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秘密

2025-03-22 07:41:30

翌日, 云霄雨霁,黛争拖着疲乏的身子,从锦衾间露出一个黑色的脑袋。

她这次难得的挣扎了一下,伸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闭着眼摸索置在榻底的鞋屐。

黛娘子, 殿下说你着了凉, 今日就在这里好好歇着,等好了再进宫。

身边传来的声音, 让黛争刚刚勾住鞋屐的手指一顿,掀开锦衾, 睁大眼睛看着正端着水过来的婢女。

我、我不是……她眼神躲闪,一激动,咳嗽不止。

黛争抟着松散的里衣, 着急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娘子莫怕。

那婢女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上前弯腰轻抚着黛争的脊背,娘子的事情, 只有我知道, 是殿下特意嘱咐给我的, 娘子别看我年纪不大, 可从小就在宫中侍奉,殿下交代的事,绝对不会透露半分。

待黛争缓过神来,定睛打量着这位婢女,她看着萝衣大几岁, 但总还是青春年少, 生着一张笑脸, 让人讨厌不起来。

娘子放心, 叫我雪嫆即可。

我给你先擦擦脸,好吗?黛争低下头没再吭声,雪嫆就当是她是默许了,用热水打湿帕子,拧干后敷在脸上。

黛争被人服侍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算出来,热气铺在脸上,直到雪嫆重新去洗了帕子,她依旧保持着那副松愣的神态。

昨夜跟发了疯一般,在书房四处作乱,再好的身体也抵不住几鼎冰鉴之下的凉气,硬生生发了热。

不知道傅兰萧是不是也如此。

才堪堪得到公主的一分信任,第二日就见不到公主,不知道公主那里怎么想。

她的表情容易被人看透,连雪嫆也猜到了几分,她记得傅兰萧临走前的嘱咐,娘子就安心歇着,殿下说公主那边他自会派人去处理。

黛争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她眼皮拉拢着,看着雪嫆来回走路的身形,都是上好的催眠。

许是警觉散去,疲惫与病痛就会加倍袭来,她垂着眼,任由雪嫆给她擦身体。

看到她身上的痕迹,雪嫆也不免面热,看着清心寡欲的齐王殿下,原来私下也这般放肆……早几年,还有人传言殿下喜好龙阳,不近女色。

现在这谣言也不攻自破了。

黛争闭着眼,尽量不去想旁人怎么看她。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情平复一些。

在雪嫆擦拭完之后,即将重新倒回榻上时,雪嫆又叫她,黛娘子,且坚持一下,殿下说这是你以后经常要服的药,还有这里……她又将一旁桌上的汤药端过来,现在温了,正好喝,桌上还有蜜饯,我稍后给娘子拿。

她递给她时,又顺手拿来药膏,这药膏涂抹上去,可以让那些印子快些消去。

冰凉的药膏如同又带她回到了昨日的夜间漂流,轻重缓急,潮涨潮落。

黛争对此见怪不怪,一口喝完了汤药,等雪嫆上完药,也没说苦,只是拉过软衾,又回到了温暖里。

雪嫆见她盖着自己的头,等了一会,怕她闷着,帮她拉到腋下,不过一会又恢复了原样,又反复了几次,只得作罢,安静地在站在一旁。

这一觉她睡得晕晕沉沉的,不知今时几何,唯有黑暗作伴。

直到有人再次拉下她身上盖的衾被,处在黑暗中的她被人强行拨开了眼皮,冰凉的手背贴上她温暾的额头,她以为是雪嫆,不禁一恼,挥手将还在动作的手挥开,不耐烦道:都说了不要再打扰我了……谁知,那烦人的又来犯浑,似乎是故意一般,又用什么贴上她的脸颊,凉意扰了她的安眠,不由得火气大盛,做什么,不是让我好好歇息,我还累着呢!她抓住牠的手,待聚睛到始作俑者时,她泄了气一样开始扯她的软衾,只见那人笑问:怎么这么凶?她见他没有昨夜那么放肆,似个正常人的模样,懒得解释,也问:几时了?未时了。

傅兰萧兀自褪下身上的朝服,换上一身素雅的常服,长发也随意披散着,在桌案前撰写了几行文书,便问她:你饿不饿?还未等黛争答话,他又说:我看着你不发热了,再睡一会起来用膳吧。

可自打知道和傅兰萧共处一室后,黛争就再也闭不上眼,她无奈地从榻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的衣裳,头还有些晕。

傅兰萧自顾自地写着文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的回应。

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呆在同一间房间,让她不知所措。

回答他,就如若共同生活很久的亲昵伴侣,可他们之间的联系反倒没有那么浓烈。

明明是点头摇头的回答,一时却让她找不到措辞。

被她盯久了,傅兰萧停笔,转过头看她,为何不言?黛争这才发现,傅兰萧的侧脸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红印,常服的衣领也相对于这个季节的偏高,她有些尴尬,那都是她昨天弄的。

