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有些阴沉, 重重云层遮挡住了光亮,显得一切灰蒙蒙的,就像是被脏抹布侵过的水似的, 显得有一丝浑浊。
然而苏清晚一袭白色的襕衫, 更衬得他整个人好似一块洁白清透的美玉,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逸然,手中拿着课本从路道走过, 衣衫飘然, 翩翩如风。
相比周遭一切的事物却显得格外清冷干净。
仅仅一个侧影, 就足以令人见之忘俗。
只可惜那张美人面上愁颜不展。
秦雅雪匆匆赶来, 临近几步便停下,早就听说这苏小世子是位清丽出尘的绝代佳人, 当初碍于脸上有着伤, 虽有幸远远见过但并不相识,今日可真是难得有缘。
秦雅雪再次整理自己的仪容, 等自己喘匀气息, 自信满满地走上前行礼, 见过苏小世子,在下……正做自我介绍,话还么有说完,只见眼前之人,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路过。
秦雅雪见状, 瞬间眉角明显像被扯动一下,心有不甘地再次追上去,恭恭敬敬地道:苏小世子, 在下是率性堂的学子, 秦雅雪。
苏清晚忽而停下脚步, 微微蹙起眉,淡漠的眼神落在秦雅雪身上,没看见他心情不佳吗?还敢上前来纠缠!见苏清晚停下来,近距离一睹佳人的风采,秦雅雪目光有些发愣发痴,瞬间带着讨好的笑容,在下早就听闻过苏小世子才貌双全,今日难得一见,果然是……好狗不挡道。
苏清晚被她直直盯着看,神色间闪过不悦,面色倏然一变如寒霜笼罩,淡淡地瞥了秦雅雪一眼,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
随后甩袖离开。
顿时,留在原地的秦雅雪,面露尴尬之色,这一句好狗不挡道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好歹是户部尚书之女,自幼这身旁的人对她奉承讨好,心高气傲的秦雅雪哪受过这般直白的无视,她握紧拳头,隐忍着心中的郁闷,咬着牙死死盯着苏清晚的背影。
忽而秦雅雪阴恻恻的一笑,又似自我安慰,也是,堂堂云亲王之子,自然眼高于顶,不过来日方常,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你苏小世子。
*这两大包东西着实有点分量,再加之回小院的路段有点长,走了一段路后,陆韵儿拿着明显有点吃力,便在一棵高大的树旁将东西放下,靠着树干休息片刻。
她垂眼看着这两包东西,刚刚下马车,一上手提着时,好家伙!这重量……除了她叫秋衣准备的几斤酱香大棒骨,这包袱里其他的东西都是秋衣给她准备的,至于有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本想舍弃一部分,奈何仆从说,这都是秋衣辛辛苦苦准备的,不想秋衣难受也就罢了。
这里面究竟准备了什么东西?陆韵儿正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身后传来刘澜打招呼的声音。
韵儿妹妹,今日下午的马球比赛准备的如何?刘澜高深莫测一笑,语气中夹杂着小小试探。
陆韵儿转过身去,灵动的美眸闪过一丝神采,也不掩饰,准备得还不错,怎么?澜姐姐这是来打探军情?哈哈哈!说实话,谁叫你是让我心生敬佩与忌惮的第一人呢!刘澜靠近陆韵儿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嘴角微勾,我呀对你陆韵儿真是又爱又恨!现在想想上次那场马球比赛,嗯~~~虽然时隔有些远,但不得不让我有所顾忌啊!你可是打得我措手不及,出手实在太狠了!不过……我呀还真就喜欢你的做事风格,干净利落,简直不要太飒了!凡是刘澜看上的人,这夸奖从不吝啬。
陆韵儿倒也不谦虚,脸上扬起如沐春风的笑容:谢谢夸奖。
哈哈哈!不客气!不过……你这是刚刚从府上回来?刘澜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知道她现在已经搬进国子监,而且这课也减了不少,这正合她心意,以后就有的是时间找她练练。
没错,这位自诩战无不胜的刘少将军,人生的第一次挫败感就是陆韵儿带给她的。
但刘澜这人也颇有傲骨,自从在陆韵儿这里跌下去,便每每都想赢她一次。
只可惜呀!与陆韵儿相识后,发现她这个人公事繁忙,不是在忙就是在休息,等陆韵儿有时间了,她又不得不回花北军营。
这当下正是好时机。
陆韵儿点点头:嗯,顺便回府带点东西。
刘澜笑盈盈地看着她:我送你回院。
好呀!陆韵儿还正愁有点重,刚刚弯腰拿起一包给她,结果头顶上方忽然响起刘澜急促的声音,韵儿妹妹,你自己拿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澜姐姐,你……陆韵儿刚刚抬起头来,面前的人影已经一溜烟得不见。
陆韵儿朝着刘澜匆匆离开的方向望去,发现她正追前面的盛青子,而这盛青子步伐有点慌乱,似乎在刻意躲刘澜。
陆韵儿心中诧异,诶?这俩人怎么回事?见这免费的劳动力没了,陆韵儿只能靠自己,刚进院里却没有见橘子的身影,想必是出去溜去后山玩了。
这后山就是一片茂密且面积宽广的树林,平时也不见得有人进去,所以不用担心橘子被人发现。
