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指腹在她的眼角下轻轻剐蹭, 温柔地擦掉了她的眼泪，让她恍惚。
触感太真实，她在发烧，当那抹凉意的指尖碰过眼角的时候, 滚烫的皮肤感受到了不真实的寒意。
她扑簌的睫毛上沾着眼泪, 发烧的缘故让她眼睛看起来水雾氤氲。
湛桑没有底气：你是......肖之景忍着鼻酸, 他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什么心情，只是难过，特别特别的难过。
他替湛桑把碎发挽到耳后，张了张嘴，有些发抖。
你生病了对吗？肖之景含着泪问她，眼中流露出担心地看着她。
湛桑笑得无奈，眼泪顺着眼角哗哗落下, 她真的是没救了。
连幻觉都真实的要命。
她擦掉眼泪, 没有回答肖之景的问题，只不过是幻觉，没什么好说的。
撑着旁边的床，湛桑想起身，看出她的意图, 肖之景立马上前扶住她的手。
小心。
他紧张地嘱咐道。
站起来的湛桑抽出了手, 她无力地走到客厅，打开了灯, 把刚才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退烧药拿了起来，准备吃下去。
白色的颗粒药物落在掌心，她的手握住玻璃杯的时候因为没力气有些抖, 杯子里的水跌跌撞撞的, 撞在玻璃杯上形成水珠点点。
松开手的肖之景一直跟在湛桑身后, 他一步一步跟上去，在湛桑吃药的时候才发现餐桌上放着很多药盒，还有没来得急收拾的药箱。
零零散散的东西摆放在桌子上，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疼，连嗓子似乎也有点哑，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走过去轻轻抓住湛桑的手腕，把她手里的药和杯子拿走，然后去翻桌子上那堆药，看她吃的是什么。
被抽走药的湛桑茫然，她恍惚，又觉得面前的人是真实的。
这种念头没持续多久，高烧让她神智本来就不太清，这会儿没了药，她呼吸急促，连腿都是软的。
摔在地上，她的手扣住桌角，心跳加快，浅浅的窒息传来，她不停地换气，希望能够缓解自己的身体不适。
肖之景在她摔下去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去捞湛桑。
姐姐？他蹲下身去，轻轻唤湛桑的神。
湛桑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她，她没有力气回应，直接倒在了肖之景的怀里，虚弱地抓住他的外套。
肖之景吓得不轻，他把湛桑搂紧了些，看见对方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一手搂住湛桑，另一只手去摸湛桑的脸，才发现对方烫的不正常。
才意识到湛桑在发烧的肖之景把她抱紧了一点，他蹲在地上，找手机叫救护车的时候瞥见了桌子上的体温计。
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他伸手去拿不远处的体温计，上面的数字有些吓人。
四十度，要烧出事的程度。
肖之景把体温计放了回去，和对面的120沟通好后把湛桑抱了起来，他把人抱到了沙发上，让湛桑躺在自己的怀里。
等救护车来的这个过程，肖之景一直轻轻地描摹着湛桑的五官，太久没仔细看过对方，她瘦的太多，连睡着的时候都不安的紧皱眉头。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湛桑的睫毛、鼻子，最后是嘴唇，在安静的客厅他越发心疼怀里的人，到最后眼泪克制不住地从脸颊旁落下。
爱一个人会真真正正因为对方受伤，从心底难过。
会产生无力感，只想一直陪着她，等她健康。
眼泪落到湛桑的眼角上，肖之景立马擦干自己的眼泪，去替湛桑擦自己的眼泪。
像是被这滴泪惊扰，湛桑动了动，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呼吸声很沉，看不真切抱着自己的人是谁，连对方熟悉的气息都嗅不出来，只知道很熟悉。
视线落在肖之景的下巴，她看见了落在下颚线上的眼泪，轻轻抬手擦掉了那滴透明的眼泪。
被她擦掉眼泪，肖之景更难过了，把她扶了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姐姐，现在很难受吗？湛桑没有理他，迷迷糊糊的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看出她的难受，肖之景把她抱在怀里，让她趴在自己的肩上，这样会好受一些。
滚烫的体温一直源源不断传入自己的身体，肖之景轻轻顺着湛桑的背脊，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声音带着小小的哭腔却很温柔：我知道你不好受，我不去美国了，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好起来。
怀里的湛桑没有反应，在救护车快来临前，他去湛桑房间找了件外套替她穿上，在穿好后他轻轻俯下身。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他抱起湛桑下楼，轻轻说：这个是治疗奖励，你要快点好起来。
昏暗的小区楼下风大，一个单薄的少年身影抱着一个女人，坚定地走了出去。
-湛桑醒过来是很长时间的事情。
她睡了很久，睁开眼的时候是熟悉的病房，旁边的架子上还挂着几瓶水。
她吞咽了一下，嗓子很疼，根本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想要叫人也发不出声音。
没多久，病房被推开，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清清楚楚落在湛桑耳中。
