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0 章

2025-03-21 14:53:08

云善柔等了很久不见前面有任何反应, 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她不是没有见过不讲道义的土匪,彼时她尚年幼,并不懂得维护手下人的安危,以至于很多护卫因保护她而丧命。

今时不同往日, 她已不再那般无知无畏, 她须得周全地护住所有人。

出发前她计划路线时, 曾特意查过所经路段土匪的底细, 咸水岭的土匪很多都是当年闹旱灾时为了活命不得已上山为匪的百姓,后来旱灾一过, 当地官府便张贴了告示,愿意下山的土匪官府会租给他们一块土地耕种, 只需来年上交一半的粮食, 那块土地便可归他们所有, 许多土匪便下了山,只留了一少部分不愿下山,却也立了规矩:新嫁娘不抢;僧道尼姑不抢;书生不抢;行医送药者不抢。

因此, 路过咸水岭时, 他们插上了云家药铺的旗子, 这才一路畅通无阻。

栖凤岭的土匪历来都是当地大患,号称雁过拔毛鼠过留粮, 时常下山滋扰百姓, 许多村子自发组织巡防护卫,一旦发现土匪下山便敲锣打鼓示警,却仍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被他们掳上山, 性子烈的当天便一头撞死了, 尸首被他们随便扔到山下, 侥幸活下来的也都疯疯癫癫。

当地官府数次剿匪, 却因栖凤岭地势太过复杂,匪首又颇懂些兵法,一直未能成功将其一举歼灭,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这些土匪越发的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诸葛彧走时留了一队侍卫给她,出发前她特意找了侍卫长陆园,将个中情况与他讲明,陆园一听就知道了她的意图,因此他们随行的队伍里多了一个整天书卷不离手的读书人,这一路上紫槿一直在马车里随侍左右。

当是没什么埋伏,江寒见一直没有动静,大声对云善柔说道。

那便过去吧,只是此处向来匪患猖獗,我们当小心为上。

云善柔一马当先,驾马冲向狭窄关口,江寒紧随其后,车队慢慢动了起来,开始有序的前行。

短褐打扮的男人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见他们向着包围圈来了,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暗黄的牙齿:小娘们儿还是太嫩了,沉不住气。

总揽把却沉了眉眼,又看了一眼镖旗:江门镖局。

他没有听说过,可是知道祖师爷留下暗号的又岂会是岌岌无名之辈。

他紧紧盯着下面,车队缓缓进入关口,车辙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印,踩点的曾偷偷打开过箱子看过,里面全是金子,镖师也如传来的消息一样,不过二十几个。

他一个一个马车看过去,忽然发现只有三辆马车很重,其他马车的车辙印很轻。

不对,有诈!怕是鹰抓孙。

他沉声道。

不可能,兄弟们踩过盘子,还套过话,确实是走镖的。

短褐打扮的男人不信,要不是这么大盘子,也不用总揽把带着众兄弟亲自出马,但是他向来信服总揽把,总揽把从没出过错。

叫兄弟们别动。

短褐打扮的男人一声呼啸,原本蠢蠢欲动的山头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云善柔听到那声呼啸,唇角微勾,与江寒无声对视一眼,江寒一抽马鞭,马儿长嘶一声,迅速向前跑去,车队也加快了速度,很快过了关口,又往前行了一小段,车队才停下。

云善柔下马走到一辆马车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多亏虢先生神机妙算,我们总顺利过来了。

车帘掀开,一个面白长须的中年男人走下车,向她回了一礼:姑娘是将军的未婚妻,不必如此客气,陆园,后面交给你们了。

是,先生。

陆园领命,招呼镖师打开箱子,里面竟全是诸葛彧留下的侍卫。

山上埋伏的土匪等着镖车过去,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车队走远了,才放下心来,全都活跃起来。

娘的,鹰抓孙又想用诱饵来抓咱们,幸亏被总揽把识破了。

短褐打扮的男人骂骂咧咧。

回山。

总揽把总觉得这次抓捕不同寻常,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短褐打扮的男人一声呼喝,土匪们全都从草丛中爬了起来,忽然有人指着远处惊恐地喊道:山上着火了!土匪们全都望向老巢,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有人偷袭!总揽把吐出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地喊道:回去!好一招调虎离山。

