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025-03-22 07:41:58

于是乎, 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见了家长。

车到门前时,秦漪在家里做饭,为了迎接一下女婿, 她还特地趁着这一会工夫出去买了些卤菜。

耳尖听见车的声音, 秦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匆匆往外面走。

先碰上的是还在龇牙咧嘴的秦沣。

姑, 快快,快舀点水给我冲冲。

疼死我了他妈的。

秦沣迫不及待地往院子里冲。

唷。

秦漪见他这样子, 吓得往后缩了一脚, 又打架了你这是?她担心地望着秦沣,他已经疾步凑到浇花的水池前, 拧开龙头用水浇着胳膊, 发出嗷嗷的惨叫。

秦漪蹙起眉,没再管他, 着急往外看去。

程榆礼在后备箱取在路上临时买的一些东西,秦见月帮他清点。

秦漪眯了眯眼, 被秦见月遮住半边身子,她只能望见男人纤白的后颈与板正的腰脊,赤红的车尾灯映着他半截西裤。

二十几岁小姑娘爱评判男人身材, 肩与腰腿的比例, 乃至衬衣西服熨帖与否。

而秦漪这个年纪的人看人先看什么?一身行头的档次, 在心底一考量, 浅浅估摸出身家。

尽管早知是程家的富庶之人, 但来人倒不是她想象中那般穿金戴银的奢。

却是有种隐世的浮华。

举手投足都是正儿八经的京圈名门里养出来的, 不显山露水的富贵和涵养。

光风霁月, 不矜不伐。

程榆礼将车门关上, 抬头一瞬见到门口的女人, 秦漪像是被晃了下,微微颤步。

妈,我是程榆礼。

他走过去,提着东西。

秦漪仰头细看他的模样,友好寒暄说:小程啊,总算见到你了。

我昨天还跟月月说什么时候去见你一面。

没有这个理,程榆礼微微笑着,略有惭愧,怪我最近总在忙别的事,一直没空来看看你。

来来,进来坐。

秦见月怕妈妈乱讲话,忐忑凑到前面去。

秦漪腿脚不便,跛着脚一顿一顿地往前,后面两个年轻人也不由放慢脚步。

小伙子比照片上看着还精神。

秦漪一边领人往里面走,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瞧他,个子这么高呢。

又看一看见月,我之前还说月月能找个一米七的就不错了,她从小就比同龄人矮,做操站第一个,教室里也坐第一排——秦见月脸色青了一下,又满面羞红,抬手捏她妈妈的腕,恳求道:不要说这些好不好。

