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绝楷这举动, 场下一大半人女孩们一个个把手上的操花球舞得更加踊跃。
更有胆大的直接拿着扩音器喊他名字大声表白，不过很快被校领导警告并没收工具。
而边上的段小雅此刻已经全然看透一切，心里除了震惊就剩下澎湃。
像是嫌不够刺激, 她故意凑到书颜耳边，学着旁边女生说的话欠兮兮地问：请问这位幕后赢家，要不要考虑考虑拿下他啊？她像个推销员, 而商品是李绝楷。
书颜耳朵听得发痒，手上那两个亮晶晶的花球放下来，腹诽道他真是个学人精。
在满场夸张喊他名字甚至大声说出一些近乎调戏话语的尖叫声和笑声中, 李绝楷大概后知后觉这动作对自己一大爷们儿来说有点羞耻。
他轻咬着下薄唇，垂下眼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手收了回去，佯装若无其事地摁了摁笔直的后颈。
骚啊绝爷！魏子良眨了眨眼, 撞撞他肩膀。
几个男生也过来打趣他, 有意无意之间就把李绝楷围成了中心。
场上一敢老师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些懵逼地抬手, 示意观众席安静下来。
裁判在此时吹哨, 喊两队人上场做好准备。
而双方学校的七名候补都在更衣室和球场的连接过道那随意站着, 尽管互相是对手, 但他们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
如她们所说的那样, 李绝楷这个候补也确实没上场。
可是已经有人火急火燎地想去给他送水。
两个女生刚拿着矿泉水跳下阶梯朝他奔去, 就瞧见男生低头捏着手机像是在发消息, 直接背身往休息室里走了。
一个碰上面的机会也没给。
看来拽哥还是没变，他好高冷啊。
旁边有人唏嘘, 又好奇道, 那他刚才朝谁招手呢？———Jue：【看别的男生看这么认真？】书颜手机震动一下, 看见消失在球场边的人发过来的消息。
场下球赛确实精彩, 本来听说连续几届都是一中赢，书颜还以为这场比赛会毫无争议。
但开局才五分钟不到，比分就拉开了7分。
一中似乎是处于劣势了。
她认识的那几个熟悉面孔：何拥川、魏子良和邵扬那几个人都打得不错。
但另外两个男生不知道是不是私下有矛盾，竟然在场上擦肩好几次，运球传球也失手。
加之对面的实力，也并没有她想象得这么差劲。
深高女生们的加油声渐渐变弱，身边的段小雅喃喃道：虽然我看不懂球赛，但对面学校为什么加入了一个专业的篮球体育生啊？是那个26号吗？书颜也注意到了这个男生，每次得分点都是在他手上投的篮。
对。
前边的女生转过头来，说起这个体育生，叫郑骁，我闺蜜和他是同班的。
没想到他会来参加比赛，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他是听说李绝楷进球队了才来的，他不是一直很想再和李绝楷打一场吗？段小雅被这么一提醒，也有数了：这男的还记着李绝楷啊，太小肚鸡肠了吧。
郑骁这人手脏，他原先就是打野球，中途转体育生的。
她拍拍书颜手臂，热心科普他俩之间的渊源，高一的时候，他们打过一场球，以最后李绝楷坐投三分球进筐秒杀了他。
郑骁当时还想去泡我们学校的女生，那个女生就问他多高。
他居然说自己185，笑死人了！段小雅翻个白眼，隔空捏起26号男生的身影比了比：他至少比李绝楷矮了有8、9厘米吧。
前边人接腔：就是啊，他脱鞋肯定不到一米八。
身高，男生永远的痛。
书颜一下就懂了：所以是李绝楷自曝身高，让他尴尬了吗？输了球赛又输了在女孩面前的面子，当然尴尬。
不过李绝楷哪用得着自曝啊，我们都知道他入学时当场量的是187.96。
