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8 章

2025-03-21 14:53:47

夜幕时分, 泊在渡口的船相继亮起了灯,旗杆飘着靖字的船亦亮起了灯,船上人来人往,看起来十分忙碌。

因为太多侍卫中毒, 他们不得不在此停留一晚。

诸葛彧坐在房中翻着信, 看到最后一页, 他抬起头看着立在一旁的青锋:只有这些?群力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妹妹, 属下只查到这些。

青锋回答。

诸葛彧将信扔到桌上:继续查。

青锋领命而去,推开门时, 见到一个眼生的男子站在门外,将军府的船等闲人上不来, 他几乎立刻拔出了刀架在他脖子上:你是谁?他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青锋, 是我。

男子开口, 却是云善柔的声音。

青锋住手。

与此同时,诸葛彧匆匆奔了出来,以手弹开他的刀。

夫人?青锋震惊地望着她, 眼前男人的身高容貌与夫人完全不同, 声音却是一模一样。

云善柔指了指自己的脸, 又将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含进嘴里,再说话已经完全是个男人的声音了。

青锋退出门外,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夫人居然会易容术!房间里,诸葛彧细细打量着她,似是要将她的样貌深深印刻在脑中。

不要看了, 你下次再见我时不会是这个模样, 云善柔粗声粗气地说, 我的水平有限, 这张假面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下次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的来。

诸葛彧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云三时的情景,当时他手持一把折扇,看到他手中所需草药的单子,对药铺掌柜说:全给他。

那时他的声音是清润的,不像现在这样粗哑,样貌也是英俊倜傥的,不是眼前这个扔到人群中再找不出的平凡长相。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张脸下的她是什么神情,这样想着,手便伸到了她的下颌处,被她一把摁住。

我花了一个时辰才弄好,等这件事情过了,我专门变脸给你看。

云善柔一眼便看出他想干嘛,立刻阻止了他。

我需得走了,她看了眼外面,渡口人群川流不息,正是离开的好时机,再等会儿人少了,很忽然暴露行踪。

诸葛彧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她的手还是细腻白皙,没做任何遮掩,他放在唇边亲了亲,本想在她唇上再亲几下,可是看着这张蓄满胡须的脸,他实在下不去口。

去吧,万事当心。

他嘱咐道。

云善柔点点头,转身出去,没一会儿,诸葛彧也出了房门,在船上最显眼的位置站定,青锋跟在他身侧,远远望去,青锋像在是向他禀报什么。

路边的人群中,有人看到了这一幕,悄悄离开,七拐八绕到了邻街的一户庄户人家,左右看了眼,见四下无人,撑墙跳了进去,在门口轻轻敲了三下,停了一会儿又敲五下,随后两只手放入口中,几声鸟叫后,门从里面打开,他闪了进去。

云善柔穿梭在人流中,买了几个包子边走边吃,一看就是着急赶路的过客。

渡口西边有一片树林,这个时候还有不少人出出入入,都是些猎户。

她跟着人群慢慢往里走去,猎户进了密林便四散分开,她往最暗处走去。

喂,那边有罴。

身后有人警告她。

听说山鸡多,我家婆娘刚生了娃,急着逮来下奶。

她大着嗓门喊道。

那人听了这话不再劝他,转身往另一边的密林走去。

云善柔快步走进密林,里面一片漆黑,她不敢点亮火折子,按着诸葛彧告诉她的方向又走了一阵,忽然听到一阵头顶有动静,刚抬起头就见数十人从树顶跃下。

夫人!暗卫们齐齐跪地行礼。

云善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样他们也能认得出?属下一直跟着夫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回头一看,竟是暗卫首领玄影,难怪这些暗卫能认出她来,感情不是认出了她,而是认出他了。

云善柔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揭去揣入怀中,问:马在何处?玄影往西面指了指:前方半里。

云善柔点点头,抬腿往西走去,暗卫们将她围在正中,时刻警惕着周围,不时用暗号与同伴联系。

在一片黑暗中走了许久,隐约听到前方传来沉闷的马蹄声,不似平时的清脆,想来在马的脚上做了什么手脚,才不至于在寂静的树林中被人轻易发现。

众人刚上马,忽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围住了他们,暗卫们将云善柔围在中间,齐齐拔剑。

什么人?玄影问。

归鸟赴乔林,为首的黑衣人忽道。

戍入云山中。

云善柔接道,踏马上前,亮出戍云令,沉声道:戍云军听令。

黑衣人齐齐跪下。

随我救人。

是。

仍是为首的黑衣人回答,其余的黑衣人就像哑了般,寂静无声。

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戍云军顷刻间隐入了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玄影心中震惊,暗卫营已是精挑细选的个中翘楚,却不及戍云军的一半。

