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2 章

2025-03-21 14:53:11

诸葛彧至晚方归, 进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云善柔,却被紫槿拦在了门外。

主子身子不适,早早歇了。

她哪里不舒服?可找军医看过?她这次出门并未有大夫随行,又赶路赶得急, 他本就担心她吃不消, 一直拘着她, 没想到她还是病了。

主子说睡一觉就好了。

那怎么行?诸葛彧转身:青锋, 去请军医过来,等等, 请傅姑娘过来。

青锋飞奔出去,不一会儿领着傅泽兰进来, 手里还拎着个药匣子。

将军, 傅姑娘到了。

紫槿, 开门。

诸葛彧对仍站在门口发愣地紫槿命令道,紫槿一个机灵,忙推开房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 诸葛彧率先踏了进去, 紫槿忙去点灯。

诸葛彧大步走到床边, 轻轻撩开帘帐,看云善柔仍沉沉睡着, 眉头微蹙, 貌似很难受。

他轻柔地将她的手腕从被中拿出,转头对着门口低声说话:傅姑娘,请帮她看看。

他如此小心翼翼, 生怕惊醒了她, 傅泽兰看着觉得分外刺眼, 低下头走了过去, 在紫槿放下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搭上她的脉搏,片刻之后,她轻轻拧眉,迅速看了诸葛彧一眼,又低下头细细诊了一会儿,才松开手,站起身后退一步。

将军,借一步说话。

诸葛彧将她的手放回去,又帮她重新掖了掖被子,这才重新放下帘帐,跟着她走出房门。

傅泽兰见他小心虚掩上房门,眼神一暗,踌躇了一下,对他道:云姑娘的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肠胃不和,这段时间只需注意饮食,多吃些软烂的食物即可。

只是这样?那她怎么昏睡不醒?诸葛彧皱眉,她平素是极警醒的人。

许是舟车劳顿累着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傅泽兰咬了咬牙,心一横说道。

劳烦傅姑娘开些调理的药方,青锋,陪傅姑娘去抓药。

诸葛彧说完,转身便又进了房门,紫槿正站在床前伺候,见他过来,往旁边让了让。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太热,见她始终眉头微蹙,在她眉心轻轻抚了抚。

她什么时候睡的?晚上吃了什么?吃了半碗粳米粥,不至申时便歇下了。

诸葛彧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的呼吸时而平缓,时而急促,显见很难受。

卢大夫的药她还在吃吗?他忽然记起云府的卢大夫一直在帮她调理身体。

先前开的药吃完了,这次出来得急,没顾得上重新抓药。

因为这事,紫槿自责了一路。

可带了药方?没有。

紫槿再一次深深自责。

诸葛彧轻轻握住云善柔的手,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转头吩咐紫槿:去搬张塌来,再取一床被褥。

紫槿一愣,立刻知道了他的意思,转身便出了门。

不一会儿,两个侍从抬着一张塌进来,诸葛彧让他们将塌放在床边,紫槿铺好床退了出去。

诸葛彧不敢和她挤在一张床上,怕她更难受,侧躺在塌上,轻轻握着她的一只手,心里才踏实了些。

药煎好了,他将她扶起来,她仍昏昏沉沉的,幸好还知道喝药,一碗药喂下去,他更担心了,一整晚都未合眼。

云善柔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累,好似与人打了一架般,整个人都脱了力,身体特别沉重。

她睁开眼便看到诸葛彧坐在床边盯着自己,怔了怔,撑着身体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诸葛彧扶起她坐好: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只是有些累了,不碍事的,我这身子,每过一阵子便会这样,过两天便好了。

云善柔揉了揉额头,头还昏昏沉沉的。

诸葛彧轻轻将她脸侧的碎发捋到耳后,愧疚不已:是我不好,我让你担心了。

云善柔笑了起来:说得什么傻话,我不担心你还担心谁?诸葛彧更加内疚了,将她搂进怀里:我只怕这辈子都得累你担忧了。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过平淡的生活。

云善柔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哄劝:我这副身子骨,也得累你多看顾了。

诸葛彧的手臂紧了紧。

松开些,喘不上气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诸葛彧陪她用了早饭,才去处理军务,中午又回来陪她用饭,吃完饭又匆匆离去,晚上又急急回来陪她用晚膳,如此这般过了两三日,云善柔便又活蹦乱跳了。

你看,我就说会很快好起来的吧?云善柔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小心头晕。

诸葛彧忙拉住她,将她虚揽在怀里。

这几天辛苦你了,她扑进他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

以后不要这么吓我,诸葛彧仍心有余悸。

嗯,云善柔答应着,头枕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过了会儿,说:我想去一趟中牟王庭。

