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 睡到了黄昏。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边的椅子好好地摆在梳妆台前,白色窗帘闻风而动, 空气中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苏溺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从床上坐起。
她习惯性地看向床头,上面果然静静隔着一张纸条。
——在楼下厨房, 醒了就下来, 必须穿拖鞋。
不用想, 这力透纸背的纸条是谁写的。
苏溺穿着拖鞋拐进洗手间,洗了把脸下楼。
耳楼静悄悄的,她故意放轻步伐,还没到厨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夕阳昏黄, 拉长了季沉的身影,他身形宽阔,切菜的手很笨拙。
灶台上煲着汤, 正咕噜噜冒着热气,餐盘里还有切好待炒的青菜,微波炉叮咛一声, 季沉有条不紊地戴上手套, 放进保温箱里。
苏溺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认真的做菜的你......她拖长了尾调,好帅呀~季沉转过头来,先是看了看她的脚。
出去等。
苏溺走过去,看着吃过却叫不出名字的菜, 皱了皱眉。
需要帮忙吗?不用。
让我学学呗, 做饭有什么了不起的, 又不难。
不给我捣乱,你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季沉推开她,轻描淡写地说。
苏溺默默退出厨房这个是非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游戏。
那是一款AI游戏,需要带上特殊的头盔身临其境。
游戏中她是一名赛车手,正在风驰电掣弯道超车。
明明加速的按钮在手柄上,她下意识踩油门。
很不幸,苏溺这辈子总是跟地面过不去。
脚趾碰到茶几柱子上,疼地她哇哇大叫。
下一秒,头盔被人摘下。
迎面,是季沉黑着的脸。
呃......hello啊,晚上好。
苏溺抱着脚坐到沙发上,转移话题。
做饭开心么?季沉无奈叹了口,半蹲下查看她脚趾,还好,只是有些红。
感谢你给我平平无情的生活增添了一丝怒火。
哈哈哈哈哈。
苏溺笑出声。
饭菜很清淡,其实并没有她外婆的味道,不过她吃了很多,撑到主动说要去散步消消食。
-月朗星疏,位于山顶的主宅风很大。
星星大大小小、或远或近地的分布在天空中。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草坪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多半是苏溺在说,季沉在听,偶尔回复一两句。
她望着遥远的星星,感慨道。
等病好了,我们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
最好是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有山有水没有雾霾,没有看不到底的房子,能够稳稳踩在土地上,再有一片海或者湖泊就好了。
还要种满树,云杉吧,有股自然木香,很好闻。
我们再建一栋小房子。
白天睡个懒觉,吃过饭后还能继续躺在草坪上晒着阳光睡午觉,晚上坐在草坪上看星星。
下雨的时候就在家里看书!春天去长满云杉的林子去摘磨菇,夏天下湖游泳,秋天堆落叶,冬天,冬天会下雪吗?季沉:不是有造雪机,不下就买一个。
苏溺:......你说星系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过了会她又问道。
季沉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毛毯,眺望浩瀚星空,肯定说道。
会有的。
我先找到我就送给你,你先找到这就是聘礼。
苏溺不害臊。
可以,为什么先找到送我?季沉淡声问。
因为你来当上门女婿啊,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季沉一把揽过她肩膀,挡住了刚刚袭来的狂风。
我已经上门很多年了,还要让我等多久?苏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心情。
我看你心情现在就挺好。
苏溺立刻止住笑容,垮着一张小脸。
也没有很好,一般般。
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荡进风里,盘旋在山顶久久不散。
夜越深,风露越重。
季沉拉着苏溺,回去,下次再来。
回程的路上,两人在主宅楼前碰到忙完工作回来的苏穆。
苏溺小声叫了声爸爸,苏穆点头看向季沉。
小沉,要回去了?季沉和苏穆缓缓交换了一个眼神。
溺溺,我跟季沉商量点事情。
苏穆说。
哦,那你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出来送你。
苏溺放开他手。
-主楼书房。
