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不被任何人打搅的地方亲吻了许久,许泽南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提议道:一起去接孩子?还赶得上吗?许泽南抬了手腕给她看:可以赶上。
奚言发现,他换了块之前没见过的智能手表。
圆盘的。
-依旧是冗长的路,堵塞住的交通,奚言把车停在老地方,和许泽南步行着往星星幼儿园门口去。
奚言主动挽住了许泽南的手臂。
许泽南的唇弯了一下,反扣住了她的手指。
幼儿园门口已经排起了接孩子放学的长队。
两个人刚排到队伍的最后端,就异口同声地说:没带家校卡。
二人相视而笑:又要打电话麻烦陈老师把孩子们送出来了。
是。
一会儿,陈老师把两个孩子送出来了。
两个孩子在看到爸爸妈妈同时意味深长的笑容时,明显惊呆了。
小繁拽拽泡泡的小衬衫下摆,不太确定的问:那是?泡泡笑起来:诈尸了呗。
两个孩子低头接耳了一会儿,像是有预谋的在商量些什么,他们商量好了,手牵着手走到爸爸妈妈面前。
泡泡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泽南,不动声色地问:你就是我们那已经过世的爸爸?许泽南有点懵。
奚言也有点懵。
孩子是打击太大,失忆了吗?小繁也侧过身看向他,用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看向许泽南的那种眼神,多多少少掺杂着一些同情。
紧接着,小繁低头翻了翻口袋,往他手里塞了颗糖,许泽南垂眸一看,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如出一辙,仍然是块草莓味的硬糖,白色糖纸。
小繁纠正泡泡道:哥哥,你快清醒一点吧。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叔叔他就是……她不往下说了。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杏仁般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她松开泡泡的手,两条手臂一抬力就抱住了许泽南的腿,她笑得比路边最后一季花期的梨花还要纯白:我们的爸爸呀。
我们的爸爸,他活得好着呐。
四十多天不见。
孩子们像是又长大了许多。
没有男人会拒绝女儿的索抱,尽管他现在是被主治医生谌曳(shen ye,都是第四声)警告过的不可以过于用力,但这种嘱托早在他见到自己两个孩子的那一刻被忘诸脑后了。
许泽南就这么一顺手,同时把泡泡和小繁都抱了起来,单手臂一边一个:两个小淘气,开始捉弄爸爸妈妈了,是不是?小繁咯咯咯的笑。
泡泡也抿着嘴笑。
雨停了,风轻轻摇曳,送来初夏将至未至的清爽。
明亮的天空,驾起五彩斑斓的色彩。
看,是彩虹。
小繁指着天空一隅,道。
泡泡仰头:哇,光的色散现象。
是爸爸回来了。
小繁笑得灿烂:雨过天晴。
一会儿,许泽南抱着两个孩子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走得有些吃力。
预计他如今的体力可能不能支持他做这样的事儿,他把两个孩子放到地面上。
可就在这时,奚言看到了他白衬衫上有血迹正在晕染开。
奚言的笑容僵了住:许泽南,你为什么会流血?听到妈妈的话,小繁紧着递过去目光,这一看,小姑娘的眼泪就紧随着掉下来。
她抽噎着:爸爸,你流血了,你一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爸爸,都怪小繁要你抱。
你不抱小繁的话,就不会流血了。
泡泡也眉心拧紧,一言不发。
因为惹了孩子内疚,许泽南自己心里也很自责。
他想把两个孩子重新抱起来哄一哄,但奚言不同意他抱。
两个孩子也连连往后退。
他只好无奈的解释:是爸爸好久没见到泡泡和小繁了,爸爸太想你们了,所以没忍住才抱了泡泡和小繁。
但爸爸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所以不是小繁,也不是泡泡的错,是爸爸忍不住的。
两个孩子的表情仍然不是很轻松,奚言也皱起秀气的鼻尖:有照顾你的随行医生吗?有。
许泽南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回家就好。
所幸,幼儿园离家不远。
奚言用了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回家。
他的主治医生谌曳谌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经过谌曳的检查,是因为伤口撕裂才导致的出血。
因为他身体刚恢复一些,他就长途奔波飞了七个多小时,回来后又没休息,直接去了学校,第一时间赶到奚言那儿还不够,两个人又一起去接了孩子,他……他还自以为是的抱孩子,还一抱就是两个。
这不要命吗?谌曳帮许泽南换药重新包扎,他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又一点儿不客气地说:如果你说的回国休养是这样休养,那么,我可能还是会强行带你跟我离开。
许泽南压着声音提醒道:我老婆孩子在呢,你说话委婉一点。
奚言本来杵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
听到他和他的主治医生说什么老婆孩子,她的眼睛就更湿了。
谁是他老婆了?哼哼,最近一段时间别再用力过度了。
谌曳才无视许泽南他一个病患的提醒,给他包扎完,公事公办道:你还是要注意休息。
嗯。
那种事情也绝对不行。
谌曳想了想,大概是代入了一下小别胜新婚的甜蜜,又改口道:如果实在是忍不住,那就采取一些省力的体位吧。
奚言:……???什么省力的体位啊?干嘛还要刻意在她面前交代这个?他们不能私底下交代一下吗?真是让人心疼又窘迫的。
