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0 章

2025-03-21 14:51:34

烦死人。

都说不会唱了, 唱完还笑话她。

书颜不理他了,任他笑个不停。

她真怕自己又犯困,索性打开手机的播放器软件听收音电台。

李绝楷伸手过来碰她额头:我摸摸烧没。

这个时间他俩都没什么异状, 虽然抽血结果还没出来,但估计是没事。

书颜没动,看着两人都在这张床上, 不解:你怎么跑我床上来了?观察你睡觉打不打呼噜。

他面不改色,痞里痞气,毕竟这关系到我未来的睡眠质量。

这话太露骨直白, 她听得面红耳赤。

气急,腾得一下往后火速挪开了距离,连名带姓地叫他:李绝楷!李绝楷看着她笑:喊得真好听。

……这个无赖!———Throb,悸动。

造句可以是:life is but a span, Cherish every throbbing moment。

人生苦短, 要珍惜每一次悸动的瞬间。

电台里放的是英语频道专栏, 是之前任柯推荐给他们听的英音主播。

书颜才发现这一段在上课的时候已经听过了, 而下一句是讲Throb的近义短语……显然李绝楷也知道是什么。

于是他的声音和电台里的朗读声毫无预兆地重合在了一起, 郑重缓慢地敲进她心里:I\\\'m so into you。

我对你如此着迷。

书颜对上他视线时, 默默在身后掐紧了手指。

她脸上倔强得没什么反应, 只有一片白皙脖颈那的颜色慢慢往上泛红直到耳尖。

血色一点点往上涌, 快要冲昏头脑。

李绝楷看着她有趣的变化, 掐住她脸颊的软肉, 勾唇:听见了吗?……在这之前,书颜见过这么多追求者, 但没有人能见缝插针一有时机就一直表白的。

而且每次说的话都不同, 中心意思又都一样。

她漆黑的瞳孔望着他, 正要伸手打开他的手, 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书颜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离那张床两尺远。

门正好打开,一位年轻的护士小姐拿着报告单进来,没发现什么异样:201病室,你们两个全是阴性。

侧门那有发防流感的宣传单子,现在去领两份吧。

李绝楷起身捡起外套,笑着往外走:我去拿。

书颜脸颊还红着,揉了把被他指腹摩挲过的脸蛋,上前接过护士手上的化验单:谢谢姐姐。

没事,注意防护。

护士说到这,打趣似的指了下李绝楷到走廊上的背影,那是你男朋友啊?书颜眼睛一下睁大,想也没想就否认:不是!护士露出一个我懂的,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暧昧表情,轻轻撞了一下她肩膀:眼光不错,长得好帅。

……-他们运气比较好,但初洁就惨了,整整一个星期多没来学校。

病愈出院的前一天在观察期,程知作为班长应班主任的要求,带着全班同学的慰问从班费里买了一束花去看望她。

书颜陪着一块去。

初洁本来就瘦,大病一场更显得瘦削如柴。

她躺在病床上小小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色的病服,对书颜道谢:那天真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病好了就回学校。

程知接了句:是啊,还有两周就期末考了。

完了,我本来上次就没考好。

初洁想到这,神情低落下来,期末考试估计又要考砸了。

她看了眼出去给她打饭的妈妈,手攥紧了被单。

书颜和程知对视了一眼,给出一个办法:周末我们帮你补课吧?说是补课,其实也算给彼此巩固。

因为流感的事情在学校频发,这一周里,学生会动不动就要去开会,弄的程知也没有时间在课余好好复习。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补课那天,来了特别多人。

