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放得较早, 6月20就已经全部放假了。
书颜这学期的期末也结束得快,她六月初就已经在教育部国际合作与交流司把学籍资料都更新了一遍,也买好了下学期回英国完成本科学业的机票。
本来该去找份实习填补这个暑假的无聊时间。
但上一次综艺节目的薪酬和辩论赛的奖金已经够她用很久, 也请好了长期的住家阿姨照顾宁涓,暂时没必要去找工作,还不如准备攻读master的课程。
宁涓前段时间知道了书千钧涉及的那件案子翻了案, 领着书颜去了墓山那一趟,去看书颜母亲。
临了下山时,老人家拄着拐杖慢慢道:往后就不来了, 腿也爬不动了,再来就是葬在这了。
书颜听着刺耳,皱眉:外婆,您别老说这些。
以前还总说你百无禁忌, 现在也知道口头忌讳了。
宁涓笑着摸摸女孩软嫩的脸颊, 我家颜颜真的是长大了, 快变成和外婆一样不好玩的大人了。
也知道她担心自己身体, 但得了这个病就是和阎王比命数, 多活这两年也过得够开心。
我前两年要去你爸那做手术的时候, 你也不好过吧。
宁涓叹口气, 绝楷那孩子又跟你感情正好着。
书颜错愕抬眼。
宁涓看出她的惊讶, 轻轻敲了下她额头:外婆是病了老了, 不是傻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两个加起来才到我一半的小孩, 以为藏得多好呢。
女孩脸颊烧起来,还是不太习惯在长辈面前谈少女心事, 感觉窘迫和青春期都被剥丝抽茧。
那您又没说过我。
我要说什么啊?你那会儿刚来我这, 一个新朋友也没有。
宁涓对李绝楷很满意, 谈起他来也是顺心顺意, 外婆活了一辈子,会认人,绝楷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
听你花婶说……后来常看到他一个人来这巷子里。
起初花婶还以为是书颜搬家回父亲那没告诉同学,好心提了几句这家人出国了,小同学以后不用过来了。
李绝楷说知道,就是路过来看看。
当时高考完不久,同龄人忙着参加各种庆功宴和放飞自我的饭局酒局。
李绝楷是那年的理科状元,却什么采访和名校招生办的邀请都没去。
他哪也不想去,只想见她。
之前李绝楷听她喝醉时道歉提起这些。
也说过自己还好,让她别内疚。
可书颜想起来还是忍不住鼻酸,她始终没办法体会李绝楷的那几年是什么感觉。
他从小被父母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过年也是一个人,其实最讨厌被人丢下,所以那时才会把分手说得这么决绝。
但也就是在她面前,所有的原则都会后退。
你也想他啊,总能看见你盯着手机发呆。
宁涓握着她手,感慨了句,好在还在一起,最后没走散就好。
……在家里给家政阿姨安置好了房间,书颜晚上本来想待家里。
是宁涓赶人:腻不腻啊?我老婆子天天看着你要么看书,要么拿电脑在这敲敲打打都看腻了。
你让我和小张单独处处感情。
……小张就是她请的阿姨,书颜委委屈屈:在英国的时候您都没嫌我腻。
老人家理所当然道:那群洋人说话我又听不懂,除了和你唠还能和谁唠。
说罢,顿了下,出去玩吧。
去找小绝,从小到大都这么闷,也不知道小绝平时和你都玩什么,他不腻你啊?……和李绝楷待在一起很难会腻。
他正经点的时候会带着她运动、逛街、看电影看展看秀钓鱼……但这些又都是老人陪不了做的事情。
书颜撇撇嘴,只好从院子里出来。
一通陌生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她接起。
