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有点不敢看太子, 低下眼,却被亲了亲眼皮,别怕, 有我在。
温柔而可靠, 理智而坚定。
凝白想到江南传说中挽弓射敌的太子殿下,凛凛威杀, 不可直视,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但在此刻竟恍惚合二为一了。
她定定看着他, 眼里有光,万般动人。
赵潜慢慢向下,轻吻她的唇, 蜻蜓点水。
她看看外面, 踮脚亦吻了一下。
同样蜻蜓点水。
而后拉着他向外去, 说:我好像听到有杂耍!赵潜无声轻笑, 任她带他去寻, 只是还未寻, 忽然又抬头, 殿下,这间客栈临湖耶!名字就叫临湖客栈,附近还有若有似无的水声。
她拖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撒娇:我们晚上在这里歇好不好?明日再回去也没关系吧?她既想,那自然可以, 只是以防万一, 届时需要知会京吾卫统领一声。
赵潜颔首, 她立刻笑起来, 甜甜赞他:殿下你真好!赵潜脑海不期然间竟掠过她几次三番红着眼睛骂他讨厌死了, 甚至更远,她总是偷偷在心里骂他,估计都没有重样的。
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微微疑惑,他镇定自若温声道:卿卿不是要去看杂耍?对了!杂耍!她都没有问路,直接辨着最热闹的地方去,约莫到街尾,与另一条街的交叉口,果然是个杂耍班子。
凝白径直绕过胸口碎大石,到了喷火那里,我最爱看这个!即使知道是怎么喷的,她还是很喜欢看!赵潜便陪她看,她兴奋极了,跟他说从前有一次看喷火,有个脑子有病的人非要质疑火是假的,要试试。
结果,他的头发就全焦了!多少年了,她一想起来,还是笑个不停。
你这火喷得有什么意思?定是假的,还敢来唬人?凝白的笑戛然而止。
扭过头,是个头发还健在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与她说过的闹剧一样重现了,只是没有要试试,只要赶杂耍班子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凝白委实有点看不过去,无知者总是大放厥词,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凭什么你说没有就没有?那人看到她与太子,就有点怯,没想到找茬还能碰上仗义执言的。
但还嘴硬:你又知道什么?小小年纪,黄毛丫头,也敢说别人大放厥词?凝白哼笑:小姑奶奶知道的多着呢,本事也多着呢,说一样你也不知道。
她慢条斯理道:小姑奶奶会一招,叫神仙索,一根麻绳便登青云,你见没见过?一根麻绳登青云?放屁吧!那人嗤笑:你倒是伶牙俐齿,有本事便登一个给大家看看,你若是当真会这‘神仙索’,我叫你一声姑奶奶!凝白顿时笑了:我若是会这‘神仙索’,你就给小姑奶奶有多远滚多远。
好事者渐渐聚到一起,听说要麻绳,忙买来了。
凝白说不够长,麻溜又去买。
察觉到太子微微用力的手,凝白凑到他耳畔:殿下放心,我真会!力气微微松了些,只是又道:孤知道你有本事,孤只怕万一。
对上他担忧的眼眸,凝白就觉得太子还挺可爱的,居然不制止她,反而只担心她的安全。
她笑嘻嘻的,殿下放心啦,不会有万一的,小娃娃也不会有事!麻绳买来,那人阴阳怪气:该不会又不够长吧!凝白转过头,微微抬起下巴,轻蔑一笑,勉勉强强吧。
说完,将麻绳向上一丢,她脚尖轻点,向上追去,只是眨眼,绳与人竟直直往上,渐渐的,只能看到一个黑点了!不知道有没有触到云彩,总之是几近当空,许久后,地上落下一堆绳,人不见了。
这简直是神仙无疑,怪道叫神仙索!周围哗然,嚷着要那人认赌服输,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趁着人多,不知怎么就溜走了。
虽然当事人都不在,但绳在呀!此起彼伏的惊叹与感慨几乎炸开了锅,只有赵潜容色沉敛,看着绳,又向上看,片刻后,确定她不会凭空出现下来,转身从人潮中离去。
他朝回走,步伐如风,行人只觉得这身着竹青衣衫的俊美贵人周身凌厉,不由纷纷避开。
直到临湖客栈门前,赵潜猛然停住脚步。
那眼睁睁看着不见了的人就在对面,眉眼弯弯,公子!太子定在原地看着她,而后突然大步过来,紧紧拥她入怀中。
凝白有点心虚,也不敢挣扎,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说了嘛,殿下信我呀,不会有万一的。
