡过去吗?凌朝拾点点头,还没记起来。
宋诗雨微微心慌:我应该记得什么…?……凌朝拾凝了她几秒, 视线转去她手里盛着果酒的酒杯:好喝吗?宋诗雨慢吞吞应:甜甜的。
凌朝拾俯身,勾过果酒的磨砂瓶子看了眼。
平均两三度的酒精度,和上回的葡萄酒不一样, 喝几杯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他垂手放回去,顺便揉了把宋诗雨脑袋。
那喝吧。
?然后不管宋诗雨怎么问,凌朝拾都闭口不提上回的事了。
顾忌着人多, 宋诗雨又没办法跟他使点手段,只好暂时按下逼供心思。
加上前面一点其他情绪的积郁,亮晶晶的洋酒杯抬起来的频率缓慢攀升。
直到没顶。
凌朝拾察觉时,身前的女孩正缓缓、缓缓弯腰,把那只半瓶的果酒瓶子抱进怀里。
然后她像只接住了松果的小松鼠,团成一坨,向后一仰。
啪叽。
倒进凌朝拾张开的臂弯里。
听见动静回头的刘文涛慢慢张大了嘴巴:这,是,醉了?他扭头看桌面:就半瓶果酒, 才两度半!假酒吗??凌朝拾半蹙着眉, 从怀里人身上抬眼:我也想知道。
说着, 他抬手, 要把宋诗雨怀里抱着的那瓶敞口果酒拎出来。
没拿动。
小狐狸抱得巴巴地紧。
凌朝拾气得想笑,低着头看怀里小姑娘紧阖的眼:你怎么一喝醉就抱酒瓶。
似乎被他吵着了,宋诗雨眉心蹙起一团。
她歪过头,把这边耳朵贴抵到他胸膛前,埋起来,又蹭了蹭。
被酒精加温过的呼吸隔着薄薄衬衫,扑在凌朝拾心口。
漆黑长睫上那点零落笑意滞了滞,他垂眸睨下。
停了片刻,一声低低的叹。
宋诗雨?还是蹭蹭。
但并不说话,也不肯睁眼。
醒着的,又没完全醒。
凌朝拾无奈,一手扶住她肩胛,一手勾起女孩的小腿弯,把人打横抱起来。
随着众人视线跟着拉起,凌朝拾抱着靠在他身前轻吧嗒嘴的小姑娘,边往外走:睡过去了。
我送她回房间,你们玩你们的。
哎,下辈子我也要给凌医生当妹妹。
目送那道修挺背影,不知道哪个喝多的说。
不行,你去我后面排队。
……角落。
赵悦溪从长发间抬头,望着那人背影,她眼神不甘地闪烁了下,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不等旁边人拦,她已经起身快步跟过去了。
抱着宋诗雨开主卧门终究是有点困难的,尤其喝得晕乎乎的小姑娘这会只知道捣乱,完全不懂配合。
凌朝拾把人往单臂上挪了挪,拧开门把手的工夫,半梦半醒的小狐狸已经顺杆爬高——两只胳膊挂在他脖子后,脸颊几乎完全埋在他颈侧。
发绳还被她挪蹭掉了,乌黑长发铺缠了他半肩。
混着轻软呼吸和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十分扰人。
凌朝拾尽力忽视着今晚某些被勾得一起再起的情绪,抱着宋诗雨进到门内。
然而他还没出主卧玄关的垭口,身后脚步声穿过门框,然后砰的一声,门被合上了。
凌朝拾止身,抱着宋诗雨回眸。
赵悦溪后背抵着房门,眼神复杂地瞪着他。
也或者是瞪着他怀里的那个。
还有事吗?她真是你妹妹?两人是同时开口的。
一寂之后。
凌朝拾不紧不慢地接了第二句,我没有和外人聊家谱的爱好。
赵悦溪攥紧拳:她和你根本没兄妹关系对吧?让没关系的妹妹住进家里,你甚至把她抱回你自己的房间,你——轻点声。
凌朝拾漠然打断。
语气激动的赵悦溪梗了下,嘴唇一颤:什么?那人起眸。
深刻好看的眉眼像覆了层薄霜,看人的眼神里凉意入骨,偏他语气还是倦懒散漫,和往常好像没什么区别。
她刚睡着,劳烦赵医生小声点。
吵醒了再闹,还得我哄。
……他轻描淡写,一两句话就褪掉了女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