不过,这份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快意。

她想着他今日顶着这块疤痕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到神态各异的朝臣,就觉得舒爽,可以给予她惬意活在长安的慰藉。

黛争摇了摇头,不饿,一会再说吧。

傅兰萧点点头,从荷包中拿出用粗绳包的方正的油纸包递给她,黛争结果后拆开,眼睛的亮光一闪而过。

是饴糖。

不过她没有第一次吃时那般欣喜,她还是爱吃的,拿出一块放在口中将它含化,才会去取另一个。

甜不甜?黛争干脆地回应,是甜的。

心里却在想之前他也曾给她过饴糖,第一次她当回事了,第二次便没觉得有多甜蜜。

不过她需要更多的饴糖,不会再被几块饴糖哄到就全数托付,毕竟她找到了他的软肋,她要用它变成一根深入肉中的刺。

黛争。

他看着她浅笑,突然之间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捏着下巴左右她的侧脸,又俯下身亲亲她的耳边,今日我命人打了一些耳饰,到时候你可以挑一挑,选自己喜欢的带上。

黛争想到那会就来气,她忍了又忍,说道:我不能带女子的样式。

无妨,只带给我看就好。

他捏了捏她另一边完好的耳垂,有所感叹道:不是你生气了,我还想再给你打一个。

又发疯!黛争挥开他的手,早知道我就该直接发火,你要喜欢这些,为何要在我耳朵上折腾,你自己弄一个去吧!谁知傅兰萧答应道:好啊。

不如你来为我穿一个?黛争感觉头疼,我才不、她话说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为何不呢?她也要让傅兰萧尝尝这种建立在他人之上的痛苦,忙改口道:不过我不会,我是第一次。

而且我的病刚刚好,不能再受凉了。

意思是她受不得冰鉴,也拿不了冰块。

这不碍事。

傅兰萧命人去书房取了他昨夜用的工具,摆在她面前,坐在圈椅前等着她的动作。

黛争凭借记忆中的步骤,将银针放在火光上烤了几遍,微微蹲着,捏着他的耳垂,马上刺下去时,被傅兰萧挡住。

殿下,你莫不是要反悔吧?你坐前面来,他摇摇头,拉过她,让她的双腿弯在他身侧,搂着她的腰才说道:继续吧。

黛争抿着唇看他,觉得他也忒无赖了。

不过既然是报复,她也顾不了太多,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又将工具烧了一边,弯下药,慢慢地用针戳穿了他的耳垂。

她这时才知道,这般穿耳要留多少血,她实在穿的太慢了,故意磨蹭,让血留了一手,自己都觉得恶心。

她好残忍。

她不禁闪过这样的念头。

但她没错。

她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但对于这位报复对象来说,他居然一声不吭,任由黛争如何做。

他们贴的极近,她都未感觉到傅兰萧的呼吸有丝毫颤抖,反而她感到侧脸一湿,他还趁机亲了她一口。

紧接着,是下颌,唇角,美丽的双眸。

黛争。

他低低地笑,扣着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说,你在报复我。

他看到她眼中透着胜利的光辉,属于得意的斑芒在闪烁。

被人看穿的感受其实很差,她听他说完,便索然无味地将他的耳洞用蜡棒堵住,敷衍着用帕子擦干净了。

-夏日过的飞快,秋高气爽时,宫中除了每年的祭天大典之外,还会带着各路勋贵去围场游猎。

前些日子,圣上收回了阮家的一部分兵权,阮婉莹也从金陵被找到,时到今日,阮家也不复从前。

黛争对骑马之流一向接受无能,又只当起金茹的跟班。

她的耳洞一只用蜡棒堵着,一般人不凑近看,是看不出来的。

但黛争总在金茹左右,她早已发现了端倪,况在她耳洞出现不久之后,她发现傅兰萧也有了一只。

两位穿耳师傅好似技术都不太精湛。

她似有所悟,但也没说出来。

可几个月后,她年纪小,实在好奇的要命。

中场休息时,她命人去收集她刚刚射下来的飞鸟,把黛争叫到一边的帐篷内,问她:你这是不是跟九哥的是一对。

黛争歪着头,不知道她指的什么。

金茹指了指耳朵,本朝男子有这样的事,也不是什么新奇的。

黛争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先等金茹说下去。

我想过,你这么排斥傅兰萧可能也只有这一个原因,金茹一身轻戎装,豪放地坐在兽皮毯上,因为见她真的瞒过了傅兰萧,后者又没有追究,对她有了点信任,不然,一个人可以给你地位,你怎么不会死心塌地,非要来投靠我呢?自然是因为公主您是女中豪杰……别说那有的没的。

金茹啧了一声,黛争,你是真的不会说谎,九哥不是傻子呀!放心,我没那么龌龊,不至于用这个威胁他。

毕竟,她觉得如果用了这个把柄将她踢出局,傅兰萧要在她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而且,黛争在此之前可能就要被灭口了。

金茹一向对傅兰萧颇有微词,既然说到这里了,她垮下脸,神秘地说:要不要听他的秘密?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