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说吧。
景礼帝闲适地呷了一口茶。
梁贵妃却闲适不起来了。
她大脑中轰隆隆乱响。
贤、贤妃?贤妃把什么都说了?为什么?为什么贤妃要背叛她?是她对贤妃不够好吗?不,不会的!贤妃不会背叛她的。
贤妃今日早上还一副要踩廖青青的样子。
不可能到晚上就转变了。
是景礼帝。
是景礼帝在诈她!景礼帝的手段向来多不胜数, 不然也不会把朝臣耍的团团转!这么一想,她心绪稳定一些,僵硬的脸色慢慢恢复自然, 笑容浮到脸上。
接着柔声问道:不知贤妃妹妹和皇上说了什么?不知?景礼帝轻轻地放下茶碗, 缓缓抬眸,一记凌厉的目光射向梁贵妃。
饶是梁贵妃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撞上景礼帝的这种目光, 心里不由得一个哆嗦,强自镇定,微微低头, 回答道:皇上,臣妾确实不知。
哦,那需要朕来提醒你了。
景礼帝凉凉地说道。
梁贵妃心下一紧,脑中又一次轰隆隆地响。
贤、贤妃不会真的把什么都说了吧?她心里一下慌起来了。
想要找个人去打听一下, 可是景礼帝就在跟前, 她什么也都不敢做,身子不由得僵直了一下, 这一幕没有逃过景礼帝的目光。
景礼帝道:那梁贵妃听好了。
梁贵妃心下一慌, 努力维持自己的仪态。
景礼帝死死地盯着梁贵妃, 不错过梁贵妃任何一个细微变化,道:梁贵妃可知道廖时文廖判官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一事儿?梁贵妃半隐在袖口处的双手微微弹动一下。
景礼帝再一次扑捉到,微微扬了下眉头,英俊无比。
梁贵妃却觉得令人胆寒, 她绷着心弦,道:臣妾听后宫有人提过此事。
后宫谁提这事儿了?这个臣妾不知道。
是梁贵妃你先提的吧?梁贵妃浑身一颤,抬眸看向景礼帝。
景礼帝道:不但是你提的,还是你做的,你伙同贤妃想要陷害曦昭容,可是曦昭容御下严格,她本人不是去寿禧宫就是到农物司,你们也找不到缺点下手,所以就把目光放到了廖判官身上了。
皇上,臣妾没有。
你不但拉拢着贤妃一起,还动用了你父亲的关系,在朝堂之上宣扬廖判官的‘罪行’,并向朕施压,让朕动怒,让朕处置廖判官,让朕处置曦昭容!景礼帝一声高于一声,道:梁贵妃,朕是看错你了,忠心耿耿的淮山王孙女,玩弄权术,拉拢朝臣,陷害忠臣,置朕于难堪的境地,朕问你,到底是廖判官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还是你们梁家私下行贿笼络人心?!砰的一声,景礼帝将手中的茶碗砸在了地上。
梁贵妃吓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没有玩弄权术,没有……不见棺材不落泪!景礼帝鄙夷地扔下一句,接着大声喊道:福生!带人上来!是!福生声音一落,就带着一个瘦小的男人。
直接把瘦小的男人扔到了景礼帝面前。
景礼帝指着瘦小男人道:说,说给梁贵妃听!看看梁贵妃做的好事!瘦小男人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声音发颤地说道:梁贵妃,小的是大古山的土匪,数日之前,有个人找到小的,给了小的一笔银子,让小的和兄弟冒充是官家的人,送了两箱银子到廖府,还交了封信给廖府廖判官,之后又让小的给其他高官的府上送信,说是廖判官求见,小的把这一切都办好了,向那人复命,那人却杀了小的兄弟,小的是侥幸逃跑,回头找那人,才知道那人是淮山王府的大管家,小——你胡说!梁贵妃立刻呵斥。
小的不敢胡说,小的有淮山王大管家的门牌。
说着瘦小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门牌。
淮山王府管理严格,每个仆人都有一个门牌,是进出淮山王府的凭证,比性命还重要。
尤其像大管家梁山的门牌。
那都是带着身份和权力的象征。
梁贵妃一下瘫软了。
