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马车内昏昏暗暗, 借着车窗外的光亮,不影响看清对方的形貌。
陆韵儿也察觉到当下尴尬,立刻起身离他一段距离坐下, 礼貌问道:刚刚可有撞疼苏小世子?撞肯定撞着, 疼倒是不疼,可是那个特殊的位置。
苏清晚因羞涩本想说没有撞着,可看到陆韵儿有意的疏远, 忽而改口:有, 撞着后脑勺了。
说着抬手还摸了摸, 语气格外无辜:火辣辣, 还有点疼,不知道会不会肿?韵儿姐姐, 你帮我揉揉好不好?陆韵儿早就已经看透了苏清晚, 这可是云亲王府的马车,她刚刚撑手就感受到马车里的内饰可都是上好的材质, 根本不碍事。
至于这后脑勺疼不疼取决于他想不想耍赖。
她冷声道:苏小世子的手并未受伤, 大可不用在下代劳, 或者你且等等,回府擦点药膏。
苏清晚用一双无辜的眼神望着陆韵儿,我不管,因韵儿姐姐而伤,你就得对我负责。
说着往陆韵儿靠近, 低下头露出后脑勺,示意要陆韵儿给他揉揉。
陆韵儿仍坐立不动,可这视线一直注视着圆润又饱满的后脑勺。
果然, 漂亮的人这后脑线条也好看。
过了一会儿。
苏清晚低垂头着实难受, 咬着唇瓣道:韵儿姐姐不给我揉, 我就一直低着头不起来。
陆韵儿:……这是打算赖上她了。
见他低着头难受的样子,陆韵儿神色复杂,撇过头转而移开目光,可袖中的手却不由攥紧几分。
想着累够了,苏小世子也就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
苏清晚细皮嫩肉的受不住脖颈的酸痛,终究还是疼得泣出声来,可还是倔强地不愿抬起头来。
陈思似乎听见马车里响动,无奈摇头地轻叹一声,这小世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执念太深,不然主君逝世这么多年,也不会还不原谅云亲王。
苏小世子,你这是何必呢?陆韵儿闻哭泣声,眸光浅动,再这样下去她无法视而不见,打算离开去往马车外。
苏清晚的余光瞥见她正要起身,润润的眼眸好像一下子黯然失色,这时哭哭啼啼得更大声,扰得陆韵儿不忍心地再次望向他,见僵硬的身体开始摇晃,忽然往前扑了去,陆韵儿本能地伸手扶住他。
而苏清晚激动地睫毛轻颤,吃准了陆韵儿会心软,顺势借此趴在陆韵儿的双腿上,委屈巴巴地道:韵儿姐姐,我脖颈现在僵着疼,可以趴在你腿上缓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一直低着头,这脖子自然受不了。
陆韵儿低眸看着他背对着自己,露出白皙漂亮的后颈,像一只求垂怜的小奶狗,乖乖地趴在她怀里。
当下已经说服了云亲王,压在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如今唯一令她苦恼的就是这苏小世子。
现在是时候该结束了。
苏小世子,你为何喜欢我?陆韵儿垂了垂眸,平静道。
为何会喜欢韵儿姐姐?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苏清晚脑海回忆起与韵儿姐姐的过往,甜甜一笑,语气乖顺地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韵儿姐姐那哪我都喜欢。
陆韵儿似笑非笑,这小世子一看就是个妥妥的恋爱脑。
可下一秒,她如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若有所思道:苏小世子不是挺好奇在下为何不喜欢你吗?那我今日就告诉你,若我半人半鬼呢?半人半鬼?苏清晚闻言倏地起身,睁大眼睛看着她。
没错,我自知人鬼殊途,你我结合,实在有违天意,再说若我半人半鬼……陆韵儿看出他的眸底浮现几分吃惊和惊慌之色。
于是眼色一沉,忽然凑近苏清晚,面色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顿道:苏小世子就不怕我夺你的魂、摄你的魄、食你肉,汲你血?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但比以往低了许多。
原本处在惊讶中还没有回过神来,但因陆韵儿突然主动靠近,二人面面相对,贴得很近。
苏清晚的脑袋蓦地一下子宕机,除了震惊外,感受到她说话间带来的热息全部扑在他的肌肤上,烫得他心头一颤,白白嫩嫩的耳朵红得通透,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正勾魂紧盯着他,让苏清晚顿生几分不自在和羞涩。
加之这时苏清晚因刚刚一直低着头,突然起身有点眩晕,不受控地往后趔趄一下。
可此举落在陆韵儿眼中却是另一番深意,她敛了敛眼睫,掩盖住眸底复杂的情绪,随即后退恢复坐姿。
想不到她借着玩笑口吻说出来,还是让人吓了一跳,说实话这种奇怪灵异之事任谁一听,难免会有所惊慌失色。
何况是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苏小世子。
所以,她从未向任何人说起,就是担心像现在这样……陆韵儿眉眼浅浅一弯,眼眸却短暂闪过一抹不明深意,笑道:一个玩笑而已,瞧把苏小世子吓的!苏清晚闻言一愣,一个玩笑!?是嘛?虽然语气带着一种趣味的意蕴,可为何看韵儿姐姐认真的眼神,又不像是假的。
苏清晚不得不承认,在韵儿姐姐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却是被吓了一跳,这种惊吓不是惧怕,而是不解,更是奇怪。
他看过不少民间话本,当初因为好奇看过几篇恐怖怪异的故事,倒没觉得什么可怕。
