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月事

2025-03-22 07:44:46

月事带漏了。

这点小事对于撒吉来说再平常不过, 她淡定地带沈鸢回到帐里,在屏风后帮她褪下染上污渍的衣裤,重新拿了干净衣物过来让她换上。

撒吉。

沈鸢展开一条裙子, 低声道:能帮我换一块月事带吗?原来的, 好像不太行…娘娘觉得是哪里不太行?撒吉顺手把摘下来的旧带子扔到盆里,准备晚点洗净。

就是…容易出来。

沈鸢脸上两块大红晕。

撒吉含笑:您在马上颠簸那么久, 会出来也是正常的, 就是铁做的月事带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沈鸢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一天换好几次衣裙吧?撒吉道:不要紧,这几日您安安心心修养着,别跟着汗王去跑马,自然就不会有事。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条小毯子:奴婢再给您榻上铺一层,晚上就寝也不会弄脏了。

这个时候玉姿正好从外面煎了药回来。

汗王在外面一直站着做什么?看他板着张脸,就干站着也不进来。

她一进来就疑惑地问。

沈鸢想起来早上她焦急地让岱钦催停坐骑, 掀开裙角如临大敌, 急急忙忙地请求他带她回来, 她下马奔向撒吉的时候他一直站在马旁看着,背后的那块血污他一定都看到了!沈鸢脸上烧得滚烫。

撒吉很是淡定:不要紧, 我出去和他说一声。

幸好她还有撒吉, 撒吉不紧不乱永远能帮她应对各样事情, 着实是有经验有能力的嬷嬷。

阳光透过屏风打在脸上,沈鸢抹了抹额头的细汗,端过玉姿送来的药碗, 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什么呀?沈鸢皱着眉头问,这味道简直比以前常喝的益母草还要奇怪, 紫红紫红的颜色看着也吓人。

玉姿道:是撒吉给我的土法子, 说当地人来了月事, 用一种叫纳塔格的花煮出汁来服下, 就能缓解阵痛。

她拿过来一颗果干:我可是一大早爬起来给您熬煮的呢。

沈鸢伸出手指头在她脸颊捣出一个窝,笑她:你知道得越来越多了。

玉姿很骄傲,这段时间她跟着撒吉学了许多东西,就连原本一窍不通的朔北语也能说一些了。

玉姿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在这大草原上独当一面,成长为像撒吉那样的大侍女。

这可是她现在最大的目标。

以前在宫里她就想着将来能坐上管教嬷嬷的位置,不过因为和亲被迫中断。

如今既然在草原上定居下来,这个目标就又被她重新树立起来。

玉姿有模有样学撒吉的手法,帮沈鸢整理脏了的衣物,拿过干净的月事带给她换上。

沈鸢站在毯子上,低头看着玉姿摆弄她的衣裙。

玉姿头顶上那两大块秃斑像河流中的两个涡流,一左一右十分显眼。

真的像杨清元所说,顶着两个大窟窿的玉姿必然是要秃一阵子了…沈鸢忽而问:杨清元的家人,你了解吗?玉姿头也不抬继续忙活:不了解呀。

您问这个做什么?沈鸢沉吟道:昨天我听他说他父亲征战沙场,我猜想…玉姿忽地抬起乌黑的大眼睛:猜想他家以前是有勋爵的是不是!沈鸢惊诧:真的吗?玉姿道:奴婢自己猜的。

他父亲行军打仗,他又有武功底子,还在朝廷里做过官,那祖上多半不是有勋爵最起码也是将门啊!沈鸢问:他都没和你说过吗?玉姿摇头:咱们在一起说话,从不说这些。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又改口:每次主要都是我在说,他就在旁边听着,几乎很少说自己的事。

望着玉姿出神的模样,沈鸢忽然就回忆起她与杨清元在一起时的场景,玉姿活泼灵动,杨清元温润儒雅,两个人在一起时举止自然亲切,分明透着许多意味。

小王妃拿起脚尖点点埋首帮她整理裙边的玉姿,打趣:你和他走得这样近,是不是…?她真心觉得昨日玉姿与杨清元,亲密无间,是一对佳人。

如玉姿愿意,她愿意促成这桩好事,让玉姿能有个依靠,不用在这大草原上再受欺凌。

只玉姿抬头讶然,矢口否认:当然不是!她捏着沈鸢的裙边,攥在手心里用力往下拽了拽:他那么个傲气的人,喜欢的一定是读过书又温柔又文雅的姑娘,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字都不识几个的奴婢?你又没问过他,怎么知道他怎样想的?我心里就是知道。

玉姿狠狠拽平了下裙,忿忿地说:他就是这么个人,表面上对谁都谦卑,骨子里比谁都傲气,说不定在他眼里我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沈鸢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到主子不发声,玉姿扬起下巴抬着眼睛,笑道:奴婢可没伤心,他看不上奴婢,奴婢还看不上他呢!玉姿站起身替沈鸢整理跑马跑松的发髻,做最后的收尾,感到沈鸢的目光还跟在她脸上。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人?小主子问她。

