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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2025-03-22 07:43:48

向荷不大喜欢这场合, 但还是耐着性子上去,保持微笑。

您好,就是你喊我过来的?声音传入宋南津的耳, 吸引到他注意力。

他侧目,朝来人望去。

传言张寄的那位导师最爱素白, 穿的裙子是白,头上发夹也是白, 踩着高跟鞋, 手拿文档,人人都知的廉洁。

此刻这位导师站他面前, 也是一等一的温柔婉转。

稍微弯腰, 谦逊客气。

我是科技大现任知名教师, 研究生副导,向荷。

宋南津知道她。

一早知晓了,她的背景, 身份,她的位置。

就连这会儿说话方式也和他所了解到的个人特点一致。

宋南津眸色未动,把手边球杆递给一旁侍者, 说:向老师好。

向荷弯唇:客气。

要讲话时,那边霍学义几个却不合时宜地开车过来了,还是平常那做派:唷, 这谁,就是咱那等着的向老师啊?向荷同样礼数周全地微笑。

他们几个跟着点头:老师好啊, 不愧是导师, 气质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样。

向荷有些惭愧:您过誉。

只是有事找, 我就来了。

他们几个也是眼力见, 都笑笑, 点着头过去:行,那你们说。

过程里宋南津一直没讲话,手指轻捻过旁边烟盒,抽了支烟出来。

向荷认得那牌子,外国的,好像挺贵的一烟卷。

他拿出来,却又没点。

他想抽的,她不知是不是介意在女士面前,始终保留了该有的绅士。

他手指捏着淡漠放桌边磕了磕。

他是个很注意细节的人。

向荷识出对方的意思,说:宋总,你需要点烟吗?宋南津回眸,道:不,我只是拿着玩。

哦。

这倒是她不懂了。

您不抽烟,那拿着玩什么呢。

宋南津轻笑:你不教书,那去职业大楼做什么呢。

向荷心里咯噔一下,稍稍有点预感。

听说向老师是八年前入职学校的,之后也在为一些科研组织工作。

你先前也是科技大就读的学生?哦。

提及自己履历,向荷还是颇有些骄傲:也还行吧,以前是学校学生,毕业就回母校了。

也是想为行业做出点贡献,我今年二十九,嗯……还比你大两岁呢,说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姐。

宋南津盯着眼前这成熟挂的女人,扯扯唇。

我没有这么喊人的习惯。

向荷当然看得出来。

眼前男人模样年轻,但气质和作风并不,他不是高层人员,那必然也来头不小,他在什么人面前都吃得开,更证明他这人不一般。

对这种人,她不能太殷勤,也不能太胆怯。

否则,他能一眼识别。

不如,平和相处。

那不知道宋总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我是老师,和您应该也没有工作或私人上的交集。

