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用尽了力气, 一口小小贝齿瞬间没入衣衫、切入皮肉,再用力狠狠一咬,不过一两息的功夫, 鼻尖就隐约能闻到血腥味。
她气恨江洵竟然如此轻慢她、羞辱她,轻浮地抱着她不说,还在她耳边呵着气地威胁她。
她身子是被禁锢完全动不了, 但只要牙齿还能动,就能狠狠咬下他一块肉来。
不得不说,此刻的云曦已经完全见江洵当成了一个小人。
江洵完全没明白刚才还整个人都差点被高热烧得满脸通红身子虚弱的姑娘,怎么会突然间像是不用吃药就能褪去高热还生龙活虎起来, 那昂头发怒的神情完全像是一只发怒的小兽露出了柔软的爪子, 可两排小牙齿入肉的瞬间, 还真有些刺痛的感觉。
不过, 这点痛感对江洵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许是被马车突然间的震动惊住了,也可能是被自己刹那间将她抱进怀里所以生气了, 江洵心里一边猜测,一边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那一口小小牙齿能咬出个什么劲来,自己就算允许她咬下一块肉来,可到时别自己还不疼,她倒是先咬得牙根酸。
江洵心里好笑, 右手正托着她的脊背防着她脱力后仰,只好用包成馒头状的左手拍拍轻轻她, 示意她咬得满意了就松口。
手掌被裹得有些厚,拍着什么都没感觉, 食指指端划过云曦的大腿根, 堪堪擦过臀部时, 怀里的姑娘剧烈颤抖了一下,原本要松口的贝齿突然间又狠狠咬了下去。
不但嘴巴没松口,被他圈禁的手脚又开始踢打起来,喉咙里还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唔唔——江洵——咬死——唔唔——混蛋——登徒子——她被江洵这个大混蛋摸了屁股!云曦气得差点哭出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恨死他了!他怎么可以如此随意地轻薄她?她要咬死他!马车为什么不摇晃了,继续晃啊,最好当场翻到,两人同归于尽!云曦心里的恨意真是一浪接一浪的汹涌,几乎淹没了她的理智,羞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气血疯狂上涌,云曦虚弱地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起来,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难受得晕过去,可还是死死咬着江洵不松口。
混蛋?登徒子?江洵听着这两个含糊其辞的控诉,愣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云曦满脸通红和张嘴咬人,是因为他轻薄了她?没有,真没有!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哪里还敢动一点点的小心思。
就是有,也是压在心里最深处,深夜寂静才敢偷偷想一想。
何况眼下她身子不适还这长途跋涉的,他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
若是有,他真是禽兽不如了,不用等云曦张嘴咬他,自己就该狠狠抽自己几个打耳光了。
江洵皱着眉头,眼神郁闷,一脸的疑惑。
莫不是担心她坐不稳抱着所以让她觉得被轻薄了?还是顺了顺她的背让她觉得被轻薄了?江洵满心疑惑,但他马上自省起来。
可自省良久,江洵还是没找着缘由,但云曦如此激动到要来咬他,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对。
应该是刚才哪里又太过粗心了。
就算要抱她过来,也要事先告知一声;防止难受也要轻轻地拍背,不能太用力。
江洵心里拿定了主意,神情放柔缓了些看着怀里气喘吁吁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和她商量:要不,歇一歇再咬?云曦几近脱力却心中气愤难消,腮帮都酸了,咬得也没刚才那么有劲了,却依旧没有松口。
江洵心中无奈叹息一声。
云曦从小就倔,眼下认定了他轻薄她,心中肯定是怨他恨他了,若是不咬下一块肉来,肯定不会消气。
江洵拧着眉头,思忖一会,还是用商量地口气开口:凭你的牙齿,要咬下我一块肉来怕是不易,要不这样,我靴子里有把匕首,你拿着割我一刀可好?不行?那我自己割,大小你开口?一刀不满意就说,割到你消气为止。
云曦听见,竟然一下子就松口了。
江洵正要松口气,却见她哇地一声就痛哭出声:江洵,你为何还要欺负我?你到底要怎样,放了我成不成?云曦又难受又委屈。
什么叫歇一歇再咬,你如此羞辱我,还当我和你在嬉闹?什么叫你帮我割一刀,你是在嘲笑我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只能让你轻薄永远也逃不掉?江洵,你做人怎可如此无耻,如此混账!云曦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江洵却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哪里又说错了。
