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025-03-21 14:55:27

闻姒裹挟一身风霜回到屋中, 在床榻上,她手上握着从檀木盒中取出的物件,一夜未眠。

心中不宁, 她也难以安枕。

父亲信上的话她反反复复看了许久,可脑海中时不时夹着傅昭的脸与他的话语出现。

天儿终将会变得明亮起来,远处晨光乍现突破云层落在屋中。

坐在床榻上,闻姒轻眯眼睛感受着光芒的照射。

许久,都没有如此好的天儿了。

多日的风雨让外头的银白一直未曾褪去,但过了新春,便也离春日不远。

她沙哑的嗓音与往日幽咽不大相同,青烟,进来帮我更衣。

青烟才堪堪推门进来,便见她家姑娘坐在床榻之上,手上还拿着昨晚从世子书房中取回的东西。

姑娘一夜没睡?不如今日在府中好好歇息。

闻姒木然看向手中的东西,一夜时间, 说长不长, 但也并不短暂, 足够她想清楚许多。

不必, 一会儿,我想去煦姐姐那一趟。

青烟帮她上妆梳洗, 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脸上的憔悴给压下。

闻姒将物件给包好,又写了一封信, 此信她写的颇费功夫,用了不少的时间。

两人一直到快用午饭时才出了府门。

闻姒坐上马车,回头望了一眼。

靖国公府的牌匾擦拭得干净, 许是连一点的脏污都未曾有。

可内里却全然不如里头的干净, 便是带着晨光, 都照不亮全部。

闻姒秋眸愈发深邃,她最终深深看了一眼坐进马车中。

物件与信她都随身带着,不敢假手于人。

经过傅昭换东西的事情来,她也逐渐懂得,原来心爱的枕边人也是会骗她的。

不知傅昭拿这些东西来究竟是做何用,但既然拿了,便是已经负了她。

马车在大道上奔驰,一路速度都很快。

太师府的大门口威严,闻姒今日未先递拜帖就来,颇有些失仪。

但门房小厮听说,连忙差丫鬟去禀报。

我家小姐说傅世子夫人来便立刻进去告知她,不论何时。

闻姒心中感念沈煦对她的照顾,她以为可信赖的人却在关键的时候重重的在她心口之上捅刀,她所认为只以为是一介女流的人,才是最会保护她的那个。

沈煦身旁的婢女很快出来,闻姑娘来了,我家小姐请您快点进去呢。

闻姒抿唇和煦笑着,多谢。

一路走过去,闻姒不多时就到了沈煦的院中。

现下正是午饭时间,她想必已经开始用饭,今日倒是她来的不巧。

站在外头作甚,你身子一向不好,快进来。

沈煦不知何时在她身后出现,衣袖用襻膊挽起。

闻姒忽被她声音一惊,姐姐怎得还在我身后,好不吓人。

沈煦由着婢女将她胳膊上的襻膊给解下,又披上大氅,你还好意思道,今日怎得没个招呼都来,这不是到了用午饭的时间,我想着你应当没用饭就去厨房看着添上几个菜,可你倒好,还嫌我不成。

连忙上去挽着沈煦的胳膊,闻姒状似娇嗔,煦姐姐对我最好了,我怎会嫌你。

两人自幼一道长大,是何意都是再清楚不过的。

进了屋中,因得添了几个菜想必还要些时候。

沈煦先吩咐人给她的汤婆子换了炭火,又端碗桂圆红枣羹放她跟前。

面容如此憔悴,可是昨夜没歇息好?这话一问出,闻姒面上带着苦涩的笑。

桂圆红枣羹是甜的,但不知为何吃进嘴中就有些发苦。

昨夜,我寻得一个物什。

她将一直放在袖口中的物件递给沈煦,又将缘由告诉她。

沈煦气极,手重重拍在桌上,他傅昭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怎得还能干出如此龌龊事来,平日见着倒还觉玉树临风,现下看来真是粗鄙不堪。

