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场大雪过后,天气重新转暖。
五天年,已经过去了。
奚言他们离开迳州,返程回去江城。
大约到傍晚的时候,才到江城帝苑。
帮着把房车里的东西收拾完后,许泽南说,他打算回家一趟。
奚言把孩子们的衣服放进衣柜里,有点儿意外,问:现在吗?许泽南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嗯,是。
奚言也没再说什么。
但等许泽南和两个孩子道过再见,推开门走到电梯厅的时候,奚言还是跟了出来。
因为她跟着出来,许泽南心里的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情绪又消化掉,他问得直接:舍不得我走?这一路小二十天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相处,让两个人都产生了一些错觉,仿佛他们这个小家庭已经是真正的组建起来了。
但事实上,这只是一段考察期而已。
奚言直摇头:我才没有。
许泽南勾着唇,没说话。
但其实早已看透她的口是心非,他也为这段时间的努力感到些许欣慰。
电梯门打开,许泽南手插口袋里,跟奚言说:那我先走了。
奚言又道一声:好。
许泽南点了下脑袋,他们在等待横在两人之间的电梯门自动关闭,似乎都对今晚的分离并没多少所谓。
然而,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
两人同时抬了手臂。
电梯门被迫打开。
许泽南一把抓住奚言的手指尖,指尖相抵,十指相嵌,他握在手心里,手臂一扯,就将人带到了电梯里。
电梯门再次闭合。
奚言被他扣在怀里。
不等她反应,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奚言在他怀里站稳了,他的手慢慢上移,直到双手捧着她的脸,专心去吻她。
奚言踮起脚去回应。
电梯在下行。
他们在向上接吻。
呼吸在密闭的电梯里无限放大,掩去轿厢运作的动静,此起彼伏的心跳声蹿入彼此的胸膛,加重了两个人接吻的力道和深度。
直到电梯门在一楼叮了一声,奚言才放平双腿,松开了他,气息紊乱,胸前起伏不平。
电梯门打开,门外站了一对老夫妻。
白首巍巍,相互搀扶着的年迈夫妇。
虽然没有被老人家看见了他们在电梯里接吻,但奚言还是产生了一点儿心虚的感觉。
心砰砰砰,跳动得厉害,加剧了胸前的起伏。
还挺刺激。
奚言先迈腿走出电梯,头也不回的,步伐匆匆没入黑夜里。
许泽南手插兜里,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她走得匆忙的身影,腰若流纨素,不禁让他想起握在手里时的那种感觉,软得一踏糊涂。
许泽南的步子因此顿了一下,随后勾着唇角,摇了摇头,他重新提了步子。
两个人走到停车场,奚言看到他的车了,这才停下来,许泽南几步便跟上她了。
见她明明有话却又不说,他主动开了口,问:我孩子的妈妈,你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他神情轻松,看起来还挺愉悦。
奚言也不再瞻前顾后:你回家是要见孟许的外婆吗?许泽南说,是。
另外,他姐姐许年也回来了,明天又要离开,所以今天晚上需要回家见一面。
奚言点了点头:那她们想见小繁和泡泡吗?她问起这个问题,许泽南有点儿意外。
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他说,想是肯定想的,但她也不用有压力,他们等得起。
他不会做一些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比如,背着她,偷偷摸摸的让他妈妈以及他的其他家庭成员和孩子们见面这样。
他想了想,又说,但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他希望她能同意他,先让他妈妈以及他的其他家庭成员,看一些孩子们的照片。
不贸然闯进孩子们的生活,但成年人需要一些血脉相连的情感慰藉,图片和影像成了最直观的方式。
嗯。
奚言垂下眼先答应了他,顿了顿,才又说:其实,见一见,也是应该的。
许泽南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言言,你不用勉强。
我没勉强。
奚言抬眼看向他,说:我挺乐意的。
她自己的父母每日和孩子们朝夕相处,所以,她是很能理解长辈对于隔了代的后辈们的那种情感依恋的。
况且,孩子认了爸爸。
没理由不认爸爸的妈妈。
这种感同身受的共情能力,她是能够具备的。
见她点头认可,许泽南也不再有所顾忌,他问:介意我带孩子们去我妈那儿吗?奚言摇摇头:不介意。
那你呢?许泽南追问:介意去我妈那儿吗?你希望我去吗?我肯定希望。
许泽南看着她:这是你对我考察期的肯定。
奚言又垂下眼,视线垂落在地面上:嗯,我可以去。
轻轻的一声回应。
掷地金声。
许泽南揽住她腰,一把把她抱住:我真高兴。
言言,我真高兴。
他话说完,双手手臂环着抱她,身体压向她吻了下去。
他的两条坚实有力的手臂垫着她的背,闷撞一声车窗。
奚言柔软的腰肢被迫后仰,压着他的手臂,又压向车玻璃窗。
