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恙被放置在了汤池之中, 有补药加持,苍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只是过了几个时辰, 仍然昏迷着。
萧逆玩着萧无恙的头发, 看见他眼睫微颤,才收回手, 想了想, 握着他的手, 摩挲着给他取暖。
他还没有和盛晚思维同步,会有这样一模一样的举动,纯粹都是因为他们都是盛晚意识的分支,继承了她的一部分习惯。
看到萧无恙醒了,立刻握住他的手,紧紧盯着他。
萧无恙眼睫颤了颤。
在热水里泡了许久, 刚刚又咽下了解药汤药的人面色雪白,只有瞳孔的颜色还能算是鲜明些, 没有被死亡变成如灰一般的寂静, 此刻正静静地看着萧逆。
见他靠过来抱他, 微微垂眸。
萧无恙:怎么了?萧逆认真道:不疼。
萧无恙安静片刻,嗓音轻哑:还是疼的。
萧逆看过去, 眼神里明晃晃地是:活该。
然后萧无恙就笑了起来。
外面听见里间的声音, 急促地敲了敲门, 是哭得嗓子都哑了, 声音还在发抖的裕安:五殿下......萧逆转头确认萧无恙已经休息够了,才开口, 咬字艰难地发声:好了。
一大堆人推门进来, 最前面的是楼术, 他的脸也几乎是白的,盯着萧无恙,半晌才侧过身让翟温可以为殿下把脉。
谁都没有让萧逆不要靠在殿下身边。
他能想到用热水为殿下御寒,延缓毒发,已经是他们心中半个主子,地位自然不可撼动。
萧逆却有些叛逆,或许是因为萧无恙正虚弱着:你要。
他慢慢咬字:吃东西。
裕安忙道:已经准备好了。
他说着又想哭,只能抬手抹眼泪:都是殿下素日爱吃的。
寿康也一颗心大定,有永福扶着,垂泪躬身:那老奴便放心了。
翟温收回手起身,对萧无恙拱手:殿下还需要多多休养,为免旁人打搅,暗卫已将此处包围。
即便是天子也不会轻易放进来。
房内人心知肚明他们在说谁,萧无恙只是垂眸。
等他们都离开后,萧逆挑挑拣拣,选了糕点来喂萧无恙,还故意用有伤的左手。
萧无恙只能按住他,无奈道:用右手。
会疼。
萧逆瞪着他:就是要疼,让你长长记性。
萧无恙昏迷的时候,体内五脏六腑都在搅着疼,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们有着同样的心绪,自然也知道彼此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萧无恙只能叹:不会有下次。
萧逆冷着脸把糕点塞他嘴里。
盛萋被拖下去了,三皇子府也被真的包围。
那位盛家大小姐知道皇帝不守信用的时候,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试图狡辩,说三皇子也是皇帝的子嗣。
即便她今日所言大半是错了,也只是她一人猜测,如今仍然无证据表明那毒不是三皇子下的:若真是三皇子,又何必如此愚蠢,来此挑拨?皇帝已颓然老了十岁不止,听她还在啸叫,眼睛一转,那浑浊的,极为有威势的愠怒眼神,看得盛萋就是浑身一寒。
她也是穿越而来的,自然没有古人那么良好的抗压能力,当即就是一软,就被拖了下去。
皇帝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哑,他只是没有力气,对子安的懊悔和忧虑耗尽了他的心神:子安呢?他有些迟钝:醒了吗?用炭备好,药也备好,还有吃用,朝晖殿都该备好.......他碎碎念叨着这些他从未关心过的小事,忽而想起这才是真正疼爱的表现,而非与群臣据理力争,令他们继续弹劾太子,也不肯问一问,太子夜间是否醒了,今日咳了几次血,便是心如刀绞。
