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皇帝把诸葛彧宣进了宫。
听说你要回北疆?皇后问他。
儿臣想带王妃回去看看,诸葛彧回禀。
皇帝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诸葛彧低着头:儿臣只是打算多住些日子。
皇帝和皇后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自从熹妃得宠, 帝后的关系日渐融洽。
抬起头来。
皇帝命令道。
诸葛彧不得不望着他, 眼中的情绪再难隐藏。
都说知子莫若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打算做个闲散王爷,好带着你媳妇周游列国去?皇帝又哼了一声, 想都别想。
诸葛彧抿着嘴不说话。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会意, 缓缓开口道:母后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担心继位后柔儿生不出孩子, 大臣们会逼你废后,我和你父皇商量过了,你们可以先从宗亲里过继一个, 就记在她名下, 日后好好教养就是。
这已经是帝后最大的让步了, 自古以为都没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帝王。
诸葛彧重重叩首:儿臣替王妃谢父皇母后恩典。
帝后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没有维持多久就凝住了。
但是, 儿臣无意皇位。
帝后齐齐站了起来:什么?诸葛彧对着帝后又是一番叩首:儿臣忤逆, 请父皇母后责罚,在此之前,请容儿臣细禀。
说吧, 皇帝重新坐下, 扫了一眼屏风后面。
儿臣自小随父皇上战场, 深知一个国家要想不被欺辱, 必须有明君忠臣良将,儿虽不才,自诩为良将,却于治国理政方面略有欠缺,恐难成为明君,却愿为君分忧,征战四方,护我国土不被侵犯,百姓不被袭扰。
诸葛彧说完,满室皆静。
三弟这些年经历练,已越发稳重,父皇交给他的差事无一不办得出色,于政事上也颇有主张,更重要的是他心系百姓,胸怀天下,他若为储君,必是万民之福。
你的意思是,想朕立老三为储君?可是真心话?句句真心。
不悔?不悔。
若有一日……皇帝说了一半,顿住,凝视着他。
不会有那一日,儿臣立誓:永无叛国之心。
诸葛彧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又是一阵寂静。
老三,出来吧。
皇帝忽然说道。
诸葛彧回头,见诸葛烨从屏风后面转出,跪在他身旁。
儿臣立誓:永不猜忌二哥。
顿了顿,声音弱了些,下面的话说得便没有什么理直气壮了,儿臣多生些孩儿,到时候给二哥两个……诸葛彧捶了他一拳:想让我帮你带孩子,想得美。
诸葛烨挠挠头,很是憋屈,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帝后这才放心了些,挥手自让他们回去。
诸葛彧和云善柔出发去北疆的第二天,宫里忽然下旨,封三皇子为储君。
几经波折,储君之事终于尘埃落定。
他们在路上听闻此事时,已过了汀河,诸葛彧刚陪着她巡视完药铺出来,正坐在当地最出名的茶肆吃茶。
听说了吗,诸葛将军被贬了,皇帝让他驻守北疆不让他回去了。
楼下有人神秘兮兮地说。
云善柔瞅了诸葛彧一眼,他正老神在在地品着一杯香茗。
不对不对,我听说诸葛将军遇到一个妖女,那妖女会妖术,把他拐跑了。
有人反驳。
咳咳咳……云善柔一口茶没咽下去呛了一下,猛烈的咳了起来。
诸葛彧过来拍着她的后背,边拍还边问:难道你觉得妖女的妖术不够好?云善柔咳得眼泪汪汪,看上去楚楚可怜。
妖媚惑人。
他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好半天才松开她。
下楼时,诸葛彧对那桌仍争论不休的食客大声说:我听说,是因为诸葛将军的夫人喜好云游,将军陪夫人四处游玩去了。
食客们静了一瞬,等他们离开了才有人反应过来:他刚说什么?他说将军爱美人不爱江山……没想到将军竟是这样的人……不久,便有了最新的话本子流传于世。
听说你为了我弃了江山,云善柔坐在曾经的定北王府里吃着冰脆果,红嘟嘟亮晶晶脆生生甜丝丝的果子,成熟的时候已经入雪,果子在枝头便成了冻果,当地人给它取名冰脆果。
嗯?诸葛彧扬眉。
听说我们伉俪情深?她又咬了一口果子,嘴里嘎吱嘎吱直响。
诸葛彧捧着她的脸舔了一口,唇瓣冰凉滑软,我们是鸾凤和鸣。
云善柔呜呜着被他压在身下,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气喘咻咻地说:说好明天带我去滑雪,今晚不许闹我。