嗯,确实。

宋南津垂着眸,又捻着烟管,把碎出来的烟草抖进烟灰缸。

他指节纤长,做这种动作很好看。

我和向老师当然不熟,自然了,肯定没事也不会请您。

这次叫向老师过来,是因为您哥哥向飞文工作一事。

向荷微愣,想到前两天的一些事。

她本来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想要向飞文处理他底下一实习生。

她学生前女友,文徵。

有一些个人因素,但也有情感上的私心。

他们分手,她看不惯那女孩。

可哥哥工作出事,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原因。

我哥,他工作上有什么懈怠吗,还是?不。

你哥工作挺好的,向先生工作态度勤恳,做事认真,上上下下对他只有褒奖没有贬低,领导也对他非常看重。

宋南津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似真似假。

向荷却非常高兴:那很好啊。

她轻叹一声气:我那个哥哥,以前上学就不爱听老师话,总想着怎么去弄钱,我也说过了,他不听。

嗯,现在大家长大了工作事业成熟了才过得好些,说实在的,我跟他听关系比不上亲哥,他对我比对亲妹妹还好。

是吗,那倒是羡慕。

宋南津没什么表情。

你呢?你问我这个,那是做什么。

你们是堂兄妹?是,堂兄妹,胜似亲兄妹。

宋南津说:那你们感情真好。

都是兄妹了,他平时事业上,肯定也有很多是托你的福吧。

不不,那倒也没有。

这一点向荷倒否决得快:我哥他还是挺努力的,你是不知道,他虽然不爱学习,可出来社会早,做的事也挺多的。

我有时候真讨厌他,可又很感谢他,我讨厌谁,他总会帮我还回去,谁欺负我,他也要帮我欺负回去,他看不惯我受人欺负,所以一有事情,我只找他,因为就他对我最好了。

宋南津看着她感慨的那样,只是没什么波澜地笑。

那我过段时间给他升升职怎么样?向荷微愣,随即惊讶:这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合规矩,您在开玩笑吧。

怎么会,我从不说谎话。

他道:我和你哥哥的领导很熟,关系上,我能做到。

向荷心提了提,有点像做梦,多年来职场打拼的经验告诉她,这不现实。

可实际想法又和她说。

她想。

如果真有机会,她真想。

她说:算了算了,我们还是靠自己,不用宋先生你这么麻烦。

不麻烦。

宋南津面不改色,把旁边本子和笔拿过来,放她面前:你现在写,给你半小时时间,职业方面有什么想法规划的,你写出来,我肯定办。

向荷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现实。

一个商界的大人物,过来说可以给她哥提职。

这就算了,如果是给她升,她确实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有些事只是她的私人想法,可牵扯到她哥,这就怪不得她心动。

她试着拿笔:那,我就当和您随便聊聊我的想法。

宋南津道:嗯。

向荷写了,她的人生未来,她的想法,有关她哥的事情。

她说:知道宋先生应该不了解我们这行,多的就不说了,我哥,他去台里两年才升了一次职,我为他不值,我觉得他有大前途,那该是做很高的管理层才行。

我希望他能涨薪、升职,好吗,大体是这样了。

对了,还有,宋先生没想到您竟然认识台长啊,那您知道电视台分很多频道和部门吗?我哥他们部门实在算不上什么很顶级的,比不上大台,他们做的顶多就是财经频道再加民生新闻报,我觉得这可没前途了。

要是可以,宋先生,我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实现更远大的理想。

为人廉洁的老师,经受欲望的熏陶,却也能讲出极为私心的话。

到最后,一步步加深。

她捏着笔,想到了自己。

宋先生,不怕你笑话,我好几年前离婚了,前夫纠缠我很久。

还有个儿子,以前生了一场病,我这辈子除了儿子有指望,那就是自己,我不在意男人,我只希望自己和儿子能有好未来。

您有钱,那……您能让我出国吗?我想出国深造,学习,我不想仅仅拘泥于国内的教育行业。

向荷眼抬起和他对上。

却只看到男人没什么神色的视线。

宋南津盯着她。

眼前只出现一个画面。

只属于他的。

文徵考上南都大学时,她的辅导员曾问她:进入这一行,你有考虑过未来为这一行做奉献,随时赌上一切为国家做献身吗?那年文徵才十八。

她盯着面前的老师。

肩膀挺直,认真说:老师,我随时做好准备。

我的人生,我的未来一辈子,随时都会为国家我爱的行业做准备。

她的家人,她的亲友,皆是因病过世。

意外,疾病。

文徵小时候想过以后或许去做医生,可医生也分好多类,她不想。

仔细想了想,她竟然想去搞科研,能做为国家奉献的科学家最好,若是不行,要是能参与一些重要医药的研制,或是生物基因研究。

都是她的梦想。

她随时保持热忱,对事物保留新鲜感。

她认定只要努力,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可那一年有一些事崩塌了她的价值观。

作风清廉的老师,内心真的如外表一般廉洁吗?事事待她好的人,对她笑,对方的笑下面是否藏着刀?关怀要加信任了十多年的人,对方又是否心怀鬼胎?文徵放弃了她的梦想,和自己怄气,跟旁人怄气,把自己放到最普通平庸的岗位。

