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难说

2025-03-22 07:41:30

陛下一定是认错了, 我与你口中的黛争是否长相相似?巧了,有许多人说我长相和某某酷似,实则都认错了,大众脸确实有这样的烦恼……黛争还没认输, 她一口咬定是傅兰萧认错了, 企图蒙骗过关。

他没有放开她, 拥抱被他用力延长许久,他弯着腰, 带着凉意的手指抚过她的颈子,如曾经一般, 他不会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口,而是想让她多能给他刻下新的疤痕,来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

待到他完全确定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胀满胸腔,他饶有耐心地与她迂回起来,只是不放开手, 反而俯下身去抓她的脚踝, 在黛争的蹬踹中将她的鞋袜脱掉, 黛争脚心一凉, 忍不住去踹傅兰萧的脸,他被她踹了一脚也没发怒,把她压在怀中,让她可以看清他的手正握住她的脚底,说道:你要是再小心些, 恐怕我就放你走了, 可你知不知道, 你的脚我也认得, 从汝城那座山头上船那日,你脱了鞋袜让我兄的婢女给你上药,我就注意到你的脚了,我当时就在想一个男人为什么能长一双这么白的脚,还故意露在外面,跟勾栏里的小倌一样不成体统,可能就是从那时起开始惦记你的。

也不一定,或许是……我还记得你在汝城的那个小院子里帮我做床榻,锯木声很吵,我透过窗户看你,很难说你做的那个东西是不是真的可以用。

都说绝代美人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你把手搭在了半成的榻上,正巧眼睛露了出来,见我醒了,那双明媚的眼眸弯了起来,很美很美。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黛争却觉得如梦似幻,她自己都记不住那么多过去的细节,傅兰萧却记得。

但她依旧有所怀疑,傅兰萧这人聪明的很,十分虚伪,善于谋略,他记住是一回事,说出口的话是不是真的,又是一回事。

她不再信他。

陛下说的跟我有何关系,您不能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吧?尽管如此,黛争依旧想狡辩,陛下,您先放开我,好不好?你的手太凉了……傅兰萧恋恋不舍地又摸了摸她的脚心,才放手道:我是以前喝了太多汤药,才变成这样,本我也不喜与人亲近,才没去管这些事,之后回去我会让太医再想想法子的。

傅兰萧将她乱了的碎发重新理了理,黛争,你这面具是从哪里得到的,还真把我骗去了。

我猜,你方才是不是以为被戚无识破了,要用自己的命威胁他,所以才受了伤?他能猜到个大概,低头就要去亲她受伤的部位,你太自讨苦吃了,就算他不说,我还是可以猜到,或者我随口一问,他就必须要告诉我,黛争,你可莫相信他不说。

黛争彻底没了脾气,也不做任何辩解,气鼓鼓地将他的脑袋推开,别碰我!你们谁都信不得,五十步别笑百步了,说这些话我听着恶心。

你现在是承认了?其实你只要跟我回去,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就算是当皇后也可以。

况且,蕴生是不是也在你身边?你要他跟你在这种小国受苦吗?他明明可以荣华富贵一生。

我跟你?毋宁死!黛争觉得可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得不到名分才要离开的呀?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为了那些荣华富贵能忍辱负重?傅兰萧,你听好了,我就是不愿意跟你在一起,管你什么身份,我觉得你不配。

凭什么我要跟你们一样?我偏不。

你别激动,我不这么认为。

我明白的。

傅兰萧低声哄着她,带着她躺在了鹿皮榻上,目不转睛地打量她许久,生怕她变成幻影消失,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是我不好。

他束着她不放开,像个怨妇一样说:但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对你多好,你明明活着,你怎么就狠心不来见我?那两具尸体是谁准备的?我猜猜看,大约是那个姓魏的吧,那他可是看了许久笑话。

你要对他做什么?黛争拧过头,不想去看他,狠着心说:话先说好,无论你怎么用他威胁我,我也不会受你控制。

她都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每次都要被人牵制,她身心俱疲。

他感受到身边人的紧张,安抚道:你别怕,只要你好好的,我已答应他不会对魏家动手。

他对你上心,那算他眼光好,可还是我赢了。

他就像一头在自然竞争中胜利的雄兽,骄傲地板正她的脸,跟她说:小神仙,能不能把我的话听进去?自你上次离开,我也懂了不少,我知你想要的是什么了,过去我做错的太多,不能给我个机会挽回吗?就说你上上次差点要了命,我也没与你计较,从那时起你就没觉得我变了,嗯?黛争不想与他争辩,只说:谁允许你叫这个名字的?羞不羞人?傅兰萧目光炯炯,不免惊讶,随后低笑,你知道这个名字?果然我们共梦——一直以来我总有这个预感,冥冥之中我所想的你也能感受到,或许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你看你在梦里,每次还会注意到我,视线都要挂在我身上,夸我是天上的神仙。

那是我在梦里根本分不清现实,我只看你穿着好,图你长得符我心意,黛争这点说不了假话,她从一开始救他,就是看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不受控制地受到吸引,但这给她的日子埋下了累累恶果,要是我知道之后会变成这样,我打死都不会去跟你说一句话。

