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耳根倏然一热, 强作镇定:等一等!你说是就是啊?你喜欢我,我就嫁给你了?好险,差一点就被蛊得晕头转向了!照他的说辞, 他途径泰山郡, 对崴脚的她一见钟情,这都算他是真话, 可是怎么就一下跳到第二年夏天成婚了???自己才刚从藏剑山庄跑了没两个月,想着等风头过去到平安镇看看有没有生意, 怎么到了秋天, 她突然跑去了泰山郡,生意就不管了?师父也不管了?因为他喜欢她,她就心甘情愿跟他回来了?甚至还定了终身?生了孩子?明眸满是狐疑, 甚至已经是笃定有诈的警惕, 一点儿也不害怕他, 像极了他们初识时的模样, 心里不一定怎么暗暗骂他呢。
凤眸隐隐慰籍, 她醒来了, 鲜活生动, 这就够了。
赵潜从袖中取出两样东西,修长手指轻轻一递。
团子可体贴娘亲了,知道娘亲还病着,小手接过来,就哒哒哒送给凝白。
凝白摸不着头脑, 他不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拿了什么东西来?从团子手中接过, 细溜溜手指打开一个, 看着手上的东西, 黛眉渐渐蹙起,深深皱眉。
这上面……是什么东西?看来她也不记得她识字了,赵潜柔声道:这是我们的婚书,还有册立太子妃的圣旨。
细溜溜手指一震,明眸陡然瞠大,下意识就丢了出去,圣圣圣旨???团子给娘亲念一念好不好?赵潜对团子说。
好呀好呀!团子白嫩嫩小脸十分荣幸兴奋,小手把圣旨从被子上拽过来,脆生生开始念。
凝白不能说是没听懂,只能说是完全云里雾里,等团子念完,明眸痴呆,就听懂了一句,择日完婚。
可是在孩子面前,凝白哪好意思说自己没听懂,雪白脸蛋涌着红晕,逞强又窘迫哦了一声,胡乱打开手上的另一样东西,低眸一看,她顿时就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地方,这个是什么!纤细指尖指着所谓婚书上的一处,团子丢下圣旨凑到凝白身边,惊讶地大声宣布发现,猫猫!婚书这种东西,凝白其实不是很清楚,但想来应该是很重要,要妥善保存的,怎么会被画两只猫在上面呢!凝白完全抓到了破绽,眼眸圆瞪,一副他没话说了吧的愤慨。
只是这个太子,眼里也流露出了意外,而后,居然变得诧异,说不出的复杂动容,最后了然柔软下来,静静含笑望着她,温柔与爱意令凝白浑身都微微僵住。
诏书与婚书,一直都收放在东宫,无人敢动,如果上面被人画了什么,那那个人,要么是太子,要么是太子妃,要么是小皇孙。
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怎么忽然想到拿出婚书来看,又提笔,好心情地在上面画了猫。
你说呀,怎么会有猫呢!她才不会被轻易蛊惑、不对!才不会被轻易蒙骗呢!他无奈笑着,把三个可能告诉了她,而后说:我是没有画的,团子,是你画的吗?团子立刻摇头,脆生生说:不是!父子两个一起看向凝白。
凝白脸红透了,直冒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从前怎么还干这种事呀!!再低眸,就与婚书上面两只猫儿大眼瞪小眼,或者说,其中一只高贵冷艳,是另一只毛绒绒长尾巴的傻猫睁着圆瞳跟自己大眼瞪小眼。
孩子面前,凝白想蒙上被子装死也不行,就红着脸,竭力自然,若无其事说:哈哈,我画的还不错呢。
救命她都在说什么,也太尴尬了吧!!可是小孩儿却认真附和:娘亲画得真好看!凝白终究,还是缓缓捂住了脸。
实在是太尴尬了,完全忍不住。
赵潜知道她心中一定还有疑虑,对团子说:团子先去见祖姨姨,陪祖姨姨用早膳,回来再见娘亲。
