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一听这话开始有些犯难, 其实若说回京这件事情也是我们想看到的,这肯定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为何不愿告知傅昭。
想起放在茶楼中的话, 闻姒眼睫微颤,我如今,还不愿与傅昭有什么旁的接触。
每每想到从前的事情,还如同一根刺横亘在心间,他说他会改,可是我却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况且,父亲的事情尚未有定夺,再等等吧。
沈煦还是明白闻姒心情的,搭在她手背之上轻声道:不想见便不见,等何时想见再说,他也总该有些教训才是。
闻姒莞尔笑下, 没再说话。
马车很快到了驿站, 里头倒是一片忙碌的模样。
几人从马车之上下去, 有婢女过来将手中的单子给了她, 王妃看看清单,别是有什么漏的。
白鸢拿到后朝里面走去, 沈煦与闻姒也各自回房收拾着东西。
既然决定好不告诉傅昭,那便是要瞒着他。
倒是也让他尝尝心急的滋味才好。
闻姒嘱咐着青烟收拾东西, 门外梁霁的到来着实让她意外。
自从梁霁病好后,便去府衙上任。
不得不承认,梁霁是个有学识的人, 江州在他的治理下很是不错。
他站在门口, 一身红色的官袍, 腰上蹀带金犬爪牙盘旋。
闻姒看见他,颇有些意外。
二人在那天将事情说开后,便未曾再单独见面。
偶然是在街上碰面,偶尔便是梁霁与长宁王讨论着政事,旁的就都未曾有。
梁霁对她道:可有时间,与我小坐片刻?外头大雪漫天,闻姒看着还在飘着雪花的白日,轻笑着点头。
穿好大氅,又将兜帽给带上。
自从山匪被傅昭他们一应剿灭后,街上的人倒是多了起来。
闻姒与梁霁并肩走着,两排脚印甚是相配。
不时有人向梁霁问好,他都一一回礼。
如今的模样,倒像是第一次,闻姒在雍州看见他的样子。
彬彬有礼,一股文雅人的做派。
闻姒打趣道:如今你也算是他们眼中的好官爷,我先恭喜大人说着福身下去,却不料雪天地上滑,不慎崴了一下脚。
梁霁慌忙抬手扶着闻姒,黑色大氅内里红色官袍闪动。
将闻姒给扶住,她不免下意识看着梁霁。
在漫天的雪天之中,梁霁眸中有着难以言说的神情。
鹅毛大雪不时落在两人的肩膀之上,梁霁用手仔细将闻姒身上的雪都给掸掉。
随后还是他先挪开眼,看着一旁的小摊有浓郁的羊汤,在冬日之中是最为适合的。
不如喝羊汤如何,倒是能让身子暖起来。
闻姒点点头,两人进到用油纸封好的里面。
看见是梁霁来,摊主马上跑来,原来是梁大人。
梁霁抬手,对他道:不必客气,两碗羊汤就好。
很快,用木碗盛着的热气腾腾的羊汤便放在两人的面前。
闻姒用木勺喝着,只觉这分量颇多。
如今倒是沾了你的光,羊汤都比旁人要多不少。
梁霁无奈摇头,一身官袍,让无数人羡煞也让人忌惮,不论是谁,都会如此。
可闻姒却反驳梁霁所说:话可不能如此说,大人来江州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中,定然也是心生欢喜的。
可梁霁的眉眼却有些落魄,只觉碗中的羊汤都开始有些不香。
终究,他还是将想说的话给问出,你可是,要回上京了?虽是在询问着,可却知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闻姒放下木勺,看着梁霁,对他柔声说:是,过两日便与姐姐他们一道启程。
梁霁点点头,也好。
她本就属于那片更为繁华的天地,上京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看着外头的天儿,看着外头飘落的漫天大雪。
小摊散发着热气,带来一方的温暖。
梁霁倏地想到一句话来。
一同落过雪,也算共白头。
闻姒将手中木勺拿起,梁霁,你是个很好的人,本不该在此蹉跎,爹爹他将你送去雍州,是为了保你平安,也为让你在那边重新开始。
闻姒不时拨弄着碗中的汤水,身子早就已经暖起来,也不必还在乎着从前的人或是事,过好自己就好。
后头的这句话,她一直想要说给梁霁听。
秋眸中有着再郑重不过的心思,两人皆知,今日的这顿饭有着怎样的意义。
她细声道:后面我回了上京,不知你有何打算?梁霁多是随性洒脱,哪里都可以,或是回雍州,或是留在江州,我想帮将军守着这片地方。
他黑眸之中有着明显的深情,让闻姒看得心尖一颤。
也好,是个好办法。
闻姒点点头,将木碗给端起,那便祝大人仕途顺遂,万事皆称心意。
梁霁怔愣片刻,随后也将碗给端起,与闻姒的碗相碰。
他看着外头的雪,并未下的有小的趋势,若是你不在意,可以将我当作兄长来看待,我自知身份上多有不配……还没说完,闻姒就急急忙忙的将他的话给打断,我怎会介意。
后面又多些不在然,对梁霁道:哥哥。
这声脆生生的叫声,便是彻底断了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两人用完羊汤,梁霁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与闻姒朝驿站往回走。
若是回到上京不开心,又或是傅昭惹你不悦,便写信来和我说,即使再远,我也会过去帮你。
闻姒扑哧一笑,多谢哥哥。
她知晓今日是在做告别,也希望,梁霁是真的放下这些,不再纠结过去。
