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韵儿忽然睁开双眼望向秋衣, 认真道:秋衣呀,你这脑子一天在想什么呢?就知道你会胡思乱想,你与我年纪相仿, 自幼相伴一起长大, 这些年府上多生变故,一直都是你我二人相互扶持到今天。
我俩虽是主仆关系,可我一直把你当亲人相待, 从未没有把你当外人, 至于……苏小世子这件事, 我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
大人,秋衣知错, 误解您的意思了。
秋衣眼眶中藴着湿意, 带着满满的感动,疑惑地继续问道:可……苏小世子喜欢您, 那大人您……虽说有刘少将军护大人周全, 可毕竟这刘少将军是一名武将, 只要花北一旦战事起,她自然不会久居京城。
也并不是说大人软弱无能,需要别人的保护,只是官场浑水深浅不知。
自从新帝登基以来,官场开始变数不定, 而大人能谋善断,独出手眼,常有惊人之举。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大人任职户部尚书之后, 便向陛下不断谏言。
以取于民有度, 用之有止,国虽小必安;取于民无度,用之不止,国虽大必安。
[1]的理念,建议重新税赋改革。
新税赋条令的颁布,在民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纷纷赞不绝口。
但自然也触动到某些人的利益,没少暗地里给大人使绊子,有一次还差点进了让人闻之色变的昭狱。
这云亲王声名显赫,地位尊贵,颇受朝中官员敬重,说实话,若是大人有云亲王的庇护,晾那些奸人佞臣不敢动大人分毫。
我与苏小世子有缘无分。
陆韵儿掩盖住心中的难言之隐,想着苏小世子刚刚的反应,她眼睫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换了另一种说辞,毕竟这云亲王可是皇亲国戚,我乃国子监一小小的博士,官职从八品,门不当户不对,实在高攀不起。
虽说是一桩好婚事,人人羡之,你也知道大人我的秉性,凡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来喜欢悠闲自在,可只要与皇亲国戚沾上一点关系,做事处处就得受限。
更何况这云亲王仅有一子,哪轮到我娶苏小世子的资格,大人我唯有入赘的份,到时候还要天天看别人的眼色,加之羡慕嫉妒恨的人,有事没事暗地里骂你家大人小白脸,吃软饭,你说到时候大人我怎么办?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大人说的太对了!!!考虑如此周全!秋衣小鸡啄米似得频频点头,十分激动道。
这陆府虽风光不如以前,再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这骨气还是有的。
再说女子入赘夫家,历朝历代都有,可这并不是一件讨喜的事。
民间常说:穷死也不做上门赘妻,这一没面子,二没地位,三没传承,所以某位女子一旦做了上门赘妻,都会成为街尾巷角人们饭后闲谈的乐趣。
见秋衣态度转变过来,陆韵儿眉眼微漾,道:所以思虑再三,这事就此作罢,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我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谈论此事,忽然给秋衣提了个醒,连忙扬声道:可大人,您如今已到成婚的年纪,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起初您说先立业再成家,之后当上户部尚书,再向您提起此事,您总说公事繁忙。
现如今在国子监授课,轻松了不少,您看……是不是该考虑娶一位小郎君,为陆府开枝散叶的事?说完细细地观察大人的神色,毕竟与大人同龄的女子都已成家,朝夕皆有夫郎儿女相伴,如此幸福美满之事,大人怎么一点不羡慕呢?陆韵儿微微挑眉,得!这才绕过去,新问题又来了。
她随即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语气似作无奈,实话给你说吧!上次生过重病后,这身体落下来后遗症,大人我……我那方面渐渐出现了问题!总提不起……那方面的……欲-望,这事毕竟碍于女子的尊严,所以大人我就不与你说。
不过你放心,我有请医官替我诊治,她说这事无药可医治,今后这开枝散叶只能看缘分,现在我只给你说过,可别往外说,你也知道身为女子,要是让外人听见了,还不得嘲笑大人房事无能。
