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巢?筑什么巢?赵潜不知道, 但他看得出来凝白现在很不对劲。
他把灯盏放下,转头就要传太医,可是她却从巢里出来了, 长发披搭满背, 赤足薄衫坐在床边,眼巴巴看着他, 说:殿下,你过来。
赵潜注意到她微凸小腹, 整个人都有些不能反应, 她也注意到他的目光,顺着低下眼,然后又湿漉漉看着他, 好像是五个月叭……她重复:殿下, 你过来。
赵潜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与她对面, 还未如何, 就被她抱了个满怀。
好像一直渴求的终于得到满足, 被折磨了这么久, 她总算得到了慰籍,于是一下就掉了眼泪,胡乱蹭在他身上,哭啼啼埋怨:你怎么才回来?她抱得愈来愈紧,好像想两个人骨血都合进去一样, 哭得也愈来愈厉害。
赵潜终于反应了过来, 先向外传了太医, 而后低俯下身, 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 令她完全地依偎进他的怀抱。
现在完全不知她是怎么了,赵潜心乱如麻,但还是先温声应: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这么晚,叫卿卿想念。
谁想你了!她哭唧唧反驳,却是一点可信都没有,反而更加可怜,叫人心生怜惜。
赵潜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试图抚慰,一边改口:好,卿卿没有想我。
他的余光看着床上不成样子的巢穴,问:那卿卿是怎么了?什么怎么,没有怎么呀。
不知是不认账,还是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
赵潜耐心地问:卿卿方才说筑巢,是什么意思。
凝白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被他的气息包围,不是一根笔一件衣裳那种只能眼睁睁等着渐渐消散的虚无缥缈,她就委委屈屈软嗒嗒说:你总是不在……他总是不在?因为想他,所以才把他的衣物筑成了巢?赵潜总觉得不是这样,于是顺着问:我总是不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心窝,委屈巴巴说,我总是找不到你。
找不到?所以,才找衣物筑在一起,勉强当作他在?赵潜眉心紧锁,她并不是过度依赖他的性子,这样的症状闻所未闻,她究竟是怎么了?手臂环住她腰身,修长手指轻轻落在她小腹,那里弧度微微,很柔软,完全看不出已经快要五个月。
难道是这个孩儿……心下沉凝,直到太医过来,为凝白诊脉。
胎象依旧十分稳固,没有任何问题。
赵潜将凝白的症状告诉太医,太医倒是迟疑:这……也不是没有过,有的怀胎妇人就是格外依赖夫婿,但是寻找衣物筑起巢穴……这确实是没见过。
赵潜挥退太医,又看了看床上的巢,低声同紧紧依靠着自己的凝白说:我要去沐浴了。
明眸瞠大,但她还是从他怀里下去了,赤足站在地上,瘪着嘴巴红着眼圈儿说:你去吧。
赵潜哪里走得了,心下疼惜还来不及,又牵着细溜溜温凉凉的手指把人揽到身前,柔声问:卿卿与我一同。
凝白一下就想起上一次同他共浴,原本他说好了只是疼疼他,可是他却得寸进尺,最后愈发失控。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坚决不想再在汤池里重蹈覆辙,她觉得他走也没关系,因为他已经短暂回来过,现在处处都布着他的存在,可以等到他再回来。
赵潜不放心,再三确认,凝白就翻脸了,只能离去。
人走了,寝殿里好像突然就被带走了什么,让凝白清醒了点,她看看床上的巢,心里羞耻极了,这次不等天亮,她就把那些衣裳拢共抱着塞回了箱笼里。
有遗漏的,一件件收进臂弯,又噔噔噔跑到箱笼前,塞进去。
来来回回,好像真的像一只忙碌的鸟儿。
回到床上,她轻喘微微,埋头抱膝平复,只是抬起头,看着床上空空荡荡只剩堆在床脚的被子,心里一下也跟着空了,她看向地上,看向床边,太子曾经在那里停留,就在刚刚,她整个人被他抱着,脚趾都抵着他衣角,但现在什么都没了,无论是人还是痕迹,都不见了。
眼泪啪嗒啪嗒掉,凝白又后悔了,想去把刚刚关好的箱笼打开,整个人埋进去。
赵潜心里念着如今很不对头的小太子妃,快去快回,即使如此,等他踏入寝殿,她好像一下就察觉了,不知是听出了脚步声还是单纯依靠直觉,总之她一下从床上下来,哭着出现在他面前,而后扑进了他怀里。
赵潜将她揣起来,任她紧紧抱着他的脖颈,温热的泪间或染到他后颈,眸底凝结,却柔声哄:好了,我回来了,卿卿别怕。
他把帷帐放下来,甫一躺下,她就手脚并用缠住了他,柔软的身子紧紧依偎着他,脑袋抵着他颈窝,好像是要这样睡了,却突然又哭唧唧埋怨了一句:你怎么才回来。
赵潜冷静望着头顶绮帐,口中保证: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她才勉勉强强,真正睡了。
赵潜一夜无眠,到了寻常起身准备早朝的时间,却没有起身,唤人进来让人告诉皇帝他不去上朝了,又让人准备笔墨,一手揽着怀里的人,一手写了封信,让人封好送去南诏。
