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泥潭, 湛桑像是被泥浆紧紧地抓住腿,无法动弹。
她不敢看肖之景,准确来说是没有勇气,在感情中她从头到尾都是胆小鬼。
身后的人眼睛红的不像话, 太久没见, 湛桑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脱相严重,一看就知道这些天她过得不好。
心直口快,肖之景下意识毒舌,很快又开始后悔。
他不该这样说湛桑的,她可能不高兴。
很快他只有一种想法,就是心疼。
他见不得湛桑瘦成这样,见不得她有一点过得不好。
哪怕他们分手了, 湛桑也应该过得很好。
肖之景眼中担忧流露, 他轻蹙眉头,说话时语气刻在记忆中的放轻:湛桑,你转过头来。
湛桑呆滞,就像一个枯干的树枝,扎根在原地, 没有任何动作。
男孩跟她说话时放柔了语气, 鼻子一酸,湛桑仰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目视前方,视线模糊起来:我们分手了,再见不合适。
背后的肖之景没想到湛桑会拿这句话压他, 轻蔑地顶了顶腮。
他轻挑眉头, 被气得握紧了手:湛桑, 你可真行。
谁都不愿意低头,到最后僵硬下去成了这两个人最后的倔强。
肖之景看见她这副样子实在是想知道湛桑发生了什么,按耐不住地打破了这层看不见的薄膜。
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湛桑想离开,于是抬脚朝着出去的路走,刚走没几步就被人拽住了手。
肖之景的力气有些大,紧紧地抓住她的腕骨,温热的掌心传去源源不断地热源。
他顿了顿:别走。
湛桑太瘦了,瘦的手腕都只剩下骨头,轻轻松松就能捏断似的。
心疼的肖之景松了松手上的力度,他发现自己唐突,想问的话问不出口,因为他现在没有任何身份。
动摇了一刻,肖之景不舍地松开了手,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有些哽咽地问:你最近还好吗...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不太好,最近她真的非常不好。
湛桑心里反驳,但是嘴上却撒谎:很好,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怕肖之景不相信,湛桑又补了几句:最近在忙一些事情,所以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但是没什么大事。
旁边路过好几个业主,有一家三口推着婴儿车从旁边路过,小朋友坐在车里手上拿着小玩具,牙牙学语,闹得后面的父母心满意足的幸福。
湛桑一直注视着这一家三口,她想,如果她和肖之景真的有未来,说不定也会像这样。
他们会在晚饭过后一起散步,说不定还会有一个孩子,轻轻的夜风吹过,在寂静的夜晚变得温馨又平和。
幻想被中止,湛桑清醒过来,她抬手擦掉眼泪:还有什么事吗?一直在背后看她的肖之景注意到了她擦眼泪的动作,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静默了,末了,他释怀地叹了口气。
我明天下午就要去美国了。
空气中飘过一缕不舍,他的嗓音很低,四周悄无声息吹起了一阵微薄的风,他的这句话随着风被一起吹散了。
湛桑心被抓着的痛了一下,她深呼吸一口气。
我......你真的不打算留一下我吗?几乎是同时开口,湛桑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口里,她将话吞了回去。
肖之景从头到尾都在低头。
这句话撬动了湛桑的根,她转过身去,平静地对上肖之景的眼睛,淡淡地笑了一下,刻意疏离:你几点的飞机?在她转过身的这个时候,肖之景终于更近一步的看清了她的脸。
变得太多,他真的要认不出湛桑了。
瘦,非常瘦,这是他最大的看法。
站在面前的爱人眼睛含着泪,原本优越的五官轮廓已经消瘦,骨感被凸显的淋漓尽致,更多的是她掩藏不住的疲惫。
他实在是想不到湛桑怎么会变成这样,声音哑了几分。
五点半。
我去送你吧。
伤人的话被说得轻巧,肖之景和她对视,最后在沉默中转过了身。
低头将手插进兜里,身上的外套发出浅浅地摩擦声,少年的肩胛上下浮动,他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缓了一下,肖之景微微仰头,锋利的下颌线弧度好看,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放过了自己,肖之景声音很闷:不了,你工作忙,我自己走。
夜色暮暮,逆着光的肖之景转过身,让人看不真切,全部都陷入了黑暗当中。
少年眉眼冷漠,掀起眼皮,和刚才判若两人。
回去吧。
湛桑微怔,眼睛湿意填满。
她太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了。
湛桑,我现在对你不是喜欢,是爱。
但是爱这个字太沉重了。
专属于他的橙花气息随着风飘进鼻腔,他们擦肩而过,衣服轻轻摩擦了0.01秒的时间。
爱这个字让湛桑的脑子炸了一半,跑过的小狗汪汪汪地叫着,初秋喜欢吹轻风,轻而易举打乱了她的所有节奏。
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很多故事,悲伤的很多事情都发生在秋天,包括落叶也偏喜秋天,有一种寂寥。
停在原地,她没有动过,眼泪落了又落。
走吧,肖之景。
你不该在我身边的。
故事的故事,从头回到了原点。
作者有话说:不虐了,下一章真的不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