秦漪啧了声:我说的不是事实么,要什么紧。

你看小程都不介意,我说两句你还急上了。

她说着又不免去打量身侧的男人,频道感叹道,真帅,真帅。

怪不得他们都说我们月月捡了个宝。

程榆礼跟着进门,厅内暑热闷沉,他用指轻挑开衣衫顶头的两颗扣子。

正要将手中的礼物搁置案上,发现上面已经堆着一些中老年保健品,瞄到一张空着的方凳,程榆礼将手中东西放上去,轻声接茬道:是我捡了宝。

秦漪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跟秦见月耳语说:之前小王送的,你改天给人退回去吧。

程榆礼闻声,不由动了动耳。

秦漪声音又低了些:我跟他说了你都结婚了,他还非得给我找人送过来。

真是不正经的。

妈妈的倒戈速度真够快的,不过也亏得程榆礼长了一张招人喜欢的正派女婿脸。

不知道有没有打消她心底对有钱男人都不学好的顾虑,总之秦漪在他面前表现得足够殷勤。

秦见月没精打采地应了声,她还在为刚才妈妈不经心的数落而耿耿于怀。

就像鱼刺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也上不来。

一道经年累月的伤痕,时不时就被揭开,产生钝痛。

是比那一回秦漪亲自冲她吼秦见月你配吗,更为撕裂的苦楚。

饭菜好了,叫你哥来端一下。

秦漪说着便往厨房走,脑袋又探出去找秦沣,秦沣!过来端菜。

外面的秦沣应了一声。

秦见月随她走进厨房,去取放在蒸锅里的一道卤菜,一下被烫得指腹刺痛。

下一秒,手被身后的男人捉住,程榆礼不急不躁地带着她冲洗被烫到的手。

他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肩上,淡声说:出去等着。

她说:很烫的,你小心一点。

程榆礼:知道。

秦见月家的老房子装修还是几十年前做的,风格古旧,大厅里还挂着一副老虎上山的水墨画。

她盯着这副画愣神片刻的工夫,很快桌面就变得热气腾腾。

程榆礼在她身侧坐下时,很难得在他身上见到一道烟火气。

要不要喝点酒?秦漪刚坐下,突发奇想问了句。

接话的是秦沣:要要要!必须喝!我今天就代替姑父把他女婿喝趴--------------/依一y?华/下!秦见月摆手拒绝说:他开车来的。

程榆礼也没吭声,不置可否笑了下。

秦漪说:那要不今天就住下呗,还回去啊?怪折腾的。

程榆礼微微偏头看向见月,征求意见的眼神。

秦见月心事厚重的样子,抿了抿唇。

她不开口,一般是默认。

程榆礼没跟秦见月交代过,他平日里是滴酒不沾的人。

酒跟烟不一样,喝大了容易失控丧志。

他算是挺克己复礼一个人,即便应酬也不碰酒,起一个头就会刹不住车,有了一次两次,就有三次四次。

一开始推脱是难,但这小原则坚持下去几次,慢慢的人家也就知道你是个清心寡欲的气性,饭局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好事之人刻意去碰人底线。

今天,算是为她破了个戒。

程榆礼看向秦漪,淡淡笑道:既然妈都这么说了,今晚就不回了。

……秦见月在桌子底下敲他的腿,被程榆礼反扣住手。

秦沣已经迫不及待地取出一瓶苦荞酒,来来,上回没喝完的。

说着就要往程榆礼碗里倒。

秦见月挡住瓶口:用杯子不行吗?能不能精致点?行行,精致精致,秦沣找来两个酒杯,哐哐哐的,搁在桌上,够精致吧,咱哥俩来碰个杯!等等等等。

秦漪又把他叫住。

她摆摆手叫秦沣把酒放下,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藏了个好东西,你先把这酒放下。

我去拿。

秦漪说的好东西,是秦见月的爸爸江淮在二十年前珍藏的一坛女儿红。

江淮是南方一带人,家乡那边有风俗要在桂树底下埋一坛女儿红,等到嫁女那日把酒坛子挖出来。

这坛酒就是在见月出生那一年酿的,那时候家里也没种什么树,没找着地方埋,就搁在一顶荷花水缸的后边。

秦漪抱着坛子踉跄进门,众人一齐注目过去,独独见月红了眼。

秦漪叹道:爸爸也没机会见着你嫁人了,把这酒喝了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吧。

余光瞄到见月点头,程榆礼看她一眼,泛着潮气的眼角让他心头微颤。

添个杯吧。

程榆礼微微抬了抬下巴,看向秦沣,示意他从后面递个玻璃杯过来。

空荡的杯被搁在四角桌空出来的那一边桌沿。

程榆礼起身,手臂伸过去。

清脆一声酒杯碰撞后,他饮尽这一杯满满的女儿红。

敬完爸爸,再挨个起身,轮到哥哥、妈妈。

幸而这酒不烈,程榆礼虽然喝得急,脸上也还算清醒。

他坐下后,秦见月闻到他身上隐隐甜气。

香得让人想抱着他亲,秦见月自知怀.春得不是时候,脸红了红。

秦沣也给她倒了一两滴,秦见月抿了一口,觉得呛人。

果真这酒还是得闻着旁人喝才香。

喝完一轮,秦漪开口感叹一句:哎呀真是不容易。

她露出对程榆礼的外貌跟品性很是赞赏的神情,一扫过去对程家人的不屑,脸上是沾了酒的一抹绯红之色——就在一年前我还在家里愁呢,生怕咱们月月嫁不出去。

你说她长得也就这样,性格还不大方,别扭得很。

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唱戏那点劲儿,我说实话,内行来看也就点三脚猫工夫。

没想到今天还能高嫁了。

我看那小王喜欢月月我还高兴得不得了,怎么说咱家闺女也不用愁嫁不出去了,我还在那儿成天跟那小子说你好话。

秦漪说着,脸上难说是喜是愁,又自灌一杯酒:不容易,今天妈跟你说句心里话,妈是真替你高兴。

秦见月咬着一颗韭菜黄,久久不下咽。

最终菜掉在碗里,她麻木地用筷子戳了两下饭粒。

秦漪的话音刚落,秦沣就急眼了:什么高嫁低嫁,不要把什么高低放在嘴边,咱这儿就没有高嫁这么一说!月月哪儿不好了?我看好得很!方圆十里找得出比咱家月月还水灵的姑娘吗?也不知他是冲着什么急的眼,刚才秦见月对程榆礼的过分袒护,或是对秦见月发自肺腑的偏爱。

