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噩梦

2025-03-22 07:41:30

圣上喜静, 做事都用心着点,不然的话,我可保不住你们的小命。

听着面前的內侍训诫,黛争跟着一众宫人的头都低着更低了。

她在一众应声中回过神来, 她想问她这是在哪, 可是无论怎么张嘴, 她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身子也跟着其他宫人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绕过幽静的长廊, 宫灯随之轻轻摇曳。

她无时无刻都想停下来,看着金赤朱漆的屋顶映入眼帘, 她的心跟着揪在一起,好似也明白了这里到底是哪里。

殿内红烛轻晃,她的脚步终于随着他人一起驻足, 看到身着十二章纹饰玄服的男人,正垂着眼,看着一旁同样衣着华贵的女子。

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柔情, 此时全部荡在眼中, 不由得让她呼吸一滞。

就在此时, 她注视着的男人似有所觉, 狭长的眼眸一转,将那柔情瞬间变成阴毒的恨意,直直地射在黛争身上。

黛争。

他叫她的名字。

她终于能发出尖叫,转身就跑。

傅兰萧明明离她那么远,却瞬移到了她身后, 手掌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 力气大到让她误以为自己的骨头被他捏碎。

黛争。

他的声音, 带着戏谑, 不解,深深的愤恨。

黛争。

黛争,孩子呢?别问我!!黛争登时睁开眼睛,人几乎是从床榻间挺起来。

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梦见傅兰萧了。

被觅英那么一提,又做噩梦了。

他真是一只索命的恶鬼。

现在想来,她和傅兰萧认识也就一年半的时间。

她居然觉得过了许久,久到对她的今后一生都影响颇深。

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将一直放在自己枕下的令牌拿出来。

上面的血迹早已洗净,她手指描绘出其上的一处小小的缺角,却时刻在提醒她,他们最后发生了什么。

她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时间注意,后来一看这令牌还损了一块,觉得有些可惜。

现在想来,那支短箭应是蹭过令牌的边缘,所以才没有给他造成更深的伤害。

他做了那么多事,她只还他一箭,便宜他了。

她敛了表情,将令牌塞到更深的褥下,默念道今后不会再用上这东西了,她既然到了羊头镇,买了这么大一个宅子,就想着在这里安家立业,院子里开辟了一处菜地,平日里就帮人写信赚几分钱,偶尔会写几本话本贴补家用,也可以够她和阿蛮自给自足了。

再攒个十年,应该够阿蛮出嫁用了。

这次的梦,还连带着他登上帝位,和他的新皇后在一起。

他现在是皇帝了,怎么会再和她纠缠不清?娶的正妻那应该叫皇后,其他侍妾都是妃子,黛争更觉得遥远无比。

不过,无论是她还是傅兰萧,应该都已经放下了。

毕竟分别的时间比相聚的时间还要长。

若还有点什么想法,应该就是恨了吧。

不过,思来想去无非也都是在自寻烦恼,本来就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了的人了。

这种自由自在,悠然自得的生活让她很满足。

高堂庙宇,终究不会是她的归宿。

黛娘子自从你过来了之后心情不好。

阿蛮拿着扫帚又在清扫院中的柳絮,一到四月,羊头镇哪里都是这东西,不到下个月怎么也扫不尽。

我怎么了吗?我可什么都没做。

少年的手指蹭了蹭笔尖,心中纠结,自己是哪里惹恼了她?是说要还是报复那姚氏,还是说自己最近要留在这里打扰她?总归不是讲了燕朝皇帝的事吧。

他刚想着进去问她,她生气了,道个歉就好,刚走到门口,又想到跑商的哥哥们告诉他,中原的娘子的闺房是不能擅闯的,这一定会让她更生气,以后不理他了怎么办。

犹豫中,看到黛争提了个木凳子,著着屐鞋,从房中出来,手中拿着一本古籍。

黛娘子,我帮你拿吧!少年殷勤地接过她手上的木凳,黛娘子每日生活都规律的很,每当上午上完课,用完膳后就会在院子里吃茶看书,再去翻弄一遍自己开垦的菜地。

少年每次回来,都会看到黛争这般生活,好似她从以往都是这般娴静,之后也不会再改变。

娘子的茶具都在哪呢?我帮你拿出来,你在这看书吧?觅英,有何事?少年的中原名字,是黛争起的。

黛争怪异地看了少年一眼,他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看院小狗,为了获得她的原谅,总想围在她身边找点事做。

