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 沉浮起落,黛争好似是被水里捞出来的,整个人脑袋也在犯晕,只能无助的去依靠身边的人, 一时间还颇有些难舍难分。
傅兰萧手掌拖着她的下颌, 像抚猫一般逗弄她, 看着少女双瞳迷漫,情不自禁地呢喃, 又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你知道吗?你表现的很好,任我摆弄任我玩, 我想着可以给你一个奖励,我并不是一个赏罚不分的人。
睡熟了,玩开了, 自然更有趣味。
你住口,黛争想推开她,却只能双手轻抵他硬实的胸膛, 我是实在没力气了……他轻笑着, 嘴角漾出好看的弧线, 指尖勾走她眼瞎凝出的水珠。
他懂得如何抚摸一只狸奴, 他会抚摸她的耳后,酥软的前胸,柔顺的长毛,而这些动作仿佛已经将习惯刻在骨子里。
但狸奴也有自己的执拗,她也发现了这一点, 你是不是之前养过猫?她自己也喂过野猫, 见过小娘子们抱着猫一起出游, 只不过她没有机会养罢了。
傅兰萧并未陷入回忆, 他熟稔道:是有养过一只,不过也将近有十年了。
十年前吗?养在宫廷的猫,在黛争的想象中应该是一只大肥猫,通体雪白,脚掌粉嫩,手感很好。
那应该是一只老猫了。
傅兰萧很会逗猫,她或许找到了他看得上眼的东西。
那倒不是。
傅兰萧轻抚着她的后颈,享受着她片刻的因为没有太多力气而产生的顺从,它咬了我一口,我就把它掐死了。
说着,还捏了捏她的颈子,以作警示。
黛争抿着唇,想反问,却余光一瞥——透过即将燃尽的烛火,窗外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倒映出的黑影,把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是不是有谁在那里?!她抱着傅兰萧的手臂,忙四处找可以遮体的东西,却发现软衾和衣裳凌乱地被扔在地上。
黛争又羞又急,说话也断断续续的,若是被谁看到了……没有名分的女子只能做外室,可她连外室都不如。
她命如草芥,又被当做妓子一样对待,但她还是要脸的。
你慌什么,不过就是只野猫。
傅兰萧长手一捞,将软衾披在她身上,过了亥时,不会有人在进来。
可我住在这里这么久,从未见过野猫进来。
黛争又像窗棂望了一眼,眨了眨眼,拼命安慰自己,兴许真的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是个人影呢。
-临近十一公主的生辰,举国上下都将这几日当作节日来对待,处处张灯结彩,来为最受宠的小娘子庆生。
傅兰萧倒没有食言,在当时把她带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被装点一翻,处处按照公主的心愿,摆满了奇花异卉,削弱了假山嶙峋处的气宇轩昂,葱郁翠竹的死板,彰显着奢侈华丽与满满的女儿心性。
她来时人还不多,当她看到魏扶危的身影一闪而过时,她并不觉得惊讶。
魏扶危好似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视线不曾停留,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
黛争本来是想上去叫住他,说几句话。
但一想到前些日子拒绝了他,黛争也觉得怪怪的。
世上有一个人能毫不犹豫,率真地说出心悦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此事定不能成,还是莫要打扰人家,徒增悲伤。
等到她找到自己的位置时,御花园的宾客已经多了起来。
各路叫不上名字的内亲外戚,百年士族,外国来使,就连本朝官员也要四品以上,才配与公主共处一园。
她这样的芝麻小官就显得格格不入了,她专门去定了一套衣裳,放在他们眼中也根本不够看。
这样的话,怎么才能引起公主的注意呢?就算傅兰萧会给她推波助澜,若是公主不愿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圣上也不会答应的。
她区区一个寒门进士,肯定是不够看的。
也正是因为没人认识她,她只需要坐在位置上等待开场,不用跟人虚与委蛇,这也是唯一可以抚慰她的事情。
前面的位置很快就坐上了人,那人身材高大,几乎挡住了大半视野,让她现在只能看到一旁的宫人。
不久后,宫宴正式开始。
久病的圣上也回光返照,红光满面,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女儿。
老內侍的声音细而嘹亮,坐在后排的黛争也能听见他的声音,——皇女金茹性恭淑……特此封号:元乐。
太子伴读之事,并不会再次时宣布,一是因为不应该与公主封号同时公布,二是已经上奏几个人选,只是圣上和公主还在挑选斟酌。
她不确定傅兰萧是否把她也列入其中。