她一个在四季如春的地方长大的人,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片的雪,来这儿的第一天便在雪堆里打了个滚儿,松松软软的雪几乎将她淹没。
诸葛彧仰面躺在床上,伸手就将她捞到怀里趴着,这些天她整天在外面疯跑,他原本还担心冻坏了她,没想到她的脸色竟红润了许多。
早上太冷,中午再带你去。
云善柔狐疑地瞧着他:不许骗我。
自来了这里,她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
就像晚上一样冷,不信你出去一趟?云善柔缩了缩脖子,她领教过夜里的寒风,虽然戴着狐裘皮帽,仍然感觉那风直穿脑门,从后脑勺又吹了出去。
我信你。
她摇了摇头。
娘子,长夜漫漫……他将手从下摆慢慢伸了进去。
别闹,云善柔抓住他作乱的手,热意又涌了上来,半夜又会饿。
这里的白天极短,黑夜又极长,每天早早被他拖上床,半夜都会饿醒。
我做给你吃,他咬着她的耳朵轻喃,热气灼得她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到的头一天夜里曾经遇到了一头雪狼,浑身的毛蓬松厚实,看起来十分高大壮硕,一双眼睛绿幽幽的,在夜里的极其漂亮。
云善柔觉得,他自回了这里便像一头回到自己地盘的雪狼,精力极其充沛,尤其到了晚上,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她挣不过他,在他的揉搓下变得比外面的雪还要松软。
今晚……我想……吃……吃甜……酥……酪啊……专心些……等他们玩够了回京,正赶上芩礿公主的婚礼,依礼制得十里红妆,可是皇帝下旨说不可奢靡,除了仪仗,其它都按礼制减半,并下令以后公主出嫁都以此为准。
刚生了公主的晋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公主府是早便收拾好的,只等着公主大婚搬进去,婚车仪仗队最后进了公主府,以后这里便是驸马和公主一起生活的地方。
云善柔在公主府闹到天黑才跟着诸葛彧回去,马车上,她两颊酡红,坐都要坐不稳了,抓着他的衣襟,问:夫君,今晚宴请的酒是什么酒?甜丝丝的,很好喝。
诸葛彧怕她摔倒,将她搂过来放到膝上,她软软靠着他,两只胳膊挂在他后颈,痴痴笑着。
你们喝的一样吗?让我闻闻。
说着,趴在他嘴上闻着,像只小奶猫,间或还舔一下尝尝味道。
可一样?诸葛彧闻着她身上的酒香,手臂紧了紧。
女眷们喝的是果酒,按说不会醉人,可是她的酒量实在是浅,喝上两杯便犯迷糊。
好像……不一样,云善柔细细尝了尝,好喝吗?不如娘子亲自尝尝……诸葛彧托住她的后脑,吻了下去。
他早便发现她不能喝酒,却还贪杯,以前一直用药调理着身体,他便一直拘着她。
她是极不爱喝药的,每次见她皱着眉头将那碗黑乎乎的补药咽下去,他都十分心疼。
去北疆之时,他便自做主张没有带纪大夫同行。
子女的缘分,可遇不可求。
她问他时,他这样对她说。
她果然欢快许多,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你可真是个……在她又一次去解他的腰带时,他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禁锢在身上,下巴搁在她肩头磨蹭着。
夫君,你不喜欢我了吗?云善柔委委屈屈地问着,声音小猫似的撩人。
你听话,我就喜欢。
诸葛彧低声诱哄。
你说,我听话,云善柔的脑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
坐好别动。
诸葛彧的声音几乎要冒出火来了。
云善柔一听,小嘴一撇,更加委屈了:夫君就是不喜欢我了。
诸葛彧想掐断她的细腰,咬牙强忍着,冲外面的车夫喊了句:再快些。
以后绝不能再让她碰酒了。
一个月后庞建取亲,云善柔作为娘家人坐在主位上,客人们纷纷过来敬酒,她只微笑着小抿一口,上次醉酒被他收拾的惨痛经历仍记忆犹新,她这次长记性了,绝不肯再多吃一口酒。
回去的马车上,她坐姿端庄,一副宫中贵女的模样。
诸葛彧瞥了她一眼:今晚没喝?说不喝就不喝,她颇有志气地回道。
诸葛彧轻轻哦了一声,从食盒中拎出一个小壶,倒了一杯在她脸上晃了一圈儿,问:渴吗?一股甜甜的味道丝丝入鼻,云善柔探过头去:什么?果汁。
他答,喝吗?喝,云善柔凑了过去,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嗯,这个是蓝山花的味道。
一杯下肚,又要一杯,一杯接一杯,她晃了晃头,抓住他的胳膊:你别晃,我晕。
我是谁?夫君,嘻嘻。
云善柔被他抱回了房间,放到床上时仍拽着领口不松手:说好的,输了要亲亲的。
诸葛彧看着醉眼朦胧地她,答了声好便俯下身去。
果酒以后可以常喝,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