他们刚走出密林,就看到一群玄衣人迎面而来,为首的居然是刚才那个女扮男装的妙龄女子。

总揽把瞳孔一缩,转身想往回跑,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身后出现了许多官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冲啊!一声呐喊,官兵们全都抽刀冲了上来。

土匪们自从跟了总揽把,从来没有和官兵正面冲突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有些当时便吓尿了裤子,有些抱头鼠窜,负隅顽抗的一些很快便被拿下,只有短褐打扮的男人护着总揽把边打边退。

总揽把发现女人只是站在一边观看,身边无人守卫,向短褐打扮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帮他挡住攻击的官兵,他则边打边退,忽然一跃跳到了她的面前。

云善柔后退两步,看着他忽的一笑,他顿觉不对,等他反应过来时已被玄衣人围在了中间。

上!陆园一声令下,所有玄衣人同时进攻,他也加入其中,变幻了好几次阵法才将其抓住,用绳子捆住手脚,仍在了云善柔脚下。

总揽把,她垂眼看着他。

总揽把不能动弹,却狠狠盯住她,目眦欲裂:你是谁?你可听说过南江云家?她的声音幽幽。

总揽把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是云家人?祖师爷曾有训,不劫挂有云家旗的车队,偏他不信邪,几年前劫了云家,后来被追杀藏身此处,干掉了原来的总揽把才坐上了第一把交椅,这些年谨小慎微,从未下过山,没想到第一次下山便又遇到了云家人。

他想起几年前那个俊俏少年也是打出同样的暗号,他还是劫了他。

如果刚才我收了银子放你们走,是不是你就会放过我?他不死心地问。

云善柔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如果。

云家从不剿匪,不代表永远不会参与剿匪。

带下去!陆园下令,侍卫们帮着官兵将土匪经管到一处看管。

这时,该县县令陪着虢先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五辆马车,车上拉着粮草。

这是下官为前线将士筹备的粮草,还请代为转交将军。

县令不知云善柔身份,只是见将军的幕僚对她毕恭毕敬,猜出她身份贵重。

云善柔挑眉,看了虢先生一眼,知是他暗示了县令,县令才肯拿出粮食送到战场,回去后县令又不知要如何上表邀功了。

如此,我便替将士们谢过县令,她特意顿了顿,才继续道:和贵县百姓了,回去自会让将军上书一封详禀此间实情。

虢先生微微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

如果任由县令陈书上报,难免会让人给将军扣一个强征军粮的帽子,她这样一说,县令知道将军也会上表,便不敢肆意渲染此事,为将军省去了许多麻烦。

她行事如此周全,难怪将军如此看重。

县令听了她的话,额上的冷汗当时便下来了,连连摆手:不敢劳烦将军,下官自会如实上报。

如果让皇帝知道他纵容匪患为祸乡里,不治他个无能之罪,也会治他个渎职之罪,他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云善柔微微一笑:如此最好。

县令擦了擦额头的汗:下官派人一路护送公子和先生吧。

不必了,县令大人还是好生派人严加看管这些土匪吧,她扫了一眼绑在一起的土匪,免得他们又跑了。

县令感觉刚擦干的冷汗又流了下来,这回他是连擦都不敢了,只连连称是。

接下来一路畅通无阻,不到半月便到了虎都。

虎都高城深池,易守难攻,诸葛彧接手后更是戒备森严,没有他的手令一律不许入城,云善柔一行人全被挡在了城门外。

陆园拿出将军府腰牌递给守门的将士,将士匆匆回禀,不一会儿,城门打开,一人一骑飞奔而出,守门的将士从没见过将军如此急切过。

你怎么来了?诸葛彧在云善柔面前停下,目光灼灼。

我说了会陪着你。

云善柔仰脸望着他,他瘦了,胡子又没时间刮,长得乱糟糟的,只有一双眼睛像盛着两团火。

诸葛彧忍住想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扫了眼她身后骑在马上的陆园和站在马车旁的虢先生,冲着陆园道:陆园,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一会儿去领罚。

是。

陆园领命。

云善柔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她只好缩回手,老实跟在他后面进城。

江寒和许多将士都熟,一进来就有很多人和她打招呼,他们都没见过云善柔,只见一个比江寒还漂亮的公子和将军并辔而行,将军沉着脸,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大家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土匪黑话:鹰抓孙就是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