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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2025-03-22 07:42:07

温致礼要和温见琛赛马, 裴冬宜也很好奇,急忙举手道:我想去观战可以吗?当然可以啊。

温致礼笑眯眯地应道。

温见琛不由得面露惊讶,原来不是要把裴冬宜支开, 有话跟他说吗?温致礼看到他的表情,笑了笑, 伸手拍拍他肩膀, 咱们走吧。

等上了马, 父子俩并肩往前小跑前进, 温致礼直言道:待会儿在终点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还真的有话要跟他说啊?温见琛愈发觉得纳闷了。

说什么?他问道,有什么事不能现在就说吗?先跑一圈过过瘾再说。

温致礼似笑非笑,又意有所指,我怕现在说了, 你会立刻摔鞭子走人。

温见琛一愣, 什么事这么严重,会让他这么愤怒?而且, 在你心里,我脾气这么不好吗?不应该啊, 我觉得我脾气现在不错了。

都是被工作对象打磨的,说多都是泪。

但温致礼呵呵一笑, 你是我生的,是我养的, 你什么性子我能不了解?他说完心里一顿, 咦, 这句话好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哦, 想起来了, 昨晚老太太就这么说他的。

他哂笑一声,抬手给了□□的枣红马一鞭,加快速度向前跑去,直接进了马场的室外比赛场地。

温见琛对这评价不置可否,撇了撇嘴,双腿一夹马腹,也跟了上去。

裴冬宜听见顺风而来的隐隐约约的只言片语,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们父子有事要谈,于是识趣地走慢了一点,晃晃悠悠地跟在温见琛后面。

她坐在马上,远远地看着一黑一红两匹马跑向远处,像闪电一样,马蹄飞踏起尘烟,一阵嘚嘚声响。

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她心想。

温见琛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看着前面父亲的背影,加快了速度,驱马赶上,和温致礼并辔而行。

爸……他叫了声,想说有话咱就赶紧说吧。

但温致礼仿佛没听见,到了尽头后立刻调转马头往回跑,他只好也跟着调转马头。

看来不骑到尽兴,他是不会开口了。

温见琛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开始加快速度,让皎雪放开了奔跑。

虽然有专人喂养和放风,但皎雪已经有些日子没这么欢快地和其他伙伴追逐过了,它撒开蹄子就向温致礼那匹马追过去,场地里瞬间又扬起一股烟尘。

裴冬宜骑着的盗骊健壮,也不安地动了起来,她想了想,拍拍它脖子,换了个方向,也跑了起来。

就让他们自己说事情去吧,反正最后能让她知道的,温见琛都不会瞒她。

跑了两轮,温见琛发现原本站在场地边缘观赛的裴冬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便停了下来,没有再跟着温致礼跑。

温致礼又跑了一个来回才停下来,温见琛翻身下马,拨弄了两下皎雪的辫子,问道:爸你到底什么事,能不能赶紧说,说完了我要去找秋秋。

温致礼坐在马上,下巴紧紧绷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只惦记着要去找媳妇,丝毫不知道他老父亲心里有多纠结,上一次那么纠结……还是在上一次,唉。

温致礼飞身下马,把马拴在皎雪旁边的桩子上,用马鞭轻轻敲着手心,沉吟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我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来骑马,是因为在幼儿园,别的小朋友说你没有妈妈,你回家以后不高兴,我带你来散心的。

一开口就是不甚愉快的旧事,温见琛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些?难道他爸是想跟他回忆童年?那为什么不叫裴冬宜一起,是怕她知道他的黑历史,有损他的形象?那可真是感天动地的父爱,可他不知道,他在裴冬宜那里早就没什么形象了。

刚想调侃两句,就听温致礼继续道:你小时候还会问妈妈是谁,妈妈在哪里,后来你大了点,就不问了,这时间一转眼就过了三十年。

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伸手拍拍儿子年轻结实的肩膀,叹着气说:眼看着我也快要当爷爷啦。

说完他看向温见琛的目光变得欣慰,幸好我把你教得还不错,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她。

这个TA一定是女字旁的她。

温见琛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他爸想说什么了,目光微微一闪,你说的是生我的那个人?妈妈这个词烫嘴,他说不出口,只用生他的那个人来代替。

温致礼眼神一黯,沉默一瞬,……阿琛,你就没有想过……找你妈妈吗?这个问题终于问出来了,温致礼心头那块大石头被搬开了些许。

他抬头有些期待地看向温见琛,希望能得到想听的答案。

但温见琛摇了摇头,声音变得极其冷淡,我又不是复读机成精,明知道得不到的东西,还会一直念叨。

我从前问的时候,你们都说你和我妈妈分开了,她有新的生活,让我不要想太多,我这不就不想了吗,反正有你们也够了。

怎么,她现在想见我了?说完他眉头一挑,狐疑地看向温致礼,怎么看怎么觉得事有蹊跷。

不等温致礼说话,他就猜测道:不会是那个人有什么困难了,比如生病了,比如缺钱了,就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吧?她不会是来找我要钱的吧?说到这里他哼了声,你跟她说,想屁吃,一分一厘我都不会给她,我不认,我没妈!我不认,我没妈。

这六个字让温致礼心头重重一跳,随即出现强烈的滞涩感。

如今最为难最难受的那个人反而成了他。

回来之前,佘雨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告诉温见琛和裴冬宜她生病了的事,否则就是挟病相逼,到时候不管他们是出于无奈还是出于同情来看她,她都会觉得对不起孩子们。

强扭的瓜不甜,道德绑架的事我不做。

他当时答应了,却总觉得能说服温见琛,谁也不知道佘雨的病到底怎么样,万一过几个月就……他不想她带着遗憾走。

可是温见琛拒绝得太快,也太坚决,让他瞬间措手不及。

温致礼能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说气话,他是真的对亲生母亲没有任何感情,于是他沉默下来。

温见琛也不吭声,只拉着一张脸看向远处,用手里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旁边的木围栏,不知道在想什么。

笃、笃、笃,规律的声音不仅没缓和气氛,让父子之间变得愈发尴尬。

半晌,温致礼叹口气,把真话掺进假话,说道:章老爷子去世了,你佘阿姨说她要回来奔丧,我也是一时感触,怕你以后为人父了突然想到她,结果她不在了,你会遗憾。

温见琛嗯了声,声音依旧冷静,遗憾可能会有,但应该不多。

这就把天聊死了,温致礼又一阵语塞。

又过了半晌,他再次叹口气,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她也说不想逼你。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温见琛终于察觉:你跟她……见过面了?什么时候见的?在哪儿?温致礼眼睑微微一垂,轻轻拂去马裤上的灰尘,顺势避开了温见琛的目光,应道:在京市,有段时间了。

温见琛哦了声,忽然说道:你说巧不巧,我最近也听人提起过她。

温致礼心里一咯噔,有人向他提起过佘雨?谁啊?他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温见琛不跟他卖关子,直接说:梁彦,当年那位小梁先生,表嫂搬出去以后,表哥气不过去找她,碰巧把她和梁彦堵在一起,姑姑让我和大哥去帮忙,就是那次听他说的。

他回忆了一下当时梁彦的原话,道:他说长得像那个人,难怪要把我送回温家,如果他早知道我是那个人的儿子,一定杀了我,还说你不敢告诉我她是谁,大概这么个意思吧,我应该没理解错。

说完,他又用手里的马鞭敲了两下木围栏,心想裴秋秋这是跑哪儿去了,怎么那么久还不回来。

梁彦说的,温致礼得到这个答案,脸色顿时一沉,你不要听他胡说,想知道什么尽可以来问我。

我也是这么想。

温见琛飞快接过他的话,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还有了我的?温致礼沉默一瞬,避重就轻地回答:她是我的同学,因为意外有了你。

什么意外?被人下了药,还是喝醉酒?温见琛追问道。

温致礼摇头,白他一眼:你电视剧还是小说看多了,下药哪有这么容易,那可是三十年前。

顿了顿,继续道:就是普通的……你也结婚了,这种事还用问?温见琛神色淡定,点点头,懂了,干柴烈火,忘了做保护措施,你们那时候是在交往?温致礼也点点头。

我出生的时候,爸爸你应该是二十三岁左右吧?刚大学毕业?温见琛忽然问道。

他仿佛突然换了话题,温致礼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却没能立刻抓住,只是嗯了声。

温见琛又继续问:毕业之后就进了温氏?温致礼点点头,听到他又问:梁家也是那时候出事的吧?温致礼眉头一皱,你怎么……看来是了。

温见琛笑了一下,问道,温家在梁家倒台的过程中,是不是推波助澜了?……商场如战场,弱肉强食是铁律。

温致礼没有没正面回答,当年参与瓜分梁家的,可不只有温家。

难怪他说要杀了我,恨屋及乌啊,我是被你们连累了。

温见琛摇摇头,啧了声。

温致礼说:人都是这样,自身能力不足以报复敌人时,就会迁怒他人。

温见琛低头笑了一下,但恨到不得杀了还是婴儿的我,恐怕已经不是迁怒了吧?温家,或者说爸爸你,应该在这件事里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你的插手,是让梁家的罪恶大白于天下的最重要一环,对吗?温致礼没说话,突然沉默下来。

在温见琛的字典里,没有无声抗议或反对一说,只要不出声,你就是默认。

于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急促,你为什么会掺和进梁家的事里?是单纯出于正义?还是说你跟小梁太太有直接关系?她是你的同学?小时候因为我以为自己不是你亲生的,你和爷爷带我去做过DNA测定,确定你就是我亲爹,如果小梁太太是你同学,难道你和她做了不光彩的事?可是小梁太太一直被梁家软禁,你怎么可能接触到她,而且她只要一怀孕,就会被梁彦殴打,根本不可能生下孩子。

但是……可能是话说得太急,他有些噎住,要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小梁太太的妹妹,却是你的学妹,她当年频繁出入梁家,难道从没遇见你?他转头看向温致礼,满面寒霜,声音咄咄逼人,是你帮助她,促成了梁家在小梁太太死后丑闻曝光,股价暴跌,梁氏倒台,温氏和其他人一拥而上,瓜分了梁氏,对吗?小梁太太的妹妹佘女士,就是你的那位同学,是你当时的女友,对吗?你所谓的在京市见到那个生我的人,就是她,对吗?什么章老爷子去世,连梦要回来奔丧,你想我,怕我以后会遗憾,其实是因为她才对吧?佘阿姨,不,佘女士,就是生我的那个人吧,爸爸?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渐渐变得像咬牙切齿,但最后那声爸爸又低了下去,像是有很多的委屈和不解。

温致礼眼皮狂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喉咙忽然像被堵住了一样,温见琛不用他回答,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他不解地追问道:为什么呢?既然当初已经放弃我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出现呢?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不能好好的再续前缘吗,非得把我拉扯进来?因为……温致礼情急之下,差点就把佘雨生病的事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温健琛见他欲言又止,不免有些失望。

但又苦中作乐地想,那个人是佘雨的话,之前他担心的有些原因就不成立了,至少不是来找他要钱贴补另一个儿子的,不然他要当场吐血。

温致礼看着他,半晌才问了句:真的……不愿意吗?爸爸,三十年不是三个月或者三年。

温见琛低下头,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当年……她为什么不要我?是觉得……我是拖油瓶吗?所有的委屈,好像都在这句话里了。

他童年时每一个关于母亲的梦里,都会出现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来看我,是因为我是个累赘吗,是因为我是你人生的污点吗?作者有话说:温医生(点烟):你婆婆要出现了,你怎么看?小裴老师(瓜掉了):……啊?你不是不认吗?你不认,我就没婆婆的啊,宝!温医生(点烟):你说得对,就这样吧。

小裴老师(捡起瓜):所以我还是没婆婆,不用看了。

温医生:……把你的瓜放下,多不卫生!小裴老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第一百章临近正午, 阳光很炽热,照在人身上热烘烘的,容易让人心生烦躁。

两匹马在一旁无聊地甩着尾巴, 偶尔好奇地跟对方碰碰头。

隔壁的场地里有人在教练的辅助下练习,远处传来嘚嘚嘚的急促马蹄声, 温见琛从自己的情绪里抬头, 看见一匹黑马从远处跑过来。

马上清丽的女郎目光认真坚定, 阳光从她头顶撒下来, 美得好似神女降临。

他转头又一次看向父亲,看到他脸上难以掩饰的无奈。

不,你从不是任何人的拖油瓶,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能肯定。

温致礼向他解释, 她之所以不带着你, 是因为她没有信心能照顾好你,阿琛, 那个时候……她是未婚生女,她才二十一岁, 还是个学生。

她愿意把你生下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她还那么年轻, 还有很长的未来, 单亲妈妈……你让她怎么面对外人的目光, 怎么嫁人?温致礼说起旧事, 面上无奈之色更重, 从来都挂着从容神色的脸孔被疲惫覆盖。

他重重地叹气,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一晌贪欢负责,她身体不好,不能堕胎,所以选择把你生下来,你是我的儿子,教养你就成了我必须做的事,她也因为愧对于你,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结婚,再也没有别的孩子,她觉得自己放弃了你,已经是不配做母亲。

她心里是爱你的……他这句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温见琛一口打断:嗯,是爱我的,但不多。

温致礼一噎。

他没办法反驳儿子这句话。

比起温见琛这个儿子,佘雨确实更爱她的事业,大学时她就是那种做实验不慎着火头发都被烧焦一截了,还能淡定地灭完火后继续熬夜琢磨实验哪里出了错的人。

温见琛嘴角抿出一抹嘲讽的笑,我就搞不懂你们了,既然还在读书,搞什么性生活,要搞不能做好措施?要不是她不适合堕胎,我就要被倒进马桶里冲走了呗?这话说得相当粗糙,但道理是这样没错的。

温致礼本来准备了很多话,想跟他举例说你小时候很喜欢的那个超人的玩具就是她出差特地从日本给你带回来的,还有我送你的手办其实也是她给你买的,还有你的生日礼物……很多的小细节其实都有佘雨的影子,尽管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没见过面。

但是他的话全都被温见琛这一番直白得过分的话噎了回去。

他没有办法否认,过去那么多年佘雨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这个事实,无论送过多少礼物,她都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她深知这一点,于是无法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是你的妈妈,我想见你。

温致礼整个人都颓唐下来,……对不起,是我们的错。

听到他的道歉,温见琛眸光一颤,想说错的不是他,可是张了张口,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喉咙一阵哽得难受。

嘚嘚嘚——马蹄声到了他的跟前,裴冬宜回来了,她坐在马上,鼻尖上已经冒了汗,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她俯身过来,笑着问道:你们已经聊完了吗?她问完看向温见琛,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再看看自家公公,面色也很复杂,不由得心里一愣。

这是谈崩了?可……他们父子关系向来很好,怎么会突然谈崩了呢?温见琛点头嗯了声,说:秋秋,我们回去。

……啊?裴冬宜不禁错愕,不是说……不是说要玩到下午,中午在这里吃饭么,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我想回去,秋秋。

温见琛打断她的话,加重语气重复道。

裴冬宜又一愣,紧接着就见温致礼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连忙应好,从马上爬下来,问道:我先给大家打电话,我们在停车场汇合?不用,让他们继续玩,我们先回去。

温见琛摇头道。

裴冬宜不敢多问,又应了声好,被他拉着往前走,只来得及回头匆匆对温致礼道别,爸爸再见,过几天再回去看您。

温致礼都没来得及答应,她就被温见琛拉着大步走远了。

他看着温见琛的背影,忍不住重重叹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这个儿子太聪明了,只要给他一个线头,他就能抽丝剥茧扯出全部真相来的。

