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湛桑骂了一句的肖之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半晌不说话，看起来委屈可怜：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湛桑心中的一根弦，她想再骂肖之景两句，结果话到嘴边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严肃的警告他去洗热水澡。
肖之景, 我不管你怎么样, 但是现在你必须去洗一个热水澡。
浴室内的肖之景用手紧紧捏住浴室的门把手，他的手背上水珠遍布，骨节清晰的手因用力变得发白。
他漆黑的眼睛敛了敛，没有直视湛桑的眼睛：我知道了。
眼前人透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湛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反而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态度不好，有些罪恶。
她走进浴室里面替他打开了热水, 将花洒调试到了刚刚好的水温。
冒着热气的水流横冲下来, 热气腾腾的水蒸气一下子开始在浴室中滋生，冒出白雾。
她让肖之景过来，自己去到了浴室门口：你先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肖之景走到浴室里面，他伸手掌心触碰了一下源源不断的热水。
很热, 把他手上的凉意都逼走了些许。
他眉骨轻抬, 痞里痞气的给湛桑道谢。
谢谢。
湛桑有些不放心的关上了门，自己拿着肖之景家的钥匙去开门。
钥匙转动, 刚开门时苦瓜就跑了过来，蹲在她的旁边咬着衣料。
打开了客厅灯，视野就闯入脚边的小团子咬她的裤腿, 明白了什么, 湛桑在厨房找了一圈最后给苦瓜喂了一些猫粮。
吃到猫粮的苦瓜终于没有继续粘着她, 反而变得自傲，他抬起来头昂首，六亲不认。
去房间找衣服的湛桑从衣柜里面找到了两件套装睡衣，她随意拿了一套，准备离开时突然被床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床上放着一封信件，上面写着收件人和寄件人。
是一封全英的英文信件。
封皮是Berklee College of Music，湛桑翻译了一下，大致知道这个学校是美国的伯克利音乐学院。
她看了一眼，不出意外是一封录取通知书，湛桑能猜出来，这应该是肖之景的。
拿着睡衣的手无意识捏紧了些，精致的五官漂亮，眼睫微颤，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然后又咯噔了一下。
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湛桑去浴室贴心的帮肖之景拿了浴巾才带着衣服出去，其中找贴身衣服的时候，她也看得开然。
出门时她特意留住了客厅的灯，想着一会儿他回家至少是有灯的，不是一片黑。
将衣服带到了浴室，湛桑敲了敲门：东西我给你放在门上了，一会儿你洗好就换上。
浴室里面没有回应，只有水声，湛桑站在门口等了会儿都等不到回应，最后无奈回到了沙发上坐着。
坐在沙发上时，她的头绪像是被人牵拉又斩断，今晚的一桩一桩事情都浮现在脑海中，让人静不下心来。
理了理思绪，等了好一阵肖之景才从浴室出来，已经换好了合身的睡衣。
她的视线不受控的落在肖之景的身材上，贴身的真丝睡衣勾勒出他劲瘦的身体线条，领口处未扣住的两颗扣子让他的胸肌若隐若现。
色授魂与，这是湛桑想到的一句话。
一副诱人的场面在自己眼前出现，湛桑那一刻有些出神，很快便收住自己的神情，变得冷漠。
她压制住自己的脑子，不去看他，不去胡思乱想。
刚想想起身，结果眼前人坐在了她的身旁，二人处的沙发都开始变得下陷。
原本浑身酒气味重的肖之景洗完澡后冲刷掉了很多味道，他身上的气息被掩埋了很多，替换掉的是沐浴露的味道。
那是湛桑的沐浴露。
很清香的茉莉花的味道。
这会儿正存在于肖之景的身上，二人离得近，这些味道清清楚楚的传进她的嗅觉。
还挺适合他。
洗完澡的肖之景坐在了湛桑旁边，他和她离得近，酒也醒了一大半。
我洗好了。
肖之景声音有些沙哑，相比之前已经好过很多。
湛桑嗯了一声，她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我知道，你家的客厅灯我没有关，回去吧。
等待身旁人的离开，对方却迟迟不动，丝毫没有一些想要离开的想法。
肖之景仿佛在试探，他温热的手心触上湛桑的手背，然后轻轻握住。
冷与热的碰撞。
湛桑下意识想脱离对方的管控，抽出了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紧紧攥住。