……许泽南:谌曳,你真的需要修一修《语言的艺术》这门课。
谌曳勾起唇,奚言怎么都觉得他邪魅过了头。
谌曳处理好许泽南的伤口,就先退出了许泽南的房间,这个时候,房间里就只有许泽南和奚言两个人了。
见奚言两只眼睛红红的,她皮肤白,哭过的眼睛红得就很明显,许泽南拍了拍床边,声音温吞:过来。
奚言乖乖走过来,在他床边坐下。
刚刚医生说的话,都听到了?许泽南问。
奚言点头,脸颊瞬间就红透了。
她忽略掉那些不客气的警告,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叮嘱,只说:他让你要多休息。
嗯。
许泽南则是重新把她揽到怀里,他护着她一块儿躺下去:那我们就谨遵医嘱。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暧昧极了。
到底是谨遵医嘱的那一句啊??不是体位那一句吧?像是故意在等她在脑中胡思乱想,许泽南顿了顿,才说:休息吧。
谨遵医嘱休息吧。
奚言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配合着陪他躺了下来:……好。
两个人躺下来以后,许泽南先闭上了眼睛。
奚言睡不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闭上眼睛后的睡颜,纤细的手指沿着他的五官轮廓,细细描摹着。
知道许泽南没睡着,奚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了:是枪伤吗?许泽南不愿她担心,便宽她心道:医生就是会把问题放大,别往心里去。
许泽南,我问你是枪伤吗?见她要生气,许泽南也没办法再避重就轻。
被关了灯的房子里,寂静无声的房子里,奚言听到他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遭遇:是枪伤,两颗子弹擦过心脏,我差点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许泽南都没有听到奚言的回应。
她没有炸毛,但她也没有说话。
许泽南反应过来以后,抬了手去摸她的脸,果然,摸到一手无声无息的水渍。
若是没有摸到这一手水痕,倒是要真的以为她此刻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用掌心和指腹给她抹眼泪:哭什么?我哭是因为,没在那样的时候守在你身边。
谁说没守着了?许泽南摸出另一部手机给她看:你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唤起了我的求生意识么?哪种方式?奚言一抬眼,看到了她给许泽南发的那些短信。
可恶的是,许泽南这个人,他还要念给她听:你说,我再不回来,你要去嫁人了。
好社死。
我也挺社死的。
许泽南说:我在抢救,我的秘书在抢救室里面给我读我孩子妈妈要去改嫁的短信,还有我孩子妈妈说,要拿我的钱去养别的男人。
什么改嫁?奚言否认:我又没有和你结婚。
许泽南圈住奚言的腰,他偏过脑袋看着她:不是让我回来就跟你求婚的吗?奚言故意哼哼说:我骗骗你的,才不作数的。
为人师表,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他话音未落,奚言就感觉到自己的尾指被他握住,他往她的尾指上套入个戒指,然后奚言听到他说:先排个队,占个位。
求婚这样的事情是要认真对待的大事情,等我身体好些了,再跟你讨个结果。
奚言喜欢他把和她的每一件事情都看待得很重要的这种感觉,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你值得每一次都认真对待】。
她口是心非地逗他:那你还没通过考察期呢。
没通过就没通过。
许泽南再一次把她圈住带着躺下来,他耍赖起来:没通过考察期也不影响我求婚。
我求我的,你来决定结果就好。
虽是如此,奚言还是拉过他的手臂在他手心里画了心形的形状,她贴着他耳边说:南南。
我宣布,你通过了我的三个月试用考察期。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小繁告诉一桌子的大人说,幼儿园里组织各班小朋友举行跳蚤市场活动。
小朋友需要为此次跳蚤市场活动准备一些闲置物品,比如,小朋友玩腻了的闲置玩具、看腻了的闲置绘本……总之,是一些他们不再需要的物品。
奚言和许泽南也看到了陈老师在班级微信群里面发的相关消息,和小繁的转述是一致的,于是,晚饭后,奚父奚母收拾碗筷,奚言、许泽南和两个孩子就一同去儿童房间里准备好了明天要带去学校的他们不再需要的闲置个人物品。
准备好之后,奚言暂时将这些闲置物品先放在了茶几上。
陪完两个孩子,给他们讲完今日份故事绘本和生物学知识,等他们入睡之后,许泽南坐着和奚父奚母聊了会儿天,然后他才起身告辞,这就要回楼上了。
奚言说,她去送送他。
奚母反问她,笑说,南南他这大病初愈的,言言你不留下来照顾他吗?那他这夜里要是饿了渴了,谁给他端个茶递个水呢?奚言说:我要照顾泡泡和小繁呢。
孩子们不哭不闹的,半夜找过你几次?奚母打趣她道:你以前去外地学习进修,不都是我和你爸爸照顾的吗?奚言心领神会的抿起唇,她没再说什么,就光顾着只是笑。
奚言今晚在楼上住户家里留宿了。
但……并没有发生什么样体位比较省力这样让人纠结的事情。
正如许泽南说的那样,她值得他的每一次认真对待,所以,像他现在这样的状况,他根本不会对她要求些什么。
他不会愿意让她有不太完美的体验,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面。
-隔日,奚言早早的起床,早早的吃过饭,又早早的去上班了,她没注意到,她放在茶几上为两个孩子准备好的带到学校去参加跳蚤市场活动的闲置物品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