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5 章

2025-03-22 07:40:57

太子他在试探什么?令他满意的结果又是什么?凝白脑子一片空白, 难道太子刚刚全都是故意的??雪腮晕着淡红,明眸羞中带怯,甚至雪颈, 都涌透着薄粉, 显然不堪一看。

可若是真的别无他意,怎么会看一看都经受不了?赵潜甚至都能想象出她从前单纯而奇怪的模样问:殿下, 您看什么呢?怎么还不画呀?两厢对比,天差地别。

赵潜勾唇一笑, 目光终于回到画纸上, 手上开始起笔,道:作画忌心急,你若等不得, 便睡会儿吧。

既然她可以睡觉, 那就是不需要她配合一动不动的意思, 换言之, 他不需要画得同她严丝合缝一模一样。

那他刚刚那一寸一寸一丝不苟滑下去的目光是做什么??那就是他的试探吗??试探她的反应?试探她什么时候慌张叫停??可是试探这些又做什么??凝白脑袋里乱糟糟的, 但太子笔下似乎在游走勾勒, 显然很认真地在画她。

她只好又斜倚回去,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从头分析。

首先,太子提出为她画幅画,是打定主意必画的。

但他的目的又不在画她,因为一开始他的态度并没有那样认真, 似只是突然兴起, 是她盛装打扮后, 他才端正起来, 重新提议到花房来画。

他一开始的目的, 就是试探,打定主意要试探,画她是顺带。

而他试探的方式,就是用目光一点点描摹她,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结果。

凝白又摒除这个结论,想,让他不满意的结果会是什么?无动于衷?再摒除他的目的,被人这样看着,应该会有什么反应?反感?避之不及?厌恶?凝白抬起眼,看着沉心作画的太子,彻底恍然大悟。

他是要试探她讨不讨厌他,或者说,是她喜不喜欢他。

凝白觉得如果自己不是骗子,当真是一个飘零江湖被太子带在身边的孤女,方才肯定不会慌张叫停。

她自己心中有鬼,问心有愧,哪经得住他那样看?但有没有鬼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太子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凝白却还要接着分析。

太子会心生试探,无外乎是拿不定她的心意,不确定她是不是喜欢他。

难道是因为这几日她敷衍太子敷衍得太明显了?可是她马上就要学完启蒙书了哇,哪有心思分心??凝白默默从旁边揪了片花瓣下来,继续想,在她没觉察到的时候,她已经敷衍完了,太子心生动摇,也试探完了,确认了她的喜欢,太子亟待坦明的心意也该快坦明了吧?但从她刚刚的过度反应来看,届时太子跟她坦明,她若想也不想就欢喜地说殿下我也喜欢你,未免有点过于虚假了,彼时太子就算心意上头,过后肯定也会觉出不对来。

那还怎么进行始乱终弃。

所以,要么到时候她震惊脸红、无声胜有声、任太子循循善诱逼她说出喜欢二字,要么,先下手为强,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凝白极倾向第二种,她真的想翻身很久了,但如何能合情合理天时地利人和做到先下手为强呢……赵潜不期然抬眸,美人卧榻,昏昏欲睡,花瓣从她指间落下,沾到她裙摆上。

他突然想改掉勾了大半线的画、重画一副。

凝白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迷迷糊糊醒过来,太子居然还在俯身画。

她拈去落在脸上的三两花瓣,坐起来,又掸去落在衣襟上的花瓣,想了想,起身绕到太子身边去。

顺着看向太子身前的画,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她瞳孔微震。

太子他画的什么??倒不是难看,相反,他画的相当好看。

可问题是,说写意,画中的自己与丛花都栩栩如生,纤毫毕现,连头发丝与珠光宝气的步摇簪钗都画得清清楚楚。

然而若说写实,他是怎么把斜倚在美人榻上的她画成携花揽琼、活似花神下凡啊???脚下点牡丹,周身倚芳菲,仪态万方倾身飞下,甚至衣袂翩翩流风!!她抽了抽嘴角,竟只能道:殿下还说手生,真是谦虚。

何止谦虚,简直谦虚至极啊!这像是久不拿画笔手生的样子吗??太子正在染最后一点色,闻言轻笑,并没有分眼神给她,只道:如此说来,你甚是喜欢?与现在的好心情比起来,太子前几日虽说言谈如常,但是是真的有些不对劲,她居然都没发现。

凝白一本正经道:是啊,殿下画的极好,我为什么不喜欢?真是万事不过心的性子,睡一觉醒来,就把睡着前的慌张脸红都忘了?赵潜现在觉得,步凝白平日也许并不是有意将他忘到脑后了。