书颜姐!那端女生声音听起来清脆活泼,大大咧咧地说,我在我哥西岸湾这边的公寓,打他电话他让我找他家颜,所以我只好来打扰你了。
……书颜愣了下,反应过来,清嘉?盛清嘉在电话那头猛点头:对呀对呀!放暑假,在江城上大学的盛清嘉自然也回深南了。
但她父母给她报了英语口语夏令营,就因为她都快大三了,四级却还没过。
书颜打车回来时,就看见一个剪着眉上刘海的女孩子在物业接待大厅那蹦蹦跳跳的,俏皮又可爱。
盛清嘉从见到她起,就一直在碎碎念抱怨:我才不回家听他们的话去什么夏令营呢,就是见不得我这只咸鱼躺着!我不是从小到大都是学渣嘛,没过又什么关系,我又不会一个人出国玩!书颜把人带进屋,犹豫再三地问了句:都快大三了还没过四级吗?……盛清嘉听清楚这语气里的不可置信和来自学霸的碾压鄙视,不满地抿直嘴角:你怎么和何拥川问的话一模一样?书颜倒了杯水过去,轻笑:那你怎么不去找何拥川。
她从段小雅那倒是也听了点他俩这对欢喜冤家的八卦。
虽然自己是没什么探究的意思,但此刻看着盛清嘉不自在的表情也知道那些事八.九不离十。
盛清嘉抿水,眼睛乱转:你别和我哥乱说啊!他一直不太喜欢何拥川。
不过没关系,我们今天已经分手了。
她谈个恋爱就跟玩儿似的,分分合合没个定数。
书颜不把这话当真。
她虽然没有兄弟姐妹,却又觉得李绝楷的态度很好理解:你哥哥是担心你,才会对你的另一半要求严苛点。
她们本还想深入聊聊这个话题,李绝楷却已经回来了。
他最近因为新开的影视文化工作室一直早出晚归,见到盛清嘉也没太大反应,倒是习以为常地问了句补考三次都没过?书颜憋着笑,示意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绝楷偏偏还揭她老底,说她期末还挂科,把小女生气得够呛。
吃过晚饭洗过澡,盛清嘉存心膈应他,娇滴滴地趴在书颜睡的床上:书颜姐,今晚我在你这睡,哥哥不会生气吧?李绝楷从书房出来,刚进卧室就听见这么一句,面色平静地指了下门口:盛清嘉,给老子滚出去。
盛清嘉不理他,继续跟身边人吹枕边风:书颜姐!你看我哥这么凶。
像我睡你旁边,我肯定不会这样的。
书颜见她是赖定了,只好在中间调和,看向李绝楷:要不你今晚就睡客房吧?你妹今天失恋了,需要我安慰安慰。
失恋?他眼皮懒懒地掀,欠兮兮得幸灾乐祸,你终于和那玩意儿分了?盛清嘉为了睡主卧大床,忍辱负重:对啊!所以我今晚要和你老婆睡。
行,让你一回。
李绝楷说是这样说,但仍走上前,伸手掀起被子盖在她脑袋上往旁边扭过去,找书颜要了一个晚安吻。
当着别人面接吻,即使知道盛清嘉看不见,但书颜还是耳朵发烫,又被他托着脸躲不开,只能乖乖被亲。
唇瓣被轻轻含吻着,眼睫毛不停乱眨,扫在他高挺的鼻梁骨那。
一旁的盛清嘉咋咋唬唬,在被子里声音被闷着。
脑袋又被摁紧,十分愤怒:靠!干嘛亲那么大声?我是看不见不是聋了!书颜很是尴尬地慌乱推他。
李绝楷知道她脸皮薄,没多深吻,又亲了下她唇角,嗓音沙沙的:她要是抢你被子就来老公这睡,给你留门。
我听到了!你俩真腻歪,干脆在这生孩子算———啊,好痛呜呜呜呜呜!盛清嘉刚说完,脑袋被不留情地敲了一记。
李绝楷轻嗤了声,这才懒慢松开手:没大没小。
她气得要死,重重地在床垫上弹起,恼羞成怒地挑衅:睡你的房!睡你的床!!睡你的老婆!!!书颜撵起被角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小声嘟囔:两个都幼稚,不愧是兄妹。
盛清嘉是打定主意要赖在他们这里先住上一个礼拜的。
她不想回家,其他住处又许久没人住,打理也得花时间,而且她哪里敢一个人住。
