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少昱, 一个人回家的湛桑洗了个澡,早早的关灯睡觉。
她今天没什么休息时间,这会儿一个人回到家被疲意席卷,什么都不想做, 自己以前养成的好习惯在最近消磨掉了很多, 只想躺着。
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不只躯体,更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的大脑。
心理学研究表明,睡觉是很好的放松方式,能清理掉一些人体的压力。
她休息的早,第二天早早地起床。
走到客厅,湛桑看见楼下的叶子枯落了许多,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吹过的风偶尔会挪动几片落叶。
已经开始步入秋天了。
肖之景明天也会离开了, 她想。
玻璃窗后的眼眸游离地看着窗外,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很快,她收拾好情绪,在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
既然肖之景可以放下, 那么她也可以。
从今天开始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精神饱满的复工。
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湛桑抛掉脑子里的负面想法,她走到厨房去做早饭, 忍着难受吃了好一些东西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湛桑这次没有吐,即使她的胃不太舒服, 相比前几天已经好的太多。
在家闲来无事, 湛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挥之不去,午饭过后,湛桑犹豫了好一阵还是觉得自己要去完成这个想法。
人很多时候是偏执的,在认定某一件事情没有完成的时候,总是会想到这件事情,从而变得更加在意。
她换了一件深色系的衣服,认认真真地化了妆,把自己打扮的干练整洁,压制住了自己身体上的病气出门了。
在小区楼下的花店她挑了一束百合,让店员包装的精美,随后在门口拦了辆车,报了目的地。
师傅,去城郊的墓园。
汽车发动的那一刻,湛桑紧绷的心突然变得平静,在湖面上的水波都泛不起任何波涛。
她靠窗紧坐,摇下了一点车窗,被带起的狂风在刹那灌进整个出租车,吹得她发丝凌乱,但是当事人根本不在意。
她异常的平静。
这种平静压过了了她心中的任何情绪,湛桑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放空自己,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墓地离得不近,出租车在路上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停下,望着这片土地,她突然变得忐忑起来。
湛桑抱着鲜花走了进去,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找着肖之景母亲的墓碑,花了一些时间,湛桑终于走到了她想找的位置。
今天天气不算好,进入秋季的南方太阳不像夏日般工作的久,会时常打盹,偶尔出现一会儿,很快又消失不见。
头顶阴云密布,湛桑将手里的花放在肖之景母亲的墓前,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拿出包里的湿巾纸认认真真擦了一遍肖之景母亲的墓,一边擦拭一边给他的母亲解释。
很抱歉过来打扰您,之前肖之景把我带我来见您,本来是一件好事,结果晚上我就把这一切搅的一塌糊涂,要是您在的话,一定也会觉得我做的过分的。
湛桑轻轻地说着,手上动作没停。
这么做确实是我的问题,他明天就出国了,我不会去打扰他。
墓碑被擦的干净,湛桑将垃圾紧紧捏在手里,给肖之景的母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几个月我很开心他能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但是我也是一个累赘,我最近身体实在太差,也有太多的未知性,我不敢把风险带给他,也不想他因为我付出太多精力,他不需要这样的。
湛桑说着哭了起来。
她接受不了肖之景将很多时间花在自己的身上,因为自己并不值得对方这样对她。
肖之景不该做这些,也不应该做这些。
他是优渥的小少爷,应该做有价值有前途的事情,她知道肖之景的个性,如果他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把所有精力都投在她的身上。
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她没办法让自己喜欢的人来分担她自己莽撞的后果。
弯了很久的腰湛桑都没有起身,似若要将这些天的愧疚和歉意全部还给面前的墓碑。
今天睡醒这个想法就不断围绕着她的脑子,所以湛桑来到了这里,因为自己做的实在过分。
在肖之景满心欢喜带着自己来见最亲近的人时,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她狠狠地把那颗真心踩在地上。
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一定会厌恶她。
再次起身时,湛桑头有些晕,眼睛早已红的不太像话。
她擦拭掉自己脸上的眼泪,转身离开了墓园,刚坐上车就和那辆昨晚的玛莎拉蒂错过。