他噙着笑,执笔悠悠侧眸问:那挂你房中?凝白:……倒也不必吧?她又没有孤芳自赏对影自怜的品质。

等等,太子也知她性子,挂房中若不为自赏,不就是为对画思他?凝白木然,太子确定她心意后,果然是愈来愈没有顾忌了。

她假意道:这可是出自殿下之手的画作,价值连城呢!怎么能挂起来?自然是要供起来的!他被她噎住,低眸继续画作,不理她了。

凝白的头实在重,反正已经画完了,就开始卸首饰、解鬟髻,如瀑青丝散下,她甩了甩脑袋,总算轻松下来。

却没注意到发丝拂过太子低俯的脖颈。

转瞬即逝的细密轻酥。

赵潜心头一乱,笔下险些毁了整幅画,偏头看她,她注意到,披散着满头乌发讪讪心虚:太重了……时下盛行高髻云鬟,她若这也嫌重,以后怕是只能为她改规矩了。

赵潜竟也佩服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心跳趋稳,没好气道:还不快将自己收拾好。

凝白也没打算披头散发做疯子,她原先正好还系了两根细细紫棠色丝带,这会儿勉强能挽住束一束。

她把自己收拾好,太子已经收完尾了,但他又拿起了笔,不知是要做什么。

凝白也没好奇,细溜溜手指揪着袖子慢吞吞地道:我刚刚说着玩的。

太子执笔顿住,她接着道:殿下画的这样好,我要珍藏起来的,放在外面万一潮了坏了丢了,我哪舍得。

说完,凝白就看到太子唇角扬起来,慵然道:一幅画而已,孤又不是断了手,从此成绝笔。

话音落下,他提袖落笔。

写完,见凝白看,问:写的什么?太子的字不同以往的锋芒毕露,反而很端正规整,像怕谁认不出来似的。

凝白黛眉紧蹙,极认真一个字一个字辨认:景运十九年端月廿日,灵渊起兴,祈凝白入画,凝白故盛装,得作此作。

她认完,心里念了一遍,猛然回过神,脸唰地红了,殿下你、你怎么写上去了??!!什么祈凝白入画,什么凝白故盛装,啊啊啊太子他干嘛写上去啊!!他都不会羞耻的吗!!太子挑眉,好像不懂她怎么这么大反应,认真跟她说:题字而已,都是这样写的。

凝白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样的规矩,憋红了脸,结结巴巴:那、那也不必把缘由写出来啊!写您祈我入画,这、这多损您颜面啊!!太子这回缓缓笑开,眼角眉梢染着揶揄:不正是事实?孤不觉得有何损颜面。

凝白总算明白过来,什么都是这样写的,太子他根本是故意的!!想一想这副画万一流传下去,后人打开一看,就是太子故作弱势祈她入画,还有她特意盛装,啊啊啊她的脸要丢到几百年后了!!她又羞又急又气,赵潜预知般慢条斯理道:孤可记得刚刚还有人说要珍藏,应当不舍得亲手丢了吧?明晃晃的坏心促狭!他太讨厌了!!太子还好意思问她:你要不要也题字留念?题就题!!!凝白气势汹汹拿起笔,刚要落下,想起什么,扭头恶狠狠:灵渊是殿下的名字?赵潜忍笑:是。

凝白又恶狠狠扭回去,一笔一划,用力极了!写完,把笔用力一放,就挑衅一样让开给赵潜看。

赵潜低眸,他的题字旁边赫然立着比他还端正工整模子刻出来似的小字:灵渊坏极!赵潜很想忍住,但真的没忍住,彻底笑出了声。

小猫崽被他逗得真是快要气死了,可是也真是可爱至极,想把手递过去给她咬让她解气。

凝白哪想到写太子坏话太子还能笑出声,她气成这样,反而又把他给逗笑了!她气咻咻跑掉了,禁步随着袖摆飞荡,眨眼没了踪影,赵潜回头看看灵渊坏极,再次扶额笑出了声。

回到昭明殿,凝白不在,完全在预料之中,赵潜又没忍住笑了起来,令人把画晾在一边,他信步去到书桌前,那上面亦晾着一幅画。

画中美人斜斜倚卧丛芳间,沉沉春睡,花瓣落在她鬓边,香郁几乎要透出画纸。

雪白颈间亦轻落两片薄粉花瓣,令人情不自禁想要探手拂去。

锦兰罗裳轻掩玲珑风流,艳冶不可方物。

赵潜探手摩挲,确认已经干了,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卷合,宛若藏匿美人,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小赵真的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区区两幅画只不过稍微考验了亿点手速~以及上章匆忙更新没来得及写的作话:假如,假如女鹅要和小赵玩字母play啊,没要一会,女鹅就会抱着小被子警惕:赵灵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s!小赵:……虽然我们小赵是可以轻轻松松扮演s,但他真的只是个稍微强势的正常人,而女鹅也是刚开始扮演另一方就忍不住要跑路的正常人,所以字母play大失败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