团子不想走,团子想跟娘亲在一起,可是爹爹看团子了,团子就从床边离开,乖乖点头:那团子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都有点垂头丧气的,直到消失。
凝白悄悄从指缝看了一眼,太子正望着她,眸光专注,一眨不眨。
脸一下子更红了,一定是因为更尴尬了!撤下只手,细溜溜手指悄无声息把被子拉高,蒙上了。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但不知为何,凝白就是感到他在看她。
我知道卿卿一时半会儿恐怕接受不了,心中也一定疑虑,有着挂念。
太子徐徐说。
就如同步姑娘三个字出来时一样,他这句话一出来,凝白心里就知道,她,可能的确给他做了太子妃。
悄咪咪露出眼睛,丝毫没觉水润润的,发丝也有些凌乱,眼尾闷得绯红。
瓮声瓮气:你、你一定要叫‘卿卿’吗?他微愣,而后说:卿卿从前很喜欢的。
没有揶揄,就是很自然地说了。
凝白心下又羞又窘,嫁人就算了,怎么、怎么还这么腻歪呀!仿佛是察觉到她羞赧,他顿了顿,坚持道:我知道卿卿脸皮薄,但卿卿真的是喜欢的。
这下,隐隐带着笑,可以肯定是故意逗她了!凝白又羞耻又气恼,眸波水亮,却是瞪他:你还说不说!这太子怎么这样讨厌呀!他眼角眉梢就十分纵容,而后才微微正色,道:卿卿的师父原被卿卿救活了的,只是又被楚碧水动手了结,去岁已寻得九死还魂草,如今他老人家恢复了心跳,余下的卿卿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凝白听得一愣一愣的,短短一段话,怎么如此曲折离奇跌宕起伏???那、那楚碧水……等等,楚碧水???凝白目露震惊:她是楚碧水??赵潜颔首,微顿,而后如实道:就在去年,卿卿与楚碧水母女相认,后来卿卿中蛊,昏迷不醒,我将卿卿带了回来,她时常会来皇宫远远看一看卿卿,然后消失不见。
凝白彻底傻了,他说什么???卿卿确实是楚碧水,与你师父贺西楼的骨肉。
赵潜补充。
凝白就更呆滞了,师父居然和楚碧水有过孩子,这个孩子还是自己???而且,还已经相认了???八年,师父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现在半死不活,而自己,非但传奇般的嫁给了太子生了小孩儿,还和传说中的魔教圣女楚碧水母女相认了??赵潜知道这对她来说冲击太过,但她心中挂念贺西楼,贺西楼的近况自然要告诉她,还有楚碧水,与她到底是母女,又怎能隐瞒呢。
直到她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呆滞了,赵潜才继续说:不过楚碧水对卿卿多有亏欠之处,卿卿若不想认她,那不认也无妨。
凝白闻言,心想,看来他确确实实是她男人,过往也好委屈也好,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虽然她自己都还不知道楚碧水对她有什么亏欠。
凝白在昨夜睡着之前,哪想得到醒来就是这么多年后了,自己的世界堪称天翻地覆,两模两样了都。
放昨夜之前,哪敢想大名鼎鼎的楚碧水亏欠自己呀?她悄悄抬眸,瞥他暗纹流光的华贵袖摆,想,而且,又哪敢想,她居然找了个金枝玉叶做夫婿?正想着,那金枝玉叶,就朝她走来。
凝白完全没有和夫婿相处的经验,别扭极了,而且,这还是个金枝玉叶,还被她骂淫贼踹下床。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到了床边,微微俯身,还伸出了手,修长手指愈来愈近,凝白浑身发毛,脸通红,羞耻叫停,你要干什么!太子一顿,若有似无一叹,说:卿卿不吃饭么?原来、原来是要带她去吃饭?凝白心头升起些羞愧,却陡然想到,他要怎么带她去吃饭???你、你该不会是想抱我去吧!他极自然一颔首,是啊。
是啊什么是啊!凝白耻得浑身发红,羞恼极了:想都不要想!他就没说话了。