许久后,她才听到太子说:孤信你,孤知道不会有万一,只是见不到卿卿,孤心中惶恐难安,后怕犹甚。
凝白微怔,这仿佛是自她那次消失后,太子第一次吐露心声。
她说不出来话,喉头哽住了似的,却还是道:殿下怕什么,我就在这里呢。
太子嗓音郁郁,孤都知道,只是心不由己。
心头一滞,彻底不再说什么了,任由他抱。
直到他放开,恢复如初,温声问:卿卿还想去哪里玩?凝白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她本来也不怎么清楚京城有哪些地方可以玩。
见她没主意,他想了想,道:孤记得京城有个莲塘,也有片桃林,卿卿想去哪里玩?凝白就想了想,问:有画舫吗?问出来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她在说废话。
果不其然,太子笑:卿卿想要,那就有。
凝白一点也不承认刚刚犯蠢的是自己,又拉着太子向前,咦?那里好像有糖葫芦!一手一串糖葫芦跑回来,凝白递给太子一串,问他:殿下也没吃过吧!也?赵潜儿时吃过,但他摇头,道:没有。
她拿着糖葫芦的尖尖碰赵潜的,眼睛大大,极好奇:那殿下猜它到底是甜的还是酸的啊?太子似乎认真想了想,道:挂满糖霜,应当是甜的。
她就笑起来,有一点点得意:那我猜是既酸又甜的!说完,就自己曝出来了,其实我是听人说的,嘻嘻!赵潜就扶额,那怎么办?卿卿赢定了。
也不知道只是猜一猜什么时候还有了输赢,但她兴致勃勃:我赢了的话,那就把吃到的酸的给殿下!那他恐怕要吃完她的一串了,赵潜还未来得及说再商议,她就已经下了口,恰好咬破了糖霜,吃到了点果肉。
唔——她小脸一瞬皱起来,酸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下把果肉吐掉了。
她上下看看,瘪瘪嘴,该不会都是酸的吧!赵潜倒有个主意,卿卿把糖霜吃掉,果子给孤。
凝白看了看糖霜,又看了看果子,红了脸,很难为情又很羞耻:那、那成什么了!赵潜逗她:孤不嫌弃卿卿。
她一下就如小猫炸了毛,喵喵叫,我不要!怎么脸皮这样薄,只是吃掉糖霜,碰不碰得到果肉都两说,这样抗拒,那他们唇舌交缠,津液相渡的时候,她怎么……意识到自己心猿意马,赵潜及时止住,无奈:那卿卿都给我吧。
她就红着脸别扭着把糖葫芦给他了。
赵潜吃了一颗,她就紧张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来被酸到的端倪。
确实有些酸,但还没到她那个地步,赵潜吃完一颗,又笑着逗她:曾听人说酸儿辣女,卿卿一点酸都吃不得,怀的莫非是娇娇?紧张荡然无存,她红透了脸:你怎么吃个糖葫芦还能想这样多!这怎么能叫想的多?不是正巧吗?他摆了摆糖葫芦,笑,那卿卿是喜欢小郎君还是小娇娇?啊啊啊他烦死了!!凝白一把推开了他,闷头朝前走,讨厌的人就悠悠跟在她身后,想也知道脸上带着怎样的笑!人本来是跟在身后的,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身边,牵牵手,被甩掉,再牵,再甩,十指相扣,甩不了了,嗔瞪一眼,不理他了。
用了午膳,磨磨蹭蹭到莲塘,画舫已经停在岸边。
这时节还早,满塘里只有接天莲叶。
凝白就有点后悔了,她从前听人说画舫游湖好,所以才想试试,但好也得根据实际情况来,这莲塘显然更适合小舟轻揺。
她在想什么很好猜,赵潜看了看,道:莲塘那边似乎有叶乌篷船,应当是有主的,我们借来,好不好?凝白就跟着他去借乌篷船,本以为他要说点客客气气的,还想新奇听听,谁知他张口就是:我们新婚……今日出来游玩……想借乌篷船……那妇人就很痛快点了头,太子回头看她,笑吟吟的,凝白恼都恼不了了,红着脸:什么、什么新婚?!太子凑近她,环住她的腰,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故作可怜:卿卿与我的骨肉已经在这里,怎么不算新婚?难道卿卿想不认账?凝白恼羞成怒推他,就是不认账了!太子笑出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极稳踏上乌篷船。
到了船上,恼怒也顾不得了,这种小舟游起湖来有种不一样的自在,尤其如盖莲叶被乌篷船压过去,甚至可以一伸手拨开似的。
她跪坐在船沿,伸手去抓莲叶上的蜻蜓,没抓住,飞跑了,却也笑起来,笑声在满塘莲叶中回荡,清脆欢悦,听着就心情好。
转过头看太子半支着腿坐在她身后,下意识问:殿下不晕船吗?问出来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她又说了句废话。