这样的儿子会让父母骄傲,但也让父母头疼,因为这种人完全哄不住,要做什么只能等他自己愿意。

中秋节后原本很开心的一次骑马放风之行,明明有一个兴高采烈的开头,最终却虎头蛇尾地结束。

回去的路上裴冬宜坐在副驾上有些摸不着头脑,时不时就扭头看正开车的男人一眼,几次故意欲言又止,想让他主动向自己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平时很有眼色的男人这会儿跟瞎了似的,明明看到了却装没看见,一副关上耳朵拒绝交谈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泄气。

走得太着急,她只来得及换回衣服,然后在群里跟大家说了一声,就被温见琛塞进车里,一踩油门就以最高车速冲出了俱乐部大门。

当时大家还在等他们一起吃午餐,突然收到这个消息,都愣了,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事。

裴冬宜:【没什么大事,就是温见琛不太舒服,你们吃好玩好,晚上别墅见。

】嗯,心里不舒服,也是不舒服嘛。

大部分人都对她的解释深信不疑,说不定是温见琛吃错了东西还是怎么的,突然就不舒服了呢?很正常的。

问候两句也就过去了。

只有宁涛觉得哪里有古怪,温见琛和裴冬宜自从被叫去开会以后,就跟他们分开了,后来他们练习骑马,还听教练说温总和他儿子在赛马场跑马。

当时他甚至还跑去看了一眼,远远看见他们确实在赛马,而且早上出门时还好端端的,这不舒服来得也太突然了。

宁涛想得多,心里留了个心眼,私聊裴冬宜问她温见琛到底为什么不舒服。

裴冬宜正好坐车无聊,旁边又是个活的低气压制造机,她心里既无奈又紧张,再想到宁涛毕竟是温见琛的师兄,又都是男人,说不定可以劝劝他?于是她就说:【他好像跟爸爸闹了点不愉快,具体什么原因我还不清楚。

】宁涛看完回复眉头一挑,果然不是什么肚子疼之类身体上的不舒服。

温见琛的车速提到允许范围内的最高,在马路上横冲直撞,遇到红绿灯时用力一踩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裴冬宜重重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箍着摔回座椅里。

她心头重重一跳,伸手就要开门,结果发现车门被锁了。

于是她使劲拍了拍车窗,生气地骂道:温见琛你开门,我要下去,我就是走回去也不坐你的车了,我怕撞死!你要疯你自己去,不要带上我啊!她的嚎叫让温见琛终于回过神来,他微微一愣,……抱歉。

你真是疯了。

裴冬宜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扭头又骂了一句,脸上表情迅速变成担忧,你到底怎么了,跟爸爸聊什么了?怎么回事啊?她很着急,接连问了几遍,但温见琛就是不吭声。

见状,裴冬宜只好放弃,恰好绿灯亮起,她便只得叮嘱道:开慢点呐,像刚才那样会出事的!温见琛有些讪讪地勾了勾嘴唇,嗯了声。

车子再启动,果然车速变回了正常,裴冬宜松了口气,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回到别墅是下午两点钟左右,推开扑过来亲热的裴鸳鸯和迪克,裴冬宜一面往厨房走,一边问道:你想吃什么,面怎么样,汤面还是拌面?身后无人回应,她扭头一看,这人正站在客厅里抱着裴鸳鸯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只好又问了一遍。

这次温见琛出声了,但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充满了一股精神涣散的颓丧劲,……啊?哦,我不饿,你吃吧。

说完把怀里的猫放下来,抬腿就上楼。

裴冬宜从愣神里反应过来,急忙一边喊你等等,一边向他跑过去。

你怎么啦?真不舒服啊?她一面问,一面伸手去摸他额头,肚子疼不疼啊?有没有发热,让我摸摸?温见琛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先上去躺躺。

大热的天,他的掌心竟然有些凉,裴冬宜一阵错愕,……哦、你、你要是不舒服,记得叫我啊。

温见琛嗯了声,游魂似的上楼去了。

她站在楼梯口向上看,看到他的背影,莫名觉得心里慌得很,她很想去问温致礼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怎么才一会儿不到的功夫,就变了一个人啊?!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而且是坏事,否则他不至于这么失魂落魄。

难道说,温见琛突然破产了?背债了?她倒吸一口冷气,别吧,没理由啊,他又不抽不赌不嫖不投资,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哪里有地方花钱啊?如果不是钱,那就是……裴冬宜在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直接导致面煮过头了,绵烂成一团,一看就很难吃,最后只好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选择硬是吃完了。

刚吃完,宁涛就发信息来问温见琛好点没有,她回道:【不仅没有好,还更差了,午饭都没吃就睡了。

】过了十来分钟,她刚给裴鸳鸯和迪克喂完冻干,宁涛就又发信息来了。

说温见善打电话给他,让他找温见琛喝酒,现在他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裴冬宜看完都顾不上怀疑为什么温见琛心情不好他大哥就叫宁涛带他去喝酒,连忙问:【大哥有说是为什么吗?】宁涛的答案是温见善也不清楚,只知道是跟他叔叔,也就是温见琛亲爹,聊得不是很愉快,心里可能不痛快,带他去喝酒,让他撒一顿酒疯就舒服了。

裴冬宜看完这条信息,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把它盯穿。

大哥,你不觉得你这逻辑简直就是槽多无口吗?!什么叫心里不痛快就去喝酒?什么叫撒一顿酒疯就好了?喝酒伤身懂不懂啊!撒酒疯不道德啊懂不懂!不解决根本问题,就是无济于事啊!不对,温见琛居然会撒酒疯?认真的吗?!不许去!!!裴冬宜抓狂地上了楼,看见温见琛躺在床上用手背挡在眼睛上,定定地一动不动。

温见琛……她试探地叫了声。

床上的人动了动,嗯了声。

你没睡啊?她惊讶道,又说,宁总回来找你哦,说大哥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让他带你去喝酒。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佯装不在意地道:我听说你喝多了会撒酒疯啊?也不是说不能撒,就是多少有点不道德,要不咱别去了……刚说到这里,就见床上的人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喝酒是吗?我去!裴冬宜:……强行选择性失聪啊这是。

温见琛从床上下来去换衣服,出来以后被裴冬宜一手拉住,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现在很害怕,温见琛?她一手拉着他,一手还把一个抱枕抱在胸前,仰头目光恳切地看着他。

温见琛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语气委屈地应道:太太,你亲婆婆出现了。

裴冬宜:???什么玩意儿?亲、亲婆婆???那岂不就是、是温见琛的亲妈?!她被这消息吓了一大跳,狠狠一怔,怀里的抱枕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小裴老师:什么时候撒酒疯?温医生:……明天一定。

小裴老师:各部门准备,一定要把某人的把柄给我拍下来!温医生:……算你狠!◉ 第一百零一章温见琛的亲妈出现了。

这个消息震得裴冬宜一阵恍惚, ……她、她来找你了吗?千万不要啊!她没有准备好啊!!!不知道是不是被温见琛传染,她现在只要想起他的亲妈,就觉得那是一个大麻烦。

可是温见琛摇了摇头, ……没有。

裴冬宜眼睛一亮,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 没有就好……她的庆幸之言还没说完, 就听温见琛幽幽的声音继续响起, 但你已经和她来往过了,你收了她的礼物,还回送过首饰和特产。

裴冬宜一愣,是吗?有这回事吗?她怎么不知道?不过最近确实收到礼物……突然,她脸上的表情从懵逼瞬间变成煞白, 瞠目结舌地瞪着温见琛, ……你、你说的是……是佘、佘阿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在说出佘阿姨三个字后, 温见琛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说话的样子,更像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裴冬宜觉得整个人都麻了, 连忙捡起抱枕往沙发上一扔,然后扑到温见琛跟前, 急切地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佘阿姨不是爸爸的女朋友吗,就算他们结婚, 她也只是你后妈不是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亲妈了?这不科学啊!温见琛脸色很难看, 但他还是把跟温致礼之间的对话如实向裴冬宜复述了一遍, 然后忿忿地道:我就知道有蹊跷, 什么老同学刚见面就成男女朋友?人家是老情人!裴冬宜听得一阵眼冒金星, 不住地直吸凉气, ……那、那现在怎么办?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她公公跟老情人之间的瓜葛也太复杂了,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剪不断理还乱,他们两个小的,完全就是夹心饼干中间那层夹心饼!还得是苦瓜味儿的!愣了片刻,她扭头看向温见琛,坚定道:我不管,我是跟着你走的,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我们要坚持统一战线昂!刚因为父亲劝他和佘雨相认而愤怒的温见琛大为感动,一把搂住自家太太柔弱的肩膀,依赖地蹭了蹭她脖子。

声音委屈极了,秋秋,还是你对我好。

裴冬宜忙拍拍他的背,哄道:当然了,我会一直对你好,一直站你这边。

父母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为我们做决定,美名其曰为我们好,但却没想过我们是否需要。

温致礼那么爱温见琛,不也将佘雨的事瞒了几十年,才又突然告诉他?裴冬宜无法评判长辈的对错,毕竟那时候温见琛还是个婴儿,毕竟那时候佘雨还只有二十一岁,只是个年轻的还在读大学的姑娘,而且那是九十年代初,民风远不如现在开放。

未婚先孕先育,对于她的人生来说,不啻为毁灭性的打击,要是传扬出去,她的前途就全完了。

特别是她后来还进入中科院这样国家顶级研究所,一旦品行有瑕,进去了也得收拾包袱滚出来。

也不是说那里面的人就是圣人,而是……进去之前就有这事儿,谁敢要你啊!裴冬宜想起大学时有位同学,父母很早离异,父亲将她送回奶奶家养着,另外娶妻生女,对她只有一年给几千块抚养费的情分,后开奶奶要把房子留给亲手养大的孙女,另一个孙女和她妈不服气,闹了一通,她爸把大女儿扔到乡下不管的事就被左邻右舍知道了,小城市人就那么多,一来二去就传到了他爸单位,本来要提拔的事就这么黄了,一直止步于科员。

裴冬宜至今还记得同学说这事儿时满脸的幸灾乐祸,说:哈哈,这就是体制内的流量家庭咯。

现在都这样,更何况三十年前,所以从同为女性的角度,裴冬宜是能理解佘雨的。

但如果从儿女的角度,她就无法理解了,……那会儿她要是跟爸爸结婚了多好,大被一盖,什么事都没有。

至少表面上会被和谐得很好看,说不准她和温致礼还夫妻恩爱,成为他们研究所的神仙夫妻呢。

温见琛这会儿倒是冷静了,智商也跟着上线,听到她的嘀咕便摇摇头,我猜测她怀孕是为了利用我爸,未必真的愿意嫁给他,而且当时的情况……梁彦可能一开始并不知道她和我爸的关系,如果知道,肯定会疯狂反扑,很可能会把整个温家拖下水,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他顿了顿,苦笑一声,否则去找表嫂那晚,梁彦认出我之后,不会说早知当初就杀了我那样的话,他对我爸和……应该是恨之入骨。

裴冬宜深以为然地点头,要是谁把裴家搞垮了,我也会恨,更何况他那样偏执又变态的人,而且梁家怎么说也阔过,烂船还有三斤钉,她跟爸爸在一起确实很容易被发现。

毕竟当时的温家,还不是什么庞然大物,梁彦想要对付他们虽然有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所以佘雨当年不进温家,连同温家其他人都瞒着,反而是最好的。

那你……会不会……裴冬宜吞吞吐吐地想问什么。

你看你都能理解他们当年为什么不在一起了是吧,那会不会原谅她啊?她话没说完,温见琛就摇了摇头,我理智上能理解,但感情上无法苟同,因为困境不需要三十年来解决。

如果说当年是顾虑梁家会反扑,会对温家不利,会对她的事业造成影响,所以隐瞒了我的身世,那后来呢?温氏在千禧年前后达到顶峰,抵抗住国外零售业进军国内的大潮以后,温氏已经再上层楼,爷爷和大伯在很多年里,甚至直到现在,都还是有关部门的座上宾,即便后来在网络经济的冲击下走下坡路,但也不用再惧怕梁家。

她从九十年代中期就进入中科院,到千禧年怎么都站稳脚跟了,那个时候她大可以跟爸爸光明正大在一起,就说我是养在老家的不就可以了?或者干脆不解释,别人没证据,能奈她何?何必等到今天。

说完他重重冷笑一声,我怀疑是出什么事了,我爸才急着告诉我这件事,否则不会说什么以后万一我知道真相,会有遗憾这样的鬼话。

卧槽!裴冬宜瞬间瞪大了眼睛,我觉得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分析得很对啊!确实是这样!接着她又面露沮丧之色,我觉得我确实是个傻白甜,以后孩子不会遗传到我的智商吧?那可完了呀,男孩子守不住家业,女孩子被狗男人骗,那怎么办啊温见琛?温见琛:???他沉默片刻,反问道:你重点是不是搞错了?而且,都说了,你只是白甜,真的不傻,傻子能读完大学?当然,没有说傻子不好的意思,但道理是这样。

说完他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又忽然停下,眉头皱起来,像是脑子突然短路,忘了想说什么。

这时温见琛的手机响了,是宁涛回到了。

走啊,哥带你去喝花酒。

电话一接通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裴冬宜:???她一下就炸了起来,大声冲话筒喊道:要死啊!居然去喝花酒?我要告诉夏姐!除非你们带我一起去!宁涛一噎,……阿琛你媳妇怎么回事?温见琛:……我也不知道哇。

最后还是不得不带上拖油瓶裴冬宜,出门第一件事不是去会所,而是去饭店。

因为裴冬宜坚持不能空腹饮酒。

去的餐厅是裴冬宜平时就经常去的,有一道招牌是蟹粉三虾面,用的蟹是整只帝王蟹,很贵,但供不应求,需要提前预定。

他们是突然决定要来的,自然吃不到蟹粉三虾面,各点两道菜,再要份普通的三虾面就够了。

结果刚下单没一会儿,餐厅老板就亲自来了,问裴冬宜:裴小姐,现在咱们有一份多出来的蟹粉三虾面,是客人昨天预定但今天不能来消费的,您这边要不要?裴冬宜闻言眼前一亮,好呀,你给我把三虾面换成这个吧,让我先生也尝尝你这里的招牌。

老板笑着应好,又转头同和她坐一边的温见琛打招呼,说些希望用餐愉快的客气话。

前菜上得很快,熟醉蟹、卤水拼盘和酒糟鸭舌,热菜就三个,酸菜桂鱼、姜葱鸡和虾酱炒通心菜,主食就是那份蟹粉三虾面,你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主打什么菜系的餐厅。

面送了上来,上面还盖着帝王蟹的壳,服务员帮忙拌面的时候,宁涛还看着绿色的菠菜面问了句:这碗面不便宜吧?还行吧。

裴冬宜应道,两千多点吧,毕竟帝王蟹那么老大一个呢。

宁涛:……我特么这顿饭吃得这么贵吗?!!见他像是被噎住了,裴冬宜忙道:那我请客吃饭,不吃招牌菜不划算的啊,宁总,师兄,你记得多吃点啊。

宁涛闻言松口气,你请客啊,那行,我多吃点。

温见琛忍不住笑了声,宁总分分钟几百上千万资金过手,还能缺这一碗面钱?从出门到现在,他终于肯开一句玩笑了,宁涛乐得配合他,那些钱都不是我的啊,我很穷的,这不就来蹭你跟弟妹的饭了么。

裴冬宜歪头想了想,你说要不要送一份回去给夏姐他们?宁涛闻言歘地看向给他们分面的服务员,问道:你们还有另一个预定了又没能来消费的客人吗?服务员都被他逗笑了,摇头道:很抱歉先生,暂时没有,如果有,我一定通知您,可以吗?那不用了,万一我弟妹不在,我岂不是得自己掏钱?宁涛一脸可惜地炫了口裹满料的面,然后说了两个字,真鲜。

