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浴室中吵了一架, 谁也再给谁好脸色,黛争被王府的下人带到一间客房安顿。
华灯初上,府上因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布置的一片喜气洋洋。
他们不知道为何齐王会带一个陌生的女人进府, 也不敢过问不敢多说, 只觉得这女子定异常重要, 一定要当半个主人那般伺候。
黛争太累了,体力和身体的双重透支下, 她躺在床上,想到之前傅兰萧的毒誓, 让她发笑。
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疯了,如果可以让傅兰萧难受,哪怕只是一点, 她都觉得快乐,觉得爽快。
她也不禁想到,若一切没有那么差, 他们是不是现在不会如此纠缠, 哪怕她的某一次选择, 没有选择与他靠近, 她们现在是不是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而是不是一对怨侣。
不过,怨侣?她心中重新将二字念了一遍,他们哪里算的上伴侣,不过是可取所需罢了。
不过一会儿, 有人敲门, 端上来一碗药, 和一碟点心。
娘子, 趁热喝了吧,若是冷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黛争舒了一口气,避子药还是来了,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的避子药比之前的还要苦一些。
她喝完避子药不喜吃甜的,她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味道。
这次她还是忍不住,掂了几块甜糕下肚。
娘子,奴婢伺候你歇息吧。
看着黛争把药喝完了,婢女不免对她高看一眼,这么浓这么黑的药,这娘子也能一声不响地喝完。
不用,你去忙别的吧。
黛争挥挥手,开始解裙裳的系带。
还是让奴婢来帮您吧,不然殿下若是怪罪下来……虽都说齐王殿下的性子好,可她还想在这位娘子面前争个好,被人要当成了好吃懒做的浑虫,她之后在府中也不好自处。
不会,他知道的,你出去吧。
经过一场激烈的争吵,黛争的声音有些哑,说话低沉。
她又觉得这小婢子担心受怕的模样可怜,咽了下口水,让声音变得正常了一些,温声道:我不会让他怪你,真的。
婢女不得不再次对黛争刮目相看,瞧着她的行为举止并不像长安中的贵女,可话语间无一不透出对齐王殿下的熟络。
他们定是有很深的纠葛,可终究还有个未过门的齐王妃,不知二者会在王府中掀起什么风浪,会不会连累他们这样的下人。
黛争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又吃了一些点心,洗漱后便歇下了。
月影如钩,书房内,男子正在对着一封文书凝睇许久。
他眼中情绪复杂,握着笔的手稍稍用力,便从中间折断。
笔杆的木屑深深地渗透近了掌心,他竟不知。
良久,当他的目光注意到手上的齿痕时,才顺着看到了滴血的掌心。
他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伤口稍微处理了一下,以作休息。
若我今后不放过黛争,依旧与她纠缠在一起,非要予她名分,我愿天罚雷劈,不得好死。
够了吗?觉得开心吗?不够我再说:若是对她有半分真情,心喜半分,必定厄运缠身,来世悲苦。
他蓦地想到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不觉轻笑,把玩着手中断裂的羊毫,残留的墨汁近乎和血迹混杂在一起,他才将毛笔置在桌上。
沾着血沫的羊毫滚到文书上,形成了一片混色。
傅兰萧抬眉,盯着上面的污渍,最终恢复了冷面,将被污损的文书扔在一旁。
-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阮将军依旧能和傅兰萧笑脸相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各怀心事,等待着婚礼当天到来。
黛争自从那日后和傅兰萧显少接触,依旧去宫中做公主伴读,和公主的关系也不咸不淡。
越到傅兰萧的婚期,反而是金茹关注地多一些,总是托人问起傅兰萧对婚礼的布置和步骤。
黛争以为金茹就跟之前一般,对男女之事产生好奇。
黛争则置身事外,她这几日也了解清楚,到底是谁想至她于死地。
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后,她只觉得可怜。
阮婉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一个情字。
可受困于情字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
她就算这么做了,傅兰萧还是会娶她,他要的是高门嫡女,要的是无边权利,不会要一个真心人。
她确实有在感谢傅兰萧救她,但也只尽于此。
他成婚那日,风光无限,他身骑红缨五花白马走在长安街上,座下鞍鞯、障泥瑰丽华贵,故意绕城一周,后带无数武夫抬着聘礼,正往着阮将军府去。
怕是翌日就会有太子党大力弹劾他穷奢极侈,不懂分寸。
可将军府的人却个个面色沉重,尤其是阮将军本人,打扮的喜庆万分,却衬托着面沉如泥。
莹娘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看着满地瑟瑟发抖的婢女,他恨不得拿刀来一个个军法伺候。
父亲稍安勿躁,我已派人去寻,只是齐王那里……啪的一巴掌打到来人脸上,阮将军破口大骂,还不是因为你去借她精兵,现在真让她觉得自己了不起了!齐王,他都绕城一圈,让长安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怎么隆重地要娶莹娘了,一个莹娘你都看不住,我还让你管兵权,我呸!现在我们阮家的脸往哪搁?!孩儿哪敢!被打的男子立刻跪下,父亲,我这就加兵去找!阮将军啐了一口,他背着手,来回踱步,只听一声,齐王殿下到!他觉得自己的心悸又开始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齐王殿下,您来了。