太子毒已经解了,可他还是觉得心里从未像此刻这样,这般疼过。
寿康已回来了,跪在地上:醒了,瞧着精神不大好,但看翟太医的意思,应该是无性命之虞,五皇子正守在殿下身边,劝殿下用膳。
皇帝张张嘴,便觉风刀霜剑,都一同入喉,竟叫他想唤子安,都几欲咳血。
站不稳的人眸光湿润半晌,才抬头:传出去,就说。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皇太子无才无德,已于今日伏诛。
寿康心底微寒,俯首称是。
两日后的太极殿上,暗卫正在禀报追查结果。
属下无能,距离送信时日日久,属下等,未曾发现那米商的踪迹。
属下也,未曾。
皇帝不曾开口,何相只能代为问道:既无踪迹,可有线索?暗卫谨慎抬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冠冕之下,皇帝的脸色极为冰冷难看,只能低首继续道:此人确为突然出现,财物也来源不明,只是下属等追查时发现些痕迹。
他更深低首:此人所经手药材,似乎与当日追查太子所购毒药材相重合。
此事只能坐实此米商乃殿下的人,对太子毫无益处,何相继续问:此人乃药商?不,是布商。
何相狠狠皱眉。
那便确实不是米商趁机买米,而是伪装成布商的私商刻意为之,早有预谋了。
殿下大肆买米,哄抬粮价已传至京城,民怨沸腾,加诸私窃国运等,陛下此次若是不严惩殿下,恐怕要激起百姓怨气。
他忍不住去看当今圣上,却见圣上目光虚浮,脸色苍白,似乎极为颓丧,半晌才哑声沙道:太子已。
他停顿一瞬,似乎这几个字已令他剐心刮肺之至,从牙缝中挤出:已然崩逝,怎会收集米粮,从中牟利?暗卫瞳孔骤缩,下意识将头低得更低,一旁似乎面露沉思的暗卫却似乎想起什么,下意识张嘴。
你有何要说?暗卫谨慎道:属下想起,江南的确有一户,与太子颇为熟悉的布商,似乎是,姓盛。
暗卫退下后,皇帝闭目良久,听闻漠北也有军情来报,才厉声:又是何事!来传信的人似乎知道国运艰难,但双手已呈上奏报:陛下,此乃捷报!原来是前几日,困于漠北蛮荒之地的北营军在某地截获敌军粮草数车,如今已重整旗鼓,不久便可回到内营当中。
北营军是因迷失方向失去踪迹,出走时又乃寻常演习,并未带足粮草。
是以北营军将领等了几日,未等到他们回来后,便上书请罪,言明那一支军队怕是已弹尽粮绝,凶多吉少,惹得陛下勃然大怒。
谁知峰回路转。
皇帝却仍然阴沉着脸色。
过了一时半刻,又有信来,且仍为捷信:陛下,江南有皇商无偿捐献出大量米粮,解了当地燃眉之急,流民衣食尚足,暴动已缓。
陛下,南朝叛民听闻,听闻太子崩逝,以天命不佑我朝为名,于宛地起义,如今已被镇压。
陛下.......自从太子崩逝之消息放出后,各地捷报便纷至沓来,似乎真的是因偷窃国运的废太子已死,所以本朝衰微的国运突然就振兴起来。
连漠北那边也上了好几封折子,说近日粮草丰足,将士们休整日多,恳求出兵荡平北疆,看得皇帝不知为何想砸了那案上的砚台。
脸色阴沉的皇帝眸光却突然一定,直直转向那来传信的人:你刚刚说什么?他突然咬紧牙关:江南皇商,放粮?!是哪一家?!那人有些紧张:回,回陛下,此皇商乃扬州盛家,因布匹华丽而在两年间被选为皇商.......皇帝脑海中空白一边,忽而急切起身,望向北营军士:他们是在哪里截到的粮草,可是在靠近扬州城一带?并,非如此,那军士擦着汗,想陛下莫不是高兴糊涂了,谨慎抬头,漠北与江南地处两端,怎会......皇帝颓然坐下,那军士却为愉悦上意,主动补充道:只是那粮草的确来得蹊跷,似乎是在路上受一进士带领乡民队伍所助。