父亲的事情就快要有了眉目,她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
后面几日,闻姒总是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她与青烟将东西都给收拾好,与白鸢她们一道踏上回上京的马车之上时。
无意中掀开车帘,看见后面梁霁周身挺直,一副温润做派的站着。
当时的她心尖一颤,也顾不得身份,对梁霁喊道:哥哥,若是遇到好的姑娘,便不要犹豫了。
说完,她放在车帘,没再敢朝后看一眼。
白鸢拍下闻姒的手,也知她二人之间的事情复杂得很。
虽说闻姒确实没有如此念想,可却架不住梁霁心中的心思。
这种事情,也无法去管。
沈煦倒是有些奇怪,最近好似未曾见到傅昭。
听见傅昭的名字,闻姒眼睫轻颤。
不与他说自个去哪,便是想避开傅昭。
她回上京的事情不想张扬,也不想让傅昭知晓。
若是能就此天各一方,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马车颠簸着,要先去雍州,再从雍州走水路至鹭洲,后头再行陆路回上京。
闻姒刚巧想着一个人,便将她一道接了离开。
再次见到韵韵,如今半年才过,她身上的病倒是好了不少。
才看见闻姒,韵韵有些不敢认。
她跑过去拉住闻姒的手道:阿姊,韵韵好想你。
闻姒刮下韵韵的鼻尖,柔声道:阿姊也很想你。
白鸢与沈煦坐在马车之上,看见闻姒在下头与韵韵有说有笑,还有些不敢相信。
白鸢轻声道:莫要同我说,这是姒妹妹的孩子。
说着手放在心口处,不住揪着。
沈煦倒是被白鸢的样子逗笑,姐姐想得太多,姒妹妹怎会有如此大的女儿。
说着,闻姒倒是又回到马车之上,让韵韵跟着青烟。
白鸢忍不住,连忙问道她怎么回事。
闻姒朝后看一眼,见韵韵与青烟有说有笑这才放心,我才来雍州就遇上疟疾,这孩子也是可怜,双亲都去世,我方才问她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去上京,至少不会一个人孤苦无依,她答允了。
白鸢忙着点头,认下闻姒的话。
这倒也算是件好事,那你是准备将她带在身边养着?闻姒抿唇淡笑,看着马车逐渐向码头去,去上京后,我想开个医馆,让韵韵留在那边吧,我也好教她。
沈煦心中认可,是个好办法。
几人就这么说着,踏上回京的船只。
上面布置得极好,闻姒倒是没受什么累。
江州客栈。
傅昭捂着腹部与荣松回到客栈之中,手一挪开,上面全是浓浓的血腥味。
外头穿着一件玄色的衣裳,看不出来什么,可伤口却十分深。
他看着手中的供词,面上倒是多了几分的笑意。
与太子通信后,背后之人的事情就多有些眉目,没想到这次去,还真是有了收获。
额上流下冷汗,荣松将大夫给找来替他包扎。
很快伤口就处理好,荣松低声道:世子,如今太子那边的说法是马上回京,您如何想。
傅昭拧眉,又看眼门口的位置。
他摇头,兀自将衣裳给穿好,我不放心姒姒一人在这。
长宁王一行人已经回去,如何能让姒姒一人留下。
他想起要去追查这件事时,本是想寻到闻姒与她告别,不想看到的全部都是闻姒与梁霁说笑的模样。
纵使嫉妒,纵使心头再翻涌着情绪,却也仍旧没有上前。
她父兄的事,不管多凶险,他都会帮她办好。
不仅是弥补从前的过失,也是为着闻姒能开心些。
你先下去,我去隔壁看看姒姒。
荣松领命下去,看见他家世子不顾身上的伤又翻船离去。
不想今日,窗户打开得倒是十分的顺畅。
可是里面,却一分的人气都没有。
傅昭的心口下沉一分,缓缓走进去。
里面哪还有人的影子,便连东西都不剩。
原来,她寻着这样的打算。
傅昭腹部上的伤口也变得疼痛不堪,他扶着桌子坐下,面上全然都是失魂。
她又走了,在他表明心意后,她又离开了。
傅昭眼眶都开始泛红,却无意中扫落桌上的一封信。
看见面上娟秀的字迹,傅昭连忙打开来看。
上面有很短的两句话,却深深灼痛他的心,已走,勿寻,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傅昭手将信攥得愈发紧起来,他咬紧牙关站起。
腹部的伤又开始渐渐渗血,他面上愈发惨白。
各自安好,休想。
朝门外走去,不想却直接眼前一黑,晕在地上。
荣松听见响声,慌忙过去将傅昭给抬起。
等到傅昭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梁霁的面容。
他撑着坐起,见梁霁站在前头,哑声道:你怎么在此。
梁霁淡然起身,穿着官袍缓缓靠近,大人是朝廷命官,若是死在地界之上,我免不得要受责罚,所以才将大人挪来此处。
傅昭猛然间,就想起闻姒留下的那封信。
咬牙眼眶泛红问他,你可知,姒姒在何处?梁霁嗤笑一声,摇摇头,我不知,姒妹妹不在客栈吗?傅昭捶下床,你是不是知晓什么?梁霁只轻蔑笑下,想起那天闻姒离开的模样。
随后他低声道:我知道或是不知,却都明白姒妹妹如今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大人,我将她送到旁的地方去,大人还是弃了寻她的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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