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彧抱着她结结实实睡了个午觉, 刚坐起来,外面就来通传,说是傅泽兰求见。
诸葛彧微微一愣:她来做什么?他疑惑地看向身侧,云善柔正在低头整理衣裙, 并未看他。
上午虢先生告诉他傅泽兰受伤了, 毕竟曾经救过他, 又在他府里受了伤, 他还没来得及去探望她便过来了。
她不是在养伤,怎么来了?有什么需要让她直接找青锋, 青锋解决不了再来报我。
云善柔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她吃不准诸葛彧对傅泽兰的态度, 虽然她也可以越过他直接出手, 但她还是想看看他的态度。
不如我去看看吧, 终归她是挡在了我身前挨了一剑。
她见他眉头微蹙,终于抬眼冲他笑了笑。
她替你挡了一剑?诸葛彧意外,虢先生只告诉他她受了伤。
云善柔扬眉, 看来所有人都认为她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了, 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她在心里又将那夜的情形推演了一遍, 除了自己,怕是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质疑她护卫她的真心了。
既拖着病体来了, 我还是见见她吧, 也许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她起身。
我同你一起。
诸葛彧轻轻揽住她。
傅泽兰站在偏厅,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两人相携而出, 诸葛彧看她的眼里满是怜爱, 眸光一闪, 低下头来。
兰儿见过将军, 见过夫人。
她微微福了福身,她以家属身份随父入军营,却并不算军医,因此不必向诸葛彧行臣属礼。
嗯,你身子可好些了?诸葛彧扶着云善柔落座,率先开了口。
回将军,好得差不多了。
那晚多亏你救了夫人,这恩情本将军记在心上,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提,本将军自会应你。
诸葛彧此话一出,傅泽兰愣了愣,随后飞快地瞄了眼云善柔,见她正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心头一阵狂喜。
将军果然是信自己的!事出紧急,民女并未多想,也……她又飞快瞟了将军一眼,重低下头,敛去脸上的神色:无所求。
诸葛彧听了这话,也觉军医之女懂事,点了点头。
云善柔却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见将军再无话问,便开口问她:不知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声音略微沙哑,不似平时说话时的清脆。
傅泽兰想到将军昨天半夜便回来了,虽然她仍待字闺中,但家学渊源,她自小翻看过许多医书,其中便有记录房中事的,稍一思索,便知是什么导致她如此了。
她轻咬下唇:民女听闻将军回来了,特来请安。
云善柔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笑了,转头望向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诸葛彧,诸葛彧明显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微微一愣。
她在军中这么久,却第一次来向他请安。
他虽不知女子玲珑心思,但是手下那些兵崽子的心思还是了解一些的,但凡在他面前无缘无故转悠的,必然是有事要求他。
有什么事,说吧。
他用惯常对待属下的语气问道。
傅泽兰顿时僵在了原地,他当着自己的新婚夫人这样问他,她的心思要如何诉之于口?下唇传来刺痛,她才惊觉咬自己咬得狠了,她张了张嘴松开齿关,敛眉回道:民女想着如今身子大好,便想过来再替夫人把把脉。
云善柔唇边闪过一丝玩味,伸出右手:那便劳烦傅姑娘了。
傅泽兰莲步轻移,到她面前站住,紫槿已经将一方丝帕覆在了云善柔的腕上。
她伸出两指搭上了她的手腕,凝神片刻,收回手指。
她上次诊得果然没错!她退后几步,面向诸葛彧回道:夫人身子康健,一切安好。
诸葛彧这才放下心来,脸色微霁,开口却仍是继续问她:还有什么事?傅泽兰几乎要呕出血来,她以为自己这样一番行事便能将此事揭过,没想到将军如此锲而不舍。
此时如果她提出愿委身为妾,将军会如何?可如果她此时不说,等他们回去了,必然再无此良机。
她踟蹰了。
云善柔看着她犹豫的表情直想拊掌大笑了,却强忍着。
喜欢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将军,着实为难她了。
她忽然有点儿同情她,此时看她觉得她也没那么碍眼了,对她接下来的举动居然还挺期待。
云善柔兴致勃勃地望着她,只见她抬起头,含情脉脉地望着诸葛彧,脸一点点红了,最后一捂脸转身跑了出去。