苏穆坐在书桌前,还没开口示意季沉坐,他主动坐下了。
半晌,苏穆推推眼镜,主动开口。
地球的事准确吗?往日季沉来,也碰上苏穆,次数还不少。
但两人没怎么交谈过,因为云霄星的事并没有苏溺的感染而终止,反而是变本加厉。
至少频繁从安防部秘密调往云霄星的武器就可以看出,上面并不安宁。
要知道,地球并不属于涡轮星系。
且抑制变异的研究成果也仅仅是安防部所得,并不关联苏家,苏穆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手伸得够长的。
溺溺还不知道?苏穆见季沉缄默,也不装了,直接摊开说,只要是为了她好,我全力支持,如果真的有用就悄悄送她去吧。
至于消失的理由,安防部是不是有一个最高刑罚——审判?季沉倏地抬眼。
我记得这个基因战争演变过来的吧?对付那些入侵的外来生物和背叛星系的人,永久驱逐星系,叫做审判。
苏穆试探道,当然了,这个名头只是我们私下定义,并不外传,但是倘若地球真的有用,溺溺还能回来吗?如果还能回来,这就是一条治疗的新途径。
那么,活体实验恐怕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季沉很快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他表情不咸不淡。
伯父想干什么?苏穆笑了笑,孩子,我希望溺溺活下去,希望她能回来,这个理由够吗?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会亲自送她去。
季沉绷着脸,当然,我也会亲自接她回来,伯父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好好好,那就好。
苏穆想起什么似的,寒暄道,进入安防部感觉怎么样?季沉冷淡扫了他一眼,并不搭话。
苏穆尴尬地继续聊着,过了一会儿觉得兴致缺缺。
这么晚了,就住下来吧。
-苏溺洗完澡,擦着头发刚从浴室里走出来。
房门被敲响了。
她兴奋地跑过去开门。
你怎么......孟云皱着眉头站在门口,训斥道。
穿成这个样子像什么。
苏溺吐了吐舌头,转身坐在梳妆台鼓捣瓶瓶罐罐。
孟云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这副小孩子冒冒失失模样,忧从心头起。
唉......苏溺假装没听见,等到擦完,把衣服往下拉,遮住所有纹路。
他走了?孟云敲她脑袋,走了!什么嘛,说好的给我打电话,居然悄悄走了!苏溺不满地嘟起嘴。
你呀你呀。
孟云又好气又好笑,拿起卷梳给她梳头发,你知道今天下午他干了什么吗?苏溺猛地回头,哎呀扯断了几根头发。
什么?妈妈快说!他下午跑来问我,外婆经常做什么菜给你吃。
孟云温柔地梳着,他学了一下午,有几道菜还烫了手指,半句怨言也没有,晚上是不是做给你吃了?苏溺有些脸红,轻轻嗯了声。
我怎么没看到他烫了......她有些心虚。
你除了吃还能看到什么,要我说季沉这孩子真不错。
孟云絮絮叨叨说着,你可别随便耍性子,整天烦人,脾气好的也要被你气走。
苏溺深觉有道理,满口答应。
那他什么时候走的?现在到了吗?我待会给他打个电话吧。
没走,在楼下客房里休息。
孟云没好气的说出实情。
苏溺腾地一下站起来,那我去找他。
你给我回来,这么晚了去干什么?我就不该给你说。
孟云斥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哦。
等到孟云走后,苏溺拿出手机,一字一句。
——你回去了么?几分钟后。
季沉:嗯。
苏溺:——你明明在楼下。
她删掉,坏心眼的回晚安。
然后赤脚、猫腰、摸黑、下楼。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靠在墙上思考。
是直接开门还是直接开门。
想了想,矜持一点。
她站在走廊上,刚抬手。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季沉穿戴整齐:你要在门口站多久。
苏溺不解地挠挠眉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几年来,她就从来没晚上十点前道晚安的。
不过季沉不会解释,他拉着她手进房,轻轻关上房门。
客房里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照亮小小一隅。
而门后,则有些昏暗。
空气中还有一些刚刚沐浴过的味道。
苏溺后知后觉,我回去睡觉了。
说便开门,却反被季沉抵在门上。
跑什么。
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
几秒后。
那我们一起睡吧。
苏溺破罐子破摔,说着,踮脚亲了上去。
季沉怔愣一瞬,很快反客为主。
两人渐渐移到床边,苏溺伸手去剥他的衣服,手被制止住。
她小心翼翼:你不是很难受么,我或许可以帮帮你。
季沉捧着她脸,眼神仿佛要吃人。
苏溺,谁教你这些的?没谁,我......就是......助人为乐。
闻言,季沉捏着她的下巴,那就别说话。
作者有话说:微博:-需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