裴冬宜哼哼两声,重新下了份订单,点了面和其他小菜,又点了几盒现包的生云吞,让他们在傍晚时送到玉河湾去,托工作人员帮忙收一下。

可能是被宁涛和裴冬宜的插科打诨逗乐,也可能是美味的食物确实能抚慰人心,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温见琛的表情看起来没那么紧绷了,眉宇间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他们驱车前往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私人会所,这里是严家的产业,裴冬宜以前跟着项芸她们常来,宁涛也常在这里招待客户,唯有温见琛来的次数少,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裴小姐今天怎么过来了?熟悉她的经理迎了过来,笑着跟她打招呼,问道,今天还是喝茶?这个月新上了几样点心,你要不要尝尝?给我来杯鲜榨果汁吧,点心照上。

裴冬宜应着,拇指往旁边一翘,今天我们来喝酒的,给宁总和温二少上洋酒,不醉不归。

顿了顿,又道:哦,对了,下酒菜记得备上,不然我看着两个酒鬼会很无聊的。

经理闻言便知道这两位是谁了,宁涛不是生面孔,至于温二少嘛……他笑着道:往常总见裴小姐跟项小姐她们来喝茶,没想到今天却是陪先生来消遣,也算是夫唱妇随了吧?放心,今天我们一定把压箱底的好酒都拿出来,一定不堕了您面子。

我看你是想抠我钱包里的钞票。

裴冬宜嘁了声,压箱底的好东西,那不得贵死啊。

说完她就领着俩人向电梯走去,轻车熟路地一路走进包厢,关上门的那一刻,温见琛忽然发出啧啧感叹的声音。

看来裴小姐是这里的熟客啊,这里没有少爷吧?裴冬宜一噎,沉默一瞬,诚实地应道:其实可以有哦。

温见琛的脸色一变,看着她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善,宁涛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拍他肩膀,放松点,你没听经理什么,你老婆来这里都是喝茶的,放心吧,你不死他们就没机会。

温见琛:……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服务生送了酒和果汁进来,一起送来的还有点心和佐酒小食,酒液倒入透明的玻璃杯里,发出哗啦的声音。

宁涛递了一杯酒给温见琛,问道:说说吧,今天到底怎么了?温见琛不能喝酒,但他还是接了,咕咚灌了一大口,辣得眼睛直眨。

我哥让你来问的吧?你是不是一会儿还要通风报信?他斜睨着宁涛问道。

宁涛讪讪地笑了一下,……哎呀,阿琛这孩子真是打小就聪明。

裴冬宜:哈哈哈!温见琛哼了声,懒得卖关子,你跟他说,我爸问我要不要认生我的那个人,我不愿意,没吵架,就是没谈拢,over。

宁涛一愣,眼睛倏地圆睁,……你是说你亲妈?over什么over,不准欧,快给我说说!作者有话说:小裴老师:今天的宁总,是大哥的探子。

温医生:……小裴老师:也是某人的缰绳。

温医生:……◉ 第一百零二章宁涛万万没想到, 让温见琛如此烦恼的事,竟然与他生母有关。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只有这件事能让他如此烦恼。

不然呢?小少爷工作顺利, 夫妻和美,既不用为生计发愁, 也没有感情不和, 还能为什么苦恼呢?命运是公平, 它不允许一个人事事都那么如意。

他拨通了温见善的电话, 让他可以第一时间了解到弟弟的近况。

温见琛看到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在意,他方才不是已经承认了么?会向温见善通风报信。

而且这件事迟早会全家都知道,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他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咕咚一口喝完,然后又倒了一杯, 开口道:前些日子我爸休年假, 去了京市,说是去访友, 迟迟不回来,后来我去京市出差, 跟他见了一面……他从温致礼带他见朋友说起,将他和佘雨的交集一五一十地说来, 包括温致礼回来立遗嘱和转赠资产、佘雨送他和裴冬宜礼物的事。

我真的以为她就是我爸的同学,我爸铁树开花终于有了第二春, 之前还为自己对她和我爸的揣度觉得不好意思, 结果谁能想到……他苦笑一声, 灌了口酒, 我特么就是个大傻逼!他们什么都瞒着我, 都那个时候了, 还不告诉我真相,什么阿姨,那就是……宁涛问道:所以今天……叔叔是告诉你,那个阿姨就是你亲生母亲了?温见琛摇头,他没有亲口说,是我分析出来的,他没有否认。

宁涛闻言顿时很感兴趣,哦?这可是人家瞒了几十年的事,你怎么分析出来的?快说来听听。

温见琛哼了一声,骂道: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根本不是来安慰我的!他声音很委屈,宁涛顿时很不好意思,连忙道歉:对不起嘛,可是……你的事真的太有趣了,快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啊,你一定懂的吧?毕竟以前我跟夏夏吵架,你都是两头煽风点火的啊!裴冬宜在一旁听着,差点没被点心呛死,好家伙,这都什么损友!我的先生,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温见琛酒量本来就不好,喝得又急,这会儿酒意上头,脸已经有些红,他哼了声,一脸鄙视地看着宁涛,你真蠢,难怪连女朋友都搞不定,这有什么难猜的!还没说正题呢,就先diss了宁涛一顿,紧接着放在桌上的手机里还隐约传出来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声,气得宁涛直咬牙。

他咬着牙对裴冬宜道:看清楚了啊,你老公喝醉了就是这么讨厌的,一会儿我要是揍他,你可别怪我,都赖他这张狗嘴!裴冬宜咬着嘴唇,笑得肩膀直哆嗦,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比划。

您请,您请,我一定不掺和你们的事,这人喝醉了可真会气人。

线索一,在京市我爸领我跟她一块儿吃饭,说他们是同学,她家里亲人都没了,她是一个人……后来我就知道她是小梁太太的妹妹,小梁太太你知道是谁吗?就是那个……吧啦吧啦,先科普几千字梁家跟佘雨之间的恩怨情仇,宁涛听得入神,抓了把裴冬宜的瓜子,咔咔开始磕,一会儿问然后呢,一会儿说我靠这么牛逼。

电话那头的温见善:……你他妈还嗑瓜子,这是不是多少有点过分了?温见琛说得渴了就喝口酒,没一会儿又喝了两杯,脸越来越红,裴冬宜见状连忙出去问服务生要了杯蜂蜜水,一股脑倒进他杯子里。

他也没发现酒被换了,捧着杯子一边喝一边说:所以怎么会猜不出来呢,温家跟梁家住隔壁,他们又是同学,肯定会见面的……孤男寡女……不想生就不要搞啊!他喊了一句,又咕哝道,她要不是不能堕胎,我就见不到太阳了,太过分了!我为什么要认她!我不认!我不需要妈妈!他气愤地大吼,我根本不需要!他拍完桌子,又说:虽然……小时候有人说我没有妈妈,但大伯母是一样的,她会哄我睡觉,会辅导我功课,会去帮我开家长会,她走了以后,我才真的没有妈妈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靠在沙发里,眼睛阖着,仿佛已经困了。

气氛在这这一刻陡然急转直下,不复刚才吃瓜的快乐,宁涛收起了瓜子。

每个人都有心魔。

佘雨的心魔也许是姐姐和梁家,也许是对儿子的愧疚,温致礼可能对她的欺骗耿耿于怀,温见琛被幼时外界的议论所伤。

每个人都有苦衷,每个人的决定都有理由。

他问温见琛:所以你不打算原谅她,对吗?温见琛的眼皮动了动,没吭声。

宁涛继续说下去:其实她那个时候才二十一岁,不要你,也很正常吧?说着他看向裴冬宜,弟妹,你也是女人,如果是你在那样的情况下,生下一个孩子,会怎么处理?裴冬宜愣了一下,啊了声,……应该、嗯……确定男方愿意抚养这个孩子,并且他的经济情况可以的话,我会把孩子给他吧,才二十一岁,书都没读完,让我当妈……是不是太残忍了?没有人规定女人必须有母爱吧?她说完耸耸肩,见宁涛似乎有什么想说,便又立刻道:但我觉得温见琛之前分析的很对,她原本可以早一点告诉温见琛真相,困境并不需要花费三十年了解决。

她将温见琛之前跟她说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强调道:我是坚决站在温见琛这边的,十岁和三十岁得知真相,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我完全支持他不认对方,因为他已经不需要了。

三十岁的温见琛,已经心志健全,有了自己的家庭,很快就会成为父亲,他童年时的疮疤不需要再一次被掀开,有些事完全不必再去面对。

没有妈妈,其实对他的生活已经没有影响,反而她在这时候出现,会带来很多苦恼,而且……裴冬宜犹豫了一下,咬咬嘴唇,从温见琛之前和她的接触,以及爸爸的转述来看,她是个很明事理的人,这么多年不和温见琛相认,可能是不想打扰他的生活,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温见琛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完,耸耸肩,冲话筒问道,大哥你还在吗?宁涛适时点击了一下免提键。

温见善的叹气声随即在包厢里想起,我还在……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了,会跟二叔说的。

顿了顿,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叫了声温见琛的名字,阿琛,放心吧,我跟你大嫂会支持你的。

但是。

他来了个转折,你别忘了,我们之前遇到了梁彦,他跟你说过什么。

以他的为人,看看章家,他早晚都会跑到你面前说穿这件事的,你照样会知道佘女士你的生母,你照样会因为好奇或者其他原因,去向二叔求证真相,你也照样会有今天这一场醉酒。

所以温见琛迟早都会被动得知真相,只是告诉他的人是谁这个区别而已。

……所以呢?裴冬宜下意识地问道。

温见善似乎叹了口气,所以,不要恨你的爸爸,他很爱你,至少你一直拥有爸爸,而自从妈妈走后,我就父母双亡了。

裴冬宜:……听出来了,你是真恨你老子啊:)温见琛像是听到了,哦了声,扁着嘴说了句:我想大伯母了,哥。

温见善深吸一口气,也嗯了声,温声哄道:乖啦,等周末休息,一起去看她。

说完又叫裴冬宜,弟妹,我还有个会要开,就不跟你们多聊了,阿琛喝醉了……嗯、多少有点大病,你多多包涵,习惯就好。

说完不等裴冬宜答应,这就把电话挂了。

裴冬宜:……本来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被温见善这么一提醒,她就觉得心里有点慌,连忙扭头去看温见琛。

他还捧着酒杯,杯子里是还没喝完的蜂蜜水,窝在沙发里,睁着眼有些发呆,见她看着自己,就眨巴眨巴眼睛,模样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

裴冬宜的心一下就被他这模样戳中了,立刻凑过去,捧着他的脸,一边揩油一边逗他:你是哪里来的小朋友呀?好乖喏。

这根本就不像醉酒的样子嘛,分明乖得很,跟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但宁涛看了就差点把刚喝进嘴的酒喷出来,还小朋友,还乖,一会儿你就得后悔!温见琛被她揉了两下脸,忽然说:我想去洗手间。

喝酒喝水多了,想上洗手间很正常,裴冬宜放开他,去吧去吧,小心点别掉进坑里了哈!温见琛嗯了声,放下杯子起身就走,直接走出了包厢。

等裴冬宜反应过来,他已经出去了,不由得一阵纳闷:……包厢里不就有厕所,他出去干嘛?宁涛打定主意让她知道一下人间险恶,根本不提醒,打哈哈道:可能是忘了吧,你也知道,酒精会麻痹神经,让人脑子短路。

过了十来分钟,温见琛还不见回来,裴冬宜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问宁涛:要不去你去厕所里面找找他?不会真的掉坑里了吧?宁涛一囧,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点头道:那我去找找。

刚走到包厢门口要打开门,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叩叩叩,听起来给人一种急促的感觉。

宁涛顺手就把门打开了,见到是之前给他们送东西的服务生,他眉头一挑,有事?服务生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对裴冬宜道:裴小姐,温二少他……好像有点突发状况,你要不要去看看?裴冬宜一听就紧张起来,连忙拿着包起身,他怎么了?在哪儿,洗手间?呃……在一楼大堂。

服务生一边应,一边小跑着领着裴冬宜和宁涛进了电梯。

裴冬宜一懵,……大堂?他不是说去洗手间吗,怎么跑大堂去了?服务生讪笑,心说您问我,我问谁去啊?三人搭电梯到了一楼,从走廊往外走,见到有几个穿着礼宾服的小帅哥站在走廊口那儿,看他们跟看救星似的。

裴小姐来了。

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麻了……裴冬宜一愣,忙加快脚步走过去,走近了就见到温见琛正拉着一个小帅哥叽里咕噜聊天。

聊的还是……医学知识……你知道什么是休克吗?休克由于各种致病因素作用引起的有效循环血量急剧减少,导致器官和组织微循环灌注不足,致使组织缺氧、细胞代谢紊乱和器官功能受损的综合征。

根据病因分低血容量性休克、心源性休克、感染性休克、过敏性休克和神经源性休克。

[1]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是在严重感染、休克、创伤及烧伤等非心源性疾病过程中,肺毛细血管内皮细胞和肺泡商品细胞损伤造成弥漫性肺间质及肺泡水肿,导致的急性低氧性呼吸功能不全或衰竭……[2]如果你去做外科手术,打了全麻,但是你半路醒了,就是运动神经被麻痹而意识却依旧清醒,并且在术后可以回忆术中相关事件场景,就叫麻醉觉醒,按照程度可以分为5个级别:0级,无知晓;1级,仅能感知听觉;2级,感知触觉;3级,感知疼痛;4级,感知麻痹;5级,感知麻痹和疼痛。

研究表明,69%发生过术中知晓的患者会遗留不同程度的PTSD……[3]旁边被他拽住强迫听他聊天的小帅哥满脸欲哭无泪,瑟瑟发抖。

裴冬宜扭头看一眼宁涛,见他也是一脸震惊,一边拿出手机录视频,一边给他解释:他说的是术中知晓。

宁涛一愣,……哈?裴冬宜以为他没听懂,又解释一遍:他说的麻醉觉醒就是术中知晓,手术做到一半你醒了,但是你一动不能动,麻醉医生也没发觉你醒了,你就得撑到手术结束,很痛很害怕你也动不了喊不出声。

旁边几个小帅哥:……听着更可怕了:)他上次说的是什么小细胞肺癌……宁涛下意识接了一句,又立刻回过神来,现在重点是这个吗?赶紧带他走啊!那就回去呗,宁涛上前把温见琛拉开,架起来就往停车场走,裴冬宜说了句挂我账上,就急匆匆地跟上了。

温见琛一开始不肯走,但宁涛跟他叽里咕噜了几句,他又肯了,裴冬宜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宁涛淡定回答道:他想要人家微信,说到时候有讲座喊他来听,我说我已经帮他要好了。

裴冬宜:……黑人问号脸.jpg到了停车场,本来该裴冬宜开车,因为只有她没喝酒。

但温见琛拉开车门就坐进了驾驶座,拉着安全带就要系。

裴冬宜大惊失色,忙劝道:不行不行,你喝了酒不能开车的,酒驾被扣分事小,你是要进去的啊!万一出车祸怎么办?温见琛充耳不闻,宁涛拍了一下她胳膊,示意她让让开。

接着他上前,一把揪住温见琛的衣后领,将他从驾驶座上撕下来,塞进车后座,然后按着他脖子,跟抓猫崽子似的,对裴冬宜道:行了,弟妹你开车吧。

裴冬宜一脸囧囧有神地应:……哦。

话音刚落,就见温见琛突然挣脱了宁涛的钳制,又推门跑下了车,并且……爬上旁边别人的车的引擎盖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位同学不要讲话,坐下,提问时间还没到!宁涛:!!!裴冬宜一脸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地掏出手机,有了,威胁温某人的把柄有了。