这份娇羞,但凡是个有心的都能猜出来,偏偏诸葛彧是个例外,想当年她可是百般撩拨,大胆热烈又直白,才将他撩得心动,傅泽兰这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太含蓄了。
她这是……诸葛彧一头雾水,转过头问她。
云善柔捋了捋袖口,慢慢道:我看傅姑娘的模样,莫不是有了心上人,想让将军帮她作主?她的亲事自有傅军医作主,来寻我做什么?言罢一顿,诸葛彧忽然站了起来:莫非是军中哪个小子欺负了她?云善柔过去轻轻拍拍他的手安慰道:若是如此,她该是哭着来告状,哪会是这般含羞带怯的?诸葛彧想想也对,只是更迷惑了。
我又不是媒婆,寻我作甚?回头我跟傅军医说说这事。
云善柔努力憋着笑,板着一张小脸作严肃状:悄悄说,毕竟姑娘家面子要紧。
这个自然,娘子放心。
诸葛彧觉得她真是细致周到,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云善柔笑着推开他,问:庞建可有跟你一起回来?我将他留在西域都护府坐镇,怎么了?我看这些天江寒有些不对劲,就想问问庞建可是对她说了什么?自大军出征,江寒便一直魂不守舍,时不时就过来她这里打探消息,听紫槿说早上她又过来一趟,听说诸葛彧回来后急匆匆地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一时不能回来,不如我着人去问问。
诸葛彧知她与江寒情同姐妹,必然十分担心,立刻叫了青锋过来,青锋一听事关江寒,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江姑娘骑马去西域都护府了,着人送了这封信回来。
他接到信时,傅泽兰还在里面,便一直在外面听唤。
云善柔急急打开信,里面只有六个字:我去找庞建了。
果然是她的行事风格,连前因都不交待。
她边叠信边骂:看我以后还管不管她。
诸葛彧见她明明心里担忧,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刀子嘴,豆腐心。
云善柔瞪他:才不是,说不管她就是不管她,你且看着。
诸葛彧还没见过她如此负气的样子,颇觉稀奇,逗弄她道:如果有一天我惹你生气了,你是不是也这般对我?云善柔上下打量着他,看得他头皮直发麻,只听她阴恻恻地道:如果有那一天,我就不让你进房门!一夜温香软玉在怀,诸葛彧再回不去和尚茹素,抓着她细嫩的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有那一天的。
青锋哪里见过这样的将军,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一时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他此刻是出去也不对,留下也不对,只能垂眼望着地面,心中欲哭无泪。
幸好紫槿解了围,她站在门口说:将军,虢将军派人来找您,说是有事。
诸葛彧轻咳一声,收敛神色,又恢复了一脸严肃。
我去去就回。
他说,声音却还是温柔的。
说完,他大步朝外走去,青锋跟着他,路过紫槿身边时悄悄向她作了个揖以表谢意,紫槿只是撇撇嘴,少见多怪。
江寒快马加鞭朝着西域都护府驰去,怀里揣着庞建出征前留给她的信,她再也不要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
我是个粗人,漂亮的话也不会说,可我就觉得你好看,打起人来也漂亮得紧。
他们都笑我,说我要是娶了你,肯定三天两头挨打,我才不稀得理他们,他们就是眼热,眼红你待我好。
如果我战死了,你一定不要哭,我不想看你哭,另外,找个好男人嫁了吧,有人照顾你我才能放心!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嫁我可好?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给你荣华富贵,但我保证一定能让过得开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不欺负你。
字字句句,尤在耳边,可是那人却命在旦夕。
她再次一抽马鞭,马儿飞快得朝前跑去。
西域都护府。
庞建刚从练武场回来,一边拿布巾擦汗一边拍着身侧男人的肩膀,大笑着道:好小子,再练一年就能超过我了。
男人挠挠头,嘿嘿直乐。
两人绕过围墙,迎面一个女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这位小兄弟,请问庞建在哪儿?她刚问完便愣住,定定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男人足足有一刻钟,突然大喝:混蛋,竟敢骗我!她挥出一拳直向庞建面门,庞建连连后退,边躲边问:你怎么来了?江寒眼眶微红,却并不答他,又挥出一拳砸向他左臂,飞起左腿踹向右腿。
庞建被她打得连连倒退,又不敢还手,躲得狼狈不堪。
旁边的男人看得目瞪口呆,全营骁勇第一的庞校尉居然被一个女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作者有话说:我家将军是真钢铁直男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