总之这一刻,她很感谢哥哥。

秦见月埋着头,轻轻用手指蹭了一下发热的眼睑。

一只手轻抚上她的发顶,熟悉的一道轻哄的揉弄,耳边是程榆礼应付地笑了下的声音,他懒声应承:哥说得对。

他没有忤逆见月母亲的立场,有一些话到了嘴边百转千回,也只好咽回去了。

-程榆礼顺利在秦见月的家里留宿。

洗澡之前,他去给江淮上了一炷香。

照片上的男人和秦见月几分相似,他便滞住脚步,待在那里静看了一会儿。

阿礼,你去洗澡。

秦见月挪着步子过来,牵他一下,龙头有点难调,我给你放在合适的位置,你不要动它就行。

程榆礼点头:嗯。

她身上穿一件夏日睡裙,下摆翩跹地缠着腿根。

在爸爸的牌位前不合适。

于是秦见月被他掐着腰托到外面,程榆礼俯身贴她耳朵低声说:床上见。

秦见月:……这个男人,语气总有一点和神态不符合的荤意。

她捏了捏发热的耳,催促一声:你赶紧去吧。

约莫二十分钟,程榆礼洗完澡。

进到她的小卧室,凉风习习从立式空调里送出来。

第二次进入她的闺房,他才注意到前面的斜顶上还有个天窗,窗里可以看到外面屋脊的飞檐,檐上立着一朵孤零零的凌霄。

再往前几步,程榆礼停在她的床尾,看到一轮十六的圆月。

他稍往后倚在一个书架上,就这么平静望着。

秦见月也梗着脖子同他一起看了看:好亮的月亮,感觉要变身了。

程榆礼失笑。

秦见月转了个身子,脑袋从床头转到床尾,这样可以正好看到欸,你躺下和我一起吧。

她伸手牵了牵他的裤子,邀请这么一句。

这才注意到,程榆礼穿的是秦沣的裤子。

一条黄蓝撞色的中裤,秦沣穿在身上像是马上要去抡家伙干架的咸湿佬,程榆礼愣是把这件单品穿成了t台遗珠。

尤其他将手抄在裤兜里,抬头望月的优雅姿态,即便清眸里无半分情绪,这样静静立着,也让人不免多看几眼。

她看呆,扯他的手都微微变松。

有的人生来就是光。

程榆礼上了床,和她并排躺在一起。

他伸长胳膊揽她入怀,秦见月顺势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天窗有一道暂未合上的遮帘,秦见月再抬眼,发觉外面玻璃上缀着一只萤火虫。

明快的淡绿色映入她的明眸,秦见月伸出手悬空点了点它。

妈妈很严厉?程榆礼开口,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声音有点喑哑。

秦见月一下敛了笑意,慢吞吞收回手,回答说:是挺严的,小的时候学戏我就是最笨的,学得很慢。

妈妈很着急。

是她说你笨?他敛眸看她。

秦见月说:我确实笨。

后来一起学戏的同学都怎么样了?不太了解,应该没有再唱了。

他轻轻笑着,像是安抚小朋友:那你就是最聪明的。

秦见月也笑了笑:谢谢你的安慰,好像不能推出这个结论。

片刻,程榆礼再次开口,语气有几分正经:有志者事竟成,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这不是安慰。