一阵生气,惹得沈煦声音都大了几分。

她白嫩指尖揉着眼旁穴位,这事王妃可知晓,若是有了这物想来王妃便不必进宫去。

闻姒摇摇头,还未,我昨夜才拿到,今日便直接来了姐姐这处。

沈煦点点头,我现在给鸢姐姐写封帖子,请她上门一趟。

两人用过午饭,闻姒倒是困顿不堪。

沈煦也不与她计较旁的,为她备间客房便让她睡下。

只是午觉,闻姒却觉得分外安心。

从前在府中,总有繁多的事务。

躺下去心中仍觉惴惴不安,让她几乎从未睡过好觉来。

一梦醒来不知是何时,外头有茶炉烧的正旺,壶盖不时发出些声音来。

青烟,何时了?闻姒缓缓坐起,就见青烟将帘帐给挂好。

她边帮闻姒理着衣裳边说:已经未时二更,长宁王妃已经到了。

闻姒显得有些急躁,怎得没有叫醒我,如此失礼。

青烟手上动作更快些,也存着几分愧疚,王妃说姑娘怕是近些时日都没休息好,便不让我来叫醒姑娘。

闻姒手上的动作立刻顿住,原来有人关怀是这般感觉。

她到了厅中,王妃已经和沈煦坐在那处喝茶闲聊。

闻姒娉婷婀娜过去,带着歉意道:是我贪睡些,各位姐姐久等。

白鸢与沈煦不介意这些,你近些时日都未曾休息好,多睡些又如何。

闻姒抿唇笑笑,白鸢见她如此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问,既有你父亲给的丹书铁券,你愿如何。

杯中茶盏中的茶叶浮在面上,闻姒用茶盖轻扫沾了水又飘落下去。

她肯定道:和离。

白鸢点点头,若是能休夫则更好,现在可真是便宜了他。

见她满心执念都是和离,便连闻姒这个不爱玩笑的人都忍不住打趣,王爷若是听见姐姐这般说,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姐姐有摸到纸笔的时候。

他敢!白鸢虽是这样的动作,但眉目间的爱意不假。

闻姒瞧见心中又是难抑的酸涩感,是了,哪像她。

白鸢见她模样,一时想要宽慰便是也不能。

但却对和离的事有些不一样的想法,既然不能休夫,但如此能让傅昭就这般和离,对他还无半分影响。

闻姒抬眸,秋眸中全是坚定,姐姐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沈煦也瞬间明了两人的意思,三人凑在一处商量,闻姒也将昨夜给写好的东西都一一放在桌上。

待到夜幕降临时,闻姒也回了府中。

院中还是那副光景,婢女都在做自个的事,只是却不敢如往日一般叽喳议论许多,多了几分安静。

闻姒觉得古怪,直到厨房的人来送饭菜,她才觉不对,世子没回?世子派身边人来传话说,近几日都不回府上,他与太子在京郊有公务要忙。

闻姒拿着竹筷的手一顿,我省得了,那这几日的菜式再缩减两道便好。

厨房的人领命马上下去。

闻姒轻叹一口气,不论怎样饭都是要用的。

既然决定好的事情,那便永远都不要回头。

她闻姒从不是胆怯懦弱之人,也绝不会就这般受人欺辱。

--后头的几日依旧风平浪静,许是靖国公的话起了作用,这几日连傅老夫人也不愿多见她一面。

就连孟氏,也只得巴巴地给孟蕙挑选适合的夫郎。

傅宁也定下一门亲事,不知是谁授意,让她远离上京,也免了大的规矩,迅速定了婚期。

先前总是办不到的事情,如今倒是顺利的让闻姒不敢相信。

她不想知晓这背后到底是谁发了话,左右不过就是那几人。

若放在从前,她自然会欢喜,可现在,也只当是他们弥补给自个的。

晚上时,青烟匆匆从外头回来,林大人说,姑娘要的东西都已经妥当,想问姑娘何时方便,他将东西交给姑娘。

闻姒瞬间起了兴致,敛哥哥?竟如此快,他现在是在府外?青烟摇摇头,不是,是他身旁小厮前来传话。

闻姒心下了然,你对他说,明日还在上次的茶楼相见。

诶,好。

青烟领了命马上又过去。

闻姒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下,也不枉她一直受罪。

桌上仍旧只有她一人所在,傅昭说的三五日,到如今也有七八日的时间了,可他还是未归。

也不愿去在意这些,不回便是不回吧。

多年心上人,只消将模样留在两人面子与里子都还在的时候便好,现在见了,又是吵闹。

闻姒看向外头的月亮,上元节刚过,那轮圆月就开始残缺,似是在预示着何事。

她不知怎得,便湿了眼眶。

分明说着不在意便好,但心中却难免动容。

两人也曾有过好的时候吧,总以为一颗真心能将他给感动,到头来却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晚上闻姒歇下,她却做了个梦。