作者有话说:注:[1].《内科学》休克相关章节.[2].《内科学》呼吸窘迫综合征相关章节.[3].选自《家庭医药·快乐养生》文章《有一种痛,叫术中知晓》.碎碎念:小裴老师:我真是大开眼界,大哥说的没错。

温医生:……小裴老师:你喝醉以后确实有点病。

温医生:……下次再也不喝了。

小裴老师:呵,男人的诺言,狗屁不如。

温医生:……◉ 第一百零三章呜嗡——呜嗡——汽车警报器响了起来, 声音尖锐地穿透空旷的停车场安静的空气。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同学们, 大家下午好,我今天分享的主题, 是关于脓毒血症的诊断和……温见琛的声音警报声里响起, 竟有种莫名的沉稳和温润, 一点都不像是醉鬼能发出的。

他站在引擎盖上, 一脸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表情相当嘚瑟。

裴冬宜抬手无助地捂住脸,车主和保安马上就要来了吧?丢脸范围又要扩大了!她觉得非常无语,她裴三小姐的这张脸啊, 都让这个男人毁了!她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一边倔强地举着手机继续拍视频。

宁涛:……他一脸无语地对温见琛道:下来。

温见琛的声音被打断,瞬间又响起, 非常严肃:这位同学,请你不要扰乱会场纪律。

宁涛翻了个白眼, 下来。

温见琛再次强调:这位同学请你安静,你打扰到我的思路了。

宁涛深吸一口气:我再说一遍, 温见琛,你给我下来。

再一再二不再三, 深信自己此刻正在学术汇报现场发表演讲的温医生终于被惹怒了, 他指着宁涛愤怒地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证拿出来我看看!你老师是谁?我倒要问问他怎么教的你!宁涛登时就被气笑了, 裴冬宜在旁边发出压抑的噗嗤噗嗤的笑声。

你过来, 我给你看。

宁涛从兜里套出皮夹, 把一张不知道哪里的会员卡拿出来, 就要给温见琛看。

温见琛气呼呼地蹲下来伸手就要接。

汽车引擎盖是不高的,原先宁涛拿他没办法是因为他直挺挺地站着,抓脚脖子扯人又容易一个弄不好就受伤。

但现在不同了,他蹲下来了。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温见琛的后脖颈,咬牙切齿:下来吧你,混蛋!温见琛就这样被他掐着后脖颈从引擎盖上拖了下来,总算是赶在保安到来之前离开了别人的车子。

他显然有些懵,过了一会儿才嚷嚷着问:你要干嘛?你是干什么的?你老师是谁,我要投诉你们!裴冬宜看着他如此狼狈的模样,爆发出了无情的大声嘲笑。

宁涛听见,干脆往她那边一指,我老师就是她,瞧,她就在拍你的视频,准备给别人看,让你出丑呢!裴冬宜:……瞎说什么大实话!咦,不对,我不是你老师啊!不是我指使你的,你别瞎说!温见琛扭头看过去,眼前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看不清楚。

他使劲晃了晃头,问宁涛:你老师……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教授这么年轻?宁涛一听有些愣,教、教授?他随即想起来,这人醉了的,于是立马恢复淡定,准备瞎编一个名字糊弄过去。

可还没等他编出来,温见琛就又说话了,看起来跟我老婆长得很像。

宁涛:……裴冬宜:……她恨不得冲过去使劲摇晃他的头,把他脑子里的水全都晃出来,然后好好看看她是谁!这么想的,她也这么干的,收起手机,抬腿就往他那边走。

结果刚走了几步,就见温见琛突然喊道:你不要过来!退!退!我有老婆的,你不要靠近我!裴冬宜:……这次轮到宁涛对着她爆发出无情的大声嘲笑了。

俩人好不容易才将温见琛塞进车里,裴冬宜临上车前还要帮人家把车干净,写张纸条说明原委,连宁涛的名片一起夹在挡风玻璃的雨刮器上。

接着应付听到警报声后终于赶到现场的保安,没事,我先生喝醉了有点闹腾,爬到旁边车上,已经留下了联系方式,麻烦你们跟车主说一声,有需要的联系我们赔偿。

回去的路上温见琛也不安生,都已经被宁涛按着了,还能扭来扭去,跟条蛇一样。

一边扭还一边嘀嘀咕咕,我才不要……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要面子的吗……我不高兴,我难受……秋秋,我难受……我是不会认她的,凭什么,我已经不需要妈妈了,我又不吃奶,哼哼。

跟刚才撒酒疯时觉得自己在参加学术报告不同,他现在嘀咕的,倒还真的是正事。

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不要跟佘雨相认。

车里另外两个人静静听着他发牢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喝醉了都能惦记这件事,可见潜意识里他有抗拒了。

裴冬宜开车,车速不紧不慢,倒是很稳,宁涛把车窗按下来,让夜晚还有点热的空气吹进车里。

要我说,不认就不认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突然改变现状。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裴冬宜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她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爸爸也没说一定要认,只是告诉他佘阿姨就是他生母,大哥说得也没错,以梁彦的性格,肯定是要把这事儿在温见琛面前捅穿的,他应该很高兴看到温见琛震惊、不解和痛苦的表情。

梁家的旧闻宁涛从温见善那里听说过,闻言不由得咋舌,吐槽道:这可真是个神经病。

裴冬宜笑笑,要不是神经病,会对老婆做那种事吗?佘阿姨她大姐倒霉就倒霉在遇见他了。

否则嫁个没他那么好看,没他那么有钱,也没他那么有光环的男人,日子普通点,说不定现在还好好活着。

宁涛笑着道: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有几个对爱情没有幻想的?一个英俊多金还有地位的男人,对你一见钟情,山盟海誓,一掷千金,还顶着家庭的压力要娶你,换我我也心动,感觉自己是被捧在手心的公主,想不昏头很难。

裴冬宜直叹气,也对,我到十四五岁还幻想以后能嫁给王子呢,结果后来发现,我连喜欢的明星都能一个接一个塌房,不是嫖/娼就是一脚踏几船,严重的就是吸毒,直接成法制咖,找老公顶好还是让家里给我介绍,起码比我自己找靠谱。

这话说得宁涛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借着从车窗外面照进来的一点光,扭头去看靠在车门上睡着的温见琛。

有些惊讶地告诉裴冬宜:弟妹,你老公长得可以啊,锁骨好看,可以养鱼了。

裴冬宜震惊到打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宁总,不是,师、师兄,大家都是男的,你手下留情,他是我的!宁涛被她噎得一阵恶心,哎呀一声,立刻扭头看向车外。

裴冬宜忍不住笑了声,又问他温见琛是不是睡着了,得到肯定答案后,她提高了车速。

车子一路开进玉河湾的新婚别墅,刚带着迪克跑步回来的谢微媛和张栩宁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看。

宁涛扶着温见琛一下车,他们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谢微媛惊呼:你们怎么跑去喝酒啦,没有酒驾吧?冬宜没喝。

宁涛赶在裴冬宜之前开口道,阿琛他大哥找我们有事,就一起去了。

裴冬宜跟着嗯嗯附和两声,佘雨和温见琛的事还是少人知道比较好。

宁涛扶着温见琛走在前面,进了屋,谭夏早就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的,也知道肯定会喝醉,于是早就准备好了蜂蜜水。

秋秋,一会儿你让他喝一杯早点睡,不然明天起来头疼。

纪苓薇在一旁还笑着说了句:幸亏明天还继续放假。

是啊,要不然温见善也不敢让宁涛今天叫他出去喝酒啊。

宁涛帮忙将温见琛弄上了楼,裴冬宜在楼下客厅坐了会儿,跟大家聊了几句外卖送回来的三虾面好不好吃。

好吃,虾好鲜,就是这么远送过来面有点坨了,幸好浇头跟面是分开装的。

这种面就是吃浇头的,面反正都是机器做的了,浇头好吃面就好吃。

谢微媛插着腰看裴冬宜,富婆,明天我请你吃蟹!裴冬宜一愣,你们买的?回来的时候经过生鲜超市,进去逛了逛。

纪苓薇笑着解释,媛媛买了好多蟹。

裴冬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见宁涛从楼上下来了,就赶紧上楼去看温见琛。

谭夏把装蜂蜜水的保温杯拿给她,要是有事,就叫大家帮忙,别客气,啊?诶,知道了姐,我不会客气的。

裴冬宜笑着应了句,匆匆上了楼。

上楼推门进去,发现她以为睡着了的温见琛正坐在床上,一脸茫然地发着呆,看起来木木的。

怎么啦,不舒服啊?她一面问,一面转身关好卧室门,醒着正好,来把蜂蜜水喝了。

秋秋。

他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

能认出人了,应该是醉意散了点了,裴冬宜想起他在停车场的闹剧,忍不住笑了笑。

也不知道他明天知道被自己录了视频,会是什么表情。

温见琛朝她伸手,她以为他是要蜂蜜水,就把杯子递过去,谁知道他接过杯子以后,还是又伸出手来。

裴冬宜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哦哦,要抱是吗?温见琛闷闷地嗯了声。

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

知道他是烦心,裴冬宜便上前轻轻将他的头按进怀里,柔声道:别想那些了好不好?不要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温见琛在她怀里蹭了蹭,又嗯了声。

裴冬宜抱了他一会儿,催他把蜂蜜水喝了,然后去洗澡,出来就睡下了。

除了喝醉以后会闹笑话,温见琛总体来说还算好照顾,裴冬宜觉得反正不是她出丑,这也可以了,而且他也不爱喝酒,于是还算满意。

温见琛半夜睡得有些不安稳,明明开着空调,他却还是被热醒了,觉得自己前胸后背都是厚厚软软的大棉被。

醒来懵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自己正侧睡着抱住裴冬宜,整张脸都埋在她怀里,既像他平时吸裴鸳鸯和迪克,又像……他忽然想起幼时,自己也曾以同样的姿态,蜷缩在另一个人的怀抱。

他悄悄地问她:大伯母,我可以叫你妈妈吗?我偷偷的,不会让别人知道。

那个永远温柔的女人,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那样,对生你的妈妈不公平哦。

他知道她是拒绝了自己,从此再也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到了她弥留之际,听完她说自己照顾不了他和温见善了,希望他们能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彼此,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妈妈。

妈妈,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好孩子,妈妈会永远在天上看你呀,坚强点,你要做男子汉。

那是她唯一一次正式回应了他。

在他心里,他是有妈妈的,那个人是他大伯母,是他偷来的、大哥让了一半给他的,妈妈。

所以小心眼的大伯温致仁生怕二房跟大房抢家产这个担忧根本不会存在,温致礼没兴趣,他也没兴趣,他从初中就开始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发现只要有本事,人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会饿死。

所以他努力向外寻找自己喜欢做的事,直到高二文理分科,确定自己以后想读医。

一个医生,只会看病,不懂经营。

从此以后,他与大哥在温氏的归属上再无竞争的可能。

从祖父母到父亲,再到大哥,都知道他的想法,也都默认他的选择,唯有温致仁看不清,说他学的都是纨绔子弟做派,有次温致礼回怼了一句,说,温家祖宗十八代几百上千人,论纨绔做派,大哥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阿善和阿琛就是再叛逆一百倍,都比不上你。

再后来,温致仁要续娶,遭到老温董反对,大约是对对方的感情也就那么点,他没有争取,只是与温见善父子关系越来越紧张,渐渐只能维持表面和平,直到他将大伯母留给温见善的一件玉佩摔碎,父子间终于撕破脸。

温见琛想着这些事,渐渐又睡着了,他懒得动,也舍不得,于是裴冬宜就用这样别扭委屈的姿势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觉得腰酸背痛。

她把紧紧贴着她的男人往旁边一推,活动了两下,终于觉得舒服了点,这才呼出口气,在被窝里翻个身。

刚翻完身,就对上温见琛一双清亮沉静的眸子,她愣了一下,……醒这么早?头痛不痛?温见琛摇摇头说没事,她眼睛一转,问道:你还记得……昨天你喝醉以后,都做了什么吗?作者有话说:温医生:难道你不夸我吗?小裴老师:……夸你连老婆都认不出?◉ 第一百零四章自己喝醉以后会做什么, 温见琛心里多少是有点逼数的。

但他太太应该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吓到没有。

温见琛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讪笑,拉起被子挡住自己眼睛以下大半张脸, 眨眨眼,嗯……你是被我吓到了吗?裴冬宜本来只想试探一下看看他记不记得昨晚的事, 然后再决定拿捏他的尺度, 没想到……好家伙, 他知道自己喝醉酒会变唐僧, 会发疯啊?!裴冬宜嘴角一抽,干脆就着侧卧的姿势,把手掌垫到脸下,好奇地拉了拉他的被子,哎, 你知道你喝多了会……发癫呐?……发、发癫?被她这么一形容, 温见琛顿时大囧,拽着被子死不松手, 眼睛飞快地眨了好几下。

裴冬宜啧了声,又问:说真的, 你还记不记得昨晚自己做了什么?躲在被子里的男人摇摇头,眼睛弯了弯, 说:我只记得半夜醒的时候做了什么。

裴冬宜一顿,……嗯?你醒过吗?热醒的。

他解释道。

裴冬宜瞳孔地震, 空调那么凉, 你还热醒?你做什么了?温见琛看着她的目光透着一股无辜, 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她非常无力吐槽。

因为他说:吸秋秋。

裴冬宜:???似乎是怕她不理解自己说的话, 他在被窝里伸手搂住了裴冬宜的腰, 一头扎进她怀里, 脸贴着她的胸,深吸一口气。

就是这样吸,像吸裴鸳鸯一样。

裴冬宜:……哪里来的幼稚鬼!这不是我老公!她看着虾米似的拱在自己胸前的男人,被他的故作可爱恶心坏了,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忍住打人的冲动。

……那你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半晌,她咬着牙问道。

温见琛在她怀里愣了愣,许久不吭声,像是在衡量知道这件事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片刻后他蹭蹭妻子柔软的胸脯,忍痛拒绝道:不想,知道太多的人容易死。

裴冬宜哦了声,你想知道啊,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

温见琛:……他看着裴冬宜无情地推开自己,然后从枕头底下找到手机,十几秒钟过后,她淡定地说:好了,我已经告诉你了,注意查收信息。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信息提示音。

他看了眼裴冬宜,将信将疑地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之后看到她给自己发的信息,是一条时长很长的视频。

心里顿时一咯噔,还没看就冒出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吧,这个人……他一面点开视频,一面扭头看了眼裴冬宜,只见她一脸幸灾乐祸,心头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

紧接着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导致器官和组织微循环灌注不足,致使组织缺氧、细胞代谢紊乱和器官功能受损的综合征……[1]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是在严重感染、休克、创伤及烧伤等非心源性疾病过程中……[2]如果你去做外科手术,打了全麻,但是你半路醒了,就是运动神经被麻痹而意识却依旧清醒……温见琛:!!!他立刻把视频关了,倒吸一口冷气,这真是我干的?!裴冬宜顿时一乐,难道我还能临时找到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演员来摆拍吗?温见琛顿时一噎,你怎么能拍这种视频……这妥妥的黑历史好吗?!就不能让它成为过去吗!!!裴冬宜咯咯笑出声,继续往后看啊,前面这都是小菜一碟。

温见琛瞳孔地震:……这还不是最社死的?你别骗我!那他昨天得多丢人啊!以后还有脸去人家那里消费吗?!裴冬宜见他有些不信,哼了一声,这哪够啊,您昨晚可是连亲老婆都认不出来了呢,你都不知道我多伤心。