景礼帝问道:梁贵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梁贵妃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一样,瘫坐在地。
景礼帝道:来人啊,把梁贵妃带下去。
带下去?带哪儿去?梁贵妃瞬间回神儿,看见门外走进了两个太监,她慌张地看向景礼帝道:皇上,你要把臣妾带到哪儿去?景礼帝道:带到牢狱中。
皇上,臣妾是贵妃。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
就因为此事?皇上,就因为廖判官,你就要把臣妾关入牢狱之中?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上,你好狠。
狠得过你陷害忠良吗?景礼帝问:狠得过你陷害妃嫔陷害忠良,朕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梁氏一族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结党营私,朕一个都不放过。
一个都不放过?梁贵妃再也没有什么委屈的想法了,当即道:皇上,此事是臣妾一人所做,与梁府上上下下都无关。
景礼帝冷笑一声,问:承认是你做的了?梁贵妃一惊。
景礼帝挥挥手。
两个小太监离开了。
瘦小男人自地上起来,走到福生身后,一起向景礼帝行礼,也告退了。
梁贵妃睁大眼睛震惊地看向景礼帝。
景礼帝捏了捏龙袍的袖口,顺便掸一下可能溅到的茶水,声音温和悦耳地说道:梁贵妃你说得是,你是贵妃,后宫之首,朕不应该把你打入牢狱之中的,那你就先在临华宫待一待,思考一下,如何善后,哦,对了,可以和你父亲一起想办法,想办法把善后之事,做到完美,曦昭容身上不能有一丝污点,知道吗?皇上,你诈臣妾?对。
你——好好想善后的事儿吧。
景礼帝抬步离开。
梁贵妃简直不敢相信会是这么个结果。
她明明一直防着景礼帝的。
一直防着景礼帝诈她的。
怎么还是中招了?怎么……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觉得胸口发闷,头又晕又重,接着一翻白眼。
砰的一声栽到在地。
梁贵妃!梁贵妃!一群宫婢围着梁贵妃喊。
这声音却没有传入景礼帝的耳中。
景礼帝已经从临华宫离开。
他十分生气。
没想到一个梁贵妃居然可以这样轻易就定一个人的生死,若是他没有接过这个案子,而是交给都察院,他们是不是也能够把手伸到都察院里了?太猖狂了!他心里又萌生了一些国家监督管理上的方法。
回头和众臣商量一番再实施下去。
有了法子,景礼帝心中的愤怒减轻,一抬眼看到又圆又亮的明月,蓦然就想青青了,忍不住就加快步子朝梨声阁走。
一见梨声阁就看到坐在院子石凳上的廖青青廖青青两只手正捧着白嫩的小脸脸,昂头看太上的圆月,模样娇憨可爱。
景礼帝看一眼心软乎了,他抬手阻止福生通报,直接唤道:青青。
谁?廖青青闻声转头。
看到景礼帝,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不认识朕了?景礼帝走向廖青青。
廖青青望着景礼帝,她刚才因为景礼帝去梁贵妃那儿了,心里有点闷,便出来看月亮,心情才刚舒畅,就看到了景礼帝,问:皇上,你怎么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当然要回来了。
皇上你办了什么事儿?你猜。
景礼帝拿起廖青青面前的茶碗,痛快地喝了荷水。
嫔妾猜不到。
是你父亲的事儿。
嫔妾父亲什么事儿?廖青青一下紧张起来。
景礼帝笑看着廖青青。
将刚才临华宫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说给廖青青听。
廖青青听后张大了嘴巴。
怎么了?景记帝摸一下廖青青的脸。
廖青青道:皇上,你怎么这么厉害?不厉害能当皇帝吗?太厉害!最厉害的皇帝!这龙屁拍的,景礼帝很受用。
廖青青又问:那嫔妾父亲的事情怎么处理呢?这事儿梁家人会处理好,不用我们烦心。