段小雅、牛诺、魏子良和何拥川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了个高一的盛清嘉。

李绝楷发信息过来时,问她在干嘛。

于是书颜如实回了一句:【咖啡厅复习。

】十几分钟后,李绝楷带着两本书闲散地走到咖啡厅门口,就看见一群人眼里饱含着未被知识浸染的期待眼神看着他。

魏子良呜呼了一声,激动异常:绝爷!你怎么来了?盛清嘉作为低一年级的小学妹,这会儿做作业也做得脑袋疼,闻言看过去:哥,你是来帮我写题的吗?李绝楷单手插兜,歪头看向在那点了杯芒果雪山冰的罪魁祸首:骗我过来上课?书颜斜着脑袋撑着下巴,长发落下来盖住一半脸。

模样无辜地很,拍拍手慢悠悠道:大家欢迎一下李老师。

……李绝楷是真被她气笑了,还以为是单独约会呢。

那天复习到很晚,几个人饿得饥肠辘辘,找了个饭店开了间中型包厢。

谁知道隔壁几间都满员了,原来正好是高三毕业生们在办谢师宴。

老师们都被敬酒的学生给灌倒,廊道上闹哄哄的。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唱着班歌,有人在鼓起勇气表白。

郁晖结账时看见书颜这群人进门,加上李绝楷又是在高三学长学姐里受欢迎的人,他们很快都被拉去里面喝酒凑热闹。

书颜被一位学姐拉着,吃了一大盘果盘。

去洗手间时,瞥见另一边的角落里有人在接吻,声音听得人心烦意乱。

往前一看,那道影影绰绰的交缠人影里,女主角看不清脸,但男主角是郁晖。

而和她一样作为旁观者的那位,是刚走到楼梯拐角那的程知。

两人猝不及防隔空对视一眼,程知没说话,只是木着脸对着她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程知从楼梯那下去,书颜很快收到她说先回去了的信息。

躁动热烈的一个夏日夜晚,酒气和各种饭菜香到处飘着。

书颜叹了口气,由衷想到一年后,她的毕业散伙饭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兵荒马乱,像场青春疼痛的无回忆磁带电影。

所有的浪费和虚度光阴,在这时都变得弥足珍贵。

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在被眼前一个学长挡住去路时中断,书颜看着他醉醺醺的一张脸,似乎是郁晖的同学。

学长紧接着开口:书颜学妹,你还记得我吗?书颜没说话,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不由得蹙眉。

你应该对我没印象,但我在郁晖身边见过你很多次了。

学长喝多了之后并不像平时那样老实本分,是个善谈的,一系列话说完终于到了告白的主题上。

毫无疑问,书颜已经准备好了拒绝的措辞:你人挺好的,但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连交个朋友的机会都不能给吗?学长拉住她的手,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可以改成那样!我……书颜甩不开他的手,情急之下说出一个让人知难而退的名字:我喜欢李绝楷那样的,你觉得你能改吗?李绝楷作为爱慕对象真是一个标准的答案,以至于学长听见这个名字时就怔愣住。

她借机再次说了句对不起,匆匆离开。

但不料刚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方才提到的这位本尊。

机匣滑轮滚动发出一声啪的声响,黑暗处出现一簇橘红色的火光,刹那间又熄灭。

李绝楷低下一截冷白的脖颈,薄唇咬着根烟,两颊微陷地往里吸了一口。

薄荷凉的烟草味顺着那缕腾起的青白烟雾扩散。

他黑色碎发微微遮掩眉间,懒懒地掀起眼皮,朝少女上下打量似的觑过来。

书颜不确定他听见那段话没有。

抿抿唇,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喜欢我这样的?他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睫毛轻颤了两下,看来还是听到了。

书颜转过头,抬眼看他扯开话题:这里禁烟。

李绝楷单插着兜,深色冲锋衣外套拉链没拉上,露出里面那件黑T上的骷髅头。

他身后靠着墙,一副玩咖少爷状,望着她死缠不放:所以是喜欢我这样的?书颜淡声:没看见刚才是没办法了,我才这么说的吗?承认是实话也没关系。

他摁灭了烟蒂,俯身低眸和她两相对视,反正你知道的,是我喜欢你更多。

……在这喝多了的人不止一个,就连隔壁包厢的段小雅和盛清嘉也被灌得不轻。

书颜他们过去时,看见楼道口的盛清嘉正扒在何拥川身上边哭边和抱怨:都怪你帮那个女的,本来她化学成绩很差的!你为什么不把笔记本给我呜呜呜!就因为我笨吗?李绝楷沉声,警告般地喊了一句:盛清嘉。