但李绝楷压根没想惯着她,她想住就住。
次日一大早,他把书颜直接带走了,给她留了个空房。
-一放暑假,同龄人都放假。
李绝楷那群兄弟也一样,正好朋友家投资的超跑俱乐部有一批新车试驾评测,大家约在了南棹山聚聚。
那有条世界级山路漂移的赛道,藏匿在巍峨高耸的山岭里,青山藏胜迹的好地段,隐在城市一角。
九曲连环弯的柏油公路蜿蜒逶迤,中间还有条长长的隧道,正是跑山的好地方。
雾气朦胧的山头路口已经布下拦路虎,今天没私车能进来。
书颜一大早被他掳过来,套了件他的潮牌卫衣,也没化妆。
素着张白净的脸,到目的地了也没发现这到底是深南市那一个区的山,还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一排超跑就在起点线那蓄势待发,为首的几个男人各自靠在车头等他过来。
都是群穿着不菲的富家子弟,是站在金字塔上的人。
最前面的两个男人是前两年见过的卫定和沈官卓。
但沈官卓旁边还带了一个身材特性感的女孩,吊带牛仔长裤,戴着诡异妩媚的蛇骨耳环。
配上一头黑长直,显得很赛博风格。
几个人互相打了声招呼。
书颜得知了这位酷女孩的名字,叫今宵。
李绝楷往后面那群人也看了眼,粗略在他们的问好中点了下头,回过神没看见另一位:白哥不玩?卫定烦不胜烦:他和他媳妇儿在山顶等我们。
不是,你们怎么都带女朋友啊?沈官卓指节屈着,挠挠额角佯装为难地说:我们也不知道好几年了,你还单着呢。
……去死!书颜和今宵作为场上唯二的女孩,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得!我一个人不知道多逍遥自在呢。
卫定对他俩嗤之以鼻,扯回正题,还是老规矩啊,输了请客。
沈官卓下巴一抬,肆无忌惮地嘲:绝,你输定了啊。
老婆在副驾,怎么跟我玩命?李绝楷还没说话。
书颜往他那偏了下头,轻声喊人:今宵,你想不想上他车?沈官卓:……今宵被她这么一提醒,一巴掌拍在那辆法拉利的车前盖上,皱眉看向沈官卓:当然要上车。
不然谁一大早陪你过来飙车啊?我美容觉都没睡够。
李绝楷倚着书颜笑得特仗势欺人,把他那句话还回去:沈官卓啊,老婆在副驾,怎么跟我玩命?卫定被夹在中间彻底受不了,气冲冲往后面那辆车里走:你俩都省省,恶臭的恋爱味道,等着请客吧!简单叙完旧,大家才各自回了车上。
书颜换车坐到副驾时,才有点懊恼地说:怎么不提前说是来见你朋友,早知道化个妆过来了。
一群直男,便宜他们干嘛?李绝楷试的是辆莱肯,侧过脸逗她,知道男人最爱听的两种声音是什么吗?她慵懒地靠着椅背,拨弄了下安全带:洗耳恭听。
他修长的食指摁下启动键,正坐着的这辆超跑声浪仰天长啸,油门声轰然乍起。
书颜懂了:2呢?李绝楷勾唇笑得坏,突然伸手捏了把她腰。
她啊了声,痒得往后缩了下,乌黑分明的眼睛盯着他:干什么?就这个声。
书颜无语:……流氓。
车里放了首车载硬曲《stay the night》,李绝楷不慌不忙地把头盔给她戴上,自己倒是连身衣服也没换。
赛程圈里一行人都已经发出来准备好的信号。
书颜觉得这和她之前玩的卡丁车还真不一样,刺激也冒险太多。
她拉了拉安全带,看着车窗慢慢往上闭紧,依稀还能听见满山超跑的油门呼啸。
像是在闲聊让她放松,他蓦地开口问:刚看见山顶那面旗没?书颜点头。
李绝楷控着方向盘,一手挂档,引擎声轰鸣嚣锐。
他语气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势在必得,笑得跋扈:今天它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