他又鲁莽了?他又粗心大意了?好像没有吧!罢了罢了,总是自己不好。
江洵在心里检讨自己。
若不是自己疏忽大意,事情安排不周全,说不定两人现在已经接了圣旨,已经在准备成亲事宜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搞得有深仇大恨似的。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你要骂我打我咬我都成,不过得先歇一歇了,你身上低热一直未退呢,江洵有些无措又紧张地哄她。
江洵从来见过云曦哭泣,这个倔强的姑娘奄奄一息地和拍花子周旋的时候,被族里的人差点轻薄还击却不成功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
眼下,她哭得伤心欲绝,江洵感觉她的眼泪哪里是泪水,完全就是一把尖刀,能一刀一刀地在自己心口捅出一个个窟窿来。
她难受得哭,他比她更难受。
你,你放开我!云曦也不过是气急,马上止住了哭泣。
这段路在修缮,到处是石头,万一马车再打晃,你会摔倒。
江洵小心翼翼再次商量,我知道我刚才抱着你前没和你说,但你也看见了,刚才打晃的时候,你差点一脑袋撞上去了,若是直接撞上去你脑袋都会直接撞扁的。
是我没来得及说,不是我不想说。
我知道我有些粗心大意,但下次不会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可好?云曦气得眼前差点一片漆黑。
什么叫撞扁?你才撞扁!她这是气江洵没和她事先说一声?云曦胸口急速起伏起来。
真不想再搭理他,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可还得从他怀里出去。
云曦想了想,拼命忍住怒意斟酌着开口:坐在你怀里不舒服,硬邦邦膈着疼!所以,你让我重新做回褥子里去。
江洵看着那边一堆柔软的厚厚的棉被,又想想自己牙齿都咬不下来须得用刀割下来的腱子肉,想了一个办法。
*何千户正骑着马走在边上,听着马车里没了动静,刚才还委屈不堪的李家大小姐已经没了声音,想来应该是被头儿照顾的很好,也很满意自家头儿的改变。
是的,他家头儿正在改变,而且越变越好!相信不用多久,他家头儿就能抱得美人归。
那个姓陆的,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这三四日来,头儿除了在帐中写了奏折快马加鞭送去京中,就是沉默不语的思考,他们几个兄弟没一个敢去打扰的。
现在看来,头儿思考的结果应该是正确的。
何千户再次佩服上峰的智慧和气度,当然,这次边塞之行立功不小,他又能攒下一笔娶老婆的银子。
真是开心!*马车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原本放在那里的柔软的被褥不见了。
江洵是同意了云曦,让她坐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可云曦裹了被褥,坐着的还是江洵硬邦邦的大腿,靠着的还是江洵硬邦邦的胸膛,她只差和婴儿一般用被褥裹成襁褓、而江洵牢牢抱着裹在被褥里的她,像个孩子一样抱得紧紧的。
云曦这次是欲哭无泪。
她从脖子到小腿,被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脚都被江洵脱了绣鞋用被角包起来,她只露出一个脑袋,手脚根本都无法挣扎一下。
她闭着眼睛沉默以对。
她在想,怎么前几日的高热不要了她的命?那时候死了,总也好过现在面对江洵这个混账东西!云曦无力反抗,连发怒的力气都在刚才咬人的时候用完了,只好一直沉默,永远沉默,一辈子都沉默!可柔软温暖的被褥和坚实有力的怀抱,以及马车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她更加昏沉起来,没过多久,打算一直沉默到底的云曦竟然睡了过去。
江洵看着怀里姑娘恬静的睡颜,心中有些小小得意。
他就说他的办法好。
好好睡一觉,醒来吃点他准备的点心,再过一个多时辰应该到了下一个驿站了。
*就这样一路走了三四天,云曦开始还和江洵争吵几回要自己坐着,但江洵没有一次答应过。
懒得多费唇舌,反正隔着一床被褥,云曦只当谁在一张狭窄的美人塌上了。
这日,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日的赶路即将结束,眼看着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下一个驿站。
原本云曦还在装江洵怀里装哑巴,江洵突然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不要怕,就将她放到了一旁。
云曦气恼又惊讶地捂住微微发热的耳朵,疑惑间看见江洵一手迅速地抽出长剑,一边咚咚咚错落有声地在马车上敲着。
回复这咚咚声的,是马车外几人铮铮长刀出鞘声。
云曦心中一惊。
突变陡生。
一群黑巾照头、手持弯刀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围拢过来,挡住了江洵一行人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