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一辈子记着我,信吗◎这两个字说出来时,沈知聿也只是眼睫稍动了下。
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落在上边,压垮最后一根稻草。
他垂下眼,慢慢把东西放了回去,然后才抬起眸看她。
向来温和漂亮的眼睛毫无神色。
仿佛刚刚的温柔也都是假的。
而丛京,站在那儿,头一次这样大胆地直视他。
他轻声重复:分手。
她说:是。
他笑:分,当然分。
你想要什么我没同意过,更何况分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不吃饭要怎么谈,就算是分手,我们总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把事情给说透,这还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早餐。
丛京当然希望这样。
听他这样说,她才慢慢走过去,也看到桌上的东西。
都是她喜欢吃的,外面买的马蹄糕、豉汁凤爪,还有他煎的蛋饼,南瓜糕。
她甚至能想到清早回来的沈知聿是什么心情,是怎样维持着自己去为她做这些。
可是她知道,都是假象,都是他的心计。
他坐下,拿过桌上的烟盒,慢慢抽了根细长烟管出来:就是因为那个男生,是吗。
跟你原来一样,喜欢别人,所以,想结束这段关系。
不是。
丛京说:只是单纯不喜欢才想分手而已。
是吗。
沈知聿挑起眼睑: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怎么样你都不喜欢,是吗?你不用说这些话,我只是想要结果而已。
他自嘲地浅弯起唇:当然可以。
只是丛京,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去哪了吗?丛京看他,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私人夜场,我朋友新开的,只不过,气氛比一般地方玩得要开。
你知道吗,哥哥以前年轻的时候才会去这种地方玩的,喝酒、交际、商业往来,总有一些人喜欢约我去。
当然了,大多都是我的一些狐朋狗友,一些不上腔的人。
我已经好久没去过了,以至于他们看见我都惊讶。
其实,哥哥以前的生活也很恣意的,跟那些人没两样,女人、车子、纸醉金迷,那种生活很多人都羡慕。
但我就觉得没意思,不管是和女人调情还是玩真的,都没意思。
而我,也不屑去为一个人,去做这些。
他牢牢盯着她,掐着烟的细长手指轻点桌上这些早点。
丛京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变。
她不知道沈知聿忽然提起这些的意义。
可他还在继续:就连昨天我去喝酒,在那里过了一夜,也有人说不用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我要是想的话,外面也可以有很多。
女人就像衣服,随便换都可以。
他看着丛京的视线逐渐变冷:可是,我非要选择一条最难走的路,喜欢一个没有良心的。
永远都不会知恩图报的白眼狼。
丛京喉咙轻涌不明显的酸胀,被她强行压着。
沈知聿又轻笑:是啊,我确实一开始就对你存了私心,告诉你吧,一年前,看到你睡在我的床上,我就是有私心的,我想占有你,我知道这样做你就会是我的。
我也想用这样的方式,把你骗在我身边。
你以为我是很好的人吗,我不是啊,我不是非要巴着,舔着,跪着求一个人不放才行的。
我为了你变成这样,我为什么,因为什么,我有病。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非得要你才能活下去,非要你喜欢我才行?丛京再也无法忍耐: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他打断她:丛京。
他看着她:不会有一个人能那样不要脸到,一直都喜欢一个人的。
哪怕是那个景铄,他也不可能像哥哥这样,喜欢你到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改变。
丛京看他的眼神渐变。
为一个人改掉以前所有的习惯,为她收敛风流,为她做早餐,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跟随她的来,不会了。
沈知聿侧过眼,点了点手里没有燃的烟:而且,我查了那个景铄的家庭,他们家是普通工薪阶层,条件很简陋的一户人家。
前两年妈妈得过病,家里差点揭不开锅,你看他好像表面很好的样子对吧,可是哪怕你以后和他在一起,日子也不会很好过。
和我比起来,他除了年轻,一无是处。
丛京攥紧了手:我说了不是因为这个,你能不能不要随便就去对别人……没事的。
沈知聿弯唇:别着急,我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又不是不同意分手,你吃完这顿早餐,我们好聚好散。
以后你怎么样也和我无关,行吗。
丛京过了很久神经才慢慢松懈。
可依旧不能相信,沈知聿真的就这么容易地说通了。
她站在那儿不动,沈知聿又笑:怎么,对我连这点信任也没有了。
丛京这才走过去,看到盘子里那几块鸡蛋饼,已经凉了,可仍旧是她喜欢的色泽和形状。
那是沈知聿为她做了很久才能完全掌握她的喜好,她的口味。
可是,真的这样就可以走吗。
丛京并不相信。
可沈知聿看起来这么平和,这么良善。
她垂眸,试着去拿刀叉,就在沈知聿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就在她手即将碰到刀叉的时候,手腕突然毫无防备地被狠狠攥住。
巨力几乎是瞬间袭来的,动作极快,桌椅被推乱,丛京整个人被他骤然摁到了桌上,连她绾起的长发也尽数混乱披散了下去。
她惶然,却对上沈知聿那双毫无神情的眸。
那里面,凉意尽显。
丛京,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良心。
我只是说说,你就真的信了,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会这样让你走?丛京挣扎,恼道:松手,你不要逼我。
逼你?我逼你什么了。
没有我,会有你的现在?你的什么不是我的,什么不是我给的,你现在说走就走,说抛弃就抛弃,没有这样始乱终弃的道理。
丛京压抑着混乱的呼吸,手上和他较劲,丝毫不松。
而沈知聿的话还在继续: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有一天和别人在一起了,别人也会知道我们曾经多亲密过。
你的身体能忘得了我吗,你忘了我们在一起的那几百个日夜,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有多迷恋我。
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对你做什么吗。
丛京咬牙,闭眼:沈知聿,你就是个败类。
他说:是,我就是,随便你怎么说我都是。
他又弯起唇,贴在她耳廓的声线温柔又轻缓:可哪怕以后我们分手了,你也不会忘了我,你也会,一辈子记着我这个败类,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