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橘子呢?刘澜想到什么,突然扭头回来,问道:我怎么没有见到它?现在外面下了雨也该回家了?陆韵儿神色一凝, 沉着眉目, 随我来。
这是谁干的?刘澜蹲在橘子旁,微一挑眉。
陆韵儿将事情发生情况和猜测给她说了一遍。
刘澜抬眸望向她:所以,你怀疑是国子监里面人干的?嗯。
陆韵儿点点头, 若有所思继续道:一般伤害橘子的原因, 无非有两种可能:橘子可能吃了或者是拿了某些人重要的东西。
毕竟橘子有拾东西的习惯, 当初可是带来了自己不少宝贝家当, 她看过,就是一些没有用处却对它有意思的玩具罢了。
不过以我对橘子的了解, 橘子绝对不会偷吃别人的东西, 再加上这国子监是不允许武器傍身,用的了刀具的地方也就是这用膳厅和武堂。
其次倘若是哪拿了什么对某些人极为重要物品, 那么用刀伤它定是必然, 可如果是真的拿了什么重要东西, 也得等橘子养好伤再说,到时候苒之姐姐也回来了,再从长计议。
刘澜一本正经道:那当下韵儿妹妹可是有什么想法?陆韵儿眼睫微颤,靠近刘澜的耳畔低声言语。
半响后,刘澜意会到陆韵儿的意思便离开,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当下屋里一男一女一狗,唯有窗外淅淅沥沥的下雨声。
现在下着雨无事做, 陆韵儿目光迟疑地望向屏风, 最终还是选择盘腿坐在橘子身旁, 满眼疼惜看着橘子,心里越发难受和苦恼。
在任何一个时代生活,安全就是最主要的保障,而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则,怎能同现代社会比。
钓水,逸事也,尚持生死之柄;弈棋,清戏也,且动战争之心。
可见喜事不如省事之为适,多能不如无能之全真。
[1]居于朝堂上争名夺利迷人眼,唯有市井乡野,居于山水之间才稍微怡然自得罢。
突然屏风后传来一道瓷碗破碎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陆韵儿立刻回过神来,眉心一蹙向屏风后走去,眼中带着淡淡的担忧。
对不起,韵儿姐姐,我不小心将碗打碎了。
苏清晚眼眸闪躲,不敢看陆韵儿的眼睛,掀开床褥欲起身。
陆韵儿连忙制止,苏小世子还是躺着别受凉了,特别是你们男子来葵水期间,身体虚弱,不可大意。
再说,一个碗而已,这事我来就行。
陆韵儿来到床榻处理碎片。
苏清晚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睫,他又撒谎了。
没错,这碗是他故意碰倒的。
自从刘澜走后,他就一直注意韵儿姐姐的动向,见她不出声也不来看他,他就忍不住弄了些动静。
想要得到韵儿姐姐的一点在意,可又看到她这般真心待他,使用这样的手段又觉得心中无比难受和愧疚。
陆韵儿一边收拾地上碎片,一边道:待雨停后,我就送你出去,你现在可以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
苏清晚试过,他现在周围全是韵儿姐姐的气息,早就兴奋得难以入睡,当下房间还是他两二人,难得共处一室,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可是太疼了?陆韵儿将地上清理干净,站起来望向他,提了一个建议,现在你若是睡不着又很无聊的话,我可以拿本书给你看。
苏清晚紧紧攥着手,憋了半天缓缓吐出这句话:韵儿姐姐可以和我聊会儿天吗?聊天?好呀!现在雨一直下,反正她没事。
苏清晚听到毫不停顿的回答,轻扯着嘴角,浅浅笑意稍纵即逝。
接着二人开始闲聊,直到临近傍晚雨停,她们也才罢了,陆韵儿倒是没发现这苏小世子挺能聊的,之后苏清晚身体好些,二人各自坐着马车回府。
*今日清明节。
早上天空下着濛濛细雨,直到中午天空才短暂放晴。
秋衣,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陆韵儿立于窗前,眼睑下仍是一片青色。
大人,一切都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秋衣立于一旁,偷偷打量着大人的神色,大人昨晚可是又睡得不好?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陆韵儿轻叹一声:嗯,最近老是做这样奇怪的梦,搅得我睡都睡不好秋衣睁大的眼睛充满好奇:做什么奇怪的梦?就是……陆韵儿扭头望向她,见她一副认真诧异的模样,她话音一转,没什么,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们出发吧!她好想知道这香的效果,到底靠不靠谱?秋衣短暂失落后,担忧道:大人,要不您今年别去上坟,我给您代劳就是了,我担心路上你突然又……这可不行,身为陆氏唯一的嫡女,这扫墓祭祖是件大事,怎么可不去呢?再说我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我们早去早回就是。
秋衣不在阻拦:好。
约莫半个时辰后。
陆韵儿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外的风景,青山绿水,层峦叠嶂,山坡上盛开着各种野花,林间还时不时传来小鸟的叫声,远离了热闹繁华的京都,特别的舒心。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自生愁。
雷惊天动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
[2]这一路上碰见不少出门扫墓祭祖的百姓,路道上已经是车水马龙。
又过半烛香,到了这陆氏墓园。
祭祀用品全部摆好,秋衣与另一位仆从小纯将墓碑周围杂草除掉,陆韵儿开始焚香烧纸,认认真真地鞠躬祭拜,看着面前的坟墓,心中却是百般滋味。