他们会处理好吗?会,他们为了赎罪,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的很漂亮,而且——而且什么?而且这事儿由他们来做,比我们做更好。
为什么?因为朝堂之上,是他们带头向朕施压,如今他们让一切自自然然地转变方向,比我们做更有说服力,更能服众。
皇上,你太厉害了!嫔妾给你倒茶。
廖青青知道景礼帝很厉害,也知道景礼帝的宫斗值max,没想到max到爆了,她真的佩服,不由得就有点狗腿,狗腿地倒水,但是还是有些疑惑,问:皇上,梁贵妃很厉害的,怎么就中招了?景礼帝嫌弃地看了廖青青一眼。
廖青青低头虚心地小声说道:嫔妾不懂。
景礼帝只好道:内心战。
内心?嗯。
景礼帝开始道:梁贵妃不是一个笨人,她做坏事,总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包括当年进宫,表面上她是对朕有感情,实际上是知道梁氏一族渐渐没落,用最后余温,‘挟持’着朕招她入宫,以感情为牌,其实觊觎的就是皇后一位,就是皇后之位带给梁氏一族的光芒。
廖青青听后点点头。
这次廖判官的事情也是,朕猜到来龙去脉,相信一些臣子也猜个七七八八,但是没有任何证据。
皇上,你也没有找到证据吗?朕所找到的证据,都不足以证明什么。
所以你就想到诈了?嗯,朕把廖判官的事情一放再放,引起朝臣催促,就是给他们一种朕在调查的假象,近来你说好像有人监督你,朕派人查了一下,确实是梁贵妃和贤妃的人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你是通过这里辨别出梁贵妃和贤妃有猫腻。
不错,贤妃是梁贵妃的表妹,但心思心机远远比不上梁贵妃。
那皇上怎么不从贤妃入手?朕这边从贤妃入手,梁贵妃那边就会有所准备了。
对。
廖青青猛点头。
景礼帝继续道:所以朕以贤妃为切入点,给梁贵妃预设一个立场,让她处于劣势,聪明如她肯定会想到朕是诈她,她一旦产生这种想法,就中了朕的计。
为什么?还是人心,她一旦想到‘诈’,那么她做过的事儿,就会时刻存在她的内心,甚至无限放大,她必须全神贯注地用假象来将它包裹住,也就很容易忽略了他人说话的漏洞,这也就给了朕可趁之机,把瘦小男人、门牌撂出来再加以威胁,她才撑不住的。
瘦小男人是谁?后宫里面可以进男人吗?廖青青仔细一想,是景礼帝带进来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哪知景礼帝回道:福生手下新来的一个太监。
……那、那门牌呢?朕派人去偷的。
???这都可以,廖青青惊呆了,这个景礼帝太没有节操了吧,诈.骗偷盗玩的飞起哟,她又问:那大管的事情怎么说?朕编的。
景礼帝说的理直气壮,还有点小骄傲。
???这、这、这种事情还可以编的?反正梁贵妃深在后宫,知道事情的大致走向,却不了解细枝末节,朕编一编也无妨。
景礼帝道:你整日看的话本子,不也是编的吗?妨碍你沉迷其中了吗?……这、这、这逻辑一百分!景礼帝若不是皇帝,大概就是无赖吧。
说到底还是梁贵妃的内心不够大。
景礼帝感叹一声。
那是,这世间没有几个人有皇上内心强大的。
嗯。
景礼帝毫不谦虚地点头,并道:人啊,活的就是一个内心,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加以努力,就能够所向披靡。
这点廖青青认同。
所以啊。
景礼帝似有感悟地说道:以后我们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拥有强大的内心,这样就可以荡平一切艰难险阻。
孩子?这话题转的有点快了,都谈到她和他的孩子了?对。
景礼帝道。
廖青青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道:皇上,你想的有点远了。
远吗?远。
廖青青眼睛不由得朝景礼帝脐下三寸移去。
景礼帝:???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挺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