梦中是许久未曾出现的傅昭,带她策马,与她携手同游,也对她爱护有加。

唇上还有他摘了花簪在她发髻之上,又忍不住偷香的触感。

里面的场景分外真实,让闻姒难分真假。

她似是又与傅昭在床榻上缠绵,檀香阵阵传来,却不能安抚她躁动的心。

想要醒来,却像是一直被人压着,无法转醒。

等到天光乍亮,青烟换了更加能让人清醒的沉水香,闻姒才幽幽睁眼。

她想起梦中真实的触感,摸下自己的唇,却与往日并无两样。

昨夜,可有人进来过?猛地冒出这句话,让青烟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未曾啊,昨夜是奴婢在守夜,怎会放旁的人进来扰了姑娘休息。

闻姒应了一声,看来,果真是她想多了。

临别在即,心中多些感慨,也是正常。

但她手又撑到后头,却无意中触到软枕之上有些湿润。

她昨夜,哭了?闻姒自个没甚感觉,去到铜镜前看,也发觉眼眸还如往日那样,没太大变化。

定下心神暗暗安慰自个,许是想多了。

用了早饭,闻姒又戴上帏帽出府。

她到了与林敛约好的茶楼,在上次的位置又寻见他的身影。

嗓音中有几分快要临近春日的风韵,让闻姒周身都染上几分和煦。

她福下身子,敛哥哥。

林敛将茶盏放下,刚才还在出神,现在立刻回过神来,姒妹妹来了,快些坐。

说着他将东西都给拿出,你给我三处庄子,还有八家铺子,卖倒是都卖了出去,只是价钱却不大好,无那么多。

闻姒摇摇头,无碍,能出手便已经十分好了,还要多谢敛哥哥帮我费神。

林敛欲言又止,他看向闻姒眼神有些飘忽。

闻姒觉着他颇有些怪异,敛哥哥有话不妨直说。

林敛这才大胆些开口,我今日尚未听闻长宁王妃进宫,你……是不打算走了吗?闻姒一愣,没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事,不是,是我寻到了旁的办法。

她将事情完完本本地道一遍告诉林敛,林敛这才放下心,这样便好。

说着他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水,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从前往事皆当作不存在,后头你更要好好珍重。

闻姒也端起茶盏,看着杯中的茶汤,终是一饮而尽。

将所有的苦痛与回忆不妨都留到现在,她闻姒,从此以后便真的只是闻姒。

她不想再成为傅闻氏,不想任何人再谈论起她时,偏偏还要加上她的夫家。

两人在茶楼底下分别,林敛临走前将一个盒子递给她。

你之前托我帮你卖掉的首饰,这支珠钗我却记得清楚,应是伯母之前留下的,我想着做个纪念,便将它给买了下来,现在倒也算是物归原主。

闻姒接过他手上的首饰盒子,缓缓打开。

里头安静躺着一支白玉兰翡翠簪,不名贵,但却是母亲最为喜爱的簪子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将这支簪子给了母亲,这是父亲亲手做好的,却骗母亲是外头的工匠所在。

不精巧,还有些粗糙,用料倒是很好。

母亲因着这还生气许久,却不想看见父亲手上的伤口才知簪子是他所做。

闻姒静静看着簪子出神,林敛翻身上马。

白色衣袍在空中翻滚,他如同往日一般,对闻姒道:姒妹妹,后会有期。

闻姒握紧手中的木盒,对他挥挥手。

不值钱的物件能被人珍视是因得心意,就算是做工再简陋,也终会有人喜爱。

闻姒脸上缓缓露出笑,她此行需要银两,若不因此,又怎会想要将这些簪子都给卖掉。

青烟再一旁轻声道:姑娘,林大人有心了。

闻姒想说些什么,现下也终不知到底该说怎样的话。

只能轻嗯一声,敛哥哥确实有心。

她上了马车,坐在狭小的车厢中,只能感受着马车又将她带回四方的府中。

想要逃离的地方终究会如愿以偿,但心中却也仍旧开始有些不舍。

手上的木盒被她打开看了又看,约定好的时间便是明日吧,她不能不走。

--方才的街巷,傅昭一脸阴沉站在巷子的拐角处,看着闻姒与林敛二人接过手上的信物笑着离开。

孟蕙站在她身旁,满目可人,表哥,我说的不是假话。

傅昭冷声问她,你如何知晓的。

以为他听进去不少,孟蕙喜色逐渐在脸上浮现,表嫂进入早出晚归的时日多,我便留心几分,发觉她常常与林敛递书信,这才觉得不对,一问门房才知,原来林大人今日约表嫂在此处见面,所以才会告知表哥。