这个太子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根本忽视不了,与他僵持,丁点儿上风都占不到,温柔又强势。
凝白承认他的脸蛋是很合她的心意,可是,她怎么可能喜欢他这样的性子呢!卿卿,你我是夫妻。
还没等她再强调重复不要他抱,他就这样温柔说道,凤眸有些无奈地望着她,原本卿卿不便,我就是最应代劳的,更何况夫妻之间,再亲密的也有过,只是抱着卿卿去吃饭,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知道卿卿一向脸皮薄,只是我们是夫妻啊。
有理有据,柔情诚恳。
凝白强调的底气就泄了个精光。
谁脸皮薄难为情了?红着脸嘴硬,我、我是觉得太劳动您了!本来嘛,皇帝的儿子,脾气这么好也就算了,居然还要亲自照顾行动不便的她,这说出去,都是冒犯呀!他们皇室难道没有规矩的嘛!凝白想到这里,就理直气壮了,您身娇肉贵,哪能劳动您大驾嘛!话说完,太子没说话,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凝白觉得有古怪,又觉得也许他是被她堵得没话说,心头不由得升起来点洋洋得意,然后就听到他开口了。
我是不是身娇肉贵,卿卿从前当是最清楚的。
他嗓音微低,缓慢噙笑,那双眸锁住了一样望着她。
凝白一瞬间红透了脸,整个人轰然酥酥麻麻。
他这个人!怎么耍流氓!!卿卿,你要记得,我们是夫妻。
他看着她说,声音仿佛绕在唇齿间,暧昧缱绻,却清晰至极,笑意隐隐,游刃有余。
夫妻夫妻夫妻!她知道了嘛!不就是成婚八年了嘛!!夫妻也不可以说那样的话!!谁家夫妻动不动耍流氓啊!喉咙里溢出两声轻笑,故作讶然:那我们之前每天亲亲一百下……话音未落,凝白瞳孔震动:???她呆呆红着脸,甚至,都已经回不过神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满脑子回荡着一百下!什么人能一天亲一百下啊!!嘴皮子都要亲破了吧!!卿卿?凝白倏然回神,羞愤语无伦次:一百下?!不可能吧!!赵潜忍笑,却一本正经颔首,我与卿卿感情好,有时,还要多一些。
如果凝白这时候能理智一点,就会发现这可恶太子逗弄的嘴脸,可惜她已经羞愤过了头,完全没有理智了,全都是一百下。
现在还加上了多一些。
因为太过离谱,凝白都已经深深自我怀疑,该不会,她从前就是这样与太子你侬我侬卿卿我我,所以,太子才叫她卿卿的吧!!于是就更助长了可恶太子的气焰,更加一本正经遗憾地说:卿卿昏睡五个月,共一百五十天,每天一百个亲亲,欠下来,是……不许说了!一万五千个,这是人能亲完的吗!!!赵潜忍笑已经快忍不住,想见好就收,转回来抱她去吃饭,却听她期期艾艾:我都昏睡了,怎么还带赊账的呢?应该销账嘛……无意识的撒娇耍赖,赵潜沉默片刻,十分无耻地承认他的身心都被愉悦了。
好,卿卿要销账,那就销,都听卿卿的。
明明不存在的事,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像极了当年初初开荤后用尽手段诱她留宿的厚脸皮。
凝白这会儿委实是年纪轻阅历浅,不但没察觉到他答应的太快完全不像有遗憾的样子,心里还在想着得寸进尺……一天一百个亲亲,这太不端庄了,也算了嘛……她自己也知道这很得寸进尺,拿眼尾瞄他,也没觉得自己声音软软的,是要求人的撒娇。
一百个亲亲,听起来确实是很夸张,但是她说算了,就是想干脆取消,一个都不留的意思。
这个赵潜是万万不会同意了,摇摇头,容色认真,卿卿,我觉得这有些过分了。
凝白就很心虚,虽说没成过亲,但夫妻嘛,搂搂抱抱亲亲的,还有、还有困觉,都是常事,她要算了,确实是有点过分。
但一百个,凝白也是万万接受不了的,就讨价还价:那五十下嘛。
