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身孕

2025-03-22 07:41:30

不是……魏扶危的声调刚刚提起来, 伸手抓住那郎中的衣领,余光看到黛争的面色惨白,又降了下来,手也松开, 问黛争, 筝娘, 你有哪里不舒服?黛争面沉如水,她听见有人在问她话, 恍惚地望了一眼魏扶危,伸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 就像是受潮了的木头,即将面临腐朽一般。

你没事吧,筝娘?魏扶危看她这副模样, 心里也不是滋味,在他的潜意识里,有身孕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他家, 无论是他母亲, 还是他那些姨娘, 都是希望自己有喜的。

面对自己心悦的娘子,他不希望她有了其他人的孩子,但也不应该是这副悲戚崩溃的神色。

你还要歇息会吗?许是震惊?毕竟筝娘也年轻,但也不至于……只见黛争总算恢复了点血色,她拼命摇着头, 手指紧紧抓住魏扶危的衣角, 好似这样, 才能让她堪堪正常站住。

倏忽间, 他不知道她哪里使出的力气,一下子将自己推到一旁,冲了出去!雪嫆感到不妙,她来不及去拦,忙叫着魏扶危,郎君,拦住娘子!魏扶危这才反应过来,侧身从惊魂未定的郎中身边快速略过,从医馆中哀声哉道的人群中穿梭而行,耳边尽是他人的埋怨——等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呢?刚有个娘子冒冒失失地冲出来,也不瞧人!那小娘子爬树做什么!筝娘!魏扶危眼疾手快地借着树干跨上书,将黛争从树上报了下来,你做什么?黛争嘴里喃喃,完蛋了……什么?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必须魏扶危俯身靠近她的唇瓣,才能听到她的呢喃,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又听见她委屈无助的嘟囔,对上魏扶危的双眸,问他:我该怎么办?你说会不会是郎中误诊了?黛争忽而笑了一声,如黑暗中有微弱的火光点燃了希望,他每日有那么多人需要看诊,若是误诊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筝娘……我觉得应该让他再瞧一次,黛争的话说到一半,打胃里生出的不适感让她忍不住恶心,挣扎着下地扶着树旁干呕。

看来事已定局。

黛争知道不能再骗自己了。

她缓了缓神,说话时已经瞧着很镇定,只是脸色依旧憔悴。

她不能被压垮。

孩子只有一个月,她还有机会。

魏小郎君。

她因刚干呕了一场,眼眶里还盈着眼泪,悄悄与他说:你去帮我开一副滑胎药可以吗?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牠会毁了我的,你就帮帮我,好吗?她知道不能把魏扶危牵扯进来,但她也没了办法,现在可以帮她的只有魏扶危。

你一会偷偷给我就行,我会将雪嫆引开,可以吗?魏扶危的表情复杂,但最终以几乎看不见幅度的颔首答应了她:好。

娘子,您别再做傻事了,这明明是好件好事。

雪嫆好不容易从水泄不通的医馆中挤出来,看到黛争好好地站在魏扶危身旁,神情也不似方才的怆然,放下心来。

她敛了表情,可算给了魏扶危好脸色,道过谢后,她又对黛争说:您好好的,殿下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是殿下第一个孩子,以后会对娘子更好的。

黛争扯出一丝冷笑,那这孩子是什么身份呢?雪嫆也答不上来,只能说:殿下自有定夺,定不会苦了娘子的。

她觉得黛争只是一时没有接受,殿下对娘子不差,等孩子大些,娘子就明白了,以黛娘子这样的身份,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看黛争不答,雪嫆咬着唇,说道:娘子,别在站着了,我扶你到车上,你歇息下,我去拿上安胎药就走。

黛争点了点头,看见魏扶危已经拐进医馆,才安心地跟雪嫆从后院门出去。

等到魏扶危取了药,敲了敲车门,黛争就对雪嫆说:我想吃点甜的,可以吗?娘子且忍忍,回了府让府上的师傅给你做出花都行。

我现在就想吃,你能去给我买吗?黛争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贩,说:我就想吃外面的米糕,用米糕沾糖吃。

雪嫆知道孕妇难伺候,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子等着,我去去就来。

雪嫆下了车,发现魏扶危还在车边,魏郎君,今日的事多亏了你,不过我们娘子要回去了,不能再与你一道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跟筝娘再说两句话,这不行吗?雪嫆知道今天得亏有魏扶危帮忙,才没让黛争继续做傻事,对他客气了几分,但还是要警告他:娘子是殿下的人,还望魏郎君与娘子保持距离。