一面说,一面眼疾手快地抢过他的手机,继续播放视频。

温见琛一大早就在震惊和卧槽中面无表情地欣赏完由自己倾情主演的……撒酒疯大片。

眼看着自己爬上汽车引擎盖。

眼看着自己发表演讲,还指着宁涛一口一个这位同学。

眼看着自己对裴冬宜说你像我老婆但你不要靠近我。

温见琛:……快让我去死!现在!立刻!马上!他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整个人躲起来,不好意思到不敢见人的模样惹得裴冬宜哈哈大笑,既幸灾乐祸,又得意洋洋。

她拍拍旁边隆起一团的被子,哎了声:放心吧,就我和你宁师兄知道,最多他会告诉夏姐,再多就没了,你也不算丢脸。

放心啦,都是自己人,知道就知道,有什么关系。

她一径安慰他,但温见琛并不信,继续埋在被子里闷闷地道:你还拍视频,我不信你不给别人看。

裴冬宜就哄他:要不这样,我把视频删了,我真的是拍着好玩的。

骗鬼呢,温见琛从被子里钻出来,冷哼一声,你没开自动上传云端?啊这……裴冬宜干笑两声,那没事也不会特地去下载啊。

她跟温见琛保证: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不给任何人看。

温见琛震惊:……你还要跟我讲条件?这话怎么说的……裴冬宜努努嘴,老调重弹,你昨晚连我都认不出来,还不想让我靠近,知道我多伤心吗?都这样了,你还不许我出口气吗?说到这个温见琛就气短,他也真是的,怎么能喝醉了就认不出老婆了呢?活该现在被人拿捏,一步错步步错,早知道不去喝酒了!他唉地长叹一口气,反身抱着裴冬宜,委屈得要死,那行吧,你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

裴冬宜笑呵呵地应道: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温见琛懒洋洋地嗯了声,把头埋她脖子边,安静了半晌,忽然说:秋秋,我想好了。

裴冬宜听了一愣,想好了,什么想好了?她疑惑地嗯了声,听他继续道:我还是不想叫她……我有妈妈的,大伯母就是我妈妈,她走的时候,说过妈妈会永远在天上看着我的。

裴冬宜刚刚回过神,听完他的话就又是一愣,……啊、你说这个啊。

原来他说的是佘雨的事,她忙嗯了声,那就不叫,都多大人了,咱们有做自己的自由。

说完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想好的?半夜吸你的时候。

温见琛应道,描述得很详细,就是这样,一边吸一边想,想起了以前的事。

说完深吸一口她身上淡玫瑰味的暖香。

裴冬宜:……我怀疑你占我便宜,而且我有证据。

看在他这两天心情都不好的份上,裴冬宜没怼他,就这么让他抱着,没过多久,他又睡着了。

等他睡着,裴冬宜起身,洗漱过后下楼吃早餐,跟大家聊了会儿天,纪苓薇翻出昨天在超市买的爆米花套装,用平底锅爆了一大盆爆米花。

满屋子都是爆米花那股甜滋滋的香味,裴冬宜接到温见善打过来的电话,问她温见琛怎么样了。

裴冬宜说他没事,就是累,现在都还在睡回笼觉,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他刚才跟我说,他想好了,跟佘阿姨……就还是跟一样吧,他说起了大伯母走的时候,哦,就是你妈妈。

她说完话,听见电话那头一片死一样的安静,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温见善什么态度,只好试探着叫他:……大哥?我知道了,会转告二叔的。

温见善突然出声道。

裴冬宜忙跟他道谢,温见善又说:有什么需要家里帮忙的尽管开口,这几天麻烦弟妹多陪陪他。

裴冬宜又赶紧答应,规规矩矩地同他道了声再见,这才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她才松了口气,讲真,对于温见善这个大伯哥,她还是有点怵的,大约是在婚前听说过不少他的手段,而且他一看就不是温见琛这种容易心软的人。

不过你大哥对你是真的好。

温见琛睡醒之后,她把和温见善通话的内容告诉他,末了感慨道。

温见琛笑笑,那是因为我拎得清,你试试我跟他抢家产看看,不打得我头破血流都算我赢。

裴冬宜听了哈一声,一样的,我二哥要不是出去单干了,跟我大哥也未必能处得这么好。

一旦涉及利益争抢,就算是亲兄弟,也肯定会起各种龃龉。

所以说生什么二胎三胎,一个就够够的了。

温见琛忍不住吐槽道。

裴冬宜闻言立刻扭头去看屋里墙角的摄像头,见指示灯是熄灭的,松了口气,提醒他:录节目呢,不要讲这种不正确的话,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知道就可以啦。

温见琛耸耸肩,问裴冬宜有什么现成的吃的。

你要吃不懂去楼下冰箱找吗,难道还要我喂到你嘴边?裴冬宜哼哼,乜着他,你别忘了,现在抓着你把柄的人是我,应该你给我找吃的。

温见琛顿时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憋屈得跟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那啥一样。

也不是说不愿意伺候老婆,主要是被捏着把柄的感觉太操蛋了,你根本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狮子大开口,也不知道你履约之后她会不会真的守口如瓶。

晚上吃螃蟹,温见琛把柄被裴冬宜捏着,为了黑历史不被曝光得人尽皆知,照顾起她来那叫一个殷勤,吭哧吭哧剥出来的螃蟹全都进了她肚子。

吃完才想起来,家里老人说过蟹属寒凉不宜多吃,数了数日子,一时有些懊悔,你要是生理期肚子疼,可就全是我的锅了。

不怪你,是我馋嘴。

裴冬宜拍拍肚子,抬抬下巴示意他,去帮忙收拾桌子和厨房,大老爷们儿别整天光吃饭不干活。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谢微媛他们看得格外稀奇,问她:秋秋,温医生今天怎么这么……他不是不会干?什么不会干呀,那是还没被逼到一定份上,必须干的时候就会干了。

裴冬宜摆摆手,反正有洗碗机,让他去,咱们歇会儿。

谢微媛说好啊,然后推推张栩宁,让他去给温见琛帮忙。

张栩宁一去,肖桦也说去帮忙,就只剩下宁涛在这儿坐着了。

谭夏问他:你怎么不去,你不是大老爷们儿是吧?宁涛翻了个白眼,厨房就那么点活,还要四个人啊?再说了,我又不像阿琛,把柄捏在人手心里。

说完,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裴冬宜,裴冬宜立刻清清嗓子,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别开头。

把柄?什么把柄?谢微媛好奇地打听道。

裴冬宜眼睛眨了眨,我不能说,我答应温见琛不告诉别人的,你们不要问,不要让我犯错误。

越是不让问的秘密,就越让人好奇,谢微媛正要继续打听,就见温见琛已经快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伸手捂住裴冬宜的脸,催促她:走走走,去遛狗。

裴冬宜一边幸灾乐祸地笑,一边被他拖离了现场。

此后几天,同样的场面每天都在上演,直到九月过半,温见琛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大家才慢慢忘了这事,将注意力转移到即将到来的离别上。

一旦九月结束,节目也就录制完成了,他们将告别住了三个月的新婚别墅,告别刚认识不久但相处非常愉快的朋友们,也告别悠闲的度假之旅,重新回到各自的生活和工作中去。

闲聊说起时多少有些伤感,裴冬宜提议:那我们来策划一场盛大的告别宴吧,纪念我们愉快的假期,祝我们以后一切顺利。

这边告别宴刚开始酝酿,那边温致礼已经回到京市。

佘雨的术后病理结果已经出来了,确诊是甲状腺髓样癌,这个类型比不上乳/头状癌预后好,但又比未分化癌好很多,治疗的时机也还算可以,再晚一点就要出现颈部淋巴结转移了,但也还没转移。

温致礼再一次犹豫是否要告知温见琛这件事,被佘雨一口拒绝,不用啦,我这不是已经及时接受手术治疗了吗,医生都说我有很大概率可以治愈,告诉他做什么。

……行吧,听你的。

温致礼叹气,有些忐忑地跟她说中秋节时温见琛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及他的态度,……很抗拒,我想……要不就算了,逼他只会把人越赶越远。

佘雨听了直笑,我就说不要讲你不信,这下撞了南墙吧?他是你亲儿子,性子跟你一样是有些固执的,算了吧,就这样挺好的。

温致礼讷讷,……你还不是一样。

梦梦要去容城参加她亲爷爷的葬礼,到时候让她捎点东西过去给他们吧。

佘雨笑着转移了话题。

单人病房环境不错,适宜养病,没多久佘雨就睡着了,温致礼坐在床边看着她,窗外有风吹进来,吹动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病理报告单。

他叹了口气,默默将它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注:[1].《内科学》休克相关章节。

[2].《内科学》呼吸窘迫综合征相关章节。

碎碎念:小裴老师:去,帮我拿什么什么。

温医生:……好的,裴大爷。

小裴老师: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温医生:……后悔,非常后悔!◉ 第一百零五章章家老爷子的葬礼安排在周日, 温见琛和裴冬宜跟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去追悼会。

章老爷子在商界也算是赫赫有名德高望重的人物了,葬礼办得隆重,到处都是黑白色, 来了不少人,不少都是温致礼和温见善这两辈的。

大家见到老温董和老太太亲自前来, 都过来问候, 您二老也来了, 近来身体可好?托大家的福, 都好。

老温董拄着拐杖,点头应道。

接着大家跟温见善和盛明菱打招呼,这时难免带到温见琛和裴冬宜一两句,说的竟然是他们参加的节目。

哎呀,看二少和太太参加节目才知道, 二位也是性情中人, 以前来往得少了,日后可要多聚聚。

温见琛拉着裴冬宜的手, 笑得温和,到时候你们叫我, 要是我刚好休息,一定来的。

大家寒暄客套几句, 见到和盛家和裴家的人。

盛家的盛先生带着盛明月过来,盛明菱叫了大伯, 盛先生应了两句, 跟老温董一边说话去了。

盛明月看着温见琛和裴冬宜, 打招呼道:师兄, 嫂子。

温见琛点了下头, 问道:就你自己来?赵清岩不陪你?他有急诊手术, 一早就回单位去了。

盛明月笑着应道,调侃他们,哪像师兄你和嫂子,能夫唱妇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裴冬宜这时才听明白,……明月姐和温见琛……是同学吗?同学院的师妹。

温见琛向她解释道,倒是跟她家那位是同事,他是胸外科的。

裴冬宜哦哦两声,一脸的恍然大悟。

接着俩人又去跟裴家人打招呼,这次裴家来的是大房的大伯父裴伯勋和大伯母薛雅芸,还有大堂哥裴春时,其他人都没来。

薛雅芸挽着丈夫的胳膊,笑眯眯地盯着手牵手的小两口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们节目组的孟导联系我,想请我去参加一期节目,你们说我要不要答应啊?俩人闻言一愣,继而面面相觑。

答应什么?答什么应?什么答应?裴冬宜回过神,急忙问道:大伯母,孟导请你……是去参加什么节目啊?她小心地试探,薛雅芸笑眯眯地反问道:你说呢?啊这……裴冬宜顿时大惊:不会是我们节目吧?可是我们节目不请嘉宾,就几个常驻的啊!温见琛附和着点点头,问道:您确定是孟导吗?有没有可能是诈骗电话?薛雅芸被他们俩的反应逗乐了,我装了反诈软件的,接完电话没有派出所的同志联系我,所以应当不是骗子。

俩人继续面面相觑,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茫然样。

裴春时看了好笑,道:妈,你别逗他们了,孩子都快吓傻了。

裴冬宜死鱼眼看她哥:……说谁孩子呢?温见琛眨眨眼:……没错,我就是三十岁的巨婴。

薛雅芸看够了他们的懵逼样,这才解释道:你们节目马上就要结束录制了,节目组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打算将你们的家人请到现场,来一场和乐融融的家庭聚会。

原来不仅他们在策划离别前的聚会,就连节目组,也在策划给他们的惊喜。

裴冬宜愣了一下,……可是、为什么是请您,不是请我妈呀?薛雅芸啧了声,你觉得你妈妈和我,谁去更能拉收视搞话题?啊这……当然是您。

裴冬宜反应过来了,啧啧两声,节目组的算盘哟,噼里啪啦响到千里之外去了。

大家不由得失笑,温见琛道:这也很正常,伯母现在已经不怎么参加活动了,要是有机会能请到伯母露面,肯定会吸引一大批年长些的观众来看他们的女神。

薛雅芸乜一眼温见琛,故意为难他,阿琛的意思是,我老了是吧?温见琛一愣,好家伙,这人怎么能这样抓重点?!他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夸了两句薛雅芸容颜风采依旧之后,意思是什么还是没说清楚,裴冬宜连忙打圆场:哎呀,伯母——他没有坏心的,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您就不要为难他了嘛,好多人在看的!薛雅芸哼哼两下,哎哟,果然女生外向呀,老公比伯母重要哦?这下轮到裴冬宜吭哧吭哧说不上话来了。

温见琛又连忙帮她解围。

俩人你帮我我帮你,结果搞得彼此都有点焦头烂额,逗得家里其他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裴温两家言笑晏晏,看起来相处得极好,还有一个盛家,三家俨然已经成了一个阵营,在场的其他人心里难免会有猜测。

这明明是一场葬礼,但来宾除了叹两句岁月不饶人之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哀伤。

温见善甚至小声和盛明菱说了句:章老爷子这定海神针一走,章家怕是要败了。

盛明菱轻哼一声,语气轻蔑:扶不起的阿斗当家,不败落难道还想扶摇直上九万里?哪有这种好事……她刚想说已经有人盯上章家这块肥肉了,就听见周围空气忽然一静,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裴冬宜本来正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此时突然没声儿了,就好奇地抬头看了看。

只看见追悼会礼堂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她很高挑,身高足有一米七,年轻知性,面容平静,眉眼平和,和在场许多人一样,甚至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嘴角几不可查的上扬弧度。

但问题是,她是章家的亲生女儿,章老爷子的亲孙女。

你这个不孝女!居然还知道回来?!章老爷子的儿子章锴爆喝声突起,打破了方才的安静,裴冬宜猛地明白过来,原来她就是连梦!章家的亲生女儿,佘雨的养女兼学生。

如果不是老师劝说,我今天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裴冬宜听见她开口,声音不紧不慢的,清清冷冷,充斥着冷淡和漫不经心。

但这种态度最刺激人,章锴立刻被她再次激怒,怒斥她不讲人伦,目无尊长,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下贱又无礼。

跟着你的养父母,都学的些什么东西!一点都不像我们章家的种!丢人现眼!老师老师,你那个老师是什么好货色,还不是……他刚骂到这里,站在前面离他更近点的老温董忽然出声:小章啊,这里是你爸追悼会的灵堂,不是你们章家的别墅,那么多人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难道是来看你骂人的?章锴没说完的话被他一打岔,就噎在了喉咙里,他恼怒地看过去,撞上老人浑浊双眼里看透一切的冰冷眼神,脸色登时涨红难看起来。

老温董话还没说完,他接着道:你爸走了,以后你更要谨言慎行,维护章家的体面才是。

他觉得章老头这儿子算是废了,五十多岁人了还这么拎不清,连什么事重要都搞不清楚,还能指望他什么?现场很多人听到这番话,都忍不住议论纷纷,我看这章家啊,是真不行了。

章老爷子走得还是早了,以后章氏怎么办?章锴又没儿子,这以后啊……你又知道他没儿子了,有啊,他养在金璀公馆里那个,不就是给他生了儿子?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的事?都四五年前,那会儿有次跟他喝酒,他喝多了自己说漏嘴的,说什么别人都说我没儿子,简直放屁,老子后继有人……裴冬宜一面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一面悄悄跟温见琛咬耳朵,他这是怎么回事,彻底不想认女儿了?养不熟,还不如继续抓着章岚芷,又或者就像他们说的,他有私生子,这个亲生女儿要不要都没关系了,反正他沾不到光。