姐姐，别躲。
肖之景声音沉闷了些，我头有些晕。
听完这话湛桑确实停了下来，她没有继续挣扎，而且任由肖之景的掌心扣在自己的手背上面。
她被迫和他十指相扣。
湛桑沉默了一会，喊了他的名字。
肖之景。
她顿了顿才接着说，语气正经，回去吧，我没关你家的灯。
肖之景的手紧了紧，他没有急着作答，而是过了很久才答应下来。
好。
他起身，拉着湛桑的手离开。
湛桑不解：你干什么？肖之景直视前方：你送送我，我不舒服。
跟在身后的湛桑默认下来，她心里只祈祷肖之景一觉睡醒记不清自己做过什么。
这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情，最好只当做一个秘密。
这样就很好。
送他回到了对面，湛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执意抽走自己的手。
你到了，猫我也帮你喂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湛桑神情冷漠，说完这些话她便转身，在快进门时肖之景叫住了她。
湛桑。
肖之景站在门口，他身上没了刚才的痞气，多了几分认真。
少年眉眼冷峻，嘴唇张合：明天，我要追你。
湛桑愣了愣，她的步子停住。
她没有当真肖之景的这句话，但还是不受控的心动了一下。
她转过身去看他，两双眼睛对视，她语气平静：白天再说吧，你需要休息了。
砰的一声，湛桑关上了门。
肖之景的心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楼道里的灯熄灭，肖之景低笑一声，在黑暗中显得温柔又薄情。
真没心。
重新回到屋内的湛桑发现浴室里面还留着肖之景换下来的脏衣服，她把这堆湿漉漉的衣服全部扔进了洗衣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今天晚上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肖之景会成为这样的关系。
很奇怪，但是又很合理。
心烦意乱的湛桑打开电视机找了些纪录片看，等洗衣机停下来她晾好衣服才回去休息，却整夜睡得不踏实。
回到房间的肖之景给顾凛打了电话，他手里捏着伯克利的那封录取通知书，怀里抱着苦瓜。
小猫趴在他的身上慵懒地张嘴打了个哈欠，顾凛也很快的接通了电话。
酒精确实会让人心烦意乱，也能让人得到片刻的放纵和欢愉。
在拨通电话时，他闭眼揉了揉穴位：顾凛？顾凛正准备睡觉，听见肖之景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困意：你到了？怎么给我打电话？肖之景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那封信：忘了跟你说了，我今天早上收到伯克利的录取通知书了，九月份就可以过去上学。
牛逼，好消息啊！顾凛替他高兴，那你跟你的队友们说没有？肖之景将信放在旁边：暂时没有。
顾凛不理解肖之景到底怎么想的，他直接问了出来：那你怎么想的？不告诉他们还是不准备去上学了？这个选择似乎问到了肖之景的心里，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连电话那头的顾凛都可以听见这个声音。
你......还好吧？肖之景手摸了摸苦瓜：我很好，但是我需要考虑一下今年我过不过去，如果今年我不过去，我就申请明年再过去。
为什么？我要追人，不追到我不会走。
这次换来的是长时间的沉默，顾凛没有急着问肖之景在想什么，而是沉默了很久给出了三个字。
顾凛：恋爱脑。
肖之景：......他给了顾凛一个原因：今天晚上我做出来很出格的事情，她很好，所以我不会放手把她让出去。
顾凛依旧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意思是，你现在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暂时放弃你出国学音乐的梦想？嗯。
肖之景摸猫的动作用力了些，连怀里的猫都有些不适的想要挣脱。
等猫挣脱他跳下床时，顾凛也开始劝诫他放下湛桑。
肖之景，我把你当好朋友我才想骂你，你先去学音乐好吗？你知道这个学校有多不容易进去，不要为了一个人葬送自己的前途，我知道对方她可能也很优秀，也很漂亮，但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肖之景掐断，少年掀起眼皮，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摆了出来。
音乐可以再考。
他眼睫低垂，将目光落在自己灰调的床单上，眼尾下的那颗小痣让他更加痞戾：但是人，只有这一个，我必须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