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帮您上菜。
向晴有礼地说,迳自将托盘上的餐点和杯盘移到桌面,不习惯主动跟客人打照面,避免招蜂引蝶。
把东西全都移下后,她接著收空盘,却在欲转身之际,手腕落入一道有力的箍制中。
她吓了一跳,反射的抽手,回头看向那冒失的客人。
没想到这一看,二度受惊,托盘一倾,眼看又要酿成灾──啊……她手忙脚乱,禁不起三次刺激。
所幸魏众杰动作敏捷,一出手就端走她的托盘,免去一场灾难。
有必要看到我就反应这么激烈吗?他睨看她的慌乱,慵懒笑意中带有几分邪气。
是你捉我的手,我才吓到的,还以为遇到猪哥客人!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赶紧抢回手中的托盘。
这证明你不适合在这种环境工作,才会没事就那么容易被吓到。
想起浩呆刚才说她在这店里有多受欢迎,再看她此刻虽不暴露却曲线玲珑的穿著,魏众杰不禁如此说道。
向晴努了努嘴。
罪魁祸首还说风凉话?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才不会那么容易被吓到咧!魏众杰一哂。
我来讨你搭我便车又放我鸽子的人情。
他直言不讳。
心跳漏了拍,向晴怔看向他。
他是特地来找她的?还是应浩呆他们之邀,碰见她才顺道这么说?蓦然回神,她暗斥自己,连忙甩去不该有的期待。
还想吃什么?我请你。
看样子,他并没有计较,那么她更应该大大方方的面对他。
招牌菜有哪些,全都来一份吧!他一派阔气的口吻,故意狮子大开口。
你是牛吗?有四个胃啊?她咋舌,调侃道。
你舍不得请啊?他俊眉一扬,挑衅反驳。
我全都给你送上来,可是如果吃不完的话就不能走。
她带著微笑威胁,还真的就要去写点菜单。
晴!演唱音乐大,他喊住她的声音相对的也不小。
向晴整个人一震,顿住脚步,那久违了的亲密叫唤窜进耳膜,竟令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阵悸颤。
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唯有他呀!她意外发觉自己竟觉得鼻酸,还有感动的热潮涌上眼眶,幸好灯光暗,不会被发现。
做好掩饰,她旋身睇他。
我开玩笑的,你真要请客,不如开瓶酒比较实际。
他拿起酒杯,潇洒的朝她晃了晃。
你喝什么酒?她耐著性子问。
不谈情、不说爱,重新成为朋友的感觉也很好,就让她把对他的情意都收拾好,藏进内心深处吧!都可以,记得过来一起坐就好。
片刻之后,向晴排开其他杂务,带了瓶黑牌威士忌和两盘美式综合点心返回,和魏众杰继续之前那说好要叙旧的约定。
这一次,调整过心态,他们的谈话状况好了很多,只不过后来有浩呆那票人来凑热闹,没办法深谈。
私下很哈向晴的浩呆乐团,平时苦无机会和向晴这么接近,笑说著这一次完全是托了魏众杰的福,后来连辛欢和骆浚烨都来串场,热闹得不得了。
在欢乐的氛围中,一伙人猜拳、轧酒、玩游戏,玩到后来自动分组,团结互助衍生出的抗战情感,让彼此间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
至于魏众杰和向晴,心中暗藏旧情,理所当然就自成一队。
我帮你喝吧!见向晴每猜必输,魏众杰出于本能的要帮她挡酒。
放心,我还行。
向晴阿莎力的仰首灌下一杯,酒酣耳热,脸泛红晕的她神态更见妩媚。
由于浩呆团员五人坐的是八人桌,但后来加上魏众杰和向晴,又添了辛欢和骆浚烨,再加上不时有熟人来插花,位置自然不够,挤到后来,大家靠得很近,而魏众杰和向晴免不了就肩膀、手臂、大腿都碰在一起,连气息都能清晰闻见。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原来这么能喝!他微讶说道。
我这两年练出来的。
她朝他眨了眨眼,酒精发作的娇躯不自主的将重量往他身上倚。
心有牵挂,情绪不佳,唯有借酒浇愁,只不过大多有辛欢陪伴,而且都在骆浚烨的场子里,醉了也不必担心。
鼻间飘过她掺著酒气的幽香,他眸光一黯,稳住她身子。
你有点醉了。
意外她不经意的碰触竟能让他的身体迅速起了骚动。
不怕,有辛欢在。
她纤手一抬,指向倚在骆浚烨身边的好友。
你说的是这摊烂泥吗?骆浚烨故作惊讶的拥著心爱人儿晃了晃,只见她已醉得连脑袋都东倒西歪。
