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容予低低笑道:谁愿意嫁给我?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得自己好像很差似的。
昭昭直起身,不赞同地反驳他的话:哪里的话,二哥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寻常姑娘想要嫁给你,只怕还配不上你。
贺容予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揉昭昭头发:好,昭昭说是,那便是。
只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也说不好。
你似乎很有兴趣?昭昭点头:这是自然。
她如墨的眸子转动着,隐藏住自己那一点点连她自己都还没探究清楚的情绪。
我希望二哥的妻子,是一个很好的人。
能把二哥照顾得很好,把母亲照顾得很好,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二哥的贤内助。
贺容予笑了笑,大抵觉得她太天真。
他这样的身份摆在这里,做他的妻子绝不是一件好事,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此身已经陷进这诡谲的风云里,不得脱身。
又何必再连累一个人呢?何况贺容予成熟得太早,于男女之情上并无欲念,除了必要的某些事,他没有多动过心。
因此,贺容予此前并没动过成家的念头,他以为自己此生的全部欲望,尽数在权术上,至于情感,注定是孤家寡人的命。
似乎也有人这么断言过,说他如何天煞孤星。
但贺容予这个人不怎么信命,他更信自己。
至于如今么,随意吧。
他也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非良善之辈,又何须多管别人的生死。
既然他的母亲希望他能成家,他便成个家也无妨。
毕竟他欠她的。
好了,别多想。
贺容予说,不是说中了暑气么?睡会儿吧。
昭昭哦了声,顺从地躺下去,靠在贺容予的大腿上,闭上眼。
她本来只想闭目养神,但嗅着贺容予身上的雪松味,竟慢慢地睡了过去。
马车停下,贺容予垂眸,看见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
他伸手碰了碰,无声地轻笑。
昭昭是他一手带大,一手调^教。
于他而言,昭昭更像是他生命中的某一种寄托。
某一些,他早已经再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如朝阳,如曙光,如清晨的露珠,如十五的明月。
如星如月,吾妹昭昭。
贺容予轻手轻脚地抱昭昭起身,下马车,跨过王府大门,往昭昭的星月楼去。
她院子里的人早已经听到消息,备好房子里需要的一切。
贺容予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在一侧坐下,叮嘱云芽:昭昭大概有些中暑,等她醒了,弄些消暑的东西给她吃。
不过不能让她放肆贪凉,夏日里若是染风寒,滋味不好受。
云芽一一记下,送贺容予出门。
在门外廊下,贺容予问起她近来的行踪。
云芽不敢隐瞒,一一道来,不论大小。
这是她惯常需要做的事,向贺容予汇报关于昭昭的一切。
王爷对三小姐,有着完全的掌控欲。
大到她的人生决策,交什么样的朋友,小到三小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房中用什么样的摆设,戴什么样的首饰。
王爷都要知道。
但也仅仅是知道。
云芽伺候昭昭九年,从昭昭进贺家开始,她看在眼里,王爷待三小姐是一顶一的好。
即便三小姐偶尔做一些离经叛道之事,王爷也甚少责罚三小姐,反而会替她兜底。
按说这种纵容宠溺式养法,孩子是很可能养歪的。
可三小姐也争气,一直很乖顺懂事,尽管偶尔有些任性妄为,但也不碍事。
云芽将这些日子三小姐的行踪汇报完,贺容予只嗯了声,照顾好三小姐。
云芽道了声是。
-昭昭又做了那个梦。
梦见那天夜里呜咽的风声,和她忐忑不安的心跳。
她醒来时,睁眼望见的是自己房中淡青色的纱帐,还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已经黄昏时候,橘色的光从窗纱透进来。
被风一吹,轻轻地晃动着。
云芽听见她醒来的动静,进来伺候。
三小姐醒了?云芽端了碗解暑的绿豆汤,喂昭昭喝,王爷吩咐,给三小姐准备些消暑的吃食。
三小姐也是,这么会儿功夫也能中暑。
昭昭皱眉,吐舌头,大概是天生的怕热。
兴许上辈子,我就是那天上的太阳,做腻了,这才转生成人。
她信口胡诌。
云芽被她逗笑:可是三小姐也天生怕冷,难不成这辈子也是做雪做腻了,才托生成人?昭昭嘶了声,失策。
-贺容予说,娶妻之事不急。
但寻的媒婆却急得很,一日跑三趟,快把王府的门槛踏破。
因为贺容予只是答应了这事儿,却一点都不上心,不是在忙就是在忙,平日里媒婆根本找不到他人。
常叔急得不行,可一腔苦口婆心贺容予都不让他开口。
昭昭在一旁看着,忽然开口:那……我替二哥参谋参谋吧。
常叔看她许久,欣喜点头:好啊,王爷最疼三小姐,倘若三小姐开口,王爷一定会给你面子的。
多少能去见一面。
常叔笑得欢喜,他看着贺容予长大,心里把贺容予当半个儿子,仿佛已经瞧见自己做半个爷爷似的笑。
昭昭在一旁跟着笑。
中州王府的事,媒婆不敢懈怠,办得尽心尽力,挑选了好些合适的姑娘。
昭昭先过了一遍,筛去了那些镇南侯一派的。
这么一筛,便去了一半。
剩下一半里,倒是有不少条件合适的。
常叔请人合了生辰八字后,又去了些,最后挑挑选选,还剩下五六位。
昭昭拿着那五六位姑娘的生辰,去找贺容予。
贺容予正在书房里忙,昭昭抬手叩门,唤了声:二哥。
贺容予头也没抬:进来。
昭昭手里捧着托盘,端了盏绿豆汤,殷勤地替他倒上,二哥还没忙完吗?嗯。
贺容予终于抬头,看她一眼,怎么?昭昭清了清嗓子,直说了:常叔那边最后定了几位姑娘,请二哥抽空去见一见。
贺容予先说:我还忙着,再说吧。
昭昭站在一旁,也不走。
贺容予只好改口:那便后日下午,你让常叔定个日子。
好。
昭昭声音振奋。
这些日子,她让自己忘掉那个一闪而过的大胆念头,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二哥待她好,她便应该同样的,希望二哥好才是。
转过眼,便到了约定好的这一日。
这日要见的,是一位五品官员的女儿。
长得还不错,也念过些书,差人去周遭打听过,名声也都挺好。
约在六合楼见一面,倘若贺容予喜欢,便再接触接触。
贺容予从文心阁回来,原本都忘了这回事,还是朝北特意提醒,他才记起。
默然几息,还是命人转去六合楼。
到六合楼时,昭昭和那位姑娘早早便到了。
贺容予入了座,还未说什么呢,对面那姑娘已经吓得不轻。
贺容予失笑,借口离去。
事自然没成。
昭昭安慰他:也不知她怕什么,好像二哥会吃人似的。
贺容予听了她的话,哑然失笑,昭昭,这世上不怕我的小姑娘,恐怕只有你。
昭昭听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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