书颜听着，觉得惊奇又好笑：都细节到小数点后了，你们也记得住。
说完这句话，前面的女生反倒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觉得她大惊小怪似的。
段小雅小声凑到她耳边：你怎么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啊！有首歌叫《Frankenstein》，去年元旦高三的学姐唱这首歌跟他表白。
歌词有句话说的就是心仪男孩六英寸2英尺，正好是187.96公分。
Franken，又恰好是李绝楷的社交平台名字。
当时大家都觉得这学姐好用心。
……书颜错愕地闭上嘴，半晌后评价了句，是挺浪漫的。
段小雅存心揶揄她：浪漫有什么用？本来我都以为他是性冷淡，毕竟司南茜都没追上他……没想到他也会有心有所属的一天。
书颜打断她，站起来：好渴，我去买水。
段小雅终于看出自己太烦人打扰到她了，立刻做了一个拉链封嘴的动作：帮我带一瓶谢谢，顺便买点零食吧。
好。
场馆内冷气开得大，书颜穿着校裙时一直拿着外套盖在腿上。
出去前，倒是把衣服放在了位置上占座。
校园便利店离篮球馆不远，但越往外走越冷清。
高一和高三部都还在上课，体会不到高二人的雀跃心情。
书颜在收银台往回走时，上半节球赛正好结束。
中场休息时间，断断续续有人出来买水上厕所。
门口那的风铃被敲响，进来了一伙隔壁学校的男生，都是从球场下来的，带来一阵热风席卷的汗味。
有男生笑：骁爷，下半场你是不是不打了？郑骁对门口禁止吸烟的标识熟视无睹般，在糖果架子那点了根烟：不打了，李绝楷那孙子都不敢上场和我打，虐菜没意思。
听这语气，显然是刚才上半场打赢了。
书颜低眼，拿了罐话梅和一盒薄荷糖。
本来是要去结账的，但郑骁正好挡在这条过中间，她见状转身想绕出去往另一边走。
但迎面一个男生毫无预兆地差点撞过来。
男生身影笼下来时，一身难闻的汗液味道，看清她后笑得有点不怀好意：骁爷你看看你，挡在这害得人女孩都不敢过来了。
他边说，边手搭在书颜肩上推着她往前走，嘴里假惺惺地安慰：别害怕啊同学！我们抽烟喝酒，但我们是好人啊，你们深高的女生都跟兔子似的胆小。
人家都是成绩好的乖乖女，能和你身边那群人比？郑骁哂笑了声，把横亘在过道上的脚收回来，手却放在边上的大电扇那压低转了过来。
风正好朝着书颜的膝盖那吹，差点把她裙子掀起来。
她一惊，捂住裙角时，手上那盒薄荷糖掉在地上。
几个男生立马露出恶劣嘴脸，大笑起来。
最后还是便利店老板听到动静，走过来呵斥了一句：干什么呢你们几个！就是啊骁哥，干嘛呢！男生装模作样地帮忙捡糖，又拍拍书颜肩膀，抱歉啊，我兄弟爱开玩笑。
书颜甩开他摸自己肩膀的手，冷着脸撂下一句：没有素质也有爸妈吧。
这话一出，男生表情僵硬。
郑骁反倒看着她付钱的背影，用着一种审视的眼神，笑了声：有点意思啊。
书颜表情一顿，只觉如芒刺背，像被什么恶心难缠的寄生虫盯上了似的。
趁着更多人进来的档口，她快步走了出去。
回四班的观众席区域时，书颜蓦地在那堆人里看见了李绝楷。
身边的段小雅和其他人都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球员休息区，看上去紧绷又刻意。
而他身后的一群女生都拿着手机，有意无意地朝他那拍照。
明明旁边过道那还有空位，他却偏偏要坐在她原来的位置上。
男生穿着那套火红色的球衣，两条长腿大剌剌地敞着，人懒洋洋地瘫在椅子里，手上还拿着她那件杏粉色外套。
惹眼得要死。
察觉不到自己过来有多大轰动般，李绝楷见她过来就收了手机，淡定地像是刚才给她发消息的另有其人一样。
他往椅背靠着，斜了斜额。
书颜从阶梯那走上来，坐到边上的空位上。