陆韵儿将东西全部放好,首先将这几斤酱香大棒骨拿出来,放在橘子的大碗里,等它回来闻着味也就知道有好吃的。
接着院门口传来几道叩门声。
陆韵儿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匆匆来到门口,吱一声,将门打开。
陆韵儿明显一愣,经历昨日那奇怪的梦境,这心里倒是说不出的滋味,而苏清晚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脸色却有些惨白,没有说话。
一时间,两人全都沉默着,相互看着对方。
陆韵儿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日那梦镜,眼中闪过一丝微妙和复杂,微垂着眼眸,开口道:苏小世子,你找在下有事?不知为何经历昨日那梦,现在倒显得自己有些心虚,明明叫别人不要纠缠她,却在梦中与人家行鱼水之欢。
这不就是明显的心口不一嘛!甚至有些虚伪。
见她面上似乎不喜,苏清晚心里一紧,轻声道:我可以进去聊一聊吗?他已经想好,决定换一种方式。
陆韵儿觉得不妥,苏小世子,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苏清晚欲言又止,我……突然院内传来哐当一声,并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呜咽声。
陆韵儿微微侧眸,察觉到这声音不对,立刻转身回院里,而苏清晚因好奇跟着迈入院内,顺势将门关上。
陆韵儿一进院里,只见橘子虚弱地倒在杂草中,发出痛苦无助的□□,她明显被吓了一跳,橘子这右前腿因受伤流血不止,慌忙地回屋拿起秋衣给她准备的药膏和纱带。
这里为什么有一条受伤的狗?同样震惊的苏清晚在陆韵儿转身进屋时,快步来到橘子面前,将课本放在一旁,蹲下取出手帕试图为它止血,而橘子因陌生的面孔,又或受伤而害怕地蜷缩在一团。
苏清晚眼里满是心疼,轻声道:别怕,别怕,我是在救你。
此时他的说话声轻声温软,似乎有种奇妙的、安抚动物的力量。
苏清晚再次试图靠近,在手触碰它前腿毛发那刻,见它不再抗拒,他明显一喜,赶紧用手帕将它流血的伤口止住。
陆韵儿急切地拿着药品出来,下一秒她的视线突然停滞。
苏清晚低头蹲着,柔软发丝柔和地垂落,白皙的手中拿着手帕正在给橘子止血,手帕被血侵透,如葱白般的双手沾上带着腥味的血,眉宇间带着一丝焦灼和疼惜。
令她想不到这苏小世子胆子挺大的。
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嫌弃,倒显得格外地真实。
陆韵儿堪堪缓过神来,快速地直径走过去,轻声道:让我来。
嗯。
苏清晚默默移开几步。
橘子,乖,让我看看。
陆韵儿马上蹲下仔细察看它前腿上的伤,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进入眼帘,血肉有些模糊但幸好没有伤及骨头,周围的毛发因鲜血凝固,而皱成一团。
更万幸没有毒。
陆韵儿神色有些复杂,眉眼间皆是心疼,清冷的双眸微微下垂,心里闪过一丝狐疑。
这明显就是刀伤,是谁如此下毒手!橘子这是又从哪回来?陆韵儿收敛起心中的困惑,小心翼翼地给它上完药,橘子以往被陆韵儿训练过,知道在院子不能叫出声,所以也知道忍着伤痛闷声□□。
疼痛的呜咽声犹如刀刃落在陆韵儿心上,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把橘子养得鲜活起来,想不到这才没几日,就遭受如此磨难。
别怕,橘子,会没事的,没事的……苏清晚则在一旁不断帮助她温柔地安抚橘子,陆韵儿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继续给它缠好纱带,正准备找剪刀。
剪刀在这。
突然一双剪刀递来,苏清晚与陆韵儿四目相对。
陆韵儿眼睫微颤,接过剪刀,谢谢。
给橘子处理好伤口后,将它抱进小屋里,决定要把带回府养伤。
陆韵儿从房内走出来,朝着苏清晚走去,若有所思道:这条狗叫橘子,是在下搬进小院遇见的流浪狗。
按国子监的规矩,是不允许擅自养宠物的,稍后我会带着橘子回府里养伤,所以今日之事还请苏小世子帮在下保密。
嗯,我听韵儿姐姐的。
苏清晚闻言,眼眸里亮光闪闪:原来它叫橘子,是韵儿姐姐给它取得吗?陆韵儿点点头,嗯,根据它的毛发颜色,所以取得这个名字。
真好听。
苏清晚朝着陆韵儿浅浅一笑。
陆韵儿被他这么一笑,不知是这梦后遗症作祟,为何老是觉得不自在,刚准备别开的视线注意到他沾满鲜血的手上,苏清晚似乎也察觉到了,望了望自己的双手。
苏小世子,请等等。
陆韵儿转身回到厨房内,将自己手清洗完后,重新打着一盆水端出来,放置院中石桌上,苏小世子,你清洗一下。
嗯。
苏清晚嘴角微漾,过来到陆韵儿面前,将双手伸出来。
陆韵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苏小世子,这是?苏清晚将双手又抬了抬,一脸认真道:韵儿姐姐,可以帮我把衣袖挽起来吗?我双手带着血,不方便。
陆韵儿微微一怔,思虑片刻,太过避嫌倒好像显得过于矫情,毕竟帮她了一个大忙,随后大大方方地回道: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