在宽敞的马路上双方擦肩而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另一辆车上的人是谁。
-把车停在了停车场,肖之景带了一束百合花过去,相隔一些距离,他注意到了他母亲的墓碑上有一束崭新的花束。
他困惑,抱着花加快了一些走路的速度。
冷清的墓园,身着黑色休闲装的男孩穿梭在一片墓碑当中,他手捧着新鲜的白色百合,直奔放着花的那块碑。
在看见花的那一刻,肖之景心里一下子就笃定了一个人。
只有她会买百合花。
肖之景蹲下去,他清冷的垂眸看了眼先前的百合,花是新鲜的,上面还沾着一些水珠,在纯白的花瓣上显眼。
她刚刚才走没多久。
花放在面前,肖之景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只知道自己看不清湛桑,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将手里的百合放了过去,和湛桑送的花紧紧依靠在一起。
肖之景抬手摸了摸墓碑前的照片,他发现上面被擦拭的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全部都是湛桑做的。
他突然笑了一下,开玩笑的语气对着面前的照片说话,神色无奈,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妈妈,别生她的气,她刚刚过来给你道歉了,对吧?照片不会说话,肖之景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墓碑旁边,看向远处和她谈了起来。
我明天下午就飞美国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你,那个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不过他应该不会来的,毕竟这么多年他就没来过。
肖之景眼中带着怒气,也带着冰冷。
他坐在旁边和母亲聊了很久,在天有变黑的趋势前才起身。
宽阔的肩膀蹲下身摸了摸湛桑的花,最后起身,离开墓碑前眼神藏着一丝悲意。
我走了,以后再过来看你。
-离开墓地的湛桑没有回家,打车去了live house的场地,今天是周六,肖之景可能会有演出。
她有赌的成分,赌肖之景会来最后一场演出。
直到她等到开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赌错了。
场馆内的人没之前多,大概不是假期的缘故,减少了一半的客流量。
她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默默地等着开场,结果除了肖之景,谁都来了。
舞台上白炽灯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唯独少了一个架子鼓。
韩择身上背着吉他,站在话筒前拍了拍麦,试音:关于我们队的X,他明天就要出国了,所以乐队的鼓手暂时空缺,不过我们会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招聘的。
每一句话都很冰冷,本来想着自己能再偷偷见一面肖之景,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舞台上开始热场时,湛桑在昏暗的环境下黯淡地离开了这里。
错过,就是错过了。
她拦了辆车回家,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四周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却又什么都变了一样,时时过迁。
天黑的时候她终于回到了小区,手上还抱着几本心理学的鸡汤。
跟往常一样原路回家,湛桑回着手机消息,在放下手机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意料之外。
二人四目相对,肖之景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多情的眼睛变得冷漠,在看见她的时候微瞪,闪过一丝震惊。
条件反射的湛桑转过身去,她不敢这样光明正大的看肖之景,更不敢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分手这么多天,自己变得不太像自己,反观肖之景,反而变得更加符合他的身份,外表成熟了很多。
下意识转身,湛桑准备离开,被他叫住。
湛桑。
他的声音不大,没有任何温度,但是却让湛桑定定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肖之景也没想到会撞见湛桑,他只是过来偷偷看看,结果这人从远处看手机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她。
他其实一开始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湛桑,因为瘦的太多,脸上的轮廓也变得更加明显,即使被化妆品遮挡,也能望出她一脸憔悴。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红了眼睛。
在湛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嘴快的叫住了她。
肖之景红着眼睛,心里不太好受,像是被针反复扎了一样,很疼。
湛桑没有转身,她背对着他,声音有些抖:我在。
她这副态度,肖之景被气笑了:你就这样糟蹋自己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