傅昭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巷尾处的阴影使他面上阴沉,便连面容都不似从前明朗。

孟蕙见他的模样有些害怕,颤颤巍巍地摸上傅昭的袖口,表哥,蕙儿是不会骗你的。

傅昭这才将目光投在孟蕙的身上,你既快要出嫁,便少管这样的事情,安心等着婚期到来便是,日后你只是傅家的表姑娘,其余皆不是。

孟蕙先是愣在原处,随后眼泪珠止不住的下落,表哥,蕙儿不愿嫁人,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曾说过,若是大些,你便娶我,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表嫂她心中根本无你,不是因为圣上赐婚,她如何能嫁你。

够了!傅昭猛然间打断,你今日所说,我只当作没听见,快要出阁的姑娘,便不要说这些话。

他甩袖先走,背影显得孤寂。

孟蕙看着他的背影,只觉不对。

为何,他从前从不喜闻姒,看到这般场面又如何是能忍的人。

可分明与从前并无不同,但却不一样起来,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孟蕙呆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分明她才是先到之人,可事事都比不过闻姒,要她如何甘心。

婚期之前,她定要想法子。

孟蕙的指尖缓缓压入手心中,刺入也没太大的感觉。

闻姒回到府上,得到的便是今夜傅昭不会回来用晚饭,但却回来歇息。

她手上的针脚瞬间错乱,只得拆了再做。

两人多久未见了,怕是已经很久了吧。

在这个府上,谁都未曾记起明日到底是何日子,便是连她自个都快要忘却。

可她却想,若傅昭能记得,该有多好。

--傅昭站在巷尾口处看见那一幕,便折去太子府。

近些时日来,他阴郁的模样在幕僚眼中都落下,谢翊也不例外。

连带着在他这处好几日,可他这处又哪来的如此多公事。

等幕僚散去,傅昭也要离开。

谢翊将他给叫住,你今日是要回府?下午时那一幕还在眼前绕着,傅昭淡淡答,是。

谢翊轻啧一声,前些时日倒是未曾见你如此积极,今日是怎得了。

傅昭不愿说话,垂眸,只站在原处。

许久他缓缓开口,她不愿见我。

谢翊一愣,失声笑着,承晦,你我相识多年,你在政事上看的清楚,怎得一到你自己的事上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此话怎讲?傅昭耐心问谢翊。

今日谢翊有了兴趣,喊人拿酒过来。

你先讲讲,你与你娘子之间到底发生些什么。

傅昭端着酒盏,一杯烈酒灌下肚这才开口。

谢翊听完,只觉嫌弃。

傅昭,我说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你娘子如此明显的心意,你是如何这般愚钝。

傅昭又灌口酒,但眼中却分外清明,她说不是。

女人多少会口是心非,你曾经如此待别人,如何能让人承认,怕不是说出又被你给取笑。

谢翊只觉与此人多言甚是难受,想早些赶他走。

但傅昭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盏不离手。

女人越是如此便越是在乎,她喜欢甚,你买与她或带她去做便好,哄她开心后何尝不能重修于好,你既决心要将你那表妹嫁出去,事情便都迎刃而解了。

语重心长说了许多,谢翊瞧傅昭扔在喝酒,将他手中的酒盏一把夺下,行了,滚回你府上去,你若是不会说话便莫要说,也别一身酒气的就去你娘子房中,她没将你赶出院中你便知足吧。