长眉微挑,凤眸噙笑,一言为定。
凝白都做好了要讨价还价好一番的准备,结果太子答应得这么利落??凝白心中顿时扼腕,还少了啊!五十下,也还是太多了!而且……悄咪咪瞄他,又羞耻起来,赊的账叫她销完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就要亲五十下了?昨天还连男人的嘴巴都没有啵过,今天就要被迫啵五十下,凝白委实是有点迈不过去坎呀!那卿卿,现在愿意让我抱你去吃饭了吗?他的声音很温柔,又问回了最开始的问题。
凝白一愣,他还记着呀?经过每天一百下亲亲的冲击后,她现在对他抱着她去吃饭这点不能说是接受,只能说是……似乎还比较正常……?她抿抿唇,红着脸点了头。
然后,就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抱起来,她整个人,都依在了宽阔可靠的胸膛前。
知道夫妻会亲密亲近是一回事,但人生头一遭这样与一个男人接触,凝白心跳悄悄快了两分,不由自主揪住他衣襟。
结果,他的心跳,就一下下震在她手下。
烫到一样飞快缩回去了,碍于整个人悬空,没有支撑,下意识更偎进他怀里,这下,淡淡幽沉的香味若有似无,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还是襟袖上的……凝白又窘迫又羞耻,强迫自己想点别的,是只有他香,还是别的男人也一样?只是在经过一处时,凝白发现了,都不是!是房间里有个香炉!仔细分辨,自己身上也有,混着她原本柔软幽甜的气息,与他的如出一辙,交缠相融,都不分彼此了,显然,是日积月累,日夜呆在一起,才能染成这个样子。
圣旨也好,婚书也好,都没有这深沁交染的熏香更能让凝白清晰意识到,他们好像确实是同床共枕的夫妻,甚至她昏睡五个月来,他都仍与她睡在一起。
这样一想,此刻抱着她去吃饭,已经完全是他这个金枝玉叶能做出来的事了。
凝白想完,就被他放了下来,而后听他唤人传水,又问她:卿卿今日想出门吗?出门?她的腿这样子,怎么出门??被他抱着出去吗???凝白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想都没想,不要不要!可他却没坚持,而是点点头,道:好,那就只为卿卿拿件外衣好不好?凝白再次愣住了,他询问她想不想出门,其实是想准备她要穿的衣裳?凝白小声说:那好的哦。
他就又让人给她取衣裳来。
来的仍然是那个俏丽姑娘,要给她穿衣裳,她忙按住了,我自己来就好!太子还在一旁,本以为姑娘会坚持,正想着怎么委婉劝说,可是,姑娘却松手了,好像很熟悉她似的,没有多做什么多说什么,拿出两根漂亮极了的发带,问:太子妃想用哪根?凝白用不上力,慢慢穿着衣裳,闻言就选了一根,姑娘也给自己飞快梳了头发挽了几挽系上了。
凝白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穿好衣裳,梳洗过后,自己看了看铜镜,油然恍惚,镜中的自己确实不是昨夜入睡前的样子,起码那时,比起来还有点青涩稚嫩,现在则是完全的长开了,眉目舒展,是她能想象到的几年后的模样。
镜中还有另一个人,他静静站在一边,等待着她梳洗,见她透过铜镜看他,忽然眉梢一扬,轻轻笑起来:卿卿看我做什么。
原本就是随便看一眼,但他这样一说,好像她特意看他似的!凝白脸蛋红红,心头羞恼,原本觉得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现在,才不亲!哼!作者有话说:小赵其实还是要脸的,所以说的亲亲而不是doi……不然每天亲亲变成每天doi,次数还不定,女鹅直接羞晕过去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