何相皱眉:进士?此人是何年岁?可有何特征?是什么名次?军士摆摆手:此人并未透露名姓,只是旁路人都喊他做,探花。
何相猛然一怔,下意识回头,思忖道:陛下,扬州的确有一探花,姓袁名何,乃是您钦点的.......皇帝浑身一僵。
视线已不自觉地移向那军士,忽而咬牙:那探花郎,是不是还曾给你们提供许多信息,叫你们截下不少粮草?军士怎知此等秘辛,只是被皇帝和何相逼视,才满头是汗道:不过那探花郎的确颇受将军器重......皇帝已起身厉声:来人,严查此人,袁何,还有他与江南盛家的关系,还有,那在暗地里收买米粮的私商。
他咬紧牙关:看看他到底以高价卖出了任何一担米没有!暗卫已经深深低头,他们自然也发现了其中端倪,哑声咬牙:陛下。
他抬头:下属等查探之后已反复确认。
他说得极为艰难:因那价并不高,下属等伪装去买过,但是,并未做成任何交易。
所谓价高者得只是个幌子!太子从未授意那暗处的私商,在购入米粮后真的以高价卖出。
太子让那人如此传闻,不过是想告诉暗处想要哄抬米价的人,他们已经收购了那些米粮,叫那些人停手。
也叫窃国的所有罪名,落在自己身上。
等到自己身死,那由那私商分散出去的粮草,及赈灾粮食,由袁探花与盛家两路分出,自然不会有人联想到那私商是什么好人。
那私商背后的殿下,又受了多少委屈与污蔑。
就连北郡军队得了粮草后,写在奏章上的理由都是,窃国之贼已除,他等需乘胜追击,扶正国运。
皇帝摇摇欲坠。
哪有什么窃国之人。
只有一个殚精竭虑,瞒下这一切,便安然撒手人寰的被废储君罢了。
皇帝心中大恸,等见到太子暗卫求见,才咬紧牙关,看到了那些被暗卫翻看过数遍,最后才确认并无什么曲意逢迎,暗暗求情信息的信。
是那江南皇商的盛家二小姐写给殿下的。
信中未说什么,只是一些期盼来日相见之语,然而那些信的首尾连起来,却是一家连一家布商的地址。
这些信就构成了殿下那身前私商的所谓来路不明之财,看得皇帝捂住胸口,被寿康扶住仍落下泪来,只是喃喃道:朕的子安,子安,朕对不起你......殿上之人大约有一半以为殿下已然崩逝,面露悲戚,寿康却是知道内情的,为免陛下伤怀,忍不住垂泪劝道:朝晖殿不是来人说,殿下已然无碍了?陛下莫要自责了。
皇帝却突然暴怒,落泪道:若是没有那些用炭,没有那孽种,没有那日随侍子安身侧的一众人等,子安如何能平安无事!他又何曾给自己留下了生机!他握着那些信,双眼猩红,咬牙切齿道:窃国之贼,流民之粮,北郡粮草.......甚至还有朕的威名。
一切都赶在窃国之贼已除之后发生。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会关心如何除了自己这窃国的罪名。
只有太子在知道这件事后,想的是流民之患,想的是民心动荡,想的是北郡军疲。
他什么都想到了,连自己何时会毒发都想好了,唯独没有想到自己该如何。
若是那日,若是那日他们信了那盛萋的话,以为他是假装毒发,那如今得到的,就是天下欢腾,而太子府白绸悬挂!何相也张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垂眸。
皇帝垂泪闭眼时,何相哑声:殿下向来是,无比周全的。