说罢也不管傅昭此刻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将他朝荣松身上一扔,带他回去。

荣松背着自家世子,问他,世子可要回府,晚上已经和府上说了会回去的。

傅昭有些醉,但还算是清明,回去,去梨奉院。

又想起谢翊的话,先去书房睡下。

诶。

荣松才答应,没想到下一刻傅昭的话又来。

姒姒爱策马,你赶明去挑一匹好马放在府中,我得空便与她跑马。

荣松一一都应下。

两人骑马回府,本不算太醉,谁想酒劲后来大,傅昭吹着风神思愈发不清明起来。

将他带至书房,荣松将他给放下后对他道:世子,我去给你拿醒酒汤来,你莫要睡。

但傅昭红着脸喃喃道:不要酒,你们都退下。

荣松无奈,只得先退下,但还是想去厨房要碗醒酒汤。

可不想才走两步,便有个脸生的小婢女将她给叫住,荣大哥,门房说外头似是落了世子的东西,请荣大哥过去看看,怕被旁人拾取不大好。

荣松皱眉,仔细回忆一番,却并未想起有什么东西来,是何物,你可知晓。

晚上夜色朦胧,最是能迷惑人的时候。

婢女支支吾吾道:我不知,这是门房与我说的。

荣松不疑有他,先一步朝门房那走去。

闻姒早在院中,就听见外头的动静。

她手上写着什么,只轻微顿了笔尖便继续。

青烟小声进来对她道:姑娘,世子回府了。

闻姒笔上的墨在纸张上晕开大片,她想了许久,还是问了一句,世子在哪歇着?青烟对她说:世子在书房歇着,荣松好似在照顾着。

嗯。

只此一声,闻姒就没再过问。

都要路归路桥归桥,如此这般,倒是显得她不舍得,好没意思。

她换了一张纸,将方才写上的字又一一誊抄在上面。

可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阵阵的敲门声,少夫人,奴婢是厨房的。

闻姒对青烟使个眼神,她过去将门给打开。

看见外头站着的人手上端了一碗醒酒汤,青烟不解,少夫人未曾饮酒,端这来作甚。

婢女瑟缩一下肩膀,小声道:是世子身边伺候的荣松让奴婢给少夫人,说世子现在谁都不准近身,还请少夫人帮忙送去,世子今夜饮酒又吹风,怕明日病着。

一番话,一字不差地落下闻姒的耳中,她没立刻拒绝,也没接过。

外头的风呼啸吹进来,许久后她才道:罢了,我亲自送一趟便是。

为着从前来有的一些夫妻情分,闻姒穿了大氅这才出门。

她没让青烟一同前去,既然不喜人伺候,她一人送完回来便是。

寝房离书房不远,闻姒没一会儿就站在书房的门口。

外头安静如初,这间书房是她再不想踏足之地。

那次与父亲有关的信件放在她面前,她都未曾看一眼,便要被傅昭疑心。

也怪她傻,当初还傻傻的任他羞辱。

闻姒一手端着醒酒汤,一手正欲敲门,可手还未落在门上,里头却突然传来暧.昧的声响。

有水渍声,有男人与女人低吼与娇.喘的嗓音。

她手顿时僵在原处,还微微颤抖,碗中的醒酒汤泼出不少。

表哥,莫要如此,你可知我是谁。

孟蕙娇滴滴的声音传进闻姒的耳中,脚下如被黏住一般难堪。

原来不是不喜人伺候,只是未曾找对人。

里面的喘息声愈发大起来,还有衣物摩擦的声响。

平日隔音倒是不错,但今日,一分不差地落入闻姒的耳中。

她听见往日傅昭在床榻之上才有的嗓音,娘子,娘子……手中的醒酒汤渐渐快要端不住,闻姒的手攥紧却什么也拽不住。

在孟蕙的声音逐渐大起来时,她安静地将醒酒汤放在门口的地上。

白瓷碗中本是热气腾腾,可现下却依然温凉。

她看着碗中逐渐凉下来的醒酒汤,自嘲地勾唇笑着。

里头声响依旧,她听着这些声音却没从前难受了。

但泪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浮上来,弄湿她的面庞。

闻姒抬头,看向天中。

枝桠之上一片落叶飘落下来,刚巧便落入白瓷碗中。

本是洁净的醒酒汤就这般被毁,闻姒静静瞅着,轻声道句,傅昭,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

说ʲⁱᵒʲⁱᵒ罢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泪珠在那刻落下,却又在她抬眸那瞬消失不见。

步伐缓慢,好似从未来过此处一般。

肮脏不堪入耳的声音终于消散。

闻姒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最终看向还未长出嫩芽的枝桠来。

等到了陇右,春日便也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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