秋衣闻言后眼睛眨也不眨,心中不由一惊,好好消化完这一段话,她蹙着眉眼神满是心疼道: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可您怎么不早对我说呢?我知道您是怕我担心,但毕竟多个人多个办法呀!秋衣的眉心拧得更深,安慰道:不过您放心,秋衣一定会寻尽天下良医,总会找到办法治好您的病,可……为什么会这样?大人这么好,上天如此待大人不公!!见秋衣同理心渐起,陆韵儿撒谎撒得有点不好意思,故作轻松道:秋衣你也不要太担心,做人事,听天命,一切要得看淡,顺其自然就好。
见大人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秋衣再次心疼不止,一想到大人身为女子,不能体验男欢女爱,肯定会无比自卑。
而且大人这鱼水之欢一次都没尝过,又该多绝望!不行!她得想办法!既然无药可医治,这内服不行,那就只能靠外用,秋衣暗自思考一番,色-欲,色-欲,不就是□□惑性-欲吗?秋衣决定找几个清清白白的男儿家给大人试一试,反正当今女子这三夫四侍很正常,倒不必担心其他。
可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呢?平时也忘记问大人的喜好。
是喜欢白嫩娇小瘦瘦的?还是喜欢黑皮壮硕硬-硬的?实在不行就找几个异域风情的美艳男子,说不定就有用。
听说他们床笫之事极为擅长,而且相比大元男子格外放得开,花样百出......想着想着,纯情的秋衣忽而回过神来,发现她这脑子里尽是装得不对劲之事,顿时面色泛红起来。
陆韵儿丝毫不知道秋衣当下已经思绪乱飞,泡好澡后这水也渐凉,便起身拿起锦帕擦拭身上的晶莹的水珠,从衣架取下新的白色里衣穿上。
见秋衣还站在原地呆愣的样子,陆韵儿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她小脑门,问道:一直站在这一动不动的,你这是在想什么呢?说着陆韵儿从屏风后走出来,秋衣一下清醒过来,随后跟上。
如墨般的发丝带着湿意,脸颊上氲着淡淡樱花粉,陆韵儿坐在镜台前,从镜中望向秋衣,打趣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羞羞的事,瞧你那脸红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留意这京城有没有喜欢的男子,若是两情相悦的话,到时候我帮你提亲去。
不过……我记得好像上次我俩在城东史记酒楼用膳时,这酒楼掌柜的小儿好像特喜欢你呢?这些日子私下有没有见面聊天呢?大人您又打趣我,您知道我不喜欢他那样的,实在是太泼辣了!您又不是没见过。
秋衣回想起那日场面,不由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陆韵儿笑出了声,嘴角一弯,好了,不闹了,待我打完马球比赛,就要到了清明节,国子监全体休沐,到时候晚一点就来接我,顺便偷偷把橘子带回去。
还有,明日我回国子监,记得给我准备好几斤酱香的大棒骨,我带去让橘子大吃一顿。
没办法这橘子实在太瘦了,虽然经过她这几天养一养,加上体能的训练,看起来要精神不少。
但这吃的营养还是跟不上,她得好好给它补补。
嗯,大人。
秋衣应声道,在接大人回府时,马车上大人已经给她说过,在学院里见到一只流浪狗很通人性,也算给大人无聊时做个伴。
对了秋衣,上次沐洋来信不是说要来京城看我吗?这算算时间的话,应该就是在清明节后几天,你呀吩咐几个仆从,将后院北边的房子收拾收拾,再置办一些男孩喜欢的物件,总之你就看着办,缺少什么就买会回来。
秋衣点点头:是。
这位沐小公子,虽然和大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两家的交情匪浅,大人一向待他如自己的亲弟弟,自然会百般地宠着他。
随后将一切收拾完毕后,秋衣便退下,而陆韵儿则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眉目之间氲着强烈的不安。
回想上次的清明节,足以让她痛不欲生,也防不胜防。
那这一次呢?*云亲王府。
陈思忧心忡忡道:人已经送回府,不过这……小世子哭得可伤心了,我看小世子很喜欢这陆韵儿,要不您就……陆韵儿确实不错,秉节持重,才华内敛。
但感情之事不可强人所难。
苏白背手立于窗边,目光幽深地望着窗外的夜色,过了片刻,清明节过后,本王要在兰沁园办一个诗词会,要宴请这京城内的年轻才俊,你且先去准备好宴请的花名册。
陈思眼眸一动,迟疑片刻:那……这陆韵儿还需要送请贴吗?送,不过至于她来不来,可随意。
苏白淡淡道。
陈思闻言难免一惊,云亲王虽然青睐这陆韵儿,但此举还真是给足这陆韵儿面子,但是……陈思担忧问道:不过办这诗词会,小世子会不会不高兴?虽是一个诗词会,但云亲王此举定是有为小世子选妻之意,现以小世子的现状,只会徒增二人之间的矛盾。
然而苏白不可置否:这事由不得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