你别管我，这么多年你都没管过我，现在凭什么管我？美国那边我自己有打算，不需要你关心。
那人话中戾气稍重，态度不好，湛桑清楚的知道这是肖之景的声音。
他不是去美国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打电话的肖之景看见床上的湛桑醒了，直接挂断了肖国杭的电话，他着急地走过去坐下，紧张地问她：姐姐，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和刚才完完全全判若两人。
湛桑想坐起来，肖之景很懂她在想什么，立马调高了床位，扶她起来。
饿吗？湛桑疏离，想和他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一点声音，但是哑的可怕。
你怎么不去美......见她说话实在是困难，肖之景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她，打开了备忘录。
你打字在上面，我去给你接水。
接过手机的湛桑看着出去接水的肖之景怔愣，她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更部不明白为什么肖之景会出现在这里。
她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
[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去美国？还有我为什么在医院？]打完字的湛桑一直等着肖之景回来，对方接了满满的温水回来，亲自递到她的嘴边喂她：张嘴。
觉得怪异的湛桑不想配合，但是对方没有收手的意思，倔不过肖之景，湛桑喝了一半，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他。
接过手机的肖之景看了一眼她的问题，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直接坐下，审视的看着她。
先别管我，来谈谈你。
刚才的温柔消失，肖之景现在冷漠的像变了一个人。
姐姐。
他语气冷漠，你出事了为什么瞒着我？湛桑心头一震，看他的眼神不自然地移到别处，不回答这个问题。
准确的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肖之景，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问题。
见她不说话，肖之景也不恼，接着道：这一天一夜我没有休息，一直等你清醒，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而不是躲避这个问题。
分手理由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了，对吧？直白地问出了心里的问题，肖之景一直看着她，抵不过肖之景的视线，湛桑点了一下头。
很快，肖之景继续逼问：和我分手也不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对吧？提到这个，湛桑抬眼看他，最后在博弈中败落。
她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的肖之景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低眸玩弄着手上的戒指，过了好一会儿，又无奈地笑了一下。
再抬眸，肖之景的眼眶微红，声音轻抖：所以你为什么不要我？湛桑看他这样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一阵不好受，她想解释，但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就因为你职业暴露，怕连累我，所以才不要我对吗？肖之景说得委屈，话里夹着不甘。
湛桑垂下眼，不敢看他。
她不想耽误肖之景的人生，更不想让对方把自己前途的时间花在她的身上。
他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
湛桑对上他的视线，她才看发现肖之景委屈的很，红着眼角一直看着她，充满了质问。
她张了张嘴：我......话还没说完，肖之景直接起身，他抬起湛桑的下巴，直接亲了上去。
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湛桑懵了，瞪大了眼睛，想要推开对方。
因为她太过于危险了。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排斥，肖之景更用力了，他捏住湛桑的下巴，唇齿相抵，攻入了湛桑的舌尖，侵占对方的领域，一点都不温柔。
湛桑被亲的不适，被迫仰头，漂亮的颈线流畅，她接受着肖之景的入侵。
别...和我...唔......她的声音被湮没在肖之景强势的吻里，直到来看她的戚长长和秦恺打断了这一场闹剧。
桑桑！我们来......戚长长的话卡在喉咙，她和秦恺的脚也顿在空中。
很快，她反应过来：我们待会儿再来。
被打断的肖之景松开了湛桑，他狭长的眼睛多情，泛红的眼尾看着她的嘴唇，抬手轻轻摩挲着。
肖之景声音有些闷：姐姐，我从来不怕你身上的任何东西，我只怕你不要我。
这是我给你的治疗，快点好起来吧。
将吻化成治疗，仅仅是为了告诉湛桑，他不怕她，不管她怎么样都可以接受她。
感受到粗粝指腹的摩挲，湛桑怔住，对上肖之景的眼睛。
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下，簌簌地，停不下来。
原来，被爱是可以泪流满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