把袋子里的水递过去：给一下段———话没说完，李绝楷已经接过拧开喝了一口，动作一气呵成。
腮帮里还鼓着一口水，看着她慢慢咽下去：不是给我的？一旁的段小雅连忙摆手，笑得眼皮褶子都出来了：没事没事，就是给您的！……用不着尊称吧。
书颜对她这个浮夸的态度已经快免疫了，干脆把自己的另一瓶水递过去。
顺便从李绝楷手上打算把自己外套拿回来。
但刚拉了个袖子，就被反拉回去。
李绝楷朝她扬扬眉，伸手：糖。
书颜把那盒薄荷糖打开给他，看了眼场下比分的差距，随意问：你不去打球吗？你想看我打？他剥开糖纸，脸上挂着个玩世不恭的浑痞笑容，偏头看她。
我随口一说。
场下何拥川那几个人还在商量战术。
紧接着郑骁那伙人吊儿郎当地回了球馆，经过休息区时，他们对着一中那伙人做了一个比小拇指和竖中指的手势，十足的贬低意味。
书颜转过头，突然问了句：下半场你打的话，能赢吗？李绝楷咬碎了糖，高挺鼻梁上落下一点球馆上方炽白的灯光。
他眼皮轻掀起睨她，似笑非笑：你真想我打啊？她指了下计分牌那差的13分，认真地分析道：我是觉得应该赢不了了。
篮球赛分上下半场，以两场总分落差算胜负。
先不说下半场就算郑骁这个篮球体育生不上场，但这差距也属实有点大。
李绝楷懒洋洋地晃着腿，膝盖无意间碰了她一下。
他那双红白色的运动鞋和她的鞋码并在一起显得特别对比，脚腕露出一截跟腱骨，青涩突出。
书颜低着眸愣神时，感觉到一阵薄荷清香擦过来包围自己感官。
他手肘撑在座椅一侧，膝头彻底和她的腿碰上。
痞痞赖赖，在她耳边落下了一句沉哑带笑的话：你想赢，我就能赢给你看。
说完，已经沾染上他体温的外套被放回到书颜腿上。
李绝楷起身，拎着那瓶水从她这边过去。
颇具压迫感的身影短暂地罩在她身上，一晃而过。
他回到球场那一刻，第一件事是把起内讧的那两人踢了一个出去。
招招手喊了另一个男生加入，并和裁判那边说了换人，行云流水般的步骤下来没半点拖拉。
几个男生很快集合起来，在仅剩的最后两分钟里重新调整了一下方案。
段小雅刚刚离他们最近，也差不多听了点对话。
这下看得是叹为观止，默默说了一句：这个，就是爱情。
书颜若无其事地放了颗糖进嘴里，喉间一阵清甜。
伴随着李绝楷的回归，有些离场认定输局的同学又都回到了位置上。
助威呐喊声更大了，这场比赛像是现在才正式开始了似的。
什么意思，李绝楷要打啊？我得赶紧叫晓婷她们回来！可能是看不下去输这么惨吧，不过他什么时候荣誉感这么强了？李绝楷不是做事只凭自己心情嘛。
只有我好奇大佬和他班里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吗？坐人位置，帮人拿衣服。
两人聊了还没几句，他就下场打球去了。
看来传闻是真的，他真在追人！我的世界要变得魔幻了。
……就连对面都打算去换球服的郑骁也重新回来了。
他本来之前就一直在激将李绝楷上场和他打，但嘴皮磨破了也没半点用，不知道为什么人在这时又回来了。
拉拉队的应援声比最初那时更激烈万分，操花球、喇叭声援和各种铃声一块晃动着。
毕竟李绝楷上场，深高的学生们都在期待一个逆风转盘。
一声哨响，裁判把球往两队上空一抛。
李绝楷在场上穿着的那件火红色球衣，衣服上黑色的数字7随着他压球的动作晃动。
他比对面人快一步拍下球，拿到主动权迅速往篮下运球。
郑骁很快迎上来防守，对面显然也是把他当作一个实力很强的对手，几个人都只贴着他找机会夺球。
本来以为李绝楷要传球时，他反倒做了一个冲出重围的假动作。
往后侧方退两步，来了一个直臂跳投。
砰的一声！跨越半个球场的球就这么带着凛冽的风投到篮筐边缘，最后打着利落的漩，稳稳落了进去。
他本来就已经站在了四分圆环那，所以开局就是一个大夺分。
成功鼓舞了士气，场下爆发出一阵欢呼。
远投一直是李绝楷的长处。