秦见月没再接话,她抿着干燥的唇。

几次情.事之后变得大胆许多,她将手轻轻地碰在他腹肌上,下一秒,摸到松松的裤腰带。

程榆礼的腰比秦沣精瘦一些,因此这条裤子显得有点难以箍住。

很便于使坏的时刻,但想到秦沣,秦见月又想起那块堵在心口的石头。

她讪讪地收回手:今天的事对不起。

程榆礼懒懒地问一句:什么事?她艰涩地开口:哥哥的态度不太好,因为他的脾气就是那样。

讲话很冲的,也没什么礼貌。

但我哥哥一般对别人没有什么恶意,你不要多想。

几句话说得她面红耳赤,秦见月不敢看程榆礼。

好半天才听见他反问了一句:你认为我会介意?她低低地说:我觉得,有一点丢脸。

看着她闪烁的睫和躲避的视线,想必是真的为此苦恼。

她和秦沣的争吵也隐隐被他听去了一些。

程榆礼思考了很久。

关于她的掩藏,她的不安。

最终,他缓缓开口说起自己的家事:我妈妈是我父亲公司的董事。

他们两个珠联璧合,郎才女貌,把我爷爷的产业搞得很红火,事业风生水起。

只要在外面我家人的名字,别人都会敬我三分。

是不是很厉害?她当然知道这些,点点头。

他又问:是不是觉得我很光鲜亮丽,锦衣玉食?秦见月反问:你难道不是吗?可是,你知道代价是什么。

程榆礼松松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到掌心的一片燥热——我上了十多年学,他们从没有去过我的学校。

我过生日,他们一次都没有出席。

最长的一段时间,我和我爸妈四年没有见。

秦见月抬头看他,眼中惊骇。

而程榆礼不管说什么,他的眼神总是那么平静无波。

这也致使她的惊讶被稍稍压下来一些。

这么想,好像的确从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亲。

他继续说道:小学的时候要用到家长的地方很多,儿童节做活动,他们可以请来不同的叔叔阿姨替我到场,有一些人我甚至根本没有见过。

大雨天,学校要求每个同学打电话请家长来接,我们家来了两个司机。

说到这里,程榆礼停了一下,万般无奈苦笑一声:老师很难办,因为这是校方规定,他打电话给我母亲。

当时我站在门外,有个同学过来问我,为什么每次都是叔叔阿姨来接你,你是孤儿吗?这句嘲讽让我痛苦到什么地步?我立刻告诉他说:对,我是孤儿。

程榆礼闭着眼,没有见到秦见月眼中的那一点戚戚,他笑了下,恍如自嘲,而后又继续轻描淡写说着:从那天开始我就这样自欺欺人,假装自己是孤儿,装到了小学毕业。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在觉得我很惨,时间久了,我反而很享受他们用同情的眼神看我。