不行!诸葛彧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昨天药铺的掌柜传信来,慕容纪又派人去买药了,我们的时机来了。

你的意思是秦放回去了?诸葛彧愣了愣,他这段时间一直派人搜寻秦放的行踪,偏他从不出军营。

秦放和慕容纪从小一起长大,听说慕容纪曾动过立他为王后的心思,虽然是王室隐秘,但总会有风声传出来。

云善柔自来到虎都便着人去打听,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打听到了此事。

秦放能征善战,是中牟王庭的一员猛将,我与他交手都不见得能占到上风,怎么能让你去冒险?那你与我同去,我有一计,我们这样……云善柔与他耳语几句。

虽然手段不甚光彩,但自古以来兵不厌诈。

我们需得好好绸缪布局,诸葛彧勉强同意了她同去,但是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好。

云善柔笑眯眯地点头。

中牟王庭依山而建,南面通曲水,西城东郭,慕容纪除了继位游行,再没有大张旗鼓地出过王城。

秦放幼时亦住在王城东西不远的王府里,后来家道中落,搬到了东面的闹市区,即使他靠战功封侯拜将,府邸也再没迁进王城里,只是占据了一整条街。

诸葛彧一行人乔装打扮潜进中牟王庭,在秦府前面的一家食肆住了下来,食肆旁边就是云家药铺,他们在这里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慕容纪的人。

当晚,云善柔扮作病人进了隔壁的药铺。

云善柔亮出戍云令,伙计便引她去了后院,掌柜正恭恭敬敬等在那里。

三公子。

在外行走,她依旧是云家三公子。

可约了什么时间取药?她问。

明日未时。

为了等她来,掌柜借口药引难寻拖了些时日。

他们密会的地点打探清楚了吗?掌柜递上一张纸,云善柔打开,除了名字,还画了位置图,详细标注了周围的建筑及撤退通道,她折好收到袖中。

明日未时过后你们便关闭店铺,等到时局稳定了再开张。

是。

掌柜恭敬应下。

云善柔离开时,手里拎着几包药,一路走一路轻咳,走到食肆门外时她回头,看到药铺门口不远处有几个人形迹可疑,似在监视着药铺。

慕容纪生性多疑,每次来取药都会派人过来,直到拿到药为止。

中牟王庭没有宵禁,夜晚的食肆依旧客流如织,灯火通明,诸葛彧等人悄悄从后门出去,直到半夜才回来,一直待到翌日巳时才离开。

中牟王庭内耗已久,看秦放不顺眼的大有人在,像这种临阵换将的事屡见不鲜,慕容纪即位后手段强硬,能压的都会压下,唯独秦放这件事正中他下怀,朝中又不是没有能征善战的悍将,他很快就同意了将他调回。

这次私下出来见秦放也很谨慎,两人密会的院子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百姓的居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戌时已过,慕容纪带着帷帽先进了院子,片刻之后,秦放也进了院子,许是为了保密,两人都没带随从。

诸葛彧一行人隐在暗处,从窗户的投影看,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过了许久,两人才重归于好。

云善柔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看着灯熄了,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两人不会再出来,才悄悄靠在诸葛彧肩头。

夜里寒凉,诸葛彧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握住她的两只手帮她取暖。

说了让你不要跟来,你偏不听!他在她耳边低语。

我好奇!云善柔在看到秦放画像的那一刻都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长相居然如此阴柔,那眉眼,世间大多女子都比不过。

诸葛彧无奈地又将她往怀里笼了笼,她从来都不是安分的。

丑时一刻,慕容纪率先离开了小院,秦放擎灯送他出门,他只披了一件外衣,头发披散在身后,灯光掩映下,玉软花柔。

云善柔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没想到世间居然有如此柔美的男人。

只是美人似乎行动不太方便,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一点儿没有刚来时的步子刚毅。

等他关了门,她疑惑地问诸葛彧:他怎么了?诸葛彧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第一次没有回答她,只是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

屋里的灯又熄了,众人等了一会儿,约莫着慕容纪已经走远了,秦放也睡着了,才悄悄地靠近,先往屋里吹了一管迷香。

秦放悍勇,十八般武艺他擅七种,世间少有敌手,因此掌柜特制了一种迷香,专门用来对付他。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有人轻挑门闩推开了房门,秦放在床上已经不醒人事。

云善柔跟着走进去,房间窗户紧闭,里面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揉了揉鼻子:什么味儿?诸葛彧捂着她的鼻子将她带了出来:外面空气好。

里面是什么味道?云善柔好奇地又要探头进去,被他拽了回来。

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幽幽。

云善柔生气地看着他,对他今晚的表现十分不满意。

作者有话说:云云:单纯如我小彧彧:复杂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