他望着夫人那张在月色下冷白的脸的,忽然后脊背发寒,夫人远比看上去更深藏不露。

云善柔不去管戍云军去了何处,振臂一挥,驾马向前驰去,暗卫紧随其后,一行人出了林子转道往南而去。

虽然计划的缜密,云善柔的行踪仍被人发现了,他们遭遇了两次伏击,全都被戍云军清理的干干净净,暗卫根本没机会出手,玄影看着地上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无,那些袭击的人的尸首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看云善柔时,眼中充满了敬畏。

云善柔自然无暇去关心他心中作如何想,只一味的赶路,昼夜不歇,只用了两日便赶到了下一个渡口,她让玄影去买了一条船,众人便在藏身在船中。

又过了一日,将军府的船到了,只短暂停了一个时辰,添了些食物和水,便又扬帆往南江方向驶去。

云善柔令人开船,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同行的还有一条与他们大小差不多的艖,也是远远坠着。

行了约摸两日,这夜子时,将军府的船缓慢地行驶着,舱中的灯全都息了,整条船寂静无声,只一盏外书靖字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在风中轻轻摇曳。

那艘艖忽然疾速行驶起来,很快追上了将军府的大船,艖上凭空冒出许多黑衣人来,齐齐跃上大船,四散了进去。

月亮隐在去中,半明半昧,投在水面上只有点点波光,云善柔趴在窗边,借着黯淡的光紧紧关注着大船的动静。

黑衣人已经上去许久了,船上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虽然知道诸葛彧早有准备,但她的心仍旧悬到了嗓子眼儿。

忽然沉闷的一声咚,在阒然的水面显得极突兀,似乎有人倒下了,紧接着有人低声喊了句:有埋伏!大船的灯骤然亮了,诸葛彧傲然立在船头,睥睨着那群黑衣人。

云善柔这才发现,黑衣人全都蒙着面,数量居然数倍于船上的侍卫。

兄弟们上啊,杀了他有的是荣华富贵等着咱们!黑衣人中突然有人喊道。

一时喊杀声、痛呼声、刀剑入肉的声响不绝于耳。

抓活的。

云善柔听出是诸葛彧的声音。

一方是亡命之徒,一方却想要留活口,两方对上,侍卫们难免束手束尾,又因对方人数众多,很快体力不支。

你们上去。

云善柔看得着急,命令玄影道。

玄影却不为所动,只是沉默地守着她。

眼看着十几个黑衣人围攻诸葛彧,逼得他连连后退,云善柔心一横,掷出手中一条白绦,高喝一声:戍云军!戍云军一出,绝无活口。

一群腰系白绦的黑衣人卒然飘落在了船上,毫无生息的,出手即毙命,向那群黑衣人攻去。

诸葛彧先是一愣,观这些人的身手,他们绝不是其对手,急中生智,喊了句:摆阵。

战前对敌的阵法用在此处,绝对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却可以快速将自己人出聚拢在一起。

侍卫们迅速合在一起,严阵以待,却发现那些白绦只攻击黑衣人,这才觉出,他们有可能是来帮他们的。

云善柔见诸葛彧暂时脱离了危险,转头对玄影说:你去,抓一个舌头过来。

玄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是见识过戍云军杀人的,恐怕再过一会儿,黑衣人会被他们屠个干净。

他一跃而起,直直落到了大船上,远远向自家将军比了个手势,诸葛彧立刻知道,那群出手狠辣的白绦确实是友非敌,也知晓了云善柔就在旁边那条小船上。

玄影运气确实好,出手便抓住了那群黑衣人的头目,他重跃回到小船上,将那头目打晕扔在甲板上。

云善柔的好运气却用完了,那群黑衣人见他被抓走了,想到卖命的钱可能就此无着落,疯了似的冲出重围,竟有十多个跳上了小船,暗卫闪现,与之缠斗起来。

诸葛彧大惊失色,也急急一跃上了小船,却被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云善柔躲在船中大气不敢出,本不易被人发现,偏偏诸葛彧和暗卫都往船里冲,有几个黑衣人发现了端倪,高喊了声:捉住里面的人。

所有黑衣人全都拼了命地往船舱里冲,心知此情此景,唯一擒住此人才有生机。

云善柔生于水乡,水性是极好。

她立在窗口,全神贯注盯着门口,只要有人冲破那扇门,她立刻入水,却没防备窗口忽然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