我只知道齐王殿下与阮家退婚了。

你……雪嫆,米糕还没买到吗?车内传来的声音,让车外剑拔弩张消散了几分,雪嫆没再给魏扶危好脸色,赶忙去买黛争想要的东西了。

魏扶危看她终于不三步一回头,也撩起车帘将方才被郎中念叨许久才开的滑胎药放入了黛争手中。

他又将整盒莲花酥给了黛争,筝娘,你保重,有什么事来安乐坊找我。

黛争心里叹了口气,多谢魏郎君。

她赶忙塞了一口莲花酥,把滑胎药放进了空出的位置。

-他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黛争着女装,就要从接近后门的一道朱红雕花侧门进出。

她不知道这扇门是一开始就留了这样一个作用,还是临时上任。

总之也没瞧见其他人从这里进出。

黛争进了屋歇下,雪嫆就去叫人通知傅兰萧,隐晦地告知他尽快赶回。

她趁这个时候,将滑胎药藏在角落那个有半人高的花盆底。

她必须要想办法这几日将这副药煎了。

这时宫中正在祭祖,等到傅兰萧得了信,推了接下来的宫宴离场回来,已经到了夜里。

他走得很急,到房前听雪嫆小声地说了几句,纵使平日里沉着不动声色的脸明显露出几分笑意。

乍一进屋,就看到黛争正咬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刚想与他说话,又急急地褪下自己今日祭祖着的正装,才披着寝衣搂住黛争的肩膀。

我听说了。

黛争。

他抚摸着黛争的披在肩上的长发,在尔虞我诈的朝堂间得到了片刻的喘息,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你很开心吗?她拂开他的手掌,想从他身边逃离,可他的手如枷锁般坚固,没让她得逞。

你不开心吗?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强忍着心底的恨意,我在想。

傅兰萧,我次次避子汤都没落下,为何还会怀上孩子?我想到了,后来我在王府住下的时候,那药是不是就换了,我当时只觉得不对,并未怀疑,换成了其他药?那是给你补身子的药,你若次次都喝避子汤,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身子撑得住吗?持续喝避子汤大半年,好好的身体不都被它毁了。

所以为什么不跟我说?!黛争趁着傅兰萧松手时机,从他旁边溜走,指着他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啊?觉得你不仅仅成功地玩弄了我,轻蔑我,还可以让我给你生孩子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了孩子,就会安心地呆在你身边?她越想越生气,眼泪夺眶而出,她甚至想从树上摔下去能不能让孩子落胎,她不需要一个不能拥有身份的孩子。

承认吧,你只是想将我驯服!傅兰萧登时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几个月的相处犹如行走于冰尖,甜蜜假象的背后,裂痕越来越大,终于全线坍塌。

黛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站了起来,烛火将他的阴影扩大到墙壁上,像一只狰狞的野兽,将渺小的她吞噬。

我不满足,我为什么要满足!每个人都觉得她应该满足,可从未有人问过她想要什么。

凭什么你们要把你们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在后山上你怎么答应我的,你给我恢复奴籍了吗?我要离开长安你把我抓回来你吓我,你还要杀我!你逼我委身于你,你还沾沾自喜觉得我应该满足!黛争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兽,拼尽全力去反抗比她强大许多倍的敌兽,就算轻而易举地被制服,她也要继续骂他,用他最不喜欢的乡音,强调他最看不起的身份,说许多遍来激怒他。

我告诉你傅兰萧,每次我在你身/下时,我都觉得恶心,我恨不得捅死你,她看看着怒意满溢的眼神,她被他抵在桌案上,背靠着冰凉地桌面,报复性地笑,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平日上我的时候都好多话,也让我说,朔狸,你现在怎么不说了?朔狸是傅兰萧的小字,情到浓处,他总想要她这么叫他。

闭嘴。

傅兰萧手背撑着她的腰,为着能让她好受一些,黛争,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性。

黛争说完,又嘤嘤地哭起来,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又怒又笑,也怪自己对月事推迟不上心。

种种迹象都应该是有身孕的预告,她不懂,没人教过她!傅兰萧,你答应过我的,你发过誓要放我走,你不得好死。

别哭了。

傅兰萧说:我是说过,你走可以,但要我给你安排。

况我不信来生,来生随便吧,反正今生你要跟我走在一起。

这是孽缘。

她哭了好一阵子,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没有力气再反抗,你何必毁了我……她甚至都感受不到她腹中的生命,就是这样一个牠,也可以让她为牠付出吗?傅兰萧将她抱到榻上,替她掖好被衾,奴籍我已经给你去了,今后金茹那里就不必去了,我会告诉她,校书郎患了病,会有很长时间都无法出门。

最后还是决定强硬地挤进榻间,这本来就是他的王府,他的房间,自然这里的一切也是他的,包括她。

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他不能得到的。

黛争扭过头不去看他,她不会要这个孩子的,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孩子,在王府中就是一个笑话。

如果带着这个孩子离开,牠也会成为另一个自己,被人嘲笑着长大。

她无法做好一个好母亲,傅兰萧也无法做一个好父亲。

都是假的,她不会再相信傅兰萧的任何话。

她恨死他了。

作者有话说:现在是逃跑倒计时了傅兰萧自负又疯,二人三观不同。

如果不理解彼此,是不会在一起的。

还有一件事,因为我第一次写更新量较大的原创,这也是我第二本古言,所以很多次没有准时,在这本完结之后的下一本会更好的制定计划,尽量规定时间,不让大家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