如若真的有什么鬼神之说,他真想再见到爹爹一面……我……我。
苏清晚怔怔仰首,意图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人,您回来了。
秋衣此刻站立在府门口,望着这熟悉的马车,格外兴奋道。
陆韵儿眸光深深,语气渐冷:总之在下非苏小世子良人,当喜欢得不到回应,苏小世子就要懂得及时止损,否者陷得太深,只会伤己,还请苏小世子今后别再纠缠在下。
陆韵儿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掀起幕帘离开,与陈管家道谢后,随后进府。
陈管家看了一眼马车,发现小世子到现在未探出头来,也不知道马车里发生了什么,靠近马车关心问道:小世子,可还好?随即从马车里传来一道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陈姨,我没事,咱先回府。
陈思一听,面上的担忧之色渐起,看来云亲王的做法是对的,当发现小世子要送陆韵儿回府时,云亲王丝毫不阻拦,原来是打算让小世子自己主动知难而退。
想不到这陆韵儿看着挺温柔的这一个人,说话做起事来如下棋般那样出手果断,冷漠绝情。
说实话陆韵儿确实是一位不错的好女子,只可惜二人有缘无分,再说这若想有一段好姻缘,确实如陆韵儿所说,两情相悦很重要,强扭的瓜不甜,云亲王也不想强人所难。
不过,这下小世子也该将心收回去了。
此时,苏清晚像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瘫坐在马车里,浑身颤抖不止,豆大的泪珠扑簌扑簌地落下,垂着头将脸埋进腿间抱住自己,强抑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低低地呜咽着。
当下夜色凉如水,月光白如霜,陈思重新驾着马车,打道回府。
*陆府。
秋衣吩咐几个仆从准备好了热水,她手指放入水中,试探一下水温后眉心蹙起,接着直到将水温兑至舒适的热度,她才满意一笑,今日大人辛苦了,这下可以泡个解乏的热水澡。
随后将目光望向正坐在圆椅上不言不语的大人,见她眉眼间拢着淡淡的愁绪,靠着桌子单手支这下巴,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发愣。
秋衣心里觉得怪怪的,大人自从云亲王府回来后,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轻声唤道:大人,可以沐浴了。
嗯。
陆韵儿回过神来,将视线收回,起身走向那道山水彩绘屏风后,修长纤细的双臂舒展开,任由秋衣服侍。
陆韵儿倒也不介意沐浴被人围观,虽然她是典型的南方人,比较含蓄腼腆,但因为大学就是在北方念的,在学校读书那会儿,经常进入澡堂子,也就习惯了坦诚相待。
随着最后一件雪白里衣脱下,光洁如玉的赤-裸身子如鲜花般绽放,身体曲线凹凸有致,可谓天生尤物。
侍奉多年的秋衣每次都不好意思的别过眼,心想这今后要便宜了哪位小夫郎。
没办法,她家大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好看。
陆韵儿缓缓踏入水雾弥漫的浴桶中,并伴着一阵叮叮咚咚的水声响起,温水漫过凝脂肌肤,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背靠着边沿,整个身子没入水中时,情不自禁地发出舒服的低-吟声。
果然泡个热水澡,整个身心的烦恼与疲乏都得以舒缓,真是个放松的好办法。
她听说京城城南的郊外有一处温泉山庄,到时候闲暇时约上两位姐姐去玩一玩。
陆韵儿换了个姿势,慢慢靠在浴通边闭目养神,柔声道:秋衣,想问什么就问吧?从她进府那刻起,秋衣这八卦的小心思就一直写在脸上。
秋衣早就按奈不住,将心中积累的疑问全部说出来:大人,您和小世子究竟如何相识的?陆韵儿于是将事情发生的一切选择有保留地都说出来。
须臾之后。
噢~~~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得话,现在大人您可是苏小世子的救命恩人,秋衣听完惊叹出声来,忽而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望着大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声音微颤道:大人,这……苏小世子是不是……喜欢……您呀?经过大人这么一说,结合之前苏小世子送醉酒的大人回府时,那奇怪扭捏的表情,今日突然被邀请去云亲王府,再之刚刚大人回府时,这陈管家与大人交谈之间频频往马车上瞧,当时她还奇怪呢?现在想想,明显这马车上还有一人。
这人该不会是苏小世子吧!?嗯。
陆韵儿面无波澜地淡淡回道,已经猜到秋衣现在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样子,她本以为这件事会很平淡过去,所以就没有告诉秋衣。
哪想到后面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些事,事到如今没必要在瞒着。
秋衣神色哀怨道:好呀!大人,您竟然瞒了秋衣这么久?说着说着顿时有点难受,一股无形的酸涩涌上心头,语气闷闷道:大人,可是……一直把秋衣……当外人?秋衣知道自己笨手笨脚,而且脑子也不好使,这些年总惹大人不开心……作者有话说:苏清晚单方面的爱而不得结束,接下来开始慢慢俘获陆韵儿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