此言一出,大伙儿哈哈大笑。
向晴定睛一瞧,差点没晕倒。
欢,你今天怎么可以比我先醉啊?醉?谁说我醉了?我还能喝咧!醉的人往往不承认自己醉,辛欢霍地一振,伸手就要拿酒杯,但是视力模糊,反而弄倒了其他东西。
这下子,只有阿呆才会相信她没醉了!欢欢醉了也不要紧,反正这里是我自己的地盘。
向晴靠向魏众杰,压低嗓音笑著说。
这时,制不住辛欢的骆浚烨赶紧向大伙儿道别。
我先送辛欢回去,免得她再醉上一分,可怕的坏酒品会发作。
接著又转头和向晴说:向晴,你先等等,我搞定她再回来接你。
不用了!不约而同的拒绝来自于向晴和魏众杰,顿时,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
我会安全的把她送回家。
魏众杰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毫不避嫌的揽下这个任务。
所有人又是一愣,骆浚烨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似是在衡量魏众杰是否为可交付的人,未几,咧出笑容。
那就麻烦你了。
他从辛欢那稍微听说过向晴和魏众杰的事情,今天从他们的互动中就可看出似乎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否则魏众杰不必揽这个麻烦。
放心啦,我自己还可以,你好好照顾欢欢吧!向晴摆摆手,催促骆浚烨离开。
来来来,再喝吧!骆浚烨和辛欢一离开,浩呆立刻起哄。
兴致正高,不想这么快散场。
我差不多该走了。
魏众杰随后开口。
嗄?这么快?浩呆怪叫。
明天还有通告。
魏众杰解释。
微茫还好,要是喝到明天宿醉,又得工作,那就实在很痛苦了!好吧,工作重要。
倒是向晴抢在浩呆之前回答,旋即又对浩呆他们说: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喝。
好……浩呆他们点头如捣蒜,但立即被泼了冷水。
好什么?魏众杰扣住向晴的手臂,力道坚定的拉起她。
我刚答应人家会把你安全送回家,所以我要走,你也得走。
可是我也说自己还可以的。
他的手掌像是烙铁般,一圈住她的手腕就热得发烫,冬冬冬的心跳让她下意识拒绝。
那是你自己说的,照我看,你这样子要再开车的话,不只自己很危险,连路上的车子行人都很危险。
他低声说道。
就算清楚这儿是她投资的店,但对她的保护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见她这副柔若无骨的模样,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我……搞不清楚状况的浩呆还想自告奋勇,不知他们俩是昔日的旧情人关系。
洞悉浩呆的想法,魏众杰那双黝黯的眸光淡淡一扫,浩呆便不由自主的噤了口。
各位,先走了,bye。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半拉半搀扶的将向晴带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硬被带走的向晴觉得不满,红唇控诉的一噘,抗议的斜瞅著他。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完全改变。
他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向晴默然了。
没错,五年时间的改变是不容小觑的,可能由深爱到不爱,可能从憎恨到淡忘,所以魏众杰对她的感觉,应该已经是云淡风轻了吧?不知为什么,想到这样,她竟有点失落,仿佛让他恨著,才能证明爱存在的痕迹……真可悲,好像只有她一个人陷在当年的囹圄,走不出来啊!---------------------------------------------------夜风吹拂,沁人心脾,如此宁静的时刻,魏众杰和向晴却因对方在身边而感到心情纷乱。
不说向晴心里对魏众杰还有著旧时情意,魏众杰对于自己莫名的行径也一直处于矛盾纳闷的状态中。
因为纳闷,所以他一路思忖厘清,思忖为何有悸动?厘清为何受影响?剖析那关切心疼所为何来……省思之后,答案已呼之欲出,而那答案,就是他心情纷乱的原因──原来,爱没有消失,只是被突来的怨恨给覆盖,一旦怨恨淡去,爱自然就变得清晰,再难忽视。