她不在意,因为她本身一无所有,便再不害怕会失去一切。

她脚踏实地,做什么都行。

可总有人不是这样的想法。

文徵最喜欢的大学就是科技大,她最想考的校区就是科技大的研究生,她没有读,可她知不知道,她倾心已久的大学知名导师,表面温婉柔善的皮下面,又是怎样的一颗心?如果她知道这些人,表里不一,言行不轨,她会不会更加失望,对这个世界失望。

他们有亲人,就像她,有哥哥护着。

张寄,再不济也有他的学历、他的文凭守着。

可文徵呢?文徵什么也没有。

没有亲兄妹,亲父母。

甚至,连向荷所说的这份温情,也没有。

盯着眼前人,宋南津眼前所未有的冷。

也令向荷一直平静的心有一瞬过电般的波澜,她忽然清醒,眼前清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哪,跟谁说话,她正在做些什么容易被人拿着把柄的事。

她下意识把手边的纸揉成一团,说:我刚刚都是说着玩的,宋先生,你如果说没什么别的事,其实不用跟我……然而动作被宋南津单手扼制。

那张纸,被他死死卡在桌面,动弹不了半分。

宋南津眼也没眨,低下另只手去磕烟草,说了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文徵也要喊我一句哥哥。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用了他毕生柔和。

当然,也不止是哥,她喊我的称呼还挺多的。

宋南津像回忆。

眼睫抬起,慢慢述说。

宋南津,哥哥,宋先生,宋狗。

看她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喊我哥哥,心情不好了喊我宋先生。

他自己都笑了:那位主,小白眼狼一个。

有事要帮了就不知道多软,害怕我了就说一句先生自重。

真是叫人……整根烟被完全摁碎。

又爱又恨。

向荷愣了下,她不知道这么牛逼的人怎么会受文徵支使。

而且还这么熟。

文徵怎么会是他妹妹。

他们看起来毫无关系,宋南津看上去也不像会听那么一个小小实习生的话的人,他们不同姓,他们怎么可能有关系。

如果是,那么宋南津是文徵那边的人。

那他还找自己……向荷心里忽然划过一抹不安。

我真是看不出来。

你是看不出来,你看不出的事还多着。

宋南津说:张寄在读硕士生,这学历是不是还挺高的?她压下不安说:还好。

张寄是你学生。

她也答:是。

张寄蛮优秀的。

确实。

他说:本科到底还是差点,看不上,比不上你们硕士、博士生。

没有读研的人,很低等对吧?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就看不上,只配做最不好的岗,只配在职场被人支使,哪怕是工作再低调勤恳,那也只能咽下气甘心被人踢走。

向荷被他这连环逼问惊得说不出话。

她手抖着,说:没有,我没有这意思,没有瞧不起谁。

他微微弯唇,却置若罔闻。

这样吧,我们打个电话。

我们今天看看,你眼里瞧不起的那位叫文徵的本科生,她到底是怎样的人,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手终于松了。

宋南津拿出手机丢桌上,屏幕打开,通话记录置顶轻点就拨了出去。

那边。

文徵刚从办公室回到工位坐着,手机上电话就来了。

她此刻忧愁之事有二。

一个,严弘化为了上次她帮忙的事感谢她,要她担任下周演讲大会新负责人一职。

二,严弘化要她接替向飞文的位置,接管她原来部门的所有大小事宜。

她以自己资历尚浅为由拒了,对方确定她可以,确定她不论是学历还是执行能力亦或是职场人品,都可以。

文徵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那么了解他,这么清楚她的事。

而且提职,直接跨了她本来领导巫姗提两个档。

文徵觉得自己不行,她本身就是半路出家,并非专业出身,还在想怎么回绝。

也是这时,宋南津的电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