翟温和楼术也得知今日殿上发生之事,当日翟温便去见了诏狱里的盛萋,见她一脸嘲讽,问太子如今是不是大安了,又蒙蔽了他们一次,才缓声:当日你所说之言,的确有片刻动摇了我心智。
盛萋冷笑: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翟温却看着自己手帕上的毒药:但你不知道一件事。
盛萋还未问,翟温就已自顾自地抬头看向她:当日殿下问我要御寒防湿的草药,带给楼术时,我为讽刺殿下,特地使了一匣子将那草药包裹,还在那附赠的药方背面写,殿下荒唐无度,安心温养身体后,将储君之位让给三皇子,或可有所裨益。
盛萋瞳孔骤缩。
他的确背景干净,殿下想与他交好,很是必然,可惜晚了一步,那时他已与三皇子幕僚友好,对殿下自然是不假辞色。
可是殿下要归京时,却怕自己索取药材一事连累他,也怕他为三皇子所猜忌,才派暗卫暗中看护,只是自己自幼习武,才发现了而已。
楼术说自己发现殿下中毒真相时,也曾提到殿下应该早知楼术自幼习武。
然,自己一介平民,殿下怎知他会发现那暗卫?又会从那些暗卫那里得知撺掇三皇子动手的最好时机?所谓自己擅长研究寒毒之症,自己也从未在信中向楼术提到过。
殿下只是隐忍仁厚,却因他们陷害,落得几欲殒命的下场。
即便如今局面,是殿下自认时日无多之前,所刻意设计,翟温也不能原谅。
盛萋瞳孔骤然收缩,还想争辩,却被那帕子捂住,无意识将那毒药吞咽下去,满脸惊恐:你!翟温冷冷看着她:楼术说你习得许多珍贵药方,留下或许有用,但你可知,殿下在朝晖殿中这每一日,都要忍受万蚁噬身之苦?你说殿下未曾大量吐血,是因殿下每日更换衣袍,不欲令我等发现,殿下从未将解药配方写下,因为药材都乃陛下赏赐,整个朝晖殿上下密不透风!殿下何来设计自己病重一说!他心中恨极,面上也只是更冷:若非你等步步相逼,殿下怎会委屈至此!盛萋双眼猩红:那还有明日花.......翟温斩钉截铁地打断:陛下已派人查看,三皇子所用汤药中却仍残余明日花,可直至今日,三皇子却仍然安然无恙!那是因为我解了毒!翟温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你怎知那毒只在汤药中?盛萋脸色一变。
翟温不知毒是何人下的,但即便是殿下下的,殿下也已经是宅心仁厚之至:那毒遍布三皇子宅邸,然殿下每日吐血不止,常常梦中惊愕,久久不能安歇,痛苦沉沦至此,为何你等,皆安然无恙,按照你所说,你和三皇子才是真正蛇蝎心肠之人,竟伪装给自己下毒,栽赃殿下!盛萋瞪着眼睛,可已中了毒,无法反驳,只能捂着喉咙痛苦倒地。
翟温心头之恨难解,却也只是抬脚离开,遇到楼术,两相交换下,竟是楼术先叫住翟温。
送予我父亲书信,的确乃殿下笔迹,只是,殿下从不称作父亲作太傅,而是夫子。
翟温冷冷看着昔日同僚,即便当日楼术对殿下关心做不得假,但盛萋巧舌如簧,安能确认楼术并无半分动摇:你要以此说明殿下从未写那信吗?天下安能相信?在那些人眼里,殿下也不是没可能以楼太傅为最后一步。
楼术咬紧牙关:那信上附有少许香料,或许是幕后之人,想以此栽赃殿下,却不知,父亲素日对香料过敏,当日殿下拜托父亲将香料转交何相。
楼术咬着牙,一字一顿:为免父亲烦忧,还曾以信封相包裹。
所以当日那些香料只给予了何相一人。
若殿下真将楼家弃之如敝履,当日何必为父亲之病如此细心!若今日殿下真欲令父亲代他受过,又何必附赠香料,使父亲过敏患病,横生枝节!翟温恍惚一瞬,忽而哑声道:殿下亦不知五皇子之血可短暂压制其毒。