他本来板着张寒峭的脸就显凶,盛清嘉小时候就很怕这个表哥发火,这会儿就算是醉迷糊了也很快站直,一下梗着脖子委屈巴巴。

李绝楷压迫性的眼神看过来:家里司机在外面等,你收拾好下楼。

书颜走过去,帮忙扶着她进洗手间擦脸。

何拥川把被扒乱的衣服弄正,把肩膀上帮盛清嘉背的包递过去。

李绝楷接过来,冷冷淡淡地瞥他一眼:你对我妹没想法吧?你以为谁都能在这种年纪聊感情吗?何拥川笑了下,语气里带着自嘲的讥讽,你们这些少爷小姐不会懂的,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说完,转身进了洗手间的洗手台那。

书颜正要拿干纸巾,一只手扶不稳盛清嘉,何拥川及时在身后搭了把手。

盛清嘉仰着脸往后看他,醉着张醺红的脸傻笑。

何拥川移开视线,把她脑袋拍回去,低声喃喃:你真的很麻烦,知不知道?当晚回去时已经很晚了。

李绝楷叫了车把人一个个送回去,最后才轮到书颜。

回家之后先是洗了个澡,觉得身上染了一身浓重的烟酒气息。

她躺回床上时,突然想起了提前离场的程知。

她给程知发了条信息,问她还好吗。

那边很快回了一张在看书的照片,是诗经:《氓》。

程知的笔迹正默写到那句:吁嗟鸠兮,无食桑葚。

吁嗟女兮,无与士耽。

书颜笑了下,回了一句:加油。

她庆幸程知是自知前程远的骏马,无需扬鞭也会奋蹄上青天。

-期末考试在6月28、29号两天,7月2号领完成绩单就开始放暑假。

又到了深南市的酷热盛夏,但这几天的温度降了下来,大大小小的各种沿海台风过境刮个没完。

满墙盛开的三角梅被风吹雨打得残败不堪,南方阑风伏雨的梅雨季节,院子里的花草也好几天都没见过太阳了。

墙皮斑驳脱落,屋里一层泥土和霉斑的气息。

雨季停一停吧。

书颜下巴磕在窗口那,百无聊赖地耷拉着眼皮,看向似乎真的渐渐在拨开乌云的天。

外婆的声音从楼下院子里传来:颜颜呐,你同学来了!快下来。

暑假哪来的同学找她?书颜不解地低头。

听见大铁门那被咯吱咯吱地拉开,小巷子里有邻居家的狗在吠。

李绝楷穿着一身休闲抽绳运动服,学院风的夹克外套,还踩着双白色球鞋在院子里站着。

过分英挺的五官衬得人鹤立在那像一棵峭拔朝气的刺柏树,永远锋芒难掩。

他恣意又散漫地抬头,对着楼上窗口这的她笑。

少年笑起来是非常好看的,一张经得起推敲的脸,锋利狭长的眼尾微弯,弧度变得柔和,眼里仿佛藏着澄净灿烂的风。

整个人清爽明亮,也难怪宁涓对他印象这么好。

天空黑云渐散,雨后彩虹从老居民房的平屋一端露出了头。

老人家见外孙女的同学来了,忙上忙下地端出零食和自制的凉茶:哎呀这天热气重,你们小孩就更要多喝点降火茶。

书颜被迫捏着鼻子灌了一碗,皱着脸问他:你来干嘛?带你去玩。

李绝楷喝凉茶的模样一点也不勉强,还礼貌地找宁涓要人,说晚上8点前肯定把人送回来。

宁涓倒是无所谓,或许是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摆摆手:去啊,注意安全就行。

书颜喝完凉茶整个人恹恹的,还犹豫着。

宁涓起身推她去换衣服,又拿了几百块零钱塞她口袋:今天难得有朋友找你,肯定要去的。

外婆这腿脚又不能带你出去玩,玩开心点啊。

天气也从李绝楷出现后,变得渐渐晴朗。

他领着书颜上车,一直到了另一个区的关口那。

隔海就是另一座城市,香江。

夏季的温度从不讲道理,升温如此迅速。

