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3 章

2025-03-21 14:53:27

她不同意他纳妾, 他第二日便回了傅军医,她为什么还生气?诸葛彧焦躁地在东厢房踱来踱去,再狡诈的敌军都没让他这么心浮气燥过。

他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忽然发现这套茶具竟是他惯用的,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 他的东西竟悉数被搬到了东厢房,她这是不打算让他回去的意思?他一阵气闷, 他一直认为是自己体贴,才心甘情愿地睡在这里, 没想到他竟是被她赶出来的!一扇门而已, 如果他想, 紫槿自然拦不住他,她也拿她没办法,可是……他一阵气馁, 可他不想这么做, 也不能这么做。

他费尽心机娶到她, 不是为了和她置气,压制她, 让她俯首称臣的。

他想和她琴瑟和鸣, 相濡以沫,相携白首。

她不远万里追随而来,以婚礼为谋, 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可他都做了什么?他在洞房花烛夜抛下了她, 让她独自面对这里陌生的一切, 回来后又日日忙于公事,只有夜里能和她说几句知心话,他却只顾着温存求欢。

想到这些,他不禁懊恼,听说虎都有几处景致不错的地方,她一直想去游玩一番,可是西域都护府刚刚设立,有许多事物需要捋顺,他一直没抽出闲暇来,偶尔能早些回来,也总想和她在房里痴缠。

想到她的温软,他喉头一阵发紧,他已有好几日没与她缠.绵了。

唉,活了二十多年才初尝情滋味,又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他着实有点儿按捺不住,狂放得狠了。

他忽尔沮丧,忽尔懊恼,忽尔长嘘短叹,他这样迟顿,竟没及早发现过去哄一哄她,她这些天一定很难过吧?他走到离她最近的墙边停住,仰起脸望着空无一物的墙面发呆,一墙之隔,她就那头。

以前她都是等他回来才肯睡觉,这会儿,她真的睡着了吗?她是否也如自己这般满腹心事,孤枕难眠?她是否正在心里狠狠埋怨着他?如果她再像从前那样再不见他怎么办?越想心里越慌,他忽然听到一声细细的呜咽,像是一只小猫被掐住了脖子,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屏息凝神,又听到一声压抑的呜咽,她在哭?他将耳朵紧紧贴在墙上凝神细听,又没了声音。

他的心渐渐揪了起来,她素来要强,从不肯在人前落泪,只敢在无人的夜里暗自哭泣。

他似乎已经亲眼看见她躲在被窝里无声呜咽的模样,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看向他的眼眶泛着红。

他再呆不下去,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口处,紫槿早已不在了。

他大步走到门口,想去推门,手刚伸了出去,顿了顿,又收了回来,在门口静静地站着。

月光倾洒,他的身影投注在门上,身姿依旧挺拔,只是头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亮渐渐隐入云层,门上的人影越来越暗,越来越淡,最后,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动了动,轻轻推了推门,门果然已经从里面闩上了。

他抬眼,目光落在窗棂上,他经常夜探敌营,早练就了一套暗夜视物的本事,不过三两下的功夫,轻易便将窗户撬开,慢慢掀起,轻手轻脚跳了进去。

不用等他,也不必为他留灯,此刻房间里一片漆黑,她应当已经睡着了吧?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路过紫槿守夜的小塌,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塌上空无一人。

他伸手摸了摸,没有一点温度,她并没有歇在这里。

紫槿居然没在外间守夜,难道她睡在脚塌?他掀帘而入进到里间,脚塌上也是空的,他愣了愣,紫槿去哪儿了?容不得细想,他已经快走几步到了床前,他静静站在那儿,眼前帐幔密密合着,直垂到地上,里面传出他的柔儿的轻浅呼吸声。

他忽然有点儿紧张,像夜探春闺的登徒子,屏住呼吸,指尖轻轻勾住帐幔,缓缓向一侧拉起,云被下的人儿慢慢映入眼帘。

云善柔枕着一只手臂面朝外侧卧着,另一只手放在胸前,手里紧紧攥着云被的一角。

他缓缓俯下身,想要凑近些,忽然,她轻轻嘤.咛一声,他顿时僵了僵,头在她脸前停住,一动不敢动。

离得近了,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表情,她眉头微蹙,额头一片若隐若现的微光,他悄悄探手过去,竟是一层薄汗。

夫君……她轻声呢喃,眼睛并未睁开,表情似乎很痛苦,好像在做什么噩梦。

不要抛下我……诸葛彧心口一阵钝痛,她在梦里都在担忧他会抛弃她,他何曾想过要抛弃她。

他在床边坐下,轻柔地擦去她额头的冷汗,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低声哄着:我不会抛下你。