温见琛的解释相当现实,但又很符合常理。

这时就听连梦声音平静地开口:我没有吃过你们章家一粒米,我怎么样与你们无关,我的养父母和老师再不好,那也是本本分分做人,兢兢业业做事,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我再不好,也在为国家尽我所能做贡献,而不像某些人,躲在父辈的余荫之下混吃等死,荒唐度日。

我的父母和老师,他们没有人睡小姨子,没有人养二奶,没有人把私生女充做亲生女又说成养女,更没有人连女儿都搞错直接气死老父亲,我今天来这里,是因为我答应过章老先生,如果他去世,我会来给他送行,如果您觉得我不该来,我可以现在就走。

她这番话刺激得章锴又要破口大骂,老温董却及时阻拦道:好了,别说了,死者为大,要吵架待会儿你们找个地方慢慢吵。

他发了话,章锴不能顶嘴,面红耳赤地站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裴冬宜站在温见善和盛明菱背后,透过人缝看向家属席,见到了章太太和章岚芷,母女俩正扶着章锴帮他顺气安慰。

不由得出奇,章岚芷不是已经确定非章家亲生了吗,章锴居然还能容得下她?她还看到梁彦,他笑眯眯的,正好也看过来,跟她的目光对上,眼神凉丝丝的,她觉得像毒蛇一样。

这时到了时间,司仪上台,追悼会正式开始,连梦也站到了人群前面,在家属席最边缘的地方,和其他人隔得老远,泾渭分明。

但却刚好挡住了梁彦看向裴冬宜和温见琛的目光,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

追悼会上哀乐低鸣,不管之前是谈笑还是争执,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情肃穆哀伤,看起来人人都是真心实意在送别老人,为他感到可惜。

追悼会没多久便结束,老爷子他们没有多待,很快就要离开会场,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温医生,请留步。

温家一行人停了下来,转身一看,是连梦。

同行的裴盛两家也停住脚步,转头看见连梦都不由得奇怪,章家这位真千金,什么时候跟温家的人认识了?但他们转头看向温家人,却只见他们微微一愣,随即就立刻神色淡定下来。

如今佘雨的身份在温家已经不是秘密,连梦和佘雨关系匪浅,兴许是温致礼或者佘雨有东西托她转交,或者只是出于跟佘雨的关系前来打声招呼。

连小姐有事吗?老温董作为长辈,率先开口问道。

老爷子好,老太太好。

连梦先同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温见琛,笑着道,我这次回来,除了参加葬礼,更重要的是,帮我老师带些东西给你。

说着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温见琛,还有一些书,我已经让跑腿小哥帮忙送到温洛庄园去了。

温见琛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爸知道么?连梦笑着点点头,当然,信是老师和温叔叔一起给你写的,他说如果你要是问,就转告你,放心地收下好了。

温见琛这才接过信封,道了声谢,面色平静淡定,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连梦看着他,目光微微一深,刚要说什么,就见梁彦也走了过来。

他笑着对连梦道: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说和舅舅打声招呼,这就要走了?梁彦的出现吸引了更多目光,实在是章家这事儿吧……章老爷子是因为梁彦捅破了章岚芷的身世,才被气得住院,最后一命呜呼的,可以说梁彦是章锴的杀父仇人都不为过了,结果呢,人家还是以姻亲舅子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章老爷子九泉之下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被气得重新活过来。

连梦脸上的笑一秒钟消失,扭头看向他,冷淡道:舅舅?我不记得我有什么舅舅,我妈妈是独生女,可没听说有兄弟。

梁彦嗤笑一声,不管你怎么否认,你身上流着的血里,有一半是梁家的,人的出身就像DNA一样,无法更改。

顿了顿,他叹口气,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来,我那个大妹妹啊,真是可怜,从小就懂事贴心,有口吃的都不忘自家兄弟姐妹,可惜早早死了,生的女儿还和她一点都不像。

连梦闻言不由得冷笑,幸好我不像她,否则早就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梁彦还是笑眯眯的,自顾自地道:她以前刚结婚的时候,说过要生两个孩子的话,其实她要是没有生孩子,说不定不会死呢?也不知道她在天有灵,是后悔还是可惜。

好家伙,直接就把先章太太的死按在了连梦身上,旁边听着的人都觉得拳头要硬了。

盛明菱更是冷哼了一声,嘀咕道:当谁不知道是被贱人气死的呢,以为大家都眼瞎吗。

连梦却根本不为所动,后悔?人做了选择,就不应该后悔,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死了关我屁事,问过我愿意被生下来吗?你们梁家的血,不是流淌着懦弱与愚笨,就是充满了自私和变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章老爷子,他基因还是不错的,尽管中途出现了基因变异,但幸好,稀释了你们梁家基因里的劣质。

她骂得很痛快,裴冬宜听得眼睛直眨。

妈耶,还能这么骂,是怎么锻炼出来的?读多点书就可以了吗?梁彦听到这番话,冷笑一声,却突然将冰凉的目光转向温见琛。

作者有话说:温医生:别人家的瓜就是好吃。

小裴老师:……醒醒,吃到自己的头上了!温医生:烦死了.jpg◉ 第一百零六章不过你母亲虽然没能给你留下个亲兄弟, 却让你阴错阳差的,有了个养兄弟。

你说,这世上的事, 是不是冥冥之中都有定数的?说起来,你还得感谢你那个血缘上的小姨妈, 如果不是她, 你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最多也就像章岚芷那个蠢货一样, 表面风光地过完一生罢了。

梁彦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淬过冰,话是对连梦说的,却是看着温见琛,眼神里散发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温二少,你觉得我说得对吗?他问。

温见琛脸色淡定, 低头看了眼手里那个写着温见琛亲启的信封, 眉头一挑,我觉得不对, 为什么要感谢那些给我制造苦难的人,是什么受虐狂吗?他说完冷哼一声, 干脆扭头看向连梦,连小姐, 我支持你起诉他们拐卖和遗弃罪,需要律师的话, 我可以为你引荐。

连梦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认真地同他道了声谢。

梁彦见状冷哼一声, 果然是佘雨的种, 跟她一样嘴硬。

说着他看向众人, 冷笑道:你们不知道佘雨是谁吧?佘雨就是温二少那管生不管教的亲妈啊!真是可怜虫, 你的母亲生下你,却将你弃如敝履……她已经忘了你,属于你的东西全都给了另一个人,你还帮她说话,温见琛,你就是个傻逼……他应当是恨极佘雨,已经不顾一切,疯狂地辱骂温见琛来出气,说他是私生子,是野种,是没妈的东西。

骂得那么难听,连围观的路人都听不下去了,盛先生呵斥道:梁彦你够了!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再不住嘴我们报警了!又急忙转头看向老温董和老太太,让温见善把老人家扶扶好。

老温董摆摆手,神色淡定,声音温和:让他说,看看到底谁才是可怜虫。

大庭广众之下失态的那个,才是可怜虫。

他说完这话,众人才发现温家的人神色都很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梁彦会突然发疯,一个个跟看猴戏似的看着他。

裴冬宜的大哥裴春时好奇极了,悄悄在后面戳戳自家小妹的后腰,啾,啾,秋秋秋秋,到底怎么回事啊?裴冬宜听到他叫自己啾,登时想翻白眼,扭了扭,回头瞪他,压低声音道:这是个严肃的场合,你给我正经点,待会儿再说!温见琛听到他大舅哥啾的那两声,突然就很不尊重梁彦表演地笑出声来:嗤——他的笑声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梁彦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狠狠地瞪着他,仿佛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你不觉得可笑吗?温见琛看着他,像是看一条真正的可怜虫,你只说她和我的关系,怎么不说她和你的关系?她是可怜的梁太太的亲妹妹,是让她的死大白于天下,让你们龌龊不堪的梁家得到惩罚的那个人。

你需要我大发慈悲喊你一声姨夫吗?梁先生。

他最后一句话简直掀起了轩然大波,周围的人立刻议论起来,连裴春时都听明白了,原来梁家跟温家还有这层关系!懂了懂了,梁彦老婆的妹妹跟温见琛的亲爹搞一起了,生了温见琛,然后把温见琛交给他亲爹,自己跑了。

他看向妹夫的目光顿时变得慈爱起来,哎呀,可怜的娃。

这时老温董再次摆摆手,温声道:好啦,都是些陈年旧事,吃剩饭没什么味道,就不要再说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自家亲戚,我年纪大了,先回去休息,等有空,你们来家里喝茶。

盛先生和裴冬宜大伯他们都笑着应好,道别之后就携家带口离开了,临走前,大伯母薛雅芸对裴冬宜道:你们节目组打算把大家的家人请过来这件事,你先不要跟其他人说。

裴冬宜连连点头:懂的懂的,惊喜嘛。

盛裴梁家众人走后,老温董看着梁彦这个昔日的子侄,叹口气道:几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梁家和你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责任全都在你们自己,如果你不做得那么过分……一饮一啄,皆是因果,你说别人后不后悔,其实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后不后悔。

说完他看看连梦,笑道:我们就先走了,有机会到家里来坐坐。

有机会一定叨扰。

连梦点头应道,深深地看了眼温见琛,意有所指地说了句,我是个做事从不会后悔的人,相信温医生也是,对吗?温见琛微微一愣,很快又笑起来,目光坦然地回视她,当然,因为后悔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她听了就笑,看向裴冬宜,第一次见面,我来得太仓促了,没准备见面礼,下次吧,下次见面,或者温叔叔回来,我托他带给你,原本以为我们有机会做一家人,现在看来……她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裴冬宜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温见琛。

温见琛揽着她肩膀的手向上抬了抬,扶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冲她笑笑。

裴冬宜看懂了他的意思,笑着对连梦直言:做不成一家人,也可以做朋友啊,我挺喜欢你的。

连梦惊讶地看一眼温见琛,见他神色毫无变化,便对裴冬宜点点头,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去的路上,裴冬宜好奇地翻着连梦的朋友圈,发现都是些讲座或者学术进展之类的内容,忍不住感慨:真的好不容易啊,感觉随时随地都要学习。

温见琛笑笑,调侃道:我的朋友圈也都是这些。

所以你也很辛苦啊。

裴冬宜连连点头,好奇地问,你觉得那封信……会写了什么啊?她一面问,一面直勾勾地盯着温见琛的口袋。

温见琛失笑,要不你先看,看完告诉我?裴冬宜顿时犹豫,说实话,她有点心动,但是,那是你的信,还是你先看比较好。

那我靠边停车,换你来开,我看完了告诉你写了什么?温见琛又问。

裴冬宜立刻一囧,……倒也不必。

她难道真的表现得那么好奇吗?温见琛摇头笑笑,想起来另一件正事,你要真觉得无聊,就看看大哥刚才给我的材料,在车后座,说是基金会的理事会组建完成了,章程也起草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下周咱们要去公司一趟,填法人登记申请书。

这么快?裴冬宜一愣,感觉距离提出这件事也没过几天啊,何姐的女儿去入职了么?问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嘀咕:让我看我也不会看啊,要不掉头去公司找法务部的律师问一下?温见琛顿时又被她逗乐,你快打住吧,周末打扰人休息是很不道德的。

裴冬宜转身伸长了胳膊把一个黑色文件夹拿到手,坐好后一边吐槽他乱放东西,一边仔细地看文件里的每一句话。

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份工作汇报。

开头第一条就是基金会的名字,暖冬,这是温见琛和裴冬宜一起定下的名字,对于人来说,遭遇无法解决的困难那一刻,就是人生的冬天,他们希望能在这样的冬天里尽量给有需要的人一点温暖。

汇报的第二条是基金会的宗旨,无非是纾贫解困之类的,再往下是理事会成员名单,裴冬宜看到了沈笑怡的名字,她是何姐的女儿,但其他人她都不认识,只好一一询问温见琛。

好在温见琛都打听过这些人的背景,因为是挂在温氏的,所以理事会成员部分直接从温氏负责慈善工作的人里抽调的,其他人还在招。

人员任免都有具体规章制度可循,比如这是一个非公募基金会,相互间有近亲属关系的基金会理事,总数不得超过理事总人数的1/3,等等。

[1]裴冬宜了解完这些人都是谁以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前缀是副理事长。

从今往后,我又多一个头衔啦!她忍不住说道。

温见琛笑笑,是啊,以后我是叫你小裴老师,还是裴理事好啊?裴冬宜合上文件夹,头一歪,看着他哼哼两声,你不是都叫太太的吗?哦,对对对,我叫太太的,只有我能这么叫。

他做一脸恍然大悟状,说完又扭头冲她眨眨眼。

裴冬宜给他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向一边。

从殡仪馆离开,俩人先跟着家里的车回温洛庄园,去拿连梦说的那些书。

原本以为只是几本,没想到竟然是满满一大箱,都是些外语杂志和大部头。

裴冬宜好奇地拿起一本,看看封面上的名称,拼读道:Critical care medicine,批评的,呃不对,危急的,照顾,医学?她眼前发晕,什么意思啊?危重病医学。

温见琛笑着告诉她,critical care是危重病监护的意思。

裴冬宜哦哦两声,又问:这一整箱书都是这些内容吗?温见琛点头应是,她立马没了兴趣,放下书就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整理书。

在温洛庄园吃过饭,他们回玉河湾别墅的路上,裴冬宜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拿人手短啊?温见琛想了想,说不会,我把爸爸让出去了,还不值得这几本书吗?在他过去漫长的三十年人生里,和温致礼分开的时间屈指可数,所有的变化都集中在今年,先是他结婚离开家,接着就是佘雨出现,温致礼去了京市。

这是父子二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分开。

人呢,长大的第一步就是和爸妈分开住。

像是生怕他失落,裴冬宜安慰道。

温见琛失笑,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不过……他顿了顿,扭头看她一眼,见她面具好奇,才继续道:很幸运,离开家我也不是一个人长大。

裴冬宜想了想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噘着嘴亲了亲他的脸。

被他嗔怪了一句:哎哎哎,开车呢,一不小心就会人命关天,请这位美丽的太太不要干扰我的注意力,好吗?她又哈哈大笑,突然戏精上身,好的呀,这位美丽的太太邀请你今晚共度良宵,司机先生会答应她吗?声音嗲里嗲气的,激得温见琛头皮发麻,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好说话!她于是捂着脸又一阵笑。

回到别墅,碰上纪苓薇和谭夏她们在商量,告别宴会那天要不要玩一些趣味性大点的游戏,比如利用别墅极其周围的地形把礼物藏起来,然后靠猜谜找线索,线索就那么些,就看谁们跑在前面速度够快了。

谢微媛又提议那天去游乐场玩,比如蹦蹦床什么的,要集体当一天小孩,给这段时光留下一个特别的结尾。

裴冬宜听完,想起大伯母跟她说的那件事,于是建议道:要不……别了吧,这有要跑来跑去的,老胳膊老腿万一受伤了可不好。

俩人听了就笑:大家都年纪轻轻,你说谁老胳膊老腿,不会说你自己吧?不应该啊,我们比你大那么多岁都还能跑能跳,你怎么能说自己不行?裴冬宜张了张口,想说不是自己,是你们的家人啊!但最后还是紧抿着嘴,死死守住了这个秘密。

孟导:听我说,谢谢你。

连梦给温见琛的信一直都没拆,直到晚上睡前,他才将信拿过来,问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裴冬宜:一起看吗?看见那个白色的信封,裴冬宜眼睛一亮,放下手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看看看,快点拆开,看看都写了什么!作者有话说:注:[1].选自《基金会管理章程》。