赵悦溪靠在门上,低下了头:为什么。
一丝极淡的冷漠烦躁划过那人漆黑眸眼。
凌朝拾侧了侧身,继续往里走。
身后声音没停:刘文涛说她才刚满十八,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赵悦溪咬了咬唇,止住话。
她的家教让她不会开口中伤一个学生,何况是抢走了她爱慕对象的学生,轻贱对方的用词只会更加地贬低她自己。
凌朝拾在她的话尾停下。
没听到什么过分词汇,让他眉眼郁结的沉色稍微缓解,但仍算不上和悦。
要是非得找个理由才算完,凌朝拾冷淡敷衍,你就当我变态好了。
……赵悦溪脸色更差了:可她只有18岁,除了质疑和非议,和她在一起能带给你什么?带给我什么,凌朝拾就拿他最惯常的懒慢腔调,甚至可能还要更松散,他重复了一遍,然后轻嗤,我原本就不需要什么。
更不需要向你解释。
赵悦溪还想上前。
凌朝拾叹了声气,回身。
光将他侧颜拓上阴翳,眉眼抬起那一秒,那人眸子凌冽得像削薄的冰刃:赵院长算我半个老师,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
你就别逼我、行不行。
……赵悦溪僵在那人冷漠的眼神里。
眸子栗栗几秒,她气得攥紧了拳头,凌朝拾,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女人转身。
砰!房门被甩上。
啧。
凌医生烦躁地看了一眼门,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
他停身几秒,假装没察觉小姑娘已经醒了,把人抱去床上,搁下,松手,然后挺身——没直起来。
被闭着眼的小狐狸紧巴巴地捞住了。
凌朝拾顿下,低眸:能松手么。
…不能。
宋诗雨睁开眼。
她眼底有些雾气缭绕的,但大体还算清明,凌拾,为什么呢。
凌朝拾长睫耷得快阖上眼了,叹,我是本十万个为什么吗?宋诗雨眼底雾气就更浓:我也不需要知道吗?……还是,因为你什么都不需要,所以你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我。
你只是迁就我。
……如果是这样,那你还是选她吧。
她比我漂亮,比我家世好,比我适合你……女孩声音慢慢低落下去。
就好像要哭了。
凌朝拾没抬眼,懒懒接:行。
?你松开,我去选她。
?????小狐狸一秒都多装不来了。
气得小虎牙都藏不住,要不是姿势不合适,这句话后她都该咬上去了。
凌朝拾眼皮掀起来,扫她神色,丝毫都没落下地入眼。
到眼底时那双漆黑眸子已经被笑色蒙住,像冬雪初融的春湖里,一两片花瓣在湖心萦着清透的湖水打旋儿。
酒壮怂狐狸胆。
不。
不怪她。
也不怪酒。
要怪就怪眼前这人笑得太好看太勾人了。
宋诗雨胡乱想着,勾着他脖颈,雪白下颌一抬,就在他唇上亲了口。
么的轻声,亲完小狐狸就红透了。
凌朝拾停了下,眉峰一拧,又松开。
宋诗雨,他缓着声念她名儿,有点哑,你能不能别招我。
?宋诗雨红着脸都不忘辩驳:之前可是你说的。
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是我的战利品了,宋诗雨鼓腮,战利品的意思不就是可以随便处置么!……凌朝拾听得哑声笑了,行。
他干脆松开撑床的手,在女孩一秒惊慌的神色里,压抵着她倒进床里,嗓音哑得比她这个喝过酒的都厉害。
还磁性得要命。
说说吧。
那人屈着长腿,折抵在她腿弯间。
他漆黑眸子背光临睨,更幽深得探不着底。
你想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