可是另一方面,心里却赌气自己,竟这么没个性,轻易就将怨恨淡去,且再为她而心悸。
车子抵达向晴住处,他极体贴的下车绕到另一头替她开车门。
我送你上去。
他下意识想观察这时候的她是否有交往的对象。
不用了……她的双脚才踏上地面,身子就不稳的晃了晃,当下那拒绝就变得很逞强。
魏众杰双手握住她的臂膀,稳住她身子,低头瞧了瞧那双三吋高跟鞋,不放心的摇头嗤笑。
踩著这双高跷,连站都站不稳,你如果自己上去,恐怕不只一路摔得黑青瘀血,还会扭伤你那双脚。
他瞅著她调侃。
听他这么形容自己的鞋,向晴不禁失笑,也没再坚持。
来到家门口,魏众杰迅速瞥了瞥她放在门外的鞋柜,没瞧见男鞋竟令他感到些微窃喜,但没再得寸进尺的要求进入香闺。
众杰,我这几年来最开心的就是今天了。
在进门前,向晴转过身来,背倚著铁门,笑容灿烂的面对他。
她的笑毫无预警映入他眼底,教他蓦然心悸。
那星眸迷蒙、脸蛋绯红、神态慵懒的模样煞是诱人。
一整心神,他扬唇开口。
是吗?怎么说?她习惯性的在羞赧时撩了撩发丝,但喝酒能壮胆,亢奋的心情让她鼓起勇气坦承心里想法。
因为我心里对你一直很愧疚,那种罪恶感让我没法真正开心起来,直到今天,还能和你愉快的相处,让我心头的重担都卸下来了。
魏众杰看著她真挚的神情,黯邃瞳眸里透著深奥难解的幽光。
若说他心里还有一丁点的怨恨未散,那么,知道当年分手后她的难过不下于他,残存的怨恨也都在此时此刻彻底蒸发了;那重逢后的心情,也就不再那么矛盾复杂,而变得清楚简单。
看在你还有良知的分上,我赦免你的罪。
他幽默以对。
向晴忍不住抿著笑,横了他一眼。
那……我进去了,改天有时间再见。
等等。
他忽地叫住她。
先把你的电话给我。
哦对,我差点忘了要跟你留连络方式了。
既然再重新成为朋友,那总该交换一下电话,才能联络到彼此。
她急忙从皮包里找出手机,可掏出手机时,叠在一块的钥匙串跟著掉了出来。
哎呀!她忙不迭蹲下身拾起,魏众杰也立刻弯身伸手,结果好死不死,向晴的后脑勺狠狠地撞上魏众杰的下巴。
噢!这痛呼声同时回荡在楼梯间。
你(你)还好吧?关心询问再度极有默契的同时脱口而出。
好痛。
又说一样的话,他们不禁抚著痛处失笑摇头。
你应该比较痛吧?下巴比较脆弱,我看看有没有怎样?她倾向前拉下他的手,睁大眼检视著他坚毅有型的下颚。
咫尺的距离,诱人幽香又萦绕在鼻间,魏众杰忘了痛,倒是呼吸瞬间变得不顺畅。
不碍事。
他微退开,黝黑的瞳眸锁定她泛著瑰丽色泽的脸庞。
向晴抬眼,不期然撞进那幽黯的黑潭里,整个人怔住,心儿怦然,视线登时胶著,神秘幽静的幻觉迅速迷惑著她。
周遭温度霍地升高,空气中凝聚著暧昧的氛围。
她无辜茫然的表情是蛊惑,魏众杰情不自禁的俯下身,朝那嫣红唇瓣靠近。
向晴屏住了呼吸,心跳如擂鼓的看著在眼前放大的脸孔,浑身僵得和雕像没两样。
他要吻她了吗?他为什么要吻她?难道……他还爱著她?衍生的期待因这揣测而顿时消失,她心头一紧。
不行,他们除了朋友关系,不适合再有其他发展!在唇瓣相触的前一秒,她倏地别开了脸。
对不起。
魏众杰怔住,像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太冲动了!他不能单凭没看见男鞋,就断定她身边没有其他男人,说不定,离婚后的她后来又有了交往对象,只不过关系还没深入到同居程度。
想到这点,他的心突然像压了块大石,窒闷郁结。
该道歉的是我。
为了不让自己再受她影响,他拉出了安全距离,然后伸手拿过她的手机,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静谧的空间接著响起一阵手机铃声,随即又恢复安静。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将手机归还给她后,他搭电梯离开。
握著那还有他掌心余温的手机,向晴心儿疾速跳动,虚软的靠向墙边,重重的吐了口气。
现在的魏众杰是当红偶像乐团里的一员,声势正看涨,前途一片光明;而她,结过婚、离过婚,甚至还生过孩子,怎么还配得起他呢?其实,拒绝所有男人的靠近,是因为她已丧失所有自信,认为本身的条件不佳,在现实的眼光中,很难再拥有幸福的爱情了……只是,明明还有情,却不得不拒绝他,心里的难受真是难以言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