一个小时过去,大上午的日光像是烧得白热的熔浆,铺在泛着亮白热光的海水上,沙砾也反光,整个海湾都是一片快要被蒸化的模样。

从这过去要坐船,大概是天气原因,船舱上的人并不多。

李绝楷早就买好了船票,是靠窗相对的两个位置。

从水路口岸值机上邮轮,海水的咸湿味顺着海风吹到鼻间。

山海相间的摩登大楼渐行渐远,两岸虽然隔得近,但风土建筑相差很大。

书颜把视线从窗外的海面上收回来,心情好了很多,侧过头:怎么突然想到带我来香江的?李绝楷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撩起眼皮看她,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今天这边活动很多。

船停在机场那的渡口,他们一出去,就有辆在外面等着的科尼塞克Gemera朝他们按响车笛。

香江遍地是超跑,但这辆限量版混在其中也可见不同寻常的价位。

李绝楷上前踹了一脚车前盖,笑得痞气:这辆不错。

车窗往下移,露出一张剑眉英锐的脸,男生看上去显然和他关系很好。

挑眉看向他身后的书颜,似笑非笑:你条女(女友)?好正。

还不是。

李绝楷打开车门,让书颜坐进去,向她介绍这位司机:沈官卓,我朋友,比我们大一岁。

沈官卓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她,青筋凸起的手背放在方向盘上打转掉头,打了声招呼:妹妹好啊,书颜是吧?显然李绝楷已经和他提过自己了,书颜点了下头:你好。

他俩都坐在后座,但不妨碍沈官卓一路和他聊天。

他们这类家境好的男生和大部分同龄人不同,离开学校这个环境,彼此都不怎么把游戏挂嘴上。

毕竟娱乐很广泛,射箭、赛车、赛马、滑雪、拳击等等都能聊上。

书颜在陌生人面前很习惯安静地观察,虽然车里这两位男生都很带劲显眼,但也是有区别的。

李绝楷的英俊凌厉是直接体现在五官上的,耍坏也坏得明目张胆。

表情一贯是冷颓又懒乏,那张脸怎么折腾都赏心悦眼。

而沈官卓这个人不用看脸就很带感,他左手手臂那有串显眼的纹身,和一身很讲究的白衬衫灰西裤看上去相悖,有种顶级海王的渣苏感。

一看就是社交门槛高而难攀,愿者上钩的数不胜数。

明明一副随你便的无所谓情绪,却莫名给人一种幕后掌握全局的感觉。

这种人最擅长笑着施压搞事,最不好惹。

他们之间,一个自由冷峭,身上带着恣意生长的野劲。

另一个看上去就跟他自己的车载香水似的:慵懒,痞贵。

显而易见,沈官卓这种嘴角容易挂着笑的比李绝楷更招桃花。

虽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但书颜感觉已经开了很久。

经过马场那,高楼大厦密不透风。

中途沈官卓接了个电话,对面大概是个女生,在和他吵架。

他带着蓝牙耳机,时不时嗯几声,修长骨节轻敲着方向盘上的车标,最后突然来了一句:和你更爽,你会一字马。

……书颜在一时之间顿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紧接着边上的李绝楷啧了声,不满地踢了一脚前面车座的后椅背让他说话注意点。

手捂住了书颜滚烫的耳朵,有点无奈:小女孩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