我知道他们只会觉得我是没有,而不是得不到。

比得不到要好那么一点点,我宁愿我是个孤儿。

我想让妈妈接我放学,为此我做过一回傻事,一个雷雨天气我跑到学校的山顶上,我想着如果她不来,我就坐在这等着雷劈下来,我要是死了,她总该来替我收尸吧。

就算我做了这样的荒唐事,我妈妈也没有来。

秦见月看向他的眼渐渐地垂了下去,动作轻慢地匍匐在他身前。

像是回到雨夜的山峰,拥住他。

末了,程榆礼轻道:我应该是最早学会伪装的小孩。

他说,后来他逐渐想明白这件事。

不管接不接受,我们都得和自身虚伪的那一面共生。

这一面只有自己知道,因此也只有自己才能摸索到出口。

捉襟见肘的一面不会抹杀掉生命本有的光辉,不论在别人看来光不光鲜,体不体面,都不影响,我仍有我的璀璨。

程榆礼握着她细细的手腕,温和地邀请:至于什么时候接受,一起修炼。

秦见月看着他温淡的眼,似懂非懂地点头。

修炼,听起来是一件很难办的事,半晌她又开口问他一个问题:如果现在你回到小时候,你还会假装自己是孤儿吗?程榆礼略一思忖,说:不知道。

但我应该不会去山上求雷劈了,还想多活几年。

秦见月笑出声。

他说:从那以后,得不到的东西就不强求了。

别人看来可能觉得我很潇洒,是因为我把不甘心都藏了起来。

原来不强求是因为早知不会事事顺心。

喜欢藏怯,喜欢觊觎。

都是凡夫俗子,都是人之常情。

沉吟片刻,二人都没再说话。

程榆礼拥住见月,贴她近一些,声音也柔和许多:所以,不用给我道歉,去给哥哥道歉。

秦见月想起秦沣的脸,不由翻白眼:才不去,他都拽死了。

程榆礼被逗笑:好,你决定。

天窗的窗帘被拉下,萤火虫惊得飞走。

最后一道自然的光线被隔绝。

秦见月雪白的四肢被固住。

程榆礼倾身往前。

亲热的氛围都备好。

然而,嘎吱嘎吱,老旧床板摇晃的声音过于夸张。

他笑得苦不堪言:你这个床,一向如此?秦见月捂脸:我一个人的时候不这样。

来回犹豫少顷,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家长在。

程榆礼无奈躺了回去,语气失败地说:看来今天不方便。

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被中断,秦见月也颇为失落,她喃喃说:方便的。

他扬一下眉:想要?……秦见月被程榆礼低头吻住,轻轻抚着她脖颈的那只泛凉的手慢慢碰到她的肩,不动声色地握住她光滑细腻的肩头。

指骨的妙处在于它灵活。

春日涧中里的溪水在山脊中流淌。

一半是冬寒未褪的冷,一半是暑热将至的暖。

将人送到极致舒适温和的境地。

还是会紧张如初次。

过程中听他讲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放松,别绷着。

片刻后,秦见月侧卧在床沿感受浓烈的余温。

光洁的脊背对着程榆礼,他用视线描绘她秀美的蝴蝶骨与缠乱的黑发,纤弱得脊椎轮廓清晰可见。

耳后被闷出密密汗水。

起伏的体姿趋于平静,秦见月孱弱地睁着眼。

程榆礼本躺着没动,又不免好奇去打量她,轻轻掰过秦见月的肩,她的眼底是一贯的赧意,不肯看他,脑袋埋于被窝。

好半天,声音细若蚊呐问了句:你要不要?他明明听见,故意撩一下被褥,笑问:什么?她探出绯红的颊,猜到他的故意,有点急眼了:问你要不要呀。

程榆礼掐着她的下巴,没让她再闷进去:还挺会关心人。

礼尚往来而已。

原来满足我对你来说就是礼尚往来?秦见月歪一下脑袋,埋进枕头里:我不跟你讲绕口令。

她没动弹,只感受着他的指在勾着她的头发,半晌,听见程榆礼喊她一声:见月。

秦见月声音变倦:要你就直说。

后半句话被程榆礼截断在口中。

他语气轻淡地说:自信一点,你很优秀。

温温吞吞几个字让她喉咙哽了哽。

沉吟少顷,她只能点一点头,无法吭声。

吻落在她的眉心,互道晚安。

秦见月有时也觉得生活有许多温情时刻,但好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独为她一人涌来的温柔。

没有人会耗尽力气,穿山越岭,只为听一句你很优秀。

秦见月也从不企盼能得到这样一句奢侈的宽慰。

她不期待,就不会落空。

然而当一个习惯被雨浇透的人突然拥有了一把伞,她终于也有了充沛的勇气开始向往他们阳光普照的未来。

秦见月在这个夏夜里慢慢释怀了一件事,她不再反复地追问自己你真的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吗?突如其来的安心让翌日的清晨变得轻盈通透。

醒来时,床上只剩她一人。

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动静。

第一反应,她拿起手机。

有两条未读消息。

程榆礼:出差赶早班机,先走一步。

跟妈妈说一声。

程榆礼:给你煮了粥。

他是七点发来的消息,眼下八点半。

秦见月迷糊打字:你几点起床的啊?大约过了有三四分钟,程榆礼回复:五点多。

秦见月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这也太早了,怎么不多睡会儿?程榆礼回道:怕我的新娘饿肚子。

秦见月笑着,放下手机。

下了楼钻进厨房,清晨第一抹橙黄色的日光攀在她的身上,掀开热锅的锅盖,粥汤上面浮着几颗银耳。

舀粥时,她侧目瞥见悬在窗棂上的一株青草。

秦见月捞过来看,是一丛洗净的薄荷,指腹触上去,还能感受到上面沾着些凉水。

窗下的玻璃杯里装着石蜜色的茶水,上面飘着几朵湿津津的白色小花。

端来细看,一股薄荷与茉莉交织的清香浸润清早的厨房。

秦见月听见妈妈唤她的声音,一时没应。

看向窗外在暑热里悠闲摇晃的茉莉花,眼里、心里都有一股雾气腾腾的暖。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6-22 23:01:36~2022-06-23 23: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383575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