若非五皇子,殿下早已毒发身亡,又怎会等到那一夜,听闻盛萋拜见,安静地坐在帘幕后,听她如何慷慨陈词巧舌如簧?直到血腥味被楼术发觉,才叫他们知道。
盛萋在帘幕外,义正言辞控诉殿下,他们受那言辞蛊惑摇摆不定,陛下按下那信沉默不语的时候。
殿下正蜷缩在床榻之间,艰难地将咳血声忍下,直至鲜血染红他满衣?偏偏三皇子与盛萋如此狠毒,叫殿下已意欲离开,还要承受主弃仆背之痛。
但也正因三皇子和盛萋这二人如此狠毒,竟陷害得如此周密,才叫人怀疑这其中必然存在蛛丝马迹,暗卫调查数日,才发现端倪。
若非如此,殿下那些布置又有谁知道!都是尽数归于尘土,随他这所谓的窃国之人一起风消云散罢了!楼术已然提剑,听到身后翟温突然道:当日殿下来问药材,我还刺殿下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楼术看着盛萋,垂眸不语。
身后翟温转身,主动解释:殿下身边幕僚多有皇子暗棋,多数为那些皇子所杀,是殿下差人为他们入殓,照料遗孤。
子慎,是我等有负殿下。
才叫殿下觉得,或许一人承受更好,或许叫他们误会了更好。
因为他们本就从一开始,就觉得殿下就该遭天下怒骂,所以殿下后来那些时日,也从未想令他们为自己做些什么。
殿下从未为他们向陛下谋求一官半职,也很少令他们在陛下来朝晖殿时,随侍身侧。
都只是想叫陛下以为,他和楼术并非太子一党。
殿下从来都不是在令他们为自己所用,而是竭尽全力保全他们,连自己身死后,他等可另寻明主的路都想好了。
殿下是因陛下放弃他而放弃自己,也是因天下放弃他而放弃了自己。
楼术回到朝晖殿中,见暗卫守着殿门,一顿。
暗一声音很轻:盛姑娘与五皇子正在内。
楼术沉默片刻,问:殿下身体如何?太医还在诊断,但,约摸比之前好些。
明日花乃死时极尽绽放的毒药,加上五皇子的血,或许可清除殿下.体内毒素,但也只是概率问题罢了,没有谁会为解余毒,而冒险以剧毒试之。
何况谁都只殿下这几月,已饱受其苦楚。
楼术垂眸,拱手告退。
萧无恙已经睡了过去。
盛晚的主意识在萧无恙身体里,副意识的盛晚与萧逆思维同步后,默契地照顾着昏睡的人,然后一左一右趴着睡,睡得很安稳。
此番病重于意识的确有严重消耗,他们都需休息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暗处的暗卫看着这一幕,默然无言。
他们还以为五皇子如此本性纯澈,或许会对盛姑娘产生敌意,这么看,倒是相处得很好。
他们只能隐入暗处。
看到五皇子突然醒来,将殿下的大氅披在昏睡的盛姑娘身上,眉心微跳。
看到盛姑娘醒后,给殿下喂完水,又打着哈欠给五皇子喂吃的,陷入沉思。
看到殿下醒后将盛姑娘抱上床,然后又将五皇子抱起后,瞳孔地震。
但好在殿下身子实在太弱,抱五皇子不起,扶了一下床榻之后,暗卫便立刻现身,木着脸将五皇子搬到一侧的坐榻上。
盛姑娘乃殿下心悦之人,怎能与五皇子同席而眠。
即便五皇子年岁还小也不行。
不,五皇子如今也已十七,年岁也不小了。
暗卫想到此,立刻严谨地将五皇子放置在坐榻距离床榻最远的位置,然后隐入黑暗。
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萧无恙与坐榻上的萧逆同时伸手,同步扶额。
半晌,萧逆才直直躺下,萧无恙无奈轻轻摇头,示意暗卫不必再服侍,就抱着盛晚,轻轻抚背哄她,然后闭上了眼睛。
算了,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