今晚的停车场,没有进出车辆。
吻在黑夜里,被昏黄的路灯打磨得缠绵缱绻。
等他的手机响了,应该是他妈妈打了电话来催,他真的要走了,奚言才推了推他,她的脑袋往高领毛衣的领口埋了埋,没什么威慑力地说:你怎么总是在外面做这种事情?影响多不好?但她用了很小的力气,也没有真心很想推开他,恰有一番欲拒还迎的意思,许泽南便没有松开她,仍将人圈抱在怀里。
像我们家里这种情况,在家里做这种事情,影响才叫不好。
许泽南又啄一下她小巧的鼻尖,鼻尖相抵,他的声音低得暧昧:被孩子看到了,你还要向他们解释,解释也就算了,你还要交待他们不能模仿。
奚言的脑袋埋得更低了,耳尖红得能滴血:……你可以在房间里,然后把门关起来。
许泽南笑了,贴着她红得能滴血的耳畔,道:我能理解为,这是你的邀请?才不是。
奚言反应过来,红着耳朵木着脸,腰一弯就从他圈住的臂弯里逃了出来,她甚至替他拉开了车门,让他赶紧走:你快走吧,好烦。
那我安排好见面的日期,告诉你。
嗯。
但等许泽南坐进主驾驶室,发动了车子的的时候,她又忍不住,问:那你今晚还来吗?我肯定来。
他手臂搭着车窗,说:等我。
行吧。
等到了肯定的回答,奚言替他关上了车门:我给你留着门。
你快走吧。
她朝着他摆摆手:早去早回。
许泽南:嗯,你先上楼,我再走。
你走了,我再上楼。
……行。
直到许泽南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
奚言才转身上楼。
等奚言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自己洗完澡,换了睡衣,面对面坐在床上自己玩了。
小繁相对黏人一些,但,有两个差不多的孩子的好处就是,他们大多数时候可以一起玩,并不总需要妈妈陪在身旁。
奚言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
小繁穿的是绿色的毛毛虫睡衣,连体帽罩脑袋上,头顶还有两个尖尖的触角,可爱极了。
令奚言意外的是,泡泡……泡泡也穿了和妹妹一样的绿色毛毛虫睡衣,他脑袋上也有两个尖尖的触角。
这身睡衣是孩子爸爸买的。
她没想到,孩子们会自己翻了出来穿。
这会儿,两条绿色的毛毛虫面对面坐在床上,实在是可爱得她心都要化了。
小繁和泡泡,他们两个人手里,一人翻阅一本绘本书。
小繁看的是《兔子邮递员》,泡泡在看《飞船升空了》,泡泡看完了和小繁交换着翻阅,泡泡也喜欢兔子,可是小繁看一眼他的封面后,摇了摇手。
哥哥,你再重新给小繁递一本书呀。
泡泡视线不离开手里的绘本,他从手边又摸一本书递给妹妹。
小繁看见了封面,没伸手去接。
《了不起的宇航员》。
她哼一声,双手插腰,刚才还乐呵呵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哥哥,你再对小繁这么不上心,小繁就要生气了。
奚言倚门边一看,忍不住想笑,一条即将生气的毛毛虫要诞生了。
听到妹妹说生气,泡泡秒抬起脑袋。
他一看书名,也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他赶紧把手边的一沓绘本递过来,但他今晚好像有点大胆:妹妹的脸要气得和绿色毛毛虫一样绿了吗?……小繁鼓起嘴,瞪起眼:哥哥!泡泡抿起唇,坏坏地笑了一下,双手奉上他手里的一沓绘本:妹妹自己挑吧。
小繁这才缓和了她丰富的小表情,双手接过来他手里的绘本,一本翻过一本,她在挑选自己想看的。
泡泡看着低头找书的小繁,想了下,又伸出了手去拍小繁的背,并且安抚她:妹妹,别生气。
你要做一条快乐的毛毛虫。
哥哥,你也是呀。
我不要做毛毛虫。
泡泡看着被妹妹丢一边的书,道:我想做了不起的宇航员。
哥哥,你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奚言被两个孩子之间这温暖的一幕所打动,她不想打扰了孩子们,这就要退出儿童房。
等会儿小繁在哥哥的床上睡着了,她再来把小繁抱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
但——小繁看到她了。
看到她,小繁就喊她,问:妈妈,爸爸走了吗?奚言便也不离开了,她走了进来,坐在泡泡的床边,回答孩子们:嗯,走了。
好可惜呀。
小繁说:小繁和哥哥还特意穿了他买的毛毛虫睡衣,想哄哄他开心一下呢。
没关系呀。
奚言安慰道:爸爸晚上还会回来的呀。
可是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脱掉厚睡衣睡觉了呀。
奚言:那就拍照片发给爸爸呀。
等奚言拍完两条毛毛虫造型的小朋友的照片,小繁看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妈妈,你的拍照技术真不错呀。
当然啦。
奚言颇为得意:宝贝满意吗?非常满意呀。
小繁想了想:那妈妈,你和爸爸,你们刚才下楼是在约会吗?约会时间都是很长的。
奚言被小繁有趣的想法逗乐:刚才的那点时间,只够妈妈把爸爸送到停车场,短暂的告个别呀。
一直在看书的另一条毛毛虫抬起了脑袋。
泡泡看向奚言,然后,他抿了抿唇,憋出一句:就是小别胜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