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稚抬头,就见他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因着殿里实在有些闷热,他一向如玉的俊颜都泛了红,星点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在水面溅起波澜。
沈轻稚只觉得口干舌燥。
一整个夏日里,哪怕宫里头再闷,她也没觉得这般热过。
血液里仿佛带着火,流淌在她四肢百骸,经久不息。
她呆呆看着萧成煜,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刚才他同她说了什么?沈轻稚茫然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自己脑子里已经塞满了他的脸。
除了先帝爷,沈轻稚再没见过哪位先帝的样貌,但她却莫名有点奇怪的信心,她觉得他一定是他们之中最英俊的那一个。
萧成煜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已经开始发呆,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他坐在她身边,把她的小腿搭在自己腿上,轻轻按起来。
年轻男人的手可比姑娘家有力气多了,他刚按了两下她就哎呦一声,疼的回过神来。
陛下,这怎么使得。
沈轻稚刚明白怎么回事,就想把腿撤回来。
萧成煜按着她不叫她动,手上动作没停:以前在勤学馆时要学骑射和外家拳,那时候我才刚开蒙,刚学两天就起不来床了。
沈轻稚一下子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去,乖乖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叫他按。
萧成煜目光飘远,笑容里有些怀念。
那时候父皇就叫擅长按摩的小黄门过来给我松松骨,后来他说这按摩手法兄长们都会,就叫我们相互帮忙。
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会儿他还小,兄长们哪怕瞧不上他也不会摆在明面上,那些微乎其微的兄弟之情也还是存在着的。
然而现在……萧成煜没再继续讲下去。
他手法很好,总能捏到穴位上,没一会儿沈轻稚就有些昏昏欲睡。
萧成煜叫她换一条腿过来,她也乖乖照做。
等腿都按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萧成煜叫醒她:咱们该回了,早些安置多休息休息。
沈轻稚揉了揉眼睛,撑着眼皮迷迷糊糊出了汤池,剩下萧成煜坐在池子里面红耳赤,仿佛刚才撩拨人的不是他一般。
小姑娘确实很容易害羞,但偶尔也会有些天真的小坦荡。
她要醒不醒和要睡不睡的时候最可爱,总是呆头呆脑的,透着一股子娇憨劲儿。
平时再去戏弄她,就没那么好得手了。
萧成煜见她已经叫了柳叶进来更衣,只好遗憾地跟着出了热汤。
两个人头发还都湿着,萧成煜嫌弃热泉这太热,只叫柳叶给沈轻稚仔细包好头,他自己就披头散发拉着小姑娘出去了。
这会儿正是八月初一,天上银盘弯成月牙儿,星星散落在天幕上,闪烁着璀璨的光。
萧成煜前者小姑娘的手,漫步在山中的空荡荡的行宫里。
喜不喜欢这里?萧成煜问她。
沈轻稚刚才热过了劲,这会儿脸还很红,这一天她差不多睡了两轮,现在又精神了,笑着答:喜欢!萧成煜点头,顾虑着她头发还没干,就没敢在院子里多溜达。
咱们冬日里再来。
等回了暖畅殿,小宫人们已经准备好了手炉和干净帕子,萧成煜让柳叶去伺候沈轻稚,他这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
柳叶也是手巧,干头发很快,沈轻稚见他坐在一边吃茶,忍不住吩咐个面生的小宫人:去给陛下再擦擦,夏日里也容易头风。
那小宫人吓得不敢吭声,好半天都没挪动一步,沈轻稚只好不去管她,自顾自往脸上擦面脂。
倒是萧成煜有些不乐意,皱眉看了两眼那小宫人:没听到娘娘吩咐?小宫人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凑上来小心翼翼给他擦头发。
沈轻稚听他叫娘娘,总觉得很不合规矩,不由出言道:陛下可不能叫错称呼,让旁人听到怪不好的。
她原本是怕别人说他不分礼教,听到萧成煜耳朵里就有些变了花样,他又去盯着她瞧,好半天才说:也没外人听见。
沈轻稚蓦地笑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纯洁而美好,仿佛盛开的山茶,层层花瓣堆叠出不一样的美,那是世间难寻的珍宝。
萧成煜只觉得心跳的很快,它噗通噗通折腾个没完,最后也没放过他。
柳叶给沈轻稚干完发,又伺候着她换下衣裳,就领着小宫人退了出去。
那小宫人刚才吓得腿都软了,退出去的时候走得很不利落。
等人都静了,沈轻稚才凑到萧成煜身边:妾帮陛下更衣?这一句话说的温柔缱绻,说进了萧成煜心里。
他站起身来,低头瞧她:原本今日不想折腾你的。