碎碎念:放一下接档文《岁岁有松筠》的文案,求个预收么么哒~————严松筠和俞知岁就像硬币的正反面。

一个清心寡欲,节俭成性,理想主义;一个性好奢侈,行止由心,现实逐利。

他们因各自家族利益结合,婚后日子火星撞地球,俞知岁坚信未来一定会因为受不了这个男人而离婚。

她干脆每天睁眼就花钱,务必让小严总每天心痛一次。

这还不够,她开始插手集团事务,入职旗下影视子公司。

小严太太:气死老公,从搞垮一家公司开始!自从影视子公司总经理换人,小严总每天提心吊胆。

没等来它破产清算的噩耗,却等来了数据漂亮的财报。

小严总掩卷沉思:我太太终于肯转性了?我的软饭指日可待?曾经俞知岁对严松筠某些方面是满意的,比如有钱,帅,经常不回家。

但是后来她对他某些行为非常不满,比如总想吃软饭,过度粘人。

但我爱他,为他柔软温暖的灵魂,为他对医学理想的执着追求,为他对生命的敬重。

#本文又名我老公是不是有点大病##我靠老婆坐上首富之位##弃医从商梦想吃软饭的打工人总裁×以败家为己任最后努力搞钱的豪门阔太#◉ 第一百零七章温见琛在裴冬宜的催促声里撕开信封的封口, 把厚厚的信纸倒出来,顺手就递给她。

然后在她旁边坐下,习惯性地从后面把她抱住, 把下巴压在她肩膀上,和她一起看信。

裴冬宜一面向后靠近他怀里, 一面飞快打开折叠得整齐的信纸。

见琛:见字如晤。

京市匆匆一见, 时间短暂, 许多事当日未能当面告知, 你爸爸说,你有权利知道一切真相,我深思熟虑之后,很认同他的想法,所以写下这封信, 将当年的一切告诉你。

三十多年前, 我姐姐佘云因为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梁彦,对他死心塌地, 并为了与他结婚,不惜与家庭决裂, 离家出走与他私奔。

此后几年,她没有与家里联系过一次, 我们以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却忘了为人子女常常报喜不报忧, 人也有好面子的时候。

她离家一年后, 我考上宁城大学化学系, 跟你爸爸认识。

他是个很英俊优雅, 又风趣大方的人, 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对他很有好感,但那时他已经大三,很快就离校实习并且毕业。

同年暑假,我父亲因脑瘤术后复发,病中思念长女,嘱我前去容城探望姐姐。

我以为过去的几年她应当过得很不错,但万万没想到,我见到的姐姐竟然是一副瘦弱不堪、苍白麻木的模样,她仿佛惊弓之鸟,对任何人的接触都感到害怕惊恐,梁家说是因为她接连失去孩子,神智有些混乱,但我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姐姐的身体很好,素来健康开朗,很会调节自己情绪,怎么会短时间之内变成这样?失去孩子,忧郁憔悴尚可理解,为什么会惊恐害怕?这不符合常理。

我对姐姐在梁家的处境抱有很大的怀疑,并觉得梁太太是个口甜心苦的角色,于是决心调查。

调查的过程和结果请恕我略过,那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在容城的那一个暑假,我最美好的回忆,是与你爸爸重逢,并与他相爱,他给予我许多帮助,但我伤害了他。

总之,从容城回家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很抱歉,我必须实话实说,发现自己怀孕时,我是很想放弃这个孩子的。

因为我从未想过在二十岁时就当妈妈,未婚先孕会断送我的前途。

但很遗憾,医生告诉我,我的身体并不适合堕胎,我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父亲因姐姐的死受到极大打击,很快病情加重去世,母亲为我办理了一年的休学手续,计划以后帮我带孩子,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她也因过度劳累去世了。

生下孩子之时,我的父母已经相继去世,我无法独立抚养一个孩子,所以我把孩子送到了他的父亲身边,之后我复学继续读书,很快就考取京市的研究生,从此有了更大的舞台和更好的生活,这曾是我梦寐以求的人生。

我很感激你爸爸和温家的每一个人,他们将你教育呵护得很好,从他的描述里,我知道你优秀谦逊、善良真诚、对家庭充满责任感,拥有许多美好的品质,这与家庭教育密不可分,尤其是你的大伯母,我万分感激她的付出。

我也很抱歉给你带来的伤害,每一个孩子的降生都是身不由己,未能给予关爱和教养,是母亲最大的失职。

我此生无愧于父母家族,也无愧于国家和学生,唯独亏欠你们父子至深,即便余生如何努力,都不能偿还万分之一。

但我并不后悔,重来一遍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因为我相信此时此地我的选择就是最合适的。

关于我们的关系,你的想法我已经从你爸爸那里得知,我很赞同你的决定,你并不是心智未成熟的小儿,已经不需要大人来替你做决定,所以你的决定一定是你内心所想所愿,我们应当尊重并支持。

况且以世界之大,以人生之短,应该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更重要、更想做的事情中去,而不是勉强自己接纳不喜欢的人和关系。

未来见面的次数应当不多,我以真诚的祈祷,祝愿你和冬宜此生和顺美满,事业有成。

望安好。

落款是同样龙飞凤舞的佘雨二字。

这封信很长,足足有三页纸,这还是将她和温致礼、梁家之间具体如何你来我往缩略过之后的版本。

就像裴冬宜和宁涛之前跟温见琛说的那样,你不能指望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放弃自己的学业和前途去抚养一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这样的母职惩罚太残忍了。

只是没想到,你出生的时候她们全家就剩她一个人了。

裴冬宜喃喃自语似的道。

温见琛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我不能接受的也不是我刚生下来就被她送给我爸这一点。

所以她也理解和支持你嘛。

裴冬宜抖抖信纸,安慰他道,反正她已经这么说了,你就不用勉强自己了。

说完抽/出最后一张信纸,还有一张……唔,是爸爸写的。

比起佘雨的洋洋洒洒三页纸,温致礼的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页纸都没写满。

不过抬头是儿子,和佘雨的比起来,显然更亲近。

温致礼的信内容很简单,一是既然温见琛已经知道佘雨的身份,并有了决定,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以前怎么相处现在还怎么相处。

二是以后佘雨送的东西大可以安心收下,一来都是有针对性的专业书籍或者物品,除了他们没人能用,犯不着觉得拿人手短。

三是告诉他们,佘雨绝对不会打扰他们的生活,跟他此生既然没有母子缘分,就不会强求,她过去的三十年里没有踏足容城一步,以后也不会去,死后会归葬于故乡,陪伴父母和姐姐。

最后,邀请他们国庆去京市玩,随信留下一个邮箱,是佘雨的一位朋友,在德国当急诊医生的,说温见平时工作中琛有问题需要解答的话,可以给他发邮件。

落款是父 x年x月x日于,于字写多了,又被划掉。

裴冬宜看完,把信纸递给温见琛,先是感慨:你说,会不会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电视新闻里?温见琛一愣,……嗯?就是有什么需要化学专家向公众解答的问题,记者去采访她。

她解释了一句,干脆脑洞大开,又或者,是她当选院士了,上新闻联播,你说有没有可能?温见琛听了眉头直跳,这也太会想了!他沉默片刻,问道:你在家……也这么卷你爸妈,对他们寄予厚望吗?裴冬宜一噎,听懂他是吐槽自己,于是发出一声讪笑,接着忍不住问道:那我能问一下……你现在什么感受吗?温见琛垂了垂眼,你想让我有什么感受?能够维持原样,不勉强我认她,我很感激。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谁都不会觉得别扭。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情绪低落,也不像要生气,裴冬宜于是放心地跟他开玩笑:就没有觉得被浓浓的爱意包围?不感动?温见琛被她这个问题搞得非常无语,忍不住嘴角一抽,……我是三岁吗,那么容易感动?真是铁石心肠的男人。

裴冬宜啧啧两声,摇摇头,非常感慨。

温见琛乜她一眼,那要不……你去京市住着,享受一下有亲婆婆的感觉?裴冬宜一噎,……那、那还是算了……我要上班的。

她觉得是个当人老婆的,都害怕婆婆这种生物。

温见琛嗤笑一声,吐槽她:看吧,针扎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裴冬宜撇撇嘴,换了个话题,叽叽咕咕地跟他提要求,让他给自己按按后背。

最近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累。

温见琛想了想,盘着腿,皱起眉,看着她问:身体突然出现这种异常信号,有没有可能……你怀孕了?裴冬宜一愣,在心里默数了一下日子,随即大惊失色,不会是你那么狗,给小雨伞扎洞了吧?!温见琛闻言满脸没好气,我至于么?我又不是没名没分的小白脸,至于靠个孩子把你绑劳么?这么说也对哈,裴冬宜顿时打哈哈,放心下来,那就不是,我们每次都有很认真做措施的,没理由这么倒霉。

那你怎么腰酸背痛?温见琛搞不懂,平时也不见你搬抬重物,还是说……你去偷鸡摸狗了?裴冬宜立刻翻白眼怼回去:我去偷你摸你了。

这人骂的……温见琛伸手去捏她的脸,哼笑着道:果然老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是嫁我随我,但想摸我就不用偷偷的了吧?咱们合法有证的。

裴冬宜:……骚不过骚不过,告辞。

见他都能开玩笑了,却实不像被信影响的样子,裴冬宜便翻个白眼,挣脱他的手,爬进了被窝里。

节气已经到了秋分,天气却没有转凉的征兆,床上用的依旧是丝滑凉爽的夏被,她刚躺进去,就舒服得叹出口气来。

温见琛关了灯,亲亲她额头,晚安。

裴冬宜含糊地嗯了声,靠着他的肩膀,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自己像被一条蛇缠住了,她尝试着要扯开它,但刚扯开它就又缠了上来,而且还越缠越紧。

她觉得自己被缠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发出沉闷短促的喘息声。

接着她就醒了,猛地一睁眼,眼前一片黑暗,意识回笼,发现背后有炽热的吻落在她肩胛骨上。

噗通,噗通,清晰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她试探着问:温见琛,你没睡吗?……我又醒了。

背后传来男人沉闷的呢喃声,伴随着一声叹息。

裴冬宜心里一紧,现在几点了,你怎么这就醒了?两三点吧。

他应道,沉默了几秒才继续,我做了个梦。

做了梦就醒了,裴冬宜哦了声,是什么不好的梦么?他嗯了声,却没说梦的内容是什么,裴冬宜想了想,没有继续问,而是改问他:那要做吗?她是想安慰他让他早点睡的,但她能想到的现在就用得上的办法,只有这个。

温见琛的动作顿了顿,依旧声音闷闷的,……现在换我偷你摸你了吗?裴冬宜一囧,嗯了声。

他的亲吻随之而来,毫无章法,像是急于宣泄和确认什么。

一阵阵酥麻蹿腾蔓延,从四肢末端沿着每一条经络的循行轨迹,向四面八方涌散开去,直达大脑的神经中枢。

裴冬宜觉得那条蛇在蜿蜒向下,她闭上眼睛,在这片海域里极速下沉。

大约是她的安抚卓有成效,第二天起来,温见琛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精神奕奕,走的时候甚至从箱子里抽了两本杂志带走,说晚上值班的时候可以看。

裴冬宜在他后面出门,一边走路一边打哈欠。

太惨了太惨了,采阴补阳什么的,她真的太亏了。

随后几天,别墅里的众人都在准备最后的活动,裴冬宜有时旁听,会对运动量大的活动提出抗议。

咱们小区里不是有湖吗?物业有小艇可以租的,去划划艇多好啊。

或者参观一下我们小区怎么样?我们好像还没一起出去散过步呢,哎,多拍点合照怎么样?我觉得一起准备一顿大餐最好了,到时候一起吃个痛快,再顺便放个张老师的电影,或者别的老电影,舒舒服服的,多好。

一次两次大家还当她懒得动,但次数一多,大家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纪苓薇狐疑地问她:秋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啊?裴冬宜眼睛一眨,嘴巴紧闭,使劲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表现也太明显了,简直是此地无银。

宁涛吐槽道,我不信你不知道点什么,节目都是你家的。

是啊,她是有后台的啊,要知道点什么岂不是易如反掌?大家笃定裴冬宜肯定知道内幕,又联想到她几次三番否定他们的提议,顿时觉得……难道是运动量一大,他们就要受惩罚?不是吧,安生了三个月的节目组,要在最后一天搞点什么大动作?谢微媛倒吸一口气,难道说……导演想整我们的心终于压抑不住了吗?裴冬宜一呆,这结论怎么得出来的?不行,她不能让孟导蒙受不白之冤!于是她摇摇头,开口道:不是啦,我是知道节目组也在策划,但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不能说的,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大家听了她的话,顿时面面相觑,惊喜?确定会是惊喜吗?作者有话说:未来的崽:希望爸爸早点当主任。

温医生:?请去卷你亲爱的妈妈,谢谢:)◉ 第一百零八章节目组策划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九月的倒数第二天,适逢周四,为了今天的特别安排, 裴冬宜特地请假,温见琛也把黄金班换给了在他前一天值班的同事雷明, 这样可以赶在当天上午回来。

他甚至还请了半天假, 回来得很早, 大概是上午九点多, 裴冬宜他们还在吃早饭,一边吃一边聊天。

谢微媛说:等你们哪天去京市,一定要记得去我家玩玩,我带你们去吃一家超级好吃的私房菜。

纪苓薇也点头,你们去申城的话, 我可以一尽地主之谊, 申城还是有很多好吃的。

回头我就去申城玩,苓薇姐, 我可以去参观一下你们公司吗?谢微媛立刻问道。

纪苓薇点头,如果你马上就来的话, 还可以带你去看肖桦录歌,他回去就要进棚了。

肖桦听到这里适时地替自己打了个广告:新专会在十二月或者一月发布, 请大家多多支持。

在一片一定一定的承诺声里,宁涛和谭夏对视一眼, 笑道:我们就不说什么了, 你们以后再来容城, 不管出差还是游玩, 都是回家。

裴冬宜也点头道:这栋别墅我和温见琛已经买下来了, 以后你们再回来, 可以来住。

众人闻言一呆,什、什么?买下来了?……我没听错吧?谢微媛怔怔,你是说……你们把这栋别墅买、买下来了?是啊,我没说过吗?裴冬宜眨眨眼,皱着眉头使劲想了想,然后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好像是没说过,我给忘了。

众人都是满头黑线,好家伙,买了一栋房子这么大的事都能忘。

谢微媛好奇,问道:花了多少钱?裴冬宜报了个八位数,还实话实说:是友情价来着,按照市场价的话,翻倍不止。

大家听了都不由得沉默,真的太离谱了,大家都是人,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此参差,有人几千万的房产说买就买,有人还要辛苦背房贷。

尤其是宁涛,他或许是在座众人中经手过最多资金的人,基金经理嘛,日常就是与货币为伍,但也是最穷的人,毕竟经手的钱都不是他的,他挣来的还要上缴给家里的财政大臣。

他问道:你和温见琛谁给的钱,还是你们一起给的?他给的,写我名。

裴冬宜老实应道。

宁涛的眼眸里瞬间泛起嫉妒的光芒,立刻开始上温见琛的眼药,哇靠!这崽子居然有私房钱!你都不查查吗?像我们,都是没有的,兜里的钱不超过二十块,不信你问问肖老师和张老师。

裴冬宜:emmm……这男人呐,身上就是不能有多余的钱,他们手缝宽得很,谁知道下一秒钱就话去哪儿了,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裴冬宜:emmm……你知道他有多少身家吗?什么,你不知道啊?那可不行,他连这个都瞒着你,这是防着你呢,夫妻之间信任最重要,你看我从来不瞒着你夏姐任何事……他刚说到这里,裴冬宜就立刻使劲摇摇头,冲着他背后大声道:我知道他是在挑拨离间,就是想听听他怎么说,我肯定相信你的。