我没什么事啊,觅英眨了眨眼,倒是你,看着闷闷不乐的。

不过就提了一句傅兰萧,她就又把不开心写在脸上了?只是昨夜做了噩梦,你别多心。

噩梦?阿蛮记得,娘子刚来这边不久的时候,说自己做噩梦时,也是这副模样,我好久没听见娘子说做噩梦啦,是不是姚氏将你吓到了?刚来羊头镇,黛争说不习惯这边的水土,也是这样怏怏的。

黛争想再说点什么有趣的事,就把这事揭过去,没想到远外头一阵嘈杂声,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觅英,你去帮我瞧瞧怎么回事?觅英点点头,觉得黛争不是因为自己生气,便也没什么,听她的话去了院外头。

黛争本以为是之前约好的人来看家护院了,他们一般都是粗人,在门外有时席地一坐,跟来往的街坊聊起天,也是这么吵吵闹闹的。

黛争泡好茶,端着一壶茶和几个大碗走过去,才知道院外发生了什么。

以后千万别上这娘们的当了,这骚货就是为了勾搭男人,才来叫孩子们读书的,姚氏插着腰,跟往来的邻居大喊大叫,她就是喜欢别人家的男人,我夫君不在,她就将芜娘赶回家了!你敢不敢说实话?!黛争不在跟前,觅英的话连带着一堆脏的没边的词,比姚氏的话还难听,还扬起胳膊,威胁她赶紧滚。

你们看!她不仅要睡有家室的,还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呢!她指着自己的脸颊说:你们的女先生哪里是什么文文弱弱的娘子,昨日我找她理论,她还打了我一巴掌,你们看我这脸,现在还肿着呢!哎呀,看来她也不是什么货真价实的先生,谁知道她在这里来想要做什么呢,还不要钱,约莫就是看上男人了吧……我不要让三郎再来上学了!我也是我也是!她哪里是什么女先生,指不定是哪里来的逃妓,又闲不住——姚氏看着自己胜利的果实,挑衅地看着一旁的觅英,她的话音未落,黛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揪着她的衣襟又挥了一巴掌上去。

我从未自称过自己为‘女先生’,我只是看着许多孩子可怜,想着教书能让孩子们接触些别的,总有孩子会想学的!我也未主动让任何一个人看家护院,不都是你们主动若是你们管不住自家郎君,就莫要将祸事推倒我头上!她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娘子,她有脾气,只是懒得与人斤斤计较。

惹急她了该上场打架就上场。

她想着,自己连九五至尊都敢打,当街做个泼妇,她又有何不敢。

你们看,打人了!女先生打人了!姚氏也是天天做农活的,和黛争的力气不相上下,她并不占上风,可觅英上来护着黛争,说着让她莫要再打,一边偷偷使暗脚踢姚氏,让她也没捞到好处。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一声尖利的声音划破众人的耳膜,衣着橙黄胡服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挤进来,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人,给觅英使了一个眼神。

觅英一看,节度使!大家一听节度使,纷纷让开了道路,让他端直身子,看着这场闹剧。

觅英赶紧将二人分离,姚氏就赶紧跪在节度使面前,节度使大人!你要为草民做主,那娘们是顶顶的骚货……你就是黛娘子?节度使没有听姚氏的话,看着同样有些凌乱的黛争。

黛争点点头,节度使大人有什么事?靺鞨的首领想见你,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帮他们做事。

-御书房内,年轻的帝王面若冠玉,却眼神森冷,将手中的奏折往桌案上一置,不远处的臣子低着头,伴随着奏折落桌的声音,身子也随之一抖。

朕是让你这么办的吗?陛下,臣只是觉得陛下年轻气旺,该早日开枝散叶才好……傅兰萧眼皮一掀,垂老的臣子就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你倒是关心的很,就是不知道这份心是安在谁的身上,这么喜欢往朕身边送美人,不如朕将这个美人送与你,让你和王家喜结连理,岂不妙哉。

……臣万万不敢。

这时,戚无从殿外快步走来,冲傅兰萧恭敬地行礼。

傅兰萧皱眉,冲跪下的臣子挥手,你下去吧。

谢陛下。

臣子连忙起身,一把老骨头从未跑的这么利索。

戚无走到傅兰萧身边,殿下,事情有眉目了。

男人撑着额头的手不禁一颤,拧着眉头让他继续说。

黛娘子新元那日的饰品,几经流转,找到一手是在难上加难,但刚有线人告诉我,娘子那日的玉簪终于找到了源头。

黛争的首饰都是经由傅兰萧的眼打造的,想将那日她佩戴的首饰收拾全实属不易,若要找到是从哪地流出的,更是难上加难。

娘子的发簪,是从幽州静川县郊外一处名叫白云寺的庵堂流出的。

黛娘子说不定,就在附近。

作者有话说:应该还是有一更的,不过是很晚的,明天早上看,不要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