今日宫宴前,皇帝和诸位皇室已经在其他宫殿举行了祭祀,尤其是年事已高的皇帝,喝了几杯就说身体困乏,被贴身內侍服侍回去休息。
皇帝一走,宫宴的氛围逐渐活跃起来,推杯换盏间,黛争仰着脖子寻找着傅兰萧的身影,她发现自己连他一片衣角都找不到。
紧接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內侍找找到,小声地对她说:殿下让我告诉你,公主贪玩,此时已不在宴会中,你去东边寻寻。
你是谁叫来的?她可没忘,上次就是个小內侍接她走,结果被下了药。
奴婢自是九皇子的人,殿下给你的机会,你还要怀疑吗?那可不光是怀疑。
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黛争知道,这可能是傅兰萧给自己的机会,寻到公主,能不能和公主单独说上几句话,惹得她开心,就靠她自己了。
她不能不去做。
她想清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是被当成傅兰萧的人,她也要先得到这个位置,才能摆脱身后人。
抱歉,我现在就去。
黛争也从热闹的宫宴中退去,她目标不大,没人关心她会去哪里。
她顺着傅兰萧的指引朝东边走,东边是临安宫,走过长又静谧的长廊,绕过一排排朱红色的柱子,一直到新月的光洒在地面,黛争才见着点亮,抓瞎似的向着有光处走。
那你是不愿?她正觉得是不是自己走远了,便听见公主一如既往的刁蛮的声音,不过,她应不是一个人。
黛争赶忙躲在树后,郁郁葱葱的树叶挡住了她的大半身影,让她可以打望出除了公主,还有谁在这里。
是魏扶危。
他身着一身金橘色的圆领袍,腰间坠玉,少年风范,意气风发。
许是天生自带的骄傲,就算被公主质问,他也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花名册里也没我啊。
魏扶危啧了一声,他的脸上浮出一丝淡粉色,估摸了喝了些酒,公主何必强求呢?你也说过,我不够格的。
我让你当你就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无非也就是给父皇说一声的事,啰啰嗦嗦那么久,你就是不愿当我的伴读吧?原是公主和魏扶危因为伴读一事有了争执。
黛争心领神会,原来公主也有心悦之人。
这个人就是魏扶危。
黛争的心情一下复杂起来,甚至有一种窃喜在其中。
燕朝最受宠最尊贵的公主,心悦的人喜欢她。
可她转念一想,那这可怎么办呢?若是公主执意让魏扶危当她的伴读,或许他还会变成未来的驸马,那她不得另谋他路了。
我有心悦的人。
她谁啊?她难道比我好吗?你是不是喝多了,糊涂了!公主自有自己的骄傲,她喜欢被人追逐,也不喜欢等人,她的嬉笑怒骂,皆是恩惠。
所以她会觉得,她喜欢魏扶危,不用作任何表示,只需我行我素,他自会贴近她。
魏扶危不应该拒绝她。
我没喝醉,公主,没必要——谁在那?!魏扶危是习武的好苗子,耳力和眼力皆是上乘,不过因吃了些酒,才慢了些时候发现黛争。
……皇宫太大了,我迷路了。
黛争从阴影处走出来,手指绞着袖口,臣黛争见过公主,魏小郎君好。
你又是哪个?!为什么在这?!金茹也不知道黛争听进去了多少,刚刚自己被决绝的羞耻变成了火气,直接发泄在黛争身上,你敢偷听本公主和他人对话,你不想活命了?!说罢,拿着随身携带的银鞭冲黛争抽了过去。
就在黛争躲闪不及的时候,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推开,跌坐在地上。
魏扶危,你疯了!不要命了!你认识他吗?你帮他挡什么啊?耳边是公主不满的愤恨声,眼前是魏扶危逆着月光,身形晃了晃,半蹲在黛争面前。
他神色很冷,是黛争在他眼中从未见过的复杂。
黛争。
他伸手去抓她的衣领,她可以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鞭痕。
黛争握住他的手,关切地询问:魏、魏郎君,要不要先去看郎中。
他微微一愣,又咬牙道:我问你。
什么……筝娘的事,你知道多少?黛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时的声音都变得浑浊,我问你,筝娘和殿下的事,你知道多少?黛争心若擂鼓,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发现,所有的思绪混杂在一起,让她无法消化。
我、我,魏郎君……魏扶危用力地将二人拉进,黛争的衣袍都要被他扯散。
他残存的理智就在她慌乱的神色中殆尽。
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是用筝娘去换你现在的位置吗?!他吼她,扬起拳头,冲着一模一样的脸就要砸下去。
魏小郎君,这里可是皇宫,注意分寸。
有谁伸手拦住了魏扶危的胳膊。
作者有话说: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