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刚睡下没多久被家里的住家保姆叫醒, 阿姨敲了敲他的房门,神色有些小心,眼中却是担忧满满:小顾啊,你朋友来了。
被吵醒的顾凛翻了个身, 他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眼睛有些睁不开:谁啊?站在房间门口的阿姨还没开口, 顾凛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冰冷,浑身低气压地站在门口。
是我。
听见肖之景的声音顾凛有些意外,自从毕业之后对方就很少来他家了,再加上此刻他湿漉漉的站在门口,顾凛傻眼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掀开被子去找肖之景。
我去,你这是淋成落汤鸡了吗?他鞋都没穿,慌张地打着赤脚去肖之景旁边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还不忘围着肖之景转一圈去打量他的全身。
门口的男孩全身都被淋得湿透, 前额的刘海变成根根分明的样子,搭在眼皮上面掉落着细小的水珠,手上戴着的昂贵手表内层玻璃被闷上一层浅浅的雾气。
肖之景领口的衣服紧紧贴在他的肌肤上,被雨水压抑禁锢的锁骨和肌肉线条被勾勒出来,瘦劲的力量感蓄意待发, 淋过雨的肖之景看起来多了些放肆, 但是眼中的情绪却低落不已。
顾凛觉得他这副模样熟悉,读高中的时候肖之景离家出走好几次也是淋着雨来的, 刚开始他不太习惯,后来次数多了,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时隔多年, 再见一次对方的狼狈模样, 顾凛还是震惊了一阵。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 我让黄婶现在给你熬点补的,不然一会儿生病了。
顾凛边说边把他推进自己房间的浴室,等他进去之后给他找新的毛巾,又翻了几件自己干净的衣服挂在门后。
肖之景站在中间走神,顾凛看了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再次催促道:你快点洗吧,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还一副要死的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顾凛死鸭子最硬的对着肖之景宣泄自己的不满,他见不惯肖之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用脑子想,他都能知道肖之景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谁。
走出去之前他态度不算好,对着发呆那人直肠子的道:我不管你和你那个女朋友出啥事儿了,反正你现在必须去洗澡,洗完澡之后再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凛走后,肖之景麻木的换下衣服,拧开了淋浴的水龙头。
热气腾腾冒着水蒸气味的浴室很快包裹住他,传来阵阵闷热之气,唤醒了他冰冷的身体和头绪。
他今天晚上在游乐园坐着发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全身感官都觉得麻木,风越吹越大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很多。
本来想着打车直接找顾凛的,可能游乐园地界太偏,加上打车的人较多,他等了好一阵都没等到空余的车辆,最后干脆徒步走了起来。
手机开着导航,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了整整几公里的路才找到一辆空车,那个时候下了快半个小时的雨,肖之景就在雨中走了这么长的时间。
司机拉到他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人淋着雨走,看他浑身湿漉漉的,也没好意思开口让他注意身上的水这类话。
下车时肖之景多给了他一些钱,司机被他搞的反倒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把人想的太坏了,多说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才离开。
顾凛的家也是别墅区,值班的保安是新来的,没见过肖之景,拦着他做登记,盘问了他一大堆也不准备放他进去。
肖之景被问的没了耐心,准备离开时换班的老保安来了,他在这儿的别墅区干了七年,肖之景高中的时候经常看见他晚上来这里,久而久之也就大概知道了些什么,后来看见他就直接替他打开了门。
太久没见,他有些意外:你是肖娃啊?熟悉的口音在背后响起,肖之景转过去对着老人笑了笑:罗爷爷,好久不见。
看他浑身淋雨,老保安从门卫室里找了把伞递给肖之景:下雨了,把伞拿到,一会儿感冒就不好了。
对方递过来的是一把蓝白格子伞,肖之景笑了一下:谢谢爷爷,我进去找我朋友吧,不需要伞了,反正也没多久的路。
老保安点了点头,打开了铁门:也是,来来来你快进去。