他越是表现得游刃有余，郑骁就越是气得青筋凸起。
他咬牙切齿地把手一抬高，招呼队友们回防守家。
书颜盯着跑来跑去的满场人，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大家觉得李绝楷上场就能赢。
他打球风格和他整个人太像。
凶猛，野蛮生长的放纵活力。
和自负的郑骁不同，李绝楷很会抓住队友的优势，并加以放大。
他并不只想着自己拿到球就脱颖而出，而是认真打好团队的配合。
不过这样，倒把他总揽全局的优异衬得更为明显了。
冷色调的灯光打在球场上，脚步声和运球声不断。
这场比赛在推拉中已经从逆风盘追赶到了平局，看时间还剩下六分钟。
到了白热化僵持阶段，李绝楷更是没给对面喘息的机会。
如果说比分在拉到平局之前，他还有意在让队友多拿球，给人发挥。
但此刻ЅℰℕᏇᎯℕ，他完全只论自己的主场，队友们也都在默契配合。
少年像一只突飞猛进的鹰隼，一路急推，球衣下摆随着动作起伏间露出紧实冷白的腰腹。
郑骁也在针对他，手脏了好几次，用手肘故意撞人。
但邪门歪道盖不住李绝楷的实力压制，他三步上篮越过人盖帽好几次。
比分栏上差距再次拉开。
只是这时，领先十几分的已经成了深南一中。
在最终全场人的倒计时中，大家就看着对面几个人都没防住那个穿着7号球衣的少年。
李绝楷躲过他们，一跃而起，一个绝杀的暴扣压下去！再度得分！！压哨球落，哨声吹响。
比分牌上一雪前耻，压倒性的优势拉开了14分！比赛在震耳欲聋的欢叫声中结束。
李绝楷握拳，伸出拇指和食指在额前对着对面气急败坏的郑骁比了一个正L的国际通用手势。
他这么一做完，何拥川他们也都纷纷做出这个动作，一列人把刚才他们的侮辱性手势返还了回去。
郑骁盯着对面，脸色铁青。
球场上的人都看懂了，但球场下有一部分人没看懂。
可是这都不妨碍观众席上四面八方而来的尖叫，欢呼声此起彼伏。
有男生喊了一句：知道他在说什么嘛就嚷嚷？他在骂对面那个犯规好几次的前锋很逊，是loser！很快有人接腔：啊啊啊帅哥球场骂人？真蛊！我更爱了！……观众席上的人站起来一大半，被刚才精彩的比赛拉分所折服，拉拉队女生们手里的彩球就没停止过晃动。
裁判在宣布获胜队伍，两所学校的老师走上球场开始颁奖。
李绝楷站在队友身后，背过身去撩起球衣擦汗，一截好看精瘦的背脊肌若隐若现。
荷尔蒙气息洋溢，让人看得血脉偾张。
一众惋惜打趣的声音在场下响起：姐妹们，我手机都举起来了，结果拍不到腹肌？有个艺术部的高三学姐也翘课来看球，她拿着拉拉队的扩音器朝篮球架下的人吼道：李绝楷！你小子什么意思？居然转过去擦汗，把我们当外人啊！！话一落，此消彼长的笑声在各处响起。
就连老师们这会儿听见这话，尤其是女老师，都被逗笑了。
比赛已经结束，也没管她们，随这些人闹。
哈哈哈哈太懂我们想看什么了！不过说实话，这哥们长了一副能渣死我的样子，帅到不敢爱。
可恶，他现在是在看我们这边吗？在看刚才他们班那个女生吧，谁能管管他啊！……前排人都站了起来，往场下送水的都有，书颜被迫也只能站起来向球场看过去。
因为刚才也听见那位学姐的吼声，她嘴角还挂着笑，乌黑的瞳仁，一下子撞进那双看向自己的瞳孔里。
耳边震荡着同伴嘴里久未落下的欢呼声，有人还在大声喊着他名字。
明明这么吵，书颜却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捏着外套的指尖都带着一阵电流划过的麻意。
她唇角笑容渐深，看着少年竖起拇指嚣张地往颈侧横过，挑眉，痞痞地朝着她这个方向歪了下头。
是在提醒她，他已经做到了刚才对自己说出口的那句话：你想赢，我就能赢给你看。
李绝楷，从来不止名字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