傅兰萧从马上下来,他本就是人中龙凤,一身喜服更是衬他气色,方才游街时,不知有多少娘子为之心碎。
莹娘在哪?傅兰萧笑着行礼,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方才为何听见一些争吵声?殿下怕不是听错了,大喜的日子,谁敢争,谁敢吵?阮将军额头滴着汗,你与莹娘也是自幼订婚,今日终于修成正果,不仅是她高兴,也是我们整个将军府的荣幸。
傅兰萧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将军说笑了,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不过,寒暄的话还是稍后再说,莫耽误了良辰,莹娘在哪呢?这、这……阮将军招呼着一旁的喜婆,还不让莹娘赶紧出来,拖拖拉拉的像什么样子?!就来了就来了,喜婆也万分无奈,只好想着狸猫换太子,将府中另外的娘子赶鸭子上架,扶着另一位小娘子上轿。
等等。
傅兰萧眼神一凝,一个眼神让周围的轿夫拦住即将上轿的小娘子,阮将军,你是当我好糊弄,还是我父皇好糊弄。
殿下,臣不知道您再说什么?找不到莹娘,他们也只能出此下策,不然还怎么收场。
你也说过,我自幼和阮婉莹有婚约,她的身量,我还是分得清的。
傅兰萧背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却让觉得寒毛竖立。
你若再不承认,是要我当场掀开她的盖头,看看是打我的脸,还是打你的脸?殿下!我们、莹娘在今日不知所终,我们也是迫于无奈,不想毁了和殿下的约定,我家三娘也是嫡出……意思就是,娶谁都一样,达成目的就行。
傅兰萧喔了一声,森冷的目光从阮将军脸上扫过,怕是阎王也不过如此。
是么。
傅兰萧的轻笑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那我想问问,你们是要将皇家于何地呢?这不仅仅是拂了傅兰萧面子,这时欺上瞒下,辱没了君王。
殿下!上了年纪的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下了,他不得不弯腰磕头,求殿下宽恕,我儿已经去寻莹娘的下落,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求殿下莫要责罚我家上下,错也是我一个人的错……戚无,你去找。
傅兰萧转身,睇给暗中的影卫一个眼神。
-黛争今日出街,倒是听了不少傅兰萧的传闻,她也不知道婚礼进行到哪里,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一堵皇室尊荣,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恩宠了。
她也没什么好奇的,只觉得今日清闲,与公主读完书就可以在家休息了。
可今日公主又到了十天内有四天的不想念书时刻,却没让她走,只让她在殿内等候,到时间就可以走。
她想着,公主之前不是问了好多次傅兰萧的婚礼吗?说不定偷偷溜去看婚礼了。
听说是很盛大的那种。
前殿每一个仆人,只有黛争安安静静地练字。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听见内殿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听见一串低声细语。
哎呀,看不出来的,你就这样出去,在我这里呆几天,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真的吗?我瞧着一点都不像。
你怕不是心理作用,绝对看不出来。
黛争扭过头,看着金茹身边跟着歌个內侍打扮的娘子,问:公主,阮娘子,你们在做什么?被戳破的两个人一阵沉默。
金茹今日留着黛争,本是不想露出破绽,之后有人找她时,她还能用黛争当借口,结果这妥妥的一身破绽。
何况她还是傅兰萧的人,她们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阮娘子,今日不是应该……你住口!阮婉莹看到她就气得牙痒痒,颇有上来撕破脸的架势。
黛争慢吞吞的,好似明白了一些,娘子是不愿嫁?这也不用你管!阮娘子稍安勿躁,人都叫来了就不好了。
黛争了然,她这番能来到皇宫,穿上这样的衣服,或许就有公主的助力,不知道傅兰萧那边,是怎样的鸡飞狗跳呢。
你笑什么?你很得意?阮婉莹有一千个不爽黛争的理由,黛争只是勾勾唇,她就气道不行。
我在想,你这样打扮,怕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傅兰萧想找到阮婉莹,不是易如反掌?公主露馅之后,不怕惹祸上身?公主是单纯的想帮阮婉莹,还是为此得到些什么。
她不相信,这群姓傅的,会不为某种目的而大发慈悲。
但,这不是她的好机会吗?女扮男装,她是最了解的。
我想帮你们,公主一直将她藏在宫中,也不是办法,等过一阵子,阮娘子出城才是最安全的,但现在大家一定找她找疯了,现在都加急画着你的画像,四处分发,到时候你想跑去哪里?黛争握住那双从不沾阳春水的手,在她想抽离地时候,更加用力去捉,她的目光灼灼,带着不可置疑的感染力。
公主,你相信我吗?她甚至在此时,与曾经要杀掉她的阮娘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共情,总也有人将长安视为樊笼。
作者有话说:黛争觉得她每一次都选择靠近傅兰萧,但傅兰萧却没有。
写完了沉迷游戏居然忘了发了555争争努力和公主打好关系,但谁才是最终赢家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