说完,她又发现是给傅兰萧脸上贴金,冷哼一声,我没别的意思。

傅兰萧觉得她这般可爱,他扬起唇,恰到好处地模仿出曾经的自己,故作可怜地问:那现在都不图了吗?黛争白了他一眼,你滚。

你当我还是十七岁时那般好骗?你是变了,但我也在改,我为你改了许多,不是吗?因为我爱你,黛争。

黛争,你才是我的小神仙,小神仙,跟我回去不行吗?怎么躲我现在都躲到别国去了,还做了别国的臣,真是让我好想。

傅兰萧想亲她,又怕黛争再打他,闹得她情绪再次激动,只得忍住,她是觉得他变了,以前吝啬的只会骂她,现在说起情话来一套又一套,她才不会受到他的诓骗。

你非要与我一起?黛争胸膛起伏,有些厌烦与他离这么近了:你想要的什么都有了,别再跟我过不去了。

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所以激起了你的驯服欲,如果我伏低做小,你会觉得我不过如此。

傅兰萧对黛争有一种病态的执著,是未能如愿的遗憾,如你这样说,你就当你在一次又一次与我的抗争中,成为了我最爱的女人吧。

如果你伏低做小,或许真如你所说,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你不是,这就是命了。

我没有过其他女人,一直都没有。

我此生非同你一起过,我也不怕遭报应。

黛争觉得男人就是犯贱,这就是他们的劣根性。

对他好的时候不珍惜,反着来他就要上杆子。

她就知道傅兰萧面对她有无数的道理可言,她说一句,他能找到三句补缺,若我的遗憾是被困在皇宫中,你要用我的遗憾了却你的?你也忒不要脸了。

傅兰萧顿了一下,我没那……黛争动了动胳膊,示意他捏着她痛了,我受不了你了,你先松开。

他抿唇,贪恋她的温度,我松手了你肯定会跑。

黛争哂笑,我都跑到这都被你找到了。

傅兰萧真的像是变成了个求仙寻道之人,好话说起来跟不要钱一般,那是我幸运,都说了只天定的缘分,上天待我不薄,所以无论如何都能遇见。

但他还是送了手,黛争赶忙从榻上下来,鹿皮的毯子让她觉得燥热不误,边整理着弄乱的发髻和衣裳,边骂他:那真可恨,凭什么就待你不薄,你最该死。

傅兰萧想帮她挽发,却被她躲过,当是拒绝,他只好道:好好好,我该死,你跟我回去,你天天骂我也成,我都不生气。

反正找到她了,他要把她带回去,之后的事,之后再做定夺。

他可以让步,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黛争再离开。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懒得骂你。

黛争利落地挽起最简单的发髻,低头看着双手撑着榻间,昂头看着她的傅兰萧,他的双眸似水,很难不怜,但她懂得他是在装可怜,因为他也知道,她这样会心软几分。

那什么时候回去?我不回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回去了?黛争侧过脸,说道:我在这里有很多事情要做,黎国看重我,官职高,俸禄也高。

跟我回去你觉得这些我满足不了你吗?傅兰萧不解,这些于他都是小事。

这不一样,他们国家小,一直想和燕国结交,我不仅能做译官,在这里还能教许多东西,比回去有意义多了。

长安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学不来,跟别人斗就是自寻死路。

她只想用自己学过的知识,来造福一方百姓。

这些事你在燕朝也能做得,我可以帮你兴建女子学堂,你之前说是不是因为你是女子我才这么对你的,这样做你可满意?黛争心动,但马上这层心动就被压碎。

傅兰萧,他们都是因为你才给我好脸色看,你当我傻?我之后的会走一步看一步的,都由我自己来,你不用再给我做什么。

燕朝的才子太多,我算不上什么。

黛争摇了摇头,正色道:你要是有心,就去看看蕴生吧,你别再逼我了,我不想跟你回去。

傅兰萧不说话了。

你刚拿蕴生的未来来让我愧疚,我说让你去见蕴生,你又犹豫,你根本不喜欢蕴生,只是拿他当幌子。

黛争叹了口气,蕴生最可怜了。

傅兰萧见她埋怨起来,心中也隐隐不悦,他有什么好可怜的,他以后就是太子,没人能跟他抢,他这叫子凭母贵。

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蕴生不喜欢这些的,我们本就不是好父母,不应该再逼着他。

说罢她又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叹气已经成了平常,一错再错,处处不得志。

她位卑,进了后宫也仅仅能当蕴生的生母,而蕴生可能会因为生母卑贱而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皇家看中的永远是这些,傅兰萧在她这里没有信誉可言,等到哪天需要抗衡权臣,他就需要接新的女人进到后宫,站在权力之巅时,永远没有什么情分可讲。

黛争……傅兰萧说:长安的政事我花了很长时间来处理,就是为了挤出时间来到这里,为的只是在梦里见到你,既然你人在这里,我不再逼你,我问你,还有没有可能,你能跟我回去。

黛争想到没想,神情清微淡远:那你能不当皇帝,放弃山河吗?我不愿活在皇宫,不愿活在令我窒息的长安,我就想有一个小小的家,没有算计利用,只是平平淡淡地跟着我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是这样的人吗?怎么可能。

天方夜谭。

作者有话说:妈耶,我是世界上写作的最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