太子曾下江南剿水匪,凯旋,怎么可能会晕船?太子果然摇头,含笑:儿时府邸有片湖,孤常常同母后在那里玩。
凝白怔然,而后抿抿唇,也莞尔一笑:那真是好呀。
她转回头,指着远处严严实实的莲苞,一本正经,殿下猜它开了后会是什么颜色?赵潜心头一软,顺着她猜:瞧着似乎是粉色。
她瞧他一眼,我猜是绿的!他从善如流改口:我也觉得是绿的。
小太子妃很严谨,猜定了就不能改了!好像猜的是肚子里的小娃娃是男是女似的。
赵潜被自己毫无逻辑的联想逗笑,又想拿来问她逗她,只是若她再羞恼,这小舟恐怕要翻了。
这下彻底笑出声,她警惕:你又在笑什么!赵潜笑着摇头,哄她:今日风和日丽,景色如画,孤想到同卿卿共同度过,心中欣然。
她闻言,脸一红,想装没问过,赵潜却已经问:卿卿之心,当同我别无二致,对吧?就看着她脸更红,就是不说话,他凑近,近乎撒娇祈求:卿卿与我同心,对吧?对对对!她完败,红透了脸一把推开他。
赵潜有了准备,巧妙稳稳躺下,自乌篷船舱向外看,她都羞得不住抚拭热烫脸颊了。
诗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可是此刻于赵潜而言,便已足够静好了。
噙着笑,透过乌篷船,外面天光星点,又是另一番的别致,便换着法儿哄人同他一起躺进来。
她显然也从没这样透过乌篷船向天上看,眼睛亮晶晶的,他也不再说话,只偏眸看她,很快,她就察觉到了,目光一闪,便羞赧起来。
赵潜亲亲她,轻笑着: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当真所言非虚,卿卿枕在孤肩头,便是睡一觉,方不算辜负。
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看着对方,一时俱是一静,心跳都能听见,前所未有的安然,像依偎的小动物似的,真睡了过去。
凝白从前从未过过生辰,不知道过生辰原来是过这样高兴的一天。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回到客栈,她都还是说不出的心情好,欣然写在脸上。
窗外湖水漾漾,怎么都睡不着,她看着枕边的人,忽然坐起来。
他似乎恰还没睡着,睁开了眼,正对上她盈盈亮亮的眸。
一时没有说话,她就又抿唇羞涩地笑,躺下来,却偷偷去牵他的手指,又在他掌心划呀划。
作乱的手被攥住,他似乎努力柔声:不早了。
凝白知道他嘴上说不早了,实际心里在顾虑什么。
细溜溜手指摸上他喉结。
他再次霍然攥住,这次却没再说什么不早了,夜色清沉,月华如练,他只定定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眼,只是覆在喉结上的指尖,却点呀点……双手都被放开,她又转回了眸,只瞧着他。
湖水漾漾,他轻轻吻着她,在她唇上流连许久,呼吸交融,唇舌都仿佛交融。
许久,移向她脖颈,手控制不住地,她眸中泛泪,很可怜委屈小声说疼,他下意识吻去抚慰,却尝了满满的香甜。
她与他同时愣住,而后,她脸红得能滴血,想推开他,却没费什么力便推开了。
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整个人都还回不过来神,庆幸夜色,隐去了他的窘迫至极。
卿卿……不许说话!低低急急,羞都羞死了。
他便不说话,只环住她,手上力度轻轻。
浓郁奶香渐渐逸开,以往她就要忍不住哭了,今日却颤绷着身子,摆明了就是要嘴硬。
他抚向她眼尾,湿漉漉的,显然又疼又难受,想叫停这场疏排乳汁。
向下,嘴巴却抿得紧紧的,甚至咬紧牙关,一声都不泄。
卿卿这是何苦……他心疼了多日,早就想换个办法,如今阴差阳错……无声吻上她,温柔绵长,直至她几不可察打开唇齿,更是极尽抚慰。
总这样难受也不是办法,卿卿要这样捱到小娃娃出生吗?她一下哭了出来,很委屈,可是、可是怎么能那样嘛……我不要……我不想……不是卿卿的错,都是我的错,卿卿只是想将乳汁疏排出来,该羞臊的人是我……哄了又哄,她才很可怜地哭着说:同我没关系,都是你、你歪心思……!她愿意松口,已是不易,温柔到了极点,对,都是我的错……她羞耻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小赵终于分担上了(作者抹汗.jpg只要作者没睡,这就是7.30的更新!四舍五入也算万字了!真是辛苦作者了!(抹汗.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