坐在门卫室里的保安大概也猜到了肖之景是这儿的人,选择了哑口。
进来之后的肖之景朝着顾凛家走去,顾凛家门口的院子种了一些花,被雨摧残的落了好一些花瓣在地上。
他按了好几次门铃,住家阿姨大概刚睡下没多久,小跑过来开门时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看清来人是肖之景时连忙把人往里面带,还不忘小跑上去叫顾凛起床。
把肖之景丢进浴室,他和黄婶一起下楼去厨房给肖之景煮养身的东西,满屋子飘满了汤的清香。
见汤下锅,顾凛把黄婶赶回去睡觉,自己一个人留在下面熬汤,差不多熬好一半的时候,肖之景也下楼了。
换上干净的衣服,肖之景没了刚才雨中的狼狈,只不过浑身上下依旧充满了‘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一手插兜,头发吹得半干,眼睫下的瞳孔阴郁,没好脾气的拽出餐桌旁的凳子坐了下来,烦躁的去开自己被水打湿的手机。
顾凛看他坐下来立马凑了上去,他也拉开了肖之景对面的椅子,八卦地问他:肖大少爷,说吧,今天晚上和你女朋友闹什么矛盾了?藏不过顾凛的眼睛,他皱着眉活动了一下头,嗓音低沉:有烟吗?顾凛吃惊:我怎么可能有烟,我又不抽,再说了,我爸妈也在,我还没那个胆子去祸害他们吸二手烟。
他冷淡地嗯了一声,打开微信去看湛桑的聊天框,他打开转账发现她暂时还没有删除和拉黑他的好友,于是放松了一些心情,但是没有轻到哪里。
顾凛坐不住了,继续问他:你都多少年没这么狼狈过了,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我这心真的痒的要死。
肖之景的手一直握着手机,他退出了聊天框,打开了机票APP,去看下个月飞往美国的机票。
我们分手了,没有理由的分手。
我准备去美国上学了。
这两句话连贯在一起对顾凛来说信息量不小,他眼睛瞪圆了一圈:不是吧?就分个了手,你要躲去美国?像是没说够,顾凛自言自语地继续道:也是,美国上学是你本来就要去的,正好现在分手了,还能专心的过去搞音乐。
肖之景盘算着需要的东西,列了个清单准备待会儿转给了陈爷爷,让他帮忙购入。
今天晚上湛桑莫名其妙跟我提出了分手,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我总觉得她有事情瞒着我。
顾凛干脆起身坐到肖之景身旁去:来,仔细说说,我听听。
看见肖之景在看机票,顾凛帮着他也看了几眼,然后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看机票的人没什么表情:湛桑前几天开始就很奇怪,好像也没去上班,明明约会前还好好的,今天下午我带她去看了我妈,晚上她就没有任何理由和我提出了分手。
顾凛摩挲着下巴思考:不会是嫌弃你是单亲家庭吧?但是我看她也不像那种人啊。
肖之景面无表情:她不会。
我也觉得。
顾凛接着道:那会不会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的那种,比如绝症?然后不想拖累你?一连问的问题抛出来,肖之景冷冷瞥了一眼顾凛,语气不太友好:电视剧看多了?身旁人笑了两声,正巧煮的汤也好了,他起身去给肖之景盛汤。
你就偷着乐吧,也就只有我对你这么好了。
不太相信湛桑真的会没有理由的和他分手,在顾凛去厨房的这个期间他思绪游离,脸色变得沉重。
他总觉得肖国杭知道一些什么,不然今天晚上那通电话来的实在是莫名其妙。
回过神的肖之景面前被放了一碗养身汤,顾凛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肖之景旁边吃了起来。
热汤烫口,他说得含糊不清:肖哥,你...要是真的想不明白,就去问她朋友呗,总有人知道的,大不了去查一下...反正这个世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儿。
顾凛吃的直呼热气,他看肖之景没动,还抬手撞了撞他胳膊催促道:你快吃啊,一会儿冷了还得给你热。
拿起汤勺,肖之景也喝了两口,心事重重的。
-在顾凛家休息了一个晚上,中午和他一起吃了个饭,他便动身前往肖国杭的公司。
很久没有来过公司,前台根本认不出来他是谁,在肖之景提出自己需求时被婉拒。
不好意思先生,见董事长是需要提前预约的,请出示一下您的预约记录,我这边帮您联系和安排一下。
肖之景不太耐烦:你给他打个电话,我来说。
前台有些为难:这个......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眼镜笑得恰到好处的走了过来。
肖之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肖国杭的秘书。
对方年纪四十出头,跟在肖国杭身边干了快十年,是他的心腹,以前也会带着肖之景玩,这会儿久违的见面,他格外亲切。
小景,你爸一直在等你,跟我走吧。
等肖之景跟着董事长的秘书离开之后,刚才的前台才意识到那真的是董事长的儿子,一下子对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又拉着周围的同事开始讨论。
毕竟,董事长儿子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