玉姿迎着沈鸢关切的目光,噗嗤失笑:奴婢才不要找什么男人!奴婢就跟着殿下,跟着撒吉慢慢学,以后做个朔北王宫里的大嬷嬷,手下带一群小侍女!沈鸢微笑道:年轻的时候做侍女,老了还要做嬷嬷,多无趣啊,就没点别的想法?玉姿用力想了想,却再想不出别的来。

她来时便是沈鸢的陪嫁侍女,除了跟着侍候主子,还能做什么呢?她不觉得做侍女还有什么不好,遇到沈鸢这样的好主子,能与她分享吃食,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以后当了大嬷嬷,替主子教训人,时时刻刻护住主子,不就是她想要的吗?玉姿笃定地摇头,沈鸢爱怜似的摸摸她的脸。

她想给忠诚的小奴婢找个依靠,小奴婢却不愿意,只把她当作依靠,甚至跃跃欲试要反过来护佑她。

发髻被重新梳理,歪斜的银簪被玉姿拆下来,她还想给沈鸢戴上,却被沈鸢止住了。

你留着吧。

沈鸢风轻云淡地摆手,踩着鞋靴绕过屏风,裙摆轻轻拂过毛茸茸的地毯。

玉姿跟在后面:这样贵重的东西!就是因为贵重。

沈鸢认真地说:让别人看见,你是能穿金戴银的侍女,有身份有地位,他们便不敢随意轻视你,也不敢随意欺辱你。

玉姿顿住脚步。

原来她,也能穿金戴银吗?还能有身份有地位…日光铺在地毯上形成长三角式的光影,连接起帐内帐外两个世界。

沈鸢走出去,草地上汗王的白马正低头吃草,汗王就站在原地抱臂等她出来,影子投得老长延伸到沈鸢脚下。

他还在这儿等着,撒吉没劝动他。

见沈鸢出来,他挪动步子大步走上来将她压在帐门口。

撒吉说你来了月事。

他紧紧注视沈鸢,差点要用眼神把她给钉在帐壁上。

沈鸢揉揉小腹,笑道:没什么了,撒吉替我换了月事带,已经不碍事了。

岱钦沉着脸紧紧盯着她,嘴唇紧绷眉头紧锁目光凝重,阴沉紧张又极致困惑,这副样子…还以为他被人打了一样…沈鸢蓦地醒悟:其实他根本不懂什么叫月事!她扶着额头呼出一口气,解释:每个女子每月都会经历,只有几日而已,并没有什么。

岱钦面色仍旧凝重:撒吉说你不需要请大夫包扎,伤口能自然愈合。

沈鸢差点没笑喷出来。

撒吉,你真是什么话都敢往下接!她简直立刻就能想象出撒吉在岱钦面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沈鸢弯着眼笑道:是呀,月事的时候就是会有血的,还会有些腹痛。

转身坐到毯子上,拉着岱钦的手让他一同坐下。

岱钦略一迟疑,手背上覆着的软绵绵的小手轻轻用力,转眼将他的手掌压在她的小腹上。

隔着腰带,手掌被引导着在光滑柔顺的绸缎上缓缓回转。

汗王可以帮着揉一揉,这样臣妾就能好受些,也就不用看大夫。

沈鸢坐倒进岱钦怀里,头枕在结实的肩膀上,声音绵软温柔。

身后的人好像还没放下心,沉默一会问她:每月都是如此?沈鸢点头:是呀是呀,不仅会腹痛还会手脚发凉。

她又把那双粗糙的大手掌展开,与她的小手合拢在一起。

要是能帮臣妾捂捂手那就更好啦。

她如今做的,是在逗弄他。

别看这些男人平常多么地威武,多么地有气势,可在这些事情上大都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岱钦把撒吉应付的话加入自己的理解与联想,真的形成了关于月事的某种奇怪概念。

他任沈鸢拉着他的手引导,认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轻抚沈鸢的小腹,以为这样便真的能减轻她的辛苦。

动作笨拙,竟然也显得可爱。

说是草原上人人尊敬的汗王,其实还只有二十多岁,见过的女人没几个,自始至终只与沈鸢真正相亲过。

这种经验,只能是头一次。

沈鸢忍住笑,故意逗他,就像当初他逗弄自己那般。

将她看作脆弱又愚笨的小猫小狗,拿那种戏耍轻蔑的目光打量她。

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忽然,脸颊上一阵轻微的刺痛,身后那人的胡须浓密又坚硬,在她的皮肤上剐蹭出一粒粒鸡皮疙瘩。

那人垂首,压着那一片粗粝浓须,在沈鸢雪白的脸蛋上落下一个似是而非的吻。

因这吻淹没在胡须之中,未做停留并无眷恋,叫人分不清虚实。

那人摩着沈鸢的脸颊,凑近她耳鬓,压着嗓音对她说话。

种种举止郑重其事,令沈鸢凝神静等他说。

撒吉说,这几天我不可碰你,是不是真的?沈鸢:…这人还能想点别的事情吗!作者有话说:直男不懂姨妈这事本人亲身经历,他们是真的不懂~走完这段剧情可能会休几天,再进行下一阶段哈。