都说一旦入墓,就踏上归途。
那她能否踏入回家的归途?又约莫半个时辰,扫墓结束,便启程回府。
马车里秋衣看着大人脸色不太好,大人可是身体开始不适?无事。
陆韵儿望着车外,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吩咐马车停下。
秋衣跟着向窗外望去,问道:大人,怎么了?我出去一趟,你且在这等着。
陆韵儿起身掀开帘子往外走。
陆韵儿来到那抹身影离开之处,走近便看见是一座坟墓,周围并无杂草应该常年有人来扫墓,直到陆韵儿看到墓碑上刻的字,神色突然一变。
一会儿后。
大人,您刚刚为何去那?秋衣见大人已经走回来,好奇问道。
陆韵儿敛着眸子,看不清情绪:就是刚刚见着一个认识的人在那上坟,就想与她打个招呼,现在无事了,我们回去罢。
陆韵儿刚刚掀开幕帘,听见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呼救声,这位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夫郎吧!救救他吧……发生什么事?陆韵儿寻声望去,只见一位布衣女子火急火燎地赶来,脸上汗如雨下,慌忙道今日正值清明节,刚刚我与我已经怀胎快八个月的夫郎正在上坟,他突然就肚子痛,看样子好像快要生了!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夫郎吧!秋衣道蹙着眉:什么?不是说怀孕的男子要避开清明上坟扫墓吗?那名女子有些无措,我本是一名赘妻,我夫郎与岳父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极好,可奈何前不久因病刚走,我夫郎他思父心切,所以就……好了,救人要紧。
陆韵儿明白来人的求救意图,立刻下了马车,吩咐道:秋衣你和小纯赶着马车带着随这位女子和她的夫郎进城找郎中和稳公,切记不要耽搁。
秋衣担心道:大人,那您怎么办?您忘了万一……不用担心,这路道上来来往往皆是上坟扫墓的人,随时可以搭个方便进城,且这离进城也不远,回城的路我也记得,你先送这位女子的夫郎上马车,让小纯送她们进城,你再回来找我便是。
陆韵儿见她仍犹豫不决,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怒,继续道:秋衣,快去!人命大于天,开不得玩笑。
这可是两条生命,大意不得,更何况今日出府换了一辆偏小的马车,可以容纳三人,但这一个孕夫顶两人,可不能磕着碰着。
那名女子听见是一位大人,因感动而面含热泪,频频弯腰言谢: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举手之劳而已,快去吧!救人要紧。
秋衣一脸严肃望着陆韵儿,是,那大人,等我回来接您。
说着递来一把伞给陆韵儿。
快去吧!陆韵儿一手接过,微微一笑,表示放心。
目送着马车离去,陆韵儿这才快步前行。
*另一侧山道上。
小世子,来把这件外衣披上,别受凉了。
小园上前把这件外衣披着小世子的身上,还暖心地把领口拢了拢,一丝冷风也吹不进去。
见小世子呆呆地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神色温淡。
今日本是清明节,可奈何小世子来了月事,不宜亲临上坟扫墓,只能远远观望,想必这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忽然,苏清晚眸光瞬间明亮起来,迫不及待道:花影,停车!一脸淡漠的花影收到命令后,立刻拉紧马绳。
小园似二丈和尚摸不着头:小世子,你怎么了?苏清晚激动地掀开幕帘,匆忙下了马车,向前面身影跑去,韵儿姐姐!韵儿姐姐!小园一听,面含笑意。
原来是陆博士啊!难怪小世子一下精神百倍。
陆韵儿此时正撑着伞往前走,听到另一条道上传来熟悉的声音,转身回眸望去,笑了笑,苏小世子,今日可是来上坟扫墓?她突然想起来,这皇家贵族在郊外有一座专门陵园。
嗯。
苏清晚跑到陆韵儿面前停下,陆韵儿见他两手空空,此时正下了毛毛雨,便拿着伞上前帮他遮雨。
苏清晚见状,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韵儿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陆韵儿:我刚刚上坟扫墓完,这秋衣有要事处理,等会儿就回来接我。
刚刚说完,突然一阵锥心之痛袭来,陆韵儿握着伞柄的手开始不由地紧了紧,脸色开始泛白。
也许是陆韵儿表现得太平静,苏清晚丝毫没有注意到陆韵儿的变化,小心翼翼地同她商量:要不,你就乘坐我的马车,一起进城吧!恰好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轰隆隆——陆韵儿倏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攥紧,就连呼吸开始困难,眼前所看的之景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苏清晚终于察觉到陆韵儿的异样,遮雨的伞在陆韵儿手中掉落瞬间,苏清晚伸手握住,同时一把扶住陆韵儿,见她白净的额头上冷汗涔涔,惊慌失措道:韵儿姐姐,你怎么了?作者有话说:[1]钓水,逸事也,尚持生死之柄;弈棋,清戏也,且动战争之心。
可见喜事不如省事之为适,多能不如无能之全真:出自明代还初道人洪应明的《菜根谭·闲适》[2]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自生愁。
雷惊天动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出自黄庭坚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