云善柔似是觉得很舒服,脸向着他的手偎了过来,在他手背轻轻蹭了蹭。

你不要喜欢别的女人……不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极了似的,不要和别人生孩子……她呜呜咽咽地哭着,声音断断续续,诸葛彧忽然感觉手背一热,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落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如被烫到了般颤了颤。

原来,藏在她心底的竟是这个,这些天她一直因为这些而惶恐不安,夜夜难安,而他却毫不知情,他竟不知傅姑娘的事让她如此惊惶。

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我一定、一定会对你好的……她撇了撇嘴,含混不清地呓语。

他喟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

一辈子太长,长到会有许多世事变迁;又太短,短到可能眨眼间,他们就老了。

他有许多事想要和她一起做,想同她策马山河,游历江湖;想同她花前月下,品酒赏茶;想同她生儿育女,含饴弄孙……他有太多太多事想和她一起去经历,哪里还有时间分给别的女人。

没想到我竟让你如此没有安全感……他脱鞋上床,掀开云被躺了进去,云被掀动带起一阵凉风,她轻轻打了个寒颤,嘟囔了句冷。

诸葛彧展臂轻轻将她搂进怀里,这才发现她因为出汗小衣都湿透了,担心她着凉,他轻手轻脚帮她褪下小衣,正要起身去取干净的小衣,她却闭着眼睛依偎了过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睡了过去。

她的身体温软,皮肤滑腻,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可是娇人在怀,他却没有一点儿旖旎的心思,听着她很快发出绵长的呼吸声,半夜的不安慢慢被抚平。

夫君……痒……嘻嘻……她似乎又做梦了,这回当是梦到了开心的事,竟吃吃笑出了声,他低头,看到微扬的唇角,缓缓向下,在她嘴角轻轻亲了一口,又将她往怀中带了带,闭上眼睛,很快便发出轻轻的鼾声。

过了许久,他怀里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里闪过狡黠的笑。

一夜好眠。

云善柔睁开眼,一眼望进一双明亮的眸子。

你怎么在这儿?紫槿——她起身就要下床,云被从肩头滑下,她惊呼一声,又躺了回去,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瞪着他。

诸葛彧其实早早便醒了,多年行伍生涯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他起床后只是到门外吩咐了青锋几句,青锋领命而去,他则又躺回了床上,却再没睡着,一直盯着她的睡颜看。

昨夜光线昏暗,他没看清,此刻才发现,她的下巴似尖了几分,竟是又瘦了。

他伸手在云被里摸了一圈儿,幸好身上并没掉多少肉。

她心思这么重,他该拿她怎么办?昨夜……想到昨夜他竟像个毛贼一样蹑手蹑脚的偷溜进来,深觉自己没出息,话音一转,道:你做了噩梦,一直在哭,我便进来哄你,后来……他的眼睛往云被下一扫,她见状裹得更紧了,你拉着我不让我走,我只好留下来。

云善柔狐疑地望着他:我怎么可能做噩梦?你哭得很伤心,诸葛彧点头,抬起手在她眼角拂了一下,这里,还有泪痕。

云善柔从云被里慢慢伸出胳膊抹了抹眼角,边抹边警惕地盯着他,那里居然有一丝微微的疼,显然真是被泪水蚀坏了皮肤。

诸葛彧看着一根雪白藕臂在眼前晃,晨起的身体渐渐燥热,看着她的眼神渐渐火热。

云善柔后知后觉意识到时,已经被她捉住手臂拉进了怀里,他寻到她嫣红的唇压了下去,轻吻慢碾。

云善柔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无力招架,正准备投降时,他忽然放开她,在她耳边轻道:快起床,我们今天出去玩。

云善柔睁大了眼睛:我们今天不是要回京吗?推迟了。

为什么?为什么?诸葛彧在她额角亲了亲,因为不想她伤心地离开,因为想让她日后回想起虎都来,皆是美好。

因为还没交接完。

他说。

云善柔眼睛一亮,迅速从他怀里爬起来,又红着脸趴到了他胸前。

诸葛彧深深看了她一眼,掀被下床,帮她取了衣服过来。

让为夫伺候娘子穿衣。

云善柔一手拎着云被,一手去抓衣服,被他轻巧躲了过去,她嗔了他一眼:让紫槿进来。

有为夫在,以后这些事就不需要劳烦紫槿了。

诸葛彧说得一本正经,可是云善柔就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轻佻,她轻咬下唇,伸手去抢。

等他们终于出门时,已经过了两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