做完这些,帷帐放下,床帷间隐秘起来,隔绝了外面隐隐的天色。
他低眸,她依旧紧紧攀绕着他,好像稍微松一点,就会让她很难受。
如果是从前,他心中会甜蜜愉悦,但现在,他怀疑是她的体质与那消失的蛊虫影响了她。
团子已经是意外,这个孩子如果真的会伤害到她,他无论如何都要杜绝后患。
等凝白醒来,脑子里似乎闪过昨夜的事,她恍惚有点茫然,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太子真的回来了。
只是下一刻,她听到耳畔一下下平稳有力的心跳,而后,太子的存在充斥着往常冷冷清清的寝殿。
凝白抬起头,发现自己居然整个人都紧紧缠绕着太子,顿时红了脸,连忙撒开坐了起来,太子朝她看来,无奈地笑:卿卿总是这样过河拆桥。
不同于以往必定要驳辩一番,凝白胡乱应了,而后若无其事提起来:殿下昨夜回来,我应该已经睡了吧……?虽然竭力若无其事,但却偷偷瞧他,耳朵尖红红的,心下一定羞赧极了。
赵潜容色天衣无缝,煞有其事地回想:我昨日赶路许久,连夜入宫,昨夜卿卿有没有睡……凝白心提了起来,看着他轻点额头,努力想了又想,最后不太确定地说:许是睡了吧?被他的手指点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凝白长舒一口气,而后又怕他发现,忙止住了,胡乱转移话题:殿下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赵潜道:宫门落钥后。
凝白不知道宫门什么时候关,但想来应该也不会早,就更加放心,看来,昨夜确实是她睡着了后太子才回来的。
才一边庆幸还好是个梦,一边定了心神,好好儿地看太子。
这一看,便怔住了,鼻头莫名一酸。
她记得她醒来见到太子的第一眼,那时他墨发绕肩,眉眼安然,俊美得不像个真人,只是有些瘦,棱角很锋利,几乎能割伤人似的。
但现在,太子显然奔波劳累了许久,肤色都深了一层,更加杀伐果决,一点也不像金枝玉叶了。
怎么弄成这样啊。
她几乎有些说不出来话。
天灾本就难救,何况还有人事,赵潜却不提,只笑道:卿卿心疼为夫,为夫心中知道。
这回凝白也不反驳了,望着他承认:是啊,我就是心疼。
她瘪瘪嘴巴,不让吗?赵潜久久看着她,而后莞尔:让,怎么不让。
似曾相识的坦诚直白,似曾相识的久别归来,赵潜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当年原来真的是小别胜新婚。
她为他日夜担忧,祈他平安回到她身边,见到他后,提着衣摆含泪扑进了他怀里,哭着吻他的唇。
接下来,她的目光总是投过来,眼巴巴的,又跟在他身边,小尾巴似的。
赵潜的心情就又沉了下来,她体质特殊,南诏那边也未必能寻出异处。
在团子拉着凝白去外面和猫猫玩的时候,赵潜再次吩咐下去,在宫外寻名医,同时令人出发去医谷,又去信李九涯。
白绒绒的猫很好,只是凝白总是想找太子的存在,而这外面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他才刚回来呢。
凝白就想回去,可是团子玩得很高兴,凝白就觉得自己还能忍一忍。
而且,若是被太子察觉她现在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她可就没法狡辩了。
白绒绒的猫儿在东宫也算是过享福日子,每天吃吃睡睡玩玩,这会儿团子同凝白过来,它勉强给面子,玩得算投入,从树梢一跃到红墙碧瓦上,团子都只能看到它长尾巴摇来摇去,喊它:猫猫,下来呀!猫儿又摇摇尾巴,好像在说你上来呀。
团子就想让人搬竹梯过来,团子可会爬梯.子了,一眨眼就能上去,然后把猫猫抱下来!可是娘亲摸摸团子的头,说:不用那么麻烦,娘亲把它抱下来就好。
然后下一刻,娘亲就轻飘飘飞到了墙头!团子睁大眼睛,激动极了,娘亲果然是神仙!!可是猫儿却看看娘亲,居然站起来顺着墙头哒哒哒跑了,而后,跳到了另一边的房檐上!这对凝白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她也跳过去,一把把这猫儿抱住,还没揉揉猫头问它跑什么,它就下意识喵了一声,然后,下面墙角处,有人惊了一跳:有人?哪儿有人,是猫叫。
那人似是拍拍胸脯,才继续说:总之我是从贤妃宫里听来的,外面一直在提太子纳良娣的事呢,陛下按下了,估摸着是体谅太子妃有孕,太子也不在。
现在太子回来了,太子妃又有孕不能侍奉太子,我估计就这两日,陛下就要把太子叫过去,选一选太子良娣呢。
凝白揉猫头的手一顿,在这一瞬间,想的竟然是还好没让团子来追这猫,这种话这种事,小孩子没听到是最好。
作者有话说:作者短暂支棱了下,又跪了orz以及,小赵解决纳良娣纳妾甚至将来纳妃的办法,你们一定想不到,就是非常的离奇,无法想象的离谱……再以及,原本小赵就不想要团子的,现在他也不想要崽崽,所以兵分多路堪称争分夺秒,他甚至已经在打算给自己喂药,毕竟女鹅怀一次孩子就出一次难以想象的状况,实在是怕了,不如杜绝后患_(:з」∠)_以及上章,其实有梳妆台play,女鹅看到镜子羞得直往小赵怀里躲然后小赵抱着她一步一步回床上嘿嘿嘿(还有上章作话,就,亲哪里都是亲,至于哪里……大家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