萧成煜哑着嗓子说。
沈轻稚觉得她的腿似乎也有点软。
她红着脸凑到跟前,帮他解开腰带和盘口,然后又用柔软的小手去扯他中衣。
夏日里天热,他一共没穿几件衣裳,没两下就只剩下里裤了。
萧成煜见她温柔可爱的样子,心里也跟着软了,笑道:得了,饶了你这一回。
沈轻稚僵在那里没动,萧成煜笑着伸出手,却是把她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哎呀。
沈轻稚惊叫出声。
陛下仔细些。
她一把搂住萧成煜的肩膀,只觉得两个人的脸都贴在了一起。
萧成煜笑着带她在屋子里转了个圈,沈轻稚纯白的小衣在橘红的宫灯里翻飞,荡出优雅的旋律。
摔不了你。
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玩,沈轻稚没多会儿也不怕了,高兴得笑起来。
萧成煜双眼一直同她对视着,被她带的也笑了起来。
等玩够了,萧成煜才轻手轻脚把她放回床上。
沈轻稚坐在床边脱掉鞋袜:陛下今日里很高兴?萧成煜不是个脾气外露的人,心思很难猜,但沈轻稚却能莫名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
比如现在,她就知道他很高兴,非常开怀的那种高兴。
要不也不能领着她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嗯。
萧成煜吹灭了宫灯,跟着上了床。
两个人盖着薄被,并肩躺在床上。
晚风透过窗棱钻进屋里,吹散了一整日的闷热。
朕……很高兴。
萧成煜轻声道。
他就在她耳边低声细语,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这声音。
沈轻稚微微侧过身去,目光炯炯看着他。
萧成煜顺了顺她的长发,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她眉眼容颜都如浓墨一般在水中荡开,绚烂出清馨的墨花。
她已经不小了,她也很聪明。
萧成煜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想要倾诉的人,可话道嘴边,他却还是说了出来:五连火铳,快要成功了。
沈轻稚的眼睛一闪,仿佛星星坠落凡间。
真的?她高兴道。
萧成煜低头去碰了碰她的嘴唇,同她交换了一个温馨缱绻的吻。
嗯,快成功了,只要炸膛几率再降低,就可以生产了。
萧成煜在她耳边呢喃道。
朕等这一天,等了快两个寒暑。
这等待里的每一天都煎熬,也值得。
短短一句话,里面是道不尽的努力和用心。
他力排众议力设火凤营,把它从两千人扩至六千,所用火器全为皇室私库所出,未用国库一分一毫。
如果他再不过果决一点,荣氏面对的就不是私库的倾耗,而是乌鞑攻入上京的耻辱和灾难。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叫乌鞑再出颍州一步。
去岁一年边境大战小争不胜枚举,然而乌鞑实在草木不丰,哪怕他们侵占了颍州大片良田,也依旧没办法荣养那么多健壮的骑兵。
这也是为何胡尔汗没有继续进攻的原因。
他当年一鼓作气攻下颍州,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再想要往中原跨入一步,却要他三思而后定。
从卓文惠发回的密信看,胡尔汗不会满足颍州。
他想要中原,可萧成煜却不会给他。
大越百年传承,历九朝,无数先人传下来的文明绝不能毁于鞑子之手。
萧成煜轻轻拍着沈轻稚的后背,把她拍的将要睡过去,却听他又说:快了,就快了。
沈轻稚很困也很累,她也学着他,轻轻帮他拍着后背。
小手软弱无骨,拍在身上几乎没有感觉。
嗯,马上就能赢了。
沈轻稚迷迷糊糊说。
她手上的力气渐渐小了,最后彻底睡了过去。
萧成煜帮她把手放好,笑着搂住她闭上眼睛。
这个傻姑娘哦。
次日清晨,沈轻稚是被憋醒的,她蒙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萧成煜搂在怀里。
青年人力气大火力旺,他的胸膛热乎乎的,透着一股子安稳,却也叫她喘不过气来。
沈轻稚微微动了动,细腻的小衣蹭着他的胸膛,把萧成煜蹭得直皱眉。
别动!他哑着嗓子道。
沈轻稚不敢动了。
萧成煜慢慢睁开眼睛,就瞧小姑娘的小衣已经被她自己蹭了开,领口整个散到腰上,露出里面嫩黄的颜色。
这一件,萧成煜把手探了进去,微微一使劲就挑开了系绳,这一件颜色好。
他使劲一翻身,把她重新压回到身下。
沈轻稚觉得更是憋气,她张张嘴道:陛下,该起了。
萧成煜的目光定在她红艳艳的小嘴上,身体往下沉了沉:昨日讲过的,原本不想折腾你。
他目光往下游移,最后停在她抹胸领口的迎春花儿上。
沈轻稚松了口气,正要起身:那我们便……萧成煜低下了头去:刚说的是昨日,现在想了。
一时间海棠春醉,芙蓉帐暖,端是多情少年郎。
这一耽搁,就改成了下午下山。
倒是淑太贵妃娘娘老神在在,坐在茶室里同沈福道:我呀,就没猜错过事儿。
沈福也笑,给她切好雪梨:是,娘娘英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