宁涛一惊,立刻扭头一看,只见前一天值班晚上根本没回来的温见琛此刻正站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宁涛:!!!说人坏话被当场抓获,你会怎么渡过难关?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还是……宁涛选择先下手为强,看着温见琛就倒打一耙,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结婚了,银行卡难道不应该全部交给老婆吗?!温见琛伸手欲要掐他脖子,住嘴!再挑拨离间,我不介意节目最后一天让大家看看你血染的风采!大家一听,登时喷笑出声。

好半天裴冬宜才把温见琛拉过来坐下,一面给他倒牛奶,一年问道:你一会儿要不要先去睡一觉?他们昨晚被节目组安排在酒店,我估计没那么早过来。

节目组前一天晚上才正式通知各位嘉宾今天有客人要来拜访,但没有告诉大家来的都是谁,愈发挑起大家的好奇心。

现在听裴冬宜这么一说,就知道她应该是知道来的都有谁,忍不住都问道:来的人是我们认识的吗?裴冬宜眨眨眼,刚想说自己不知道,谭夏就堵住了她的话,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了,你先去照照镜子,看看你会不会撒谎。

就是啊,秋秋,你肯定知道的。

谢微媛递给她一块涂了果酱的吐司收买她,就稍微透露一点点,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啊?裴冬宜一噎,扭头看向温见琛,向他求助。

温见琛似笑非笑地挑挑眉,看一眼她,又看一眼她的手。

准确点说,是她手里那块吐司。

哦哦哦。

裴冬宜很上道地把吐司孝敬过去,你吃,你吃。

谢微媛:……早知道这样,我自己孝敬多好啊!温见琛笑眯眯地接过自家太太递过来的吐司,看向谢微媛,点头应道:来的嘉宾是我们认识的。

点对点回答问题,谢微媛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但仔细一品,有用的信息没多少。

既没说来多少人,也没说来的是谁,只说他们认识,也没说是人人都认识的,还是有的人认识有的人不认识。

谢微媛当场表示无语: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大家再次喷笑出声,张栩宁说那是因为谢微媛问的问题就不对,这是录节目,还是最后一期,没理由请些他们都不认识的嘉宾过来的。

那多尴尬啊。

他说。

谢微媛听了直翻白眼,那你怎么不问?趁他们两口子掰扯你为什么不问这个问题,温见琛已经飞快吃完了早饭,起身上楼去了。

裴冬宜见他走了,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伸手抓了个流沙包,跟着就跑:我要去给温见琛拿换洗衣服放洗澡水!众人闻言直呼无语,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贤惠?两个知道内幕消息的人都跑了,大家也只好暂时放下好奇心,吃过早饭之后,大家就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最后一次大聚餐,务必要尽善尽美,为这段开心的旅程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裴冬宜回到楼上卧室,悄悄给大伯母薛雅芸发信息,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到,薛雅芸回复说大概中午的时候。

还点名想吃她做的两面,裴冬宜欢快地答应了下来,等温见琛从浴室出来,问道:中午吃凉面好不好?一面问一面冲他挤眉弄眼,温见琛装作没看懂,摇头,不想,我想吃点热乎的。

裴冬宜顿时着急,凉面很好吃的!中午大家都忙,你将就将就,热乎的晚上再吃,要在花园烤全羊呢,啊?温见琛装模作样地考虑一番,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吧,听你的,不过你下次可要补偿我。

下次?下次都回家住去了,做饭的不是她了!不过裴冬宜没把这话说出来,只点点头,下次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想吃天鹅肉我都去给你偷!温见琛:……一听就知道你在敷衍我好吗!于是裴冬宜被他以影响他补觉为由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碰见裴鸳鸯和迪克,一猫一狗跟着她,一边一个,嗷嗷叫唤,不知道想做什么。

后来才发现是张栩宁拿小鱼干逗它们,却不给它们吃,在它们眼前晃一圈就塞进自己嘴里。

光给看,不给吃,也太心酸了,对吧鸳鸯迪克?谭夏调侃道。

裴冬宜:……裴鸳鸯就算了,迪克你怎么回事,狗狗也爱吃小鱼干吗?!她给裴鸳鸯和迪克分别喂了点冻干,然后向厨房走去,纪苓薇在准备做焖牛舌,这是个功夫菜,选了上好的雪花牛舌,要用文火焖上五个小时才可以上桌。

见裴冬宜进来,就笑着问:秋秋来做什么?今晚的聚餐,裴冬宜要准备的菜非常简单,海鲜大咖,得吃热的,可以下午再做。

我来准备午餐呀,中午大家吃凉面好不好?天还是热,鸡丝凉面刚好,还不费功夫。

裴冬宜笑吟吟地问道。

她的表情非常自然,理由也很充足,纪苓薇自然不会有什么疑心,点头应好,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我自己就可以啦,苓薇姐你忙你的。

裴冬宜欢快地应道,转身从冰箱里把前两天买的鲜面条都拿出来。

花生酱多点,芝麻酱少点,浇进一点烧热的色拉油,再加入水搅拌均匀,这是凉面的灵魂酱汁。

煮鸡胸肉时除了葱姜和盐,还可以倒一罐啤酒进去,可以去腥,还可以让鸡胸肉变得软嫩,煮好后出锅放凉,用手撕成鸡丝,调进生抽、香醋和红油辣子拌匀,这是凉面的浇头。

煮面的时候先在水里加几勺盐,水滚之后下入面条,烧开以后点两次冷水,最后一次煮开就可以捞出来过冷水沥干。

吃的时候抓一把面条放进碗里,依次放进鸡丝和黄瓜丝,淋上一勺酱汁,能吃辣的还可以来点辣油,用筷子一拌,强烈的香味就直直往人鼻子里钻。

纪苓薇刚说了句好香,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谢微媛尖叫:啊啊啊!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节目组准备的惊喜吗?天呐!天呐!啊啊啊!妈妈我想你了!纪苓薇一愣,这是嘉宾来了?来的还是媛媛妈妈?就她一个吗,还是……想到另一种可能,她震惊又疑惑地看向裴冬宜,裴冬宜笑眯眯地眨眨眼,问她:苓薇姐,你不出去看看吗?虽然她一个字都没说,但纪苓薇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她点点头,脸上露出隐约的激动来,快步走出餐厅。

她刚走,裴冬宜就听见谢微媛又嚷嚷起来:啊啊啊!是薛老师!张栩宁,老张,快下来!你女神来了!是大伯母来了。

裴冬宜围裙都没脱,急急忙忙从厨房跑到客厅,语调欢快地喊:大伯母!她这一声喊,让客厅里正和亲人久别重逢无比激动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更是吓得还在楼梯上的张栩宁差点滚下来。

好家伙,就说薛雅芸已经退居幕后教书育人多年,除了一些够格的慈善晚会,基本已经不出现在公众面前了,怎么孟导这次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能请得动她。

原本还以为是走了节目组背后的投资商,尤其是小严太太的门路,没想到是因为裴冬宜!不过这也坐实了薛雅芸早就嫁入豪门的传言。

裴冬宜扑过去,搂住薛雅芸的胳膊,撒娇道:我想您啦!薛雅芸从一群小辈的包围圈里脱身,笑眯眯地摸摸她的手,做饭啦?记得擦护手霜,手可是你的第二张脸,下次别做了。

啊这……裴冬宜一囧:是您点名说要吃我做的凉面的。

薛雅芸已经美丽的杏眼一眨,有吗?哦,是我说的啊,哎呀,我老了,记性不好了。

您又逗我!裴冬宜忍不住吐槽,从小到大您都这套。

谁叫你会上当呢?薛雅芸笑着捏捏她的脸,又问温见琛是不是还在上班。

裴冬宜说他下夜班在补觉,我去叫他起来。

让他睡吧,别喊了。

薛雅芸拉住她,转头对大家笑道,第一次见面,给大家带了点礼物,谢谢大家这几个月对秋秋的照顾,以后常来玩啊。

随着她的招呼,场面很快又热闹起来,毕竟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薛雅芸都不是陌生人。

节目组这次很有心地请来了每组嘉宾的亲人,谭夏和宁涛这边因为父母都在外省老家,所以来的是谭夏的弟弟谭佟,谢微媛那边拉着的是张栩宁的妈妈,纪苓薇和肖桦这边来的是她妈妈。

两位上了点年纪的女士看着薛雅芸的目光闪闪发亮,薛老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跟以前在《电影画报》的封面上一模一样,怎么保养的啊?是啊,您怎么不拍戏了啊?您以前那部《我这一家人》我都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是一部很经典的长篇家庭连续剧,风格搞笑欢乐,获奖无数,薛雅芸在里面饰演小儿媳,长得很漂亮,性格很泼辣,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傲娇。

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名空姐,举止优雅不说,漂亮衣服还多,剧集热播,直接带动了她在剧里穿的衣服款式,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学她的穿衣打扮,那些经典的搭配放在现在都不过时。

说起这部剧,张栩宁忍不住道:我也看过很多次了,里面每一位老师的表演都炉火纯青,我每看一次都能学到新的东西。

旁边谭夏的弟弟谭佟插话道:我也爱看那部剧,特下饭。

谢谢大家喜欢,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大家还记得我。

薛雅芸笑眯眯地解释,我现在在电影学院当老师,虽然不拍戏了,但没有离开演艺界嘛,我的学生很多都活跃在荧幕上。

接着她说了几个名字,都是现在耳熟能详的名字。

不过她也调侃张栩宁:刚才媛媛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我是你女神,这样不行呀,你女神只能是媛媛,不然容易引起家庭纠纷的。

张栩宁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大家都被他的举动逗乐了。

另一边谭夏拍拍裴冬宜肩膀,啧啧两声,可以啊你,裴冬宜同志,你保密局出来的啊?保密工作做这么好,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你大伯母是薛老师。

裴冬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好意思上来就说,你们知道吗我大伯母是薛雅芸老师,对对对,就是那个拍过好多电影电视剧的薛雅芸,咦惹,那样傻不傻呀。

说得也是,别说是大伯母,就算是亲妈,也没这么晒的。

秋秋你们快来,领礼物哦。

薛雅芸这时招呼她们。

大家立刻好奇地凑过去,薛雅芸把包装得很好的盒子一个一个地递给他们,最后给裴冬宜。

呐,这是你的,这是阿琛的,你们的礼物是不一样的哦。

说完她有些意味深长地眨眨眼,裴冬宜一脸懵逼,心里好奇,但又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来。

节目组策划这个惊喜,是因为考虑到大家都出门在在打拼,与家人很久没见了,所以希望能让大家在节目录制的最后,享受一下家人团聚的快乐时光。

人生旅途不仅有朋友,还有家人一路相随。

裴冬宜后来看收官这一期的时候,看到后期打在屏幕上的花字,咂咂嘴,对温见琛说:我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家,是不是太不独立了?温见琛表示无语:让你看节目,没让你自我反省。

温见琛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是被饿醒的,下楼之后才发现,嘉宾们早就来了,张栩宁母亲和纪苓薇母亲正帮忙准备烤羊腿的架子,谭夏的弟弟正在跟迪克和裴鸳鸯玩飞盘。

他连忙过去跟薛雅芸打招呼,薛雅芸应了声,笑道:厨房给你留了凉面,快去填填肚子。

鸡丝凉面不是热的,放在这盛夏余热未消的时节吃还算合适,砂锅里熬着薏苡仁菱角粥,裴冬宜洗了一篮小金桔,递给他一把。

很甜的,你多吃点,润燥的。

她笑着说。

温见琛笑着点点头,招手让她低头下来,然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嘻嘻地看她红着脸走开。

薛雅芸他们在别墅待了一天,晚上和大家一起聚餐,还送了不少菜过去给节目组,大家还一起看张栩宁的电影,他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说自己是在班门弄斧,最后却和薛雅芸聊到了一起,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以后要常来容城,让秋秋带你们到家里做客。

她笑着邀请大家道,这不仅是给裴冬宜做面子,更重要的是,她对张栩宁和肖桦这样老老实实做自己行当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之前大家计划好的活动因为家人们的到来被全部取消,但没有一个人觉得遗憾。

晚上节目组的车将家人们送回了酒店,薛雅芸是裴伯勋来接的,走的时候让温见琛和裴冬宜还有空就回家吃饭。

第二天,温见琛和裴冬宜照旧去上班,其他人在别墅收拾东西,准备要结束录制,返回各自所在城市。

伤感弥漫在别墅里,感性的谢微媛甚至忍不住抱着纪苓薇和谭夏哭起来。

晚上孟导将大家挨个叫到节目组那边的别墅,要进行后采。

轮到裴冬宜,其中一个问题是:节目结束之后有什么计划?裴冬宜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计划呀,就跟现在一样。

负责采访的女编导忍不住问:跟温医生有打算什么时候要宝宝吗?裴冬宜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笑得很腼腆,这个……看他吧,我都可以的。

于是编导拿这个问题去问温见琛,温见琛坦荡得多,直言自己还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

再享受一两年的二人世界吧,有了孩子之后,父母的世界就大部分都会围着他转了。

不管有多么不舍,分别的时候还是到来了。

国庆节当天,其他三对嘉宾陆续离开新婚别墅,裴冬宜和温见琛分别送他们上车,就像主人送别来家里做客的好友。

他们互相拥抱,说着后会有期。

下次来容城记得来找我们。

你们也是,要记得去找我们玩。

比起妻子的感性和怅然,温见琛显然豁达许多,群还在,大家没事水一水,还可以视频,现代社会,想联系总有机会。

一直到夕阳西下,他们送走了三对朋友,站在别墅门口,回头看看已经变得安静的小楼,它沐浴在灿烂的晚霞里,仿佛还有往日的热闹笑声。

温见琛搂住她的肩膀:我们也该回去了,你想在这里住几天,还是现在回去?明天吧。

裴冬宜想了想道,得叫人来打扫卫生。

说完她忍不住问道:你说,下次这里再这么热闹,是什么时候?谁知道呢。

温见琛耸耸肩,也许是圣诞节,也许是明年,但岁月很长,总有相聚的时候。

他们说着话,走进了别墅大门,夕阳的余晖落在建筑物上,撒下来,恰好将他们包裹。

——————正文完——————作者有话说:碎碎念:今天正文就完结啦,谢谢大家一路看到这里,明天开始放送番外,番外每天只有一更,但字数应该还可以,会先放温爸的部分,有点长,因为我……写上头了,写了六七章,如果有小天使不爱看配角的故事,可以等后面再来哟,章节名称都会标注清楚的,大家按心情购买哟~下面放一下接档文《岁岁有松筠》的文案,求个预收呀~————文案:严松筠和俞知岁就像硬币的正反面。

一个清心寡欲,节俭成性,理想主义;一个性好奢侈,行止由心,现实逐利。

他们因各自家族利益结合,婚后日子火星撞地球,俞知岁坚信未来一定会因为受不了这个男人而离婚。

她干脆每天睁眼就花钱,务必让小严总每天心痛一次。

这还不够,她开始插手集团事务,入职旗下影视子公司。

小严太太:气死老公,从搞垮一家公司开始!自从影视子公司总经理换人,小严总每天提心吊胆。

没等来它破产清算的噩耗,却等来了数据漂亮的财报。

小严总掩卷沉思:我太太终于肯转性了?我的软饭指日可待?曾经俞知岁对严松筠某些方面是满意的,比如有钱,帅,经常不回家。

但是后来她对他某些行为非常不满,比如总想吃软饭,过度粘人。

但我爱他